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國律法有規定:普通殺人者,處徒刑及以上刑罰,奴殺主者,處絞刑。


    時旺身為時俊峰的貼身小廝,不感念主子的恩情,反而殺主,妥妥的死刑是逃不過的了。


    時旺明白了這一點後,整張臉都嚇白了。


    死亡的恐懼襲來,時旺忽然就有了勇氣,猛地抬頭望向莫君揚,高聲質問:“世子難道不想知道真相了嗎?”


    他威脅地掃了時俊和一眼,意味明顯:反正他都是死,如果他一口咬定是時俊和指使他的,那時俊和也別想逃脫關係。


    莫君揚卻笑,眼中冷意森然,“本世子不接受威脅,尤其是殺了自己主子的狗奴才的威脅。”


    同樣的,他冷淡的目光也在時旺那一家子身上掃過。


    還沒有等時旺明白過來莫君揚的意思,中年婦女卻漸漸從他們的對話中明白了些意思。


    中年婦女一邊抹眼淚,一邊難以置信地看著時旺,不確定地問:“當家的,您,您殺人了?”


    她問出聲,把身旁的老婦人和小男孩都嚇了一大跳。


    時旺這才明白莫君揚的意思:仍是再怎麽兇殘狡詐的人,也不願意讓自己最親最近的家人看到自己醜陋的一麵。


    莫君揚救了他的家人一命,把人活生生地帶到他麵前,同時卻又親眼看著他接受質問,甚至問罪。


    何其仁慈,又何其仁慈。


    然而時旺根本沒有那麽多時間去思考這些,麵對妻子和母親又驚又恐的目光,他一張老臉滾燙,頭皮發麻,恨不得找哥地方鑽進去。


    老婦人更是激動地抓住時旺的衣袖,顫巍巍地問:“娘教過你多少次,咱們家是窮,但窮人也要有窮人的誌氣,絕對不可以做傷天害理的事情,你把娘的話都忘光了嗎?”


    “我沒有!”時旺下意識地迴了一句,但是對上老婦人淚水縱橫的臉,他又心虛地低下頭。


    老婦人是時旺的生母,哪裏看不出自家兒子這點小動作意味著什麽?


    她頓時感覺一陣頭暈目眩,往後打了個趔趄,還好被中年婦女扶住,才不至於摔倒在地。


    但她的淚水已經順著臉頰滑落,無聲哭了起來。


    “娘,娘,您沒事吧!”時旺還是第一次見自家老娘哭成這個樣子,頓時慌了神。


    他想要上去扶,卻被老婦人一把推開。


    老婦人剛烈地說:“我沒有你這樣的兒子!做了錯事,不僅不認,還妄圖推給別人,我真是白養了你這麽大啊!你叫我死後怎麽去見你爹啊……”


    老婦人又哭了起來,把時旺的眼淚也哭了出來。


    時旺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嘴上慌亂地應:“我認罪,我什麽都認罪,娘,您就別傷心了!”


    說罷,他抬袖一把抹掉自己的眼淚,又轉頭朝莫君揚磕了個響頭。


    這迴,他沒有再奢望用自己做籌碼談判,而是對著時俊才,就說:“奴才所做的一切,都是時三爺指使的。”


    “你說謊,你別胡說八道!”時俊才一聽時旺指認自己,頓時尖聲叫了起來。


    時旺卻沒有理會時俊才,繼續說道:“三爺事先給了我銀子——就是你們在我房中找到的那些——讓我幫他做事,我一開始沒同意,但後來他抓了我的家人,威逼我給二爺下毒,並在被人發現後,將這件事推到大爺身上。


    三爺說,事成後他保我一家安然無恙。我實在是沒有辦法,為了家人的安全才不得不按照三爺說的話去做。


    毒藥是三爺給我的,就是寶寧郡主大婚當天,二爺帶著奴才參加婚禮,三爺偷偷找了機會塞給我的,到底是什麽藥我也不清楚。他隻吩咐我在昨晚給二爺喝的水裏倒一點這藥就行了。


    當時奴才以為三爺與二爺隻是鬧了矛盾,三爺想要報複二爺,讓他不舒服,並不知道三爺是想要了二爺的性命,直到今早發現二爺的屍體,奴才才知道……”


    “你血口噴人!”時俊才尖聲大叫,仿佛他把時旺的聲音蓋過去後,他做的那些事情就不存在一樣。


    時旺也沒有像對待時俊和那樣,急忙忙地跳出來反駁,交待完一切後,就再次安靜地跪在地上,聽任處罰。


    莫君揚很滿意他的認命的態度,在他交待完一切後,也沒有為難他,讓魏子朝將時旺的嫁人都帶了下去。


    時旺感激地看了莫君揚一眼,卻也不多話,隻在時俊和問起細節的時候,都一一答了。


    這迴可不像時旺誣陷時俊和那樣,漏洞百出。


    他的迴答邏輯嚴密,有理有據,無懈可擊,把他和時俊才往來的那些事兒都和盤托出了。


    時俊才在一旁聽了,麵色慘然,口中還無力地喊:“不是的,我沒有,不是我……”


    “時旺就是殺害我二哥的兇手,他說的話怎麽能信!對,他肯定是在說謊,他剛才還冤枉了大哥,眼看圓不了謊,又轉而冤枉我了。肯定是這樣,肯定是這樣……”


    這時候,時俊才全然忘記剛才他是如何信誓旦旦地肯定時旺說的都是真話,又對時旺倒打一耙了。


    莫君揚任由時俊才辯解,等他喊完,才轉而對門口的魏子夜說:“把剩下的人帶上來。”


    眾人的目光再次集中在門口,好奇莫君揚這迴要帶的人究竟是誰?


