皇帝下旨的第二日,太皇太後也賜下兩道懿旨。


    一是表彰時青雪在唿文陂一役中帶領時家軍作出的卓越貢獻,特破例封時青雪為郡主,賜封號為‘卓’。


    二是為莫世子與卓郡主下月初九的婚事賜福,特嘉封賞。


    兩道懿旨一下,在京都掀起了軒然大波。


    早就知道現在的瑞王府與時家是權貴中的權貴,十分得勢。


    但是這般隆寵還是把權貴們都嚇了一跳,心裏怪酸的。


    尤其是對時家。


    一個世襲罔顧的爵位已經夠讓人嫉妒得流口水了。


    還有一支甚至連皇家都幹涉不了的軍隊。


    這如何能夠讓人不羨慕。


    現在更誇張了!


    一個寶寧郡主算是先前大長公主留下來的福利,但是從沒有聽過哪家還能一門出兩個郡主的啊!


    這簡直能羨慕死人。


    而現在時家還要同瑞王府聯姻。


    強強聯合,以後還有人敢得罪這兩家嗎?


    不管眾人心中怎麽想,反正太皇太後的懿旨都下來了,這也成為事實了。


    或是真心、或是假意,這兩天拜訪瑞王府和時家的人絡繹不絕,讓一向是人少清幽的北城貴族圈也如同東城和西城那般熱鬧起來。


    時家尚且一一接待,該見的都見了。


    瑞王府卻耍了個大牌,一律不見。


    有人發問,也隻是說世子現下正忙於婚事,沒空見客,盼望見諒,然後就將人打發走了。


    哪怕前來道賀的是現在風頭最盛的外戚良家。


    丞相良遠明尚且沉得住氣,但他的兒子良宏可就被氣得直跳腳。


    迴到家中後直接將下人手中的禮品重重地摔到地方,惡狠狠地罵道:“他莫君揚算什麽東西!不過就是皇帝身邊的一條狗,我們去給他賀禮是給他麵子,他竟然不領情!真是給臉不要臉!”


    良遠明看著兒子暴躁的舉動,不悅地皺了皺眉,但是並沒有多加訓斥,隻是擺擺手讓下人將屋內收拾好,又把下人們都趕出去。


    才緩緩地說:“我不是教過你嗎?凡是給我多想想,沉住氣,你看你現在這像什麽樣子?”


    “爹!”良宏被訓得不高興了。


    他皺著眉哼道:“那也是莫君揚欺人太甚了!”


    不然他至於那麽生氣嗎?


    良遠明抿了口茶,慢悠悠地說:“他心高氣傲,不把眾人放在眼裏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就連當今皇上都偶爾要吃一下他的排場,他這樣的態度,不是挺正常的嗎?”


    良宏可咽不下這口氣,氣惱地說:“他愛擺什麽排場就擺什麽排場,但別擺到咱們良家頭上來。我就是看不慣他這個囂張態度。


    爹,您就想想辦法吧!”


    “想什麽辦法?”良遠明明知故問。


    良宏:“爹爹!怎麽說現在我也是皇帝的舅舅了,咱們良家兩代出了兩位皇後,可謂是滿門榮耀。身份擺在那裏,那個莫君揚卻敢公然對我們不敬,我們若是不給他一點教訓,到時候世人還真以為我們怕了他呢!”


    良宏的觀念是,寧願死,不能慫;不爭饅頭爭口氣!


    他那麽好麵子,怎麽能三番五次被人拂了麵子呢!


    良遠明瞥了他一眼,冷淡地說:“得了吧!你不就是嫉恨他讓陛下把兵部尚書的位置給了人家冷淵沒給你嗎?別動不動就拿咱們家說事。”


    被說穿心思,良宏那張黝黑的臉紅得發亮,氣焰頓消,小聲小氣地辯解:“爹,兒子確實有點不甘心冷淵那廝竟然能夠當上兵部尚書。


    但天地良心的,我也是真的為咱們良家作打算,難道您甘願眼睜睜地看著陛下信任他莫君揚,然後讓莫君揚什麽都壓咱們一頭嗎?”


    良宏說得苦口婆心,口幹舌燥,良遠明卻不接茬,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了。


    良宏尷尬得不行,求助的目光轉向了母親良夫人。


    良夫人何氏是個聰明的女人,對於兒子的求助沒有貿然開口,反而說起別的事情。


    “老爺,您可聽說了近日京都在傳一件趣聞嗎?”


    良遠明還是給麵子答了:“不就是時家和瑞王府的聯姻嗎?還能傳什麽?”


    “是與這事兒有關,但茶樓坊子說的可都是時老國公會起名呢!”何氏怎麽說也當了良遠明幾十年的枕邊人,深知如何引起良遠明的興趣。


    良遠明聞言,果然多了幾分興致,問道:“這話怎麽說?”


    “當年時老國公親手在時六娘的閨閣種下一棵梧桐樹,並給她的閨閣起名為落桐閣,意為鳳凰落桐……”


    良宏不高興地哼了聲,“落桐落桐,他倒是敢這麽起名呢!”


