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青雪一驚,“你幹什麽?”


    莫君皓抱得更緊了些,嚴肅地說:“那麽大火從屋裏走下去不安全,下麵指不定有多少人等著我們,我帶你從窗台直接跳到後院騎馬走。”


    說罷,他就摟著時青雪幾下縱身躍到了後院馬廝。


    沒有給時青雪抗議的機會,他又摟過青雪的柳腰飛身上馬,在守在前院的刺客追過來之前,縱馬離開了客棧。


    莫君皓騎馬的本事一等一,三兩下客棧就消失在兩人眼前。


    時青雪迴頭去看,隻能隱約看見紅光,而前路則是一片黑暗。


    她認命地抱著莫君皓不動,可過了一會兒她又覺得不對勁了——


    那群刺客分明已經追了上來!


    青雪抬頭,正好對上莫君皓濃重的眼眸,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擔憂,而前路未卜。


    “我們……”


    莫君皓猶疑一陣。


    時青雪當即開口:“往左走,我聽到了水聲,應該是條河。”


    莫君皓沒明白過來一條河怎麽就是逃生路了,但還是按照事情說的往左奔走。


    兩人騎馬又走了一段距離,還真看到了一條湍急的河流,他們順著河水流動的方向前行。


    三支利箭破空而出,直直朝他們飛來,莫君皓長劍一揮,襠下了兩箭,但最後一箭的方向低了,射在了馬腿上。


    “嘶噪!”


    馬兒發出慘烈的悲鳴聲,重心傾斜,莫君皓隻得抱著時青雪棄馬落地。


    兩人在地上滾了一個圈,勉強重新站穩身子,但後頭已經有四五個刺客追上來,將他們團團圍住。


    莫君皓將時青雪牢牢護在懷裏,揮劍抵擋刺客們的進攻。


    兵刃交接了近一刻鍾,兩人都明白過來:這群人完全是衝時青雪來的,而且無意傷害莫君皓。


    這時候隻要莫君皓放下青雪就能全身而退。


    莫君皓的身子已經被‘誤劃’了好幾道傷痕,就連時青雪都覺得對方估計要忍不住放棄的時候,莫君皓硬是不要命似的殺了一條血路出來。


    “快吸一口氣!”


    叮囑聲落,莫君皓就抱著時青雪一頭紮進了湍急的河水中,一下子消失不見。


    岸上僅剩下的三個刺客頓時傻眼了。


    為首的男人氣得一巴掌甩在了胖子的臉上,怒罵:“混蛋!主子說了隻要時青雪一個人的性命,誰準你們對四殿下痛下殺手的?”


    胖子捂著臉,委屈地說:“可您也看到了,四殿下剛才那護犢子的勁,寧願自己受傷也不想……”


    話沒說完,另一邊臉又被重重地扇了巴掌,“四殿下要是出了什麽事,你十個腦袋都不夠賠!”


    旁邊的矮個子連忙說:“四殿下武藝高強,也沒受重傷,應該會安然無恙。倒是時青雪一個不會武功的小妮子,在那麽湍急的河水裏,必死無疑,咱們是不是先去下遊接濟四殿下,順帶給那時青雪收屍呢?”


    老大瞥了矮個子一眼,先沒吭聲,心中琢磨:話是這麽說,但難保不出意外,要是四殿下真的傷著了,他們必死無疑;換句話說,便是四殿下安然無恙,讓對方知道他們是罪魁禍首,難不成就會給他們好果子吃了?


    尋思一番,他咳了聲,“咱們剛才按照主子的意思一路刺殺時青雪,但四殿下執意護著時青雪,帶著時青雪逃了。這就是今天發生的事情,你們聽懂了嗎?”


    另兩人均是一愣,胖子還想說什麽,矮個子踩了他一腳,連忙應道:“屬下聽懂了,一切都如老大所言。”


    “好了,迴去複命吧!”老大又看了眼急流的河水,領著兩人往迴走。


    ——


    三天前,青羅山腳的某個隱蔽樹林裏,時家軍就在此紮營。


    “咱們在此處紮營了半月有餘,但幾次進攻不是被青羅山的環山圍防攔住了去路就是被山中詭異的陣法耍得團團轉,眼下皇上已經接連下了三道聖旨,要咱們一個月內拿下青羅山,這可如何是好啊?”


    時家軍副將劉才書唉聲歎氣,滿臉憂愁。


    另一位副將付川比劉才書也急:“皇上不了解青羅山形勢還苦苦相逼,咱們什麽都還沒準備好就逼著我們攻山,合著不是他的兵,這損失了他也不虧是不是?”


