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慧先是一頓,明白過來後,臉上頓時露出驚恐的神情,一下子推正時寶寧,氣急敗壞地喊:“寧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時寶寧定定地看著董慧,臉上的笑容冷淡、鋒利,“您覺得如果沒這迴事,女兒可能信口雌黃嗎?”


    董慧語塞。


    她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相信時青雪會做出這麽荒唐的事情,但是時寶寧的眼淚說掉就掉了下來。


    淚珠浸濕了時寶寧的臉龐,讓她整張臉都像是覆上了一層水霧,我見猶憐。


    就算隻是個陌生人,看到美人落淚也會於心不忍,不再苛責,更何況是身為母親的董慧。


    她看見時寶寧一哭,原本的堅定一下子就沒了,隻顧著將寶寧拉進懷裏,柔聲安慰:“別哭了!你怎麽就哭了呢?娘又不是要罵你,娘隻是……”


    “您不相信我!”時寶寧低低啜泣,明明是指責的話,卻因為聲音柔弱,不見強勢,讓人更加心疼她了。


    董慧徹底沒脾氣了,連連否認:“娘沒有不信你,真的,娘相信你是好孩子,絕對不會胡說八道汙蔑別人的。”


    董慧哄了許久,時寶寧才慢慢停止哭泣,但雙眼通紅,就像隻受驚的兔子,隨時可能被嚇壞了一樣。


    見到這樣的時寶寧,她哪裏還敢說什麽重話,但是‘時青雪勾引了聞人熾’這件事對董慧來說,就更加像是天方夜譚。


    董慧實在左右為難,隻能試探性地開口詢問:“青雪她不是那樣的人,你們之間會不會有什麽誤會?”


    時寶寧一聽這話,立即又露出泫然欲泣的神情,淚眼朦朧地望向董慧,“說到底,娘親還是相信妹妹,不信我……”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董慧被時寶寧看得頭皮發麻,心髒緊縮,隻顧著心疼,哪裏還問得下去。


    遲疑了半晌,董慧抬手拭去時寶寧臉上的淚花,無奈地歎息:“好了,你的意思娘親明白了。不管這件事究竟如何,娘跟你保證,阿熾隻會有你一個妻子,不會納妾,更加不會娶青雪……”


    提起這件事,董慧都覺得尷尬。


    直到現在,董慧仍覺得時寶寧所謂的‘娥皇女英’是異想天開。


    畢竟時青雪的身份擺在那裏,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嫁給別人做妾,就算對象是聞人熾;哪怕出現最極端的情況——時寶寧病故,聞人熾要再娶——時青雪也沒可能給人做繼室的。


    時寶寧得了董慧的保障,小臉上總算有了點笑容,尤其是那一雙眼睛,晶亮傳神。


    董慧見了,不由好笑,調侃道:“嘖!一聽到娘保證不讓阿熾再娶,就高興成這個樣子,要是他真和你一生一世一雙人地過下去,你豈不是得樂死了?”


    時寶寧後知後覺,終於有些不好意思了,卻仍強忍著羞澀,坦誠道:“娘,女兒是真的心悅熾哥哥,從小就是了,這輩子唯一想嫁的人就隻有他,多謝娘親成全。”


    董慧被時寶寧堅定決絕的目光看著,一時失語。


    因為她忽然記起,曾幾何時,或者說在時青雪與莫君揚親近之前,她考慮的都是將時青雪嫁給聞人熾,等他們的孩子生下來後,再繼承時國公的位置。


    她——身為母親——幾乎沒想過時寶寧與聞人熾的可能。


    沒想到天意弄人,時青雪由始自終都隻是將聞人熾當親哥哥一樣愛戴,根本沒想過嫁給聞人熾,倒是時寶寧與聞人熾兩人無心插柳。


    思及此,董慧就覺得虧欠了時寶寧,可同時她又更加確定時青雪對聞人熾沒那個意思。


    不能這場婚姻的新娘根本輪不到時寶寧來做。


    然而這樣的大實話,董慧沒辦法說出口。


    她在心中重重歎了口氣,麵上還要強大起精神,對時寶寧保證道:“你放心,咱們家絕對不會出現‘娥皇女英’這樣荒唐的事情。”


    ‘娥皇女英’,說是美談,也僅限於對象是堯帝那樣聖明的存在,換做別人,隻會是笑話。


    就算時寶寧不說,她也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時國公府。


    董慧與時寶寧一番交心長談,等她們整理好妝容走到大堂時,其他人都已經入座了。


    董慧剛踏進門欄,就看見時青雪與聞人熾靠在一起坐,兩人親昵交談,笑聲連連,偶爾間,肢體觸碰。


    原本是再正常不過的畫麵,時青雪和聞人熾本來就是兄妹,現在又添了一層郎姨關係。


    親而不褻、進而不狎。


    但董慧卻看得眉心一跳,忍不住高聲喊道:“青雪!”


    時青雪原本正和聞人熾討論著軍營裏的趣聞,正興致高昂,突然被董慧點名,嚇了一跳。


    她疑惑地看向董慧,“娘,怎麽了?”