    鳳凰自古都是帝後的象征,雖然大莫這個規定不嚴,並沒有說專供皇家使用,但是尋常人家哪來的膽子亂用‘鳳凰’二字?


    何氏白了良宏一眼,暗罵一句成事不足,卻仍強撐著笑臉說道:“這落桐閣的名字由來已久,誰也沒有將這件事當真,直把這個名字看作時老國公對孫女的一個美好祝願。”


    可是近來坊間又在傳時六娘幼年時曾得到大師看相,還說她是天生的皇後命格,將來注定了鳳翔九天,富貴一生。”


    “這就更加扯淡了!大莫兩代皇後皆出自咱們良家,他們時家算什麽東西?竟然也敢覬覦皇後之位?哼!不自量力!”良宏又在罵咧咧地喊。


    何氏:“……”


    媽的智障!


    作為良宏的親娘,何氏都有種想要將良宏塞迴肚子裏重新生過的衝動。


    良遠明沉聲訓斥:“不會說話就別開口,沒人當你啞巴!”


    良宏被父親一瞪,立刻蔫了,再不敢發表意見。


    良遠明這才垂眸沉思,口中喃喃:“天命皇後、天命皇後……”


    忽地,他老眼一亮,猛地看向何氏,追問:“這事傳得如何?”


    何氏知道自己相公明了自己的想法,笑著答道:“滿城皆知。前些天夫人們聚會,有人問時夫人是否有這樣的大師批命,時夫人還滿臉堆笑,定然是默認了這個說法的!”


    “那,宮裏可是知道?”


    何氏:“妾身正準備入宮與太後說說閑話,這倒是一件談資。”


    良遠明撫掌大笑,“好好好!”


    他一連說了三個‘好’字,捧起自家夫人的手,“那就勞煩夫人現在入宮。”


    而後又揚聲叫來下人,“來人,去給我請墨大人過府一聚。”


    良宏忍不住問:“爹爹,那個墨優充其量就是皇帝身邊的一條狗,咱們跟他有什麽好說的?”


    良遠明沒好氣地哼了聲,“等下你就跟在我身邊好好瞧著、學著,長長你那豬腦子吧!”


    良宏還有些不服氣,但是被良遠明一瞪,也隻能乖乖閉嘴。


    先不提良遠明同墨優都談了些什麽。


    反正之後時青雪有著皇後命格的說法就轟動了整個京都,甚至有京都歌謠傳唱道:生兒不如生女好,時家女兒天命驕。


    一時間把時家六娘傳成了天命之女,是天上的仙女,降落人間也是注定了要當皇後的。


    這本來沒什麽的。


    一個姑娘就算命再好也影響不了什麽,再說現在時青雪確實風頭無量,比當今皇後恐怕也差不了多少。


    可問題就在於——


    她時青雪是皇後命格,可她要嫁的人卻不是皇帝啊!


    時青雪現在都是準瑞王世子妃了,哪裏來的皇後當呢?


    那大師的批命豈不是自打嘴巴?


    所以這消息在京都越傳越盛的時候,時青雪與莫君揚的婚事也在京都的街頭巷尾傳遍了。


    一個是大師批命,一個是既定事實。


    漸漸的,百姓們就覺得沒趣了,也不再瞎傳。


    看似這件事就這麽過去了,但‘天命皇後’四個大字卻在某些人心中留下了大大的烙印。


    時青雪近些時候一直忙著籌備婚事,還有分心照顧時青旻,等她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京都。


    她連反駁的機會都沒有。


    “不行!冬霜,你去讓人背馬,我馬上要去一趟瑞王府!”


    冬霜和夏芒大驚,連忙攔住想要出門的時青雪,苦苦哀求:“六娘,您這是做什麽呢?還有不到十天就是您和莫世子的大婚了。自古婚前男女不得見,不然不吉利。就算您真的想念莫世子,也請忍個幾天。


    反正你們馬上就要成婚了,以後那就天天見,時時刻刻都能黏在一起了,何必急在一時,白白落人話柄呢!”


    夏芒知道時青雪不迷信,但是世俗流言這迴事,由不得你不在乎啊!


    她們可不能眼睜睜看著時青雪馬上就要成婚了還落人口舌。


    時青雪被迫駐足。


    她不是不知道夏芒他們的考慮,但是想了想還是搖頭,嚴肅地說:“不行,這個傳言來得太過古怪了,我擔心有詐,必須馬上跟君揚談談才能放心。”


    夏芒可管不了這麽多,硬是攔著不讓時青雪出門,開口還說:“奴婢不知道小姐您考慮的事情是什麽,但是就還剩幾天時間了,奴婢不能眼睜睜地看著您的名聲毀於一旦。


    還請六娘體恤奴婢的一片苦心吧!”


    說著,夏芒就要給時青雪下跪


    時青雪連忙扶住夏芒的雙臂,不讓後者下跪。


    她緊緊蹙眉,不悅地說:“你這是做什麽?”


    夏芒不說話,隻是目光堅定地看著時青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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