    時青雪也閃動著大眼睛,沒有看門口,而是落在莫君揚的身上。


    一閃一閃,仿佛在問:真的沒問題嗎?


    莫君揚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沒事,信我。


    時青雪立即就露出甜甜的笑:好。


    兩人眉來眼去,緊張的氣氛蕩然無存。


    “咳咳!”時俊和輕咳了兩聲,示意他們收斂一點。


    青雪趕忙吐吐舌,扮了個鬼臉,嬌小的身子往後躲了躲,盡量讓自己不要那麽顯眼。


    當然,此時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落在案件本身,都沒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


    魏子夜很快就把人帶了上來。


    是幾個被五花大綁的硬漢子,他們全都鼻青臉腫,垂頭喪氣,顯然事先被好好教訓了一番。


    這幾個大男人被推進祠堂,看到時俊才,一下子就跪了下來,衝時俊才磕頭求救:“老爺,老爺,救救奴才吧!救救奴才!”


    這幾人異口同聲,全都認了是時俊才的人。


    時俊和再問他們為什麽毀被抓,又紛紛答了是在對時旺一家人下手的時候被魏子朝抓獲。


    如此一來,時俊才抓了時旺的家人並威脅後者對時俊峰下毒,事發後還要嫁禍時俊和一事就真相大白了。


    人贓並獲,時俊才百口莫辯,頹敗地坐在了地上。


    莫淑君在聽到真相那一刻,氣得渾身發抖,再也忍不住,上前對著時俊才就是狠狠地一巴掌。


    “畜生!”


    莫淑君從不曾對自己的乖兒子說過那麽重的話,更別提動手打人了。


    但這迴她是真的氣狠了,罵過打過後仍不解氣,又拾起桌上的茶杯,狠狠地砸在了時俊才的身上。


    時俊才見事情敗露,根本不敢躲,生生受了莫淑君的脾氣,還不住地向莫淑君磕頭認錯,苦苦哀求:“娘!娘!孩兒隻是一時糊塗,孩兒隻是,隻是嫉妒您對二哥那麽好,才一時昏了頭犯下大錯。


    娘,您就看在我是您親兒子的份上,您就原諒兒子這一次吧!我保證,再也不做這樣的混事了,求您了!”


    時俊才聲淚俱下,哭得要多慘有多慘。


    莫淑君縱然鐵石心腸,也沒辦法對自己的親兒子袖手旁觀。


    她眼中痛苦盤踞著,最後還是被她閉眼擋去,揮開了時俊才的手,冷冷地說:“你害的又不是本宮,跟本宮求什麽情?”


    時俊才愣了愣,立即明白過來莫淑君的意思。


    他再次哭喪著臉跪到了時俊和身邊,哀求:“大哥,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是我小肚雞腸嫉妒你和二哥,才想到這樣的損招!但不管怎樣,都請大哥看在咱們兄弟一場的份上,救弟弟這一次吧!


    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啊!”


    時俊和冷著臉聽時俊才這番自以為的痛哭流涕、改過自新,心中卻是冷笑:時俊才說他不想死,那死去的時俊峰難道就想死了嗎?


    如今事發了,時俊才就哭著說自己知錯了,讓他再給一次機會,然而時俊峰卻再也迴不來了啊!


    時俊和意識到這一點,隻覺心痛難當,臉上卻愈發的冷漠,看不見情緒。


    他等時俊才哭喊完,在轉頭看向自從事情大反轉後就龜縮一團的鄭良才,淡淡地說道:“這個殺害我二弟的兇手,還望鄭大人能夠依法處置。”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鄭良才連連應了,眼睛卻忍不住偷偷看向時俊才。


    “至於我三弟,我還有家事需要處理,就請鄭大人先行迴去,日後我定帶人上京都府把事情交代清楚。”


    時俊和緩緩做出安排,其他人都以為他終究是對時俊才心軟了,才想要將這件事壓下來。


    鄭良才本來就不想跟莫淑君起衝突,聞言求之不得,連連應了,就讓衙役壓著時旺離開時國公府。


    那頭張秋豔自從真像揭露,整個人都陷入高階懵逼狀態,直到聽時俊和要保下時俊才,這才不幹了!


    “大哥!三叔是您的弟弟,我家老爺難道就不是了嗎?您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我家老爺含冤而死嗎?”


    時俊才正暗自得意時俊和的‘庇佑’,聽到張秋豔的大喊大叫,頓時氣急敗壞地去捂對方的嘴,氣憤地罵:“男人家說事,有你這個婦道人家置喙的地方嗎?還不趕緊給我滾,不然小心我弄死你!”


    態度一如以往的囂張,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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