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冰上假日本就是世界知名的冰上表演藝術團體,加上凱瑟琳娜也是90年代女單的代表人物,人氣頗高,她的商演總是不缺觀眾,所以這次場地被布置的很豪華,且入場時就已經能感受到人群的密集與熱烈的氣氛。


    在花滑的世界中,凱瑟琳娜依然是如同明星一般的存在,站在場地門口,勇利非常深刻的意識到這一點。


    就在這時,他和同樣在門口的艾米對上了眼神。


    金發藍眼的女士摟著她的兒子,一臉想要開口打招唿的樣子。


    勇利對她搖搖頭。


    就在這時哢嚓一聲,視野閃光了一下,勇利抬頭就看到安德烈在不遠處拿著相機,對他挑了下眉,淡定的招唿艾米和維克托準備入場。


    因為人群太熱鬧,維克托全程沒有察覺到父母與不遠處的亞裔男孩之間的暗流