    “好了,別抱怨了。”時俊和淡淡打斷兩人的話,目光落在地形圖上,“眼下我方有萬餘人,硬碰硬要拿下一群土匪輕而易舉,就算對方的防禦設施固若金湯,我們也有良才可破,唯有那五行陣法詭譎萬分,難以攻克。”


    他沉吟片刻,又說:“我昨日已經命人快馬加鞭去給我一個身在樊城的好友商憑送信,此人精通奇門遁甲,若是他能來,青羅山可破。”


    “商憑?”聞人熾低低地重複了聲,垂著的眼眸難掩複雜。


    時俊和以為他一時沒想起來,笑著解釋:“熾兒你應該聽過此人的名號吧?我、商憑還有你的父親同為至交好友,隻是他閑散慣了,早早就躲到樊城隱居,輕易不肯出來。


    說起來他和你父親的關係還要近一些,我先頭一時沒想到,該由你去信才更為妥當。”


    他的本意是希望聞人熾能夠與已故父親的好友保持聯係,也多條退路。


    聞人熾聽了他的話,沉默片刻,果然應道:“那我再派人給商叔叔送一封信。”


    時俊和想想也覺不無不可,便讓聞人熾去辦,自己則是和劉才書繼續商討軍情。


    聞人熾很快就安排妥當一切,而且他派出去的人熟悉地形,抄捷徑說不定還能比前一個送信的人更快抵達樊城。


    深夜,營地外頭,他麵向樊城的方向靜靜地站了許久,直到腿有些發麻才迴神,重重歎了口氣,轉身往迴走。


    背後忽然傳來馬鳴聲,聞人熾一迴頭,就看見他留在京都的下屬急急忙忙跳下馬,跪在他麵前,“主子,出事了。”


    說話間,遞了一封信給聞人熾。


    聞人熾打開一看,原本就有些凝重的臉色徹底轉成暗黑,他壓抑著怒氣,問:“什麽時候發生的事?”


    “恐怕有三四天時間了,屬下一接到消息就立即命人全城暗訪並無消息,隻確定人已經不在時府了,屬下便立即前來匯報……”


    聞人熾氣得拳頭打顫,信紙已經被他揉成了一坨碎渣,“沒用的東西!一個大活人都照看不住,知道她幹什麽去了嗎?”


    被罵的人自知失職,一點脾氣都沒有,半點不敢隱瞞,“國公夫人將這事徹底瞞了下來,沒多少個人知道,但屬下聽聞國公夫人曾派人在南門口守了一天,因此屬下鬥膽猜測人恐怕是來了……”


    聞人熾心中像是被什麽重擊了一下,他忙閉上眼才勉強將情緒壓了下去,聽對方繼續說下去。


    “隻是屬下一路朝青羅山趕路,並未發現任何蹤跡,因而也不能確定……”


    “好了,不用說了。”聞人熾一聽沒有找到人就沒耐心再聽下去,擺擺手讓人下去,自己則是快步走迴將軍營帳。


    營帳裏隻剩時俊和一個人,他一進去,時俊和正好抬頭。


    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焦急與擔憂,同時開口。


    “出什麽事了?”


    “出什麽事了?”


    俱是一愣,又說


    “你先說!”


    “您先說!”


    兩人對視片刻,一向謙讓的聞人熾竟先沉不住氣,啞聲說道:“青雪離家出走了,行蹤不明,可能正往這裏趕來。”


    “什麽?”時俊和大吃一驚,氣急敗壞地罵:“怎麽會這樣?她沒事往戰場跑做什麽?這不是胡鬧嗎?!”


    可隨後他又覺得不對勁,“你怎麽知道的?”


    聞人熾臉上的神情一僵,嘴唇張合了幾下,說不出話來。


    他不習慣對時俊和說謊,卻同樣沒辦法解釋連時俊和都還不知道的消息,他為什麽能先知道?


    倒是時俊和見他這個樣子,心軟了下來,沒有再問,而是主動道:“剛才皇上又連送了三道聖旨,要求我們盡快行動,不可久安不發,違令者軍法處置。”


    聞人熾眉頭緊蹙,為難地說:“前三次進攻,我們已經損失了兩成兵力,若是貿然進攻,很難有勝算。”


    時俊和哪裏會不知道這個道理,但聖旨擺在眼前,傳旨的使者就在外麵,如果時家軍不弄出一點動靜就是妥妥的抗命不遵了。


    “明天組織一支三十人的精銳,你領著他們再嚐試從側崖攻山。”


    聞人熾沉默地點點頭,一點都不關注這次任務的危險性,反而說道:“青雪那裏,需不需加派人手沿路去找?我擔心她一個姑娘家,如果沿途遇到了危險那可如何是好。”


    他眼中的擔憂實打實,甚至超過了對自身安危的在意,時俊和無法不動容,但麵上隻能鎮定地分析:“那丫頭既然能躲過多方追蹤,肯定用了什麽法子,現在去找也別想找到人。如果她真的是奔青羅山來的,那我們隻要在這裏等著,她早晚會出現。”


    說話間,他臉上全然自信,篤定了時青雪一定能夠到達這裏。


    聞人熾便沒有繼續說,轉身下去安排明天的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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