    董慧剛喊完,就懊悔自己是鬼迷心竅了,竟然沉不住氣喊了出來。


    而且喊得毫無意義,反而顯得她思想齷蹉起來。


    麵對時青雪純淨的眼神,董慧尷尬不已,但是另一頭又是時寶寧沉沉的目光。


    她隻好硬著頭皮朝時青雪招招手,開口:“娘許久沒有跟你說話了,你過來跟娘坐;你姐姐、姐夫新婚,就該讓她們坐在一起。”


    時青雪歪頭看向聞人熾的另一邊——他們明明已經預留了一個位置給時寶寧——又移目看向董慧。


    眨眨眼,雖然疑惑,還是乖乖地起身,扶著董慧在時俊和身邊坐下。


    這樣一來,原本坐在時青雪另一邊的莫君揚就在她對麵了。


    遙遙相對,倒像是被王母娘娘狠心隔開的牛郎織女。


    莫君揚本來就麵色沉沉,此時更是冷氣直放,生人勿進,就連上菜的下人都不敢靠近,猶猶豫豫,最後兜了個大圈,從另一邊端上去。


    時青雪剛要捂嘴偷笑,就對上莫君揚陰測測的眸光。


    她不怕莫君揚,卻還是被他瞪得後背一陣發涼,連忙討好地衝莫君揚眨眨眼。


    無聲示好:我也沒辦法嘛!這都是娘親安排的!


    莫君揚微微挑眉:剛才偷笑呢?


    時青雪連忙捂嘴,露出一雙晶亮的大眼睛,一閃一閃,可愛俏皮:沒有,我什麽都沒說。


    兩人眉來眼去,打得‘不亦樂乎’。


    卻不想他們的一舉一動,在董慧的角度看來,卻是時青雪在對聞人熾‘拋媚眼’。


    她的心再次一咯噔,臉色立即就成了下來。


    然而還不等董慧發難,外頭下人就急匆匆地來報:“老爺,大事不好了,二爺今早上被人發泄猝死家中!”


    時俊和才剛舉筷,忽然聽聞噩耗,筷子‘啪’地摔落在桌上,然後滾到了地上。


    銀筷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撞擊聲,在安靜的大堂裏,顯得更加清晰可聞。


    時俊和猛地站起來,對著小廝質問:“你剛才說什麽?”


    這個小廝就是個跑腿的,突然被喝問,腿一軟就跌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重複:“二爺,二爺今早被人發現死在了家中,二娘命小的前來給您報信,請您,請您立即動身前往……”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時俊和就如同暴風一般,大步走出了大堂,直接奔向二爺時俊峰的家中。


    大堂裏其他人也才漸漸從時俊峰突然死掉的噩耗中迴過神來,皆是麵麵相覷。


    還是時青雪拿了主意:“咱們也去看看,別是出了什麽事。”


    雖然時俊和已經知道自己與時俊峰、時俊才兩人的真正關係,但怎麽說也是喊了自己三四十年大哥的人,他根本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置之不理。


    時俊和疾步趕到時俊峰家,時寶靜已經站在家門口迎接。


    時寶靜滿臉凝重,還有怎麽也壓不下去的哀傷,一開口就是哽咽:“大,大伯,您總算是來了。”


    時俊和寬慰地拍拍時寶靜的肩,無聲安慰。


    臉上卻是沉重,“你先別哭,告訴大伯,到底是怎麽迴事?”


    “今早伺候的下人去父親房中叫父親,一直沒人應,但因為父親最近都起得很晚,因而也沒有在意,隻當父親還沒有醒。


    直到半個時辰前,我剛好有些事情需要與父親商議,前來找父親,見叫門不應,心下不安,叫來下人開門,就發現,發現父親瞪大眼躺在床上,已經死去多時了!”


    時寶靜強忍著淚水,終於將事情說清楚後,才崩潰般地哭出來,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性格使然,她就算哭,也不出聲。


    隻默默地淌著淚,看起來卻更加可憐。


    然而時俊和此時已經被時俊峰猝死的消息占據了整個大腦,根本沒有多餘的心力再去照顧時寶靜的想法。


    “你先帶我去俊峰房中看看。”


    在沒有親眼看到時俊峰的屍體前,時俊和仍然不肯接受自己二弟已經死了這個事實,堅持要‘眼見為實’。


    時寶靜默默頷首,強忍著心中的痛楚在前頭帶路。


    等他們走到主人家的院子裏時,屋內撕心裂肺的哭喊聲直擊人的耳膜,哀傷至極。


    時俊和一下子就聽出這哭聲是二夫人張秋豔的,腳步一頓,但隨即更加急切地衝進了房中。


    時俊峰的寢屋門朝北開,就是正午時分,房內還是有些暗沉。


    時俊和一進去,就看見張秋豔跪坐在床邊,哭天搶地,而床上躺著的正是時二爺時俊峰。


    他雙眼大睜,鮮血從他的七竅流出來,滿布整臉,看起來尤為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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