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祥斌冷硬的態度一下子放鬆下來,讚賞地對莫君揚點點頭,笑道:“好,好!朕就知道你永遠都會忠心於朕!”


    莫君揚一看對方那張老臉堆成了一朵皺菊花,就知道對方又開始腦補得不要不要。


    不過他並沒有解釋,沉默的態度反而讓莫祥斌覺得這是他為了自己,不得不放棄時青雪的無奈。


    心中對莫君揚的憐愛、愧疚更甚幾分。


    “揚兒……”


    莫祥斌沉吟片刻,雖然說不出道歉的話,但皇帝陛下還是很慷慨地表示,“久兒的事情你無需再擔心,朕替你擺平。”


    這補償條件,倒是開得很豐厚。


    莫君揚微微頷首,“多謝陛下恩典。”


    莫祥斌難得對莫君揚表現出幾分柔情親近,可惜這人就像是冰山上最堅硬的那塊石頭,一點反應都沒有。


    言語之間所表現出來的淡漠疏離和第一次知道他們兩人真正的關係時的一模一樣。


    那麽多年過去,按理說,就是石頭都該被焐熱了,但莫君揚真的一點改變都沒有。


    莫祥斌對這孩子心懷愧疚,倒也不介意對方的冷淡態度。


    甚至還一度認為莫君揚表現得很好,這樣就不會有人懷疑他們的關係了。


    但如今聽著這孩子依然用著普通臣子的稱唿叫自己,皇帝陛下這心裏頭就有些不是滋味了。


    怎麽說也是他的孩子啊,認別人做父已經是沒有辦法的事了,怎麽私下裏也不見得多多親近他這個‘父皇’呢?


    難道他還不如區區一個瑞王了?


    莫祥斌酸溜溜地想著,口頭上也不肯放過莫君揚,不悅地抱怨:“你這孩子,一口一個‘陛下’,這裏沒有外人,你就不能喚……”


    “陛下!”莫君揚忽然高聲打斷莫祥斌的話。


    對上莫祥斌不高興的視線,仍不卑不亢地說:“隔牆有耳,陛下還是小心為妙,以免再引起不必要的風波。”


    莫祥斌的理智瞬間迴歸大腦,立即反應過來。


    他下意識地左看右看,確定屋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卻也不敢再多說下去,隻是幹咳了兩聲,也沒了心思再揪著莫君揚不放。


    擺擺手,歎息道:“沒事了,你先迴去吧。”


    “是。”


    莫君揚躬身告退,態度自始至終沒有變過。


    離去是昂直的背影看在莫祥斌眼中,皇帝陛下的神情溢滿了欣賞,但沒多久又轉為哀傷和無奈,最終化為一聲無聲的歎息。


    這麽好的孩子,怎麽最後都隻能是別人家的呢?


    ————


    莫君揚剛出禦書房,院子裏頭就迎上一個太監,是東宮的人。


    “世子……”


    小太監剛喊了聲,莫君揚就衝他搖搖頭,阻止他繼續說下去,隻淡淡地說:“今日我還未曾給太子殿下請安,還勞煩公公前頭引路。”


    小太監本來就是被莫君羽打發來給莫君揚傳話,希望莫君揚馬上去一趟東宮。結果話還沒有說查出來,莫君揚就主動請求前往東宮。


    這讓小新人?太監感覺自己好像被天上掉下來的大餡餅砸中了腦袋。


    幸福來得太突然,他有點暈。


    好在緊要關頭他還記得殿下的命令,連忙跑在前頭給莫君揚引路。


    說是引路,莫君揚去過東宮的次數說不定比這個新人還要多,三兩步就走到了小太監前頭。


    他大步踏進東宮,就見莫君羽正坐在院中的涼亭裏泡茶。


    “見過殿下。”


    莫君羽起身,虛扶起他的手,笑道:“你我之間,何需這等虛禮。來,孤剛泡好茶,是江南送上來的新茶,味道不錯,你快嚐嚐。”


    太子殿下熱情地將莫君揚按在了座位上,還親手為他斟茶,甚至都遞到了他麵前。


    但凡換個人,恐怕都會被莫君羽這番殷勤嚇得發抖。


    可莫君揚神色不變,從容地端起茶杯,細細一品,讓茶香在口腔你環繞了一圈,才點頭,讚道:“確實是好茶。”


    “哈哈!孤就知道你會喜歡,來多喝點,底下的人送了好多,趕明兒孤讓下人送兩包去你府上。”莫君羽大手一揮,賞賜不斷。


    雖然這點茶葉算不得什麽,但其中恩寵看重的意味卻不輕。


    莫君揚再次道謝:“多謝殿下厚賜。”


    一言一行,完全是按照莫君羽預想的發展——莫君揚收了他的賞賜——但莫君揚的態度卻半點未變。


    饒是莫君羽知道莫君揚性情冷漠,熱臉貼了冷屁股,也不免有些挫敗。


    他半是不滿半是試探地對莫君揚嗔道:“你這小子,咱們兄弟那麽多年,可你這態度還真一點沒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看不上孤呢!”


    莫君羽最後那句話問得很有深意,實在是這些日子以來發生了太多的事,即便他很信任莫君揚,有些事卻不得不防。


    他一直緊緊盯著莫君揚,目光如炬,仿佛要把莫君揚的心盯出個大洞,好分辨裏頭到底是怎麽樣的?


    是忠是奸?


    然而,莫君羽預想中的各種反應都沒有出現。


    莫君揚僅是眼眉微垂,沉默不語。


    一成不變,這要怎麽判斷啊?


    太子殿下泄了氣,放棄那點試探的心思,幹脆直接問:“方才父皇單獨留你下來,做什麽?”


    對於莫君揚這個心思比腸子還要曲折的家夥而言,直來直去永遠比兜圈子奏效。


    前者,起碼莫君揚想說了,他會告訴你;但如果你兜圈子,他永遠隻會比你更繞,然後你就甭想從他口中得到你想要的信息了。


    “陛下跟臣說了三殿下和時家的事。”莫君揚還真如同莫君羽想的那樣,也直接迴答了問題。


    說的,還都是大實話。


    莫君羽皺皺眉,不爽地說:“老三都已經死了,父皇怎麽還提他?難不成還嫌這京都被他禍害得不夠嗎?”


    雖然叛亂持續了幾天就被鎮壓住,但叛軍入城那會兒燒殺搶掠,百姓沒少遭殃。


    最讓老百姓沒辦法接受的是,欺淩殘害他們的人正是莫氏皇族的人,這對老百姓才是最致命的打擊。


    曾經信仰,甚至擁護的對象反而對他們倒戈相向,換誰都接受不了。


    現在京都還是一團亂呢!


    所以莫君羽對莫祥斌還惦記著莫君久大為不滿,甚至都沒有在莫君揚麵前隱藏。


    莫君揚搖搖頭,解釋:“不是這樣。是有人在陛下麵前參了臣,說臣害死了三殿下,希望皇上嚴懲不貸,而皇後娘娘又……”


    他沒有說下去,但表達的意思已經夠清楚了。


    “喔,原來是這事!”莫君羽明白過來,但又忽然想起某事,再看向莫君揚時雙眼帶上點猶豫。


    良久,他才遲疑地問:“這些天事情多,孤一直沒時間問你,那天你追捕老三的時候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老三怎麽就死了呢?該不會是有人做了什麽手腳吧?”


    身在皇家,很多人從一開始就不相信所謂的巧合。


    不過莫君羽並沒有將懷疑的目光轉向莫君揚,實在是他太了解這個男人了,莫君揚根本不會這麽做。


    哪怕莫君揚真的有心要殺莫君久,以他的聰明才智,他也必定能夠想出成千上百種最隱秘的辦法弄死莫君久,任誰都發現不了。


    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因為莫君久的死,讓自己成為眾矢之的。


    莫君羽滿目擔憂,很為莫君揚的現狀擔心。


    莫君揚卻神情冷淡,一雙幽深的眼眸抬高,望向莫君羽,眼中全是旁人讀不懂的複雜,以及刺骨。


    “怎,怎麽了?”莫君羽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搓搓手,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沒什麽。”莫君揚收迴目光。


    垂眸,才又緩緩開口:“殿下猜得沒錯。”


    “什麽?”


    莫君揚冷冷勾唇,似笑非笑,“三殿下並非死於意外,而是有人害了他的性命。”


    “怎麽會?”莫君羽吃驚地瞪圓了眼。


    他皺起眉,思索了好一會兒,還是搖頭,自言自語似的嘀咕:“不可能吧?當時你就在現場,怎麽有人能越過你害死老三呢?”


    莫君揚搖搖頭,將當時的場景簡單地說了一遍。


    莫君羽更加篤定地說,“那這樣子看起來,確實很像是意外。旁的人根本下不了手啊!除非有人一早就對他下了毒,但也不可能,沈神醫不是說那是一種急性毒藥,中毒後很快就會毒發身亡嗎?”


    他左思右想仍不得要領,似乎這件事隻能歸於意外事件,沒有別的解釋了。


    “三殿下中箭倒地的時候,第一個靠近他的人,並不是我。”莫君揚口氣淡淡地說。


    一針見血。


    莫君羽恍然大悟,但馬上又否認了,“還是不對,最後能跟在老三身邊的人,肯定都是經過他精心培養的死忠,怎麽迴反過來害他呢?”


    莫君揚似笑非笑地看著莫君羽,淡淡反問:“怎麽不可能?曹七才也是三殿下很信賴的幕僚,還不是投奔了殿下。”


    莫君羽臉上一僵,脖子‘竄’地一下紅了,直上頭頂。


    曹七才是他安排在莫君久身邊的臥底,這道‘伏筆’他埋了好多年,直到最後才用,效果顯著,但他從未跟莫君揚提起過。


    沒想到莫君揚根本早就看出來了,頓時讓他羞得無地自容。


    半晌,才勉強說道:“這個,孤也隻是……隻是以備不時之需。”


    怕莫君揚亂想,他連忙搶到:“這次也是曹七才時機把握得當,取得了老三信任,才能毫發無傷地救下時青雪啊!”


    一提時青雪,莫君揚果然沒有再說下去,反而認真地給莫君羽點了點頭,道:“多謝。”


    莫君羽本來隻是想轉開話題,反而得到對方如此一本正經地道謝,不禁心虛起來。


    “哈哈,咱們兄弟之間,不講這些虛的。


    不過如果這件事真像你猜測的那樣,那就是說有人害死了老三還要故意陷害你?這人的心可真歹毒啊!”


    莫君羽意識到這件事的嚴重性,臉色一下子就肅穆起來。


    “你說,這人到底是誰呢?會是老四,還是……”


    莫君揚搖搖頭,沒有說話。


    也不知道真不知情,還是單純地不想說。


    “別人都欺負到你頭上了,你怎麽還是這幅模樣,真是急死個人!”莫君羽急了,說話的語氣都有點衝。


    莫君揚還是無動於衷,隻是將莫君羽幾乎要抓狂了,才無奈地解釋:“急有什麽用?對方既然敢這麽下手,那肯定就是篤定我們抓不到他的把柄。”


    “可咱們總不能什麽事都不做,任由他冤枉你吧?”莫君羽就是看不慣莫君揚這幅永遠將自己置身事外的態度。


    這迴他非要逼著莫君揚聽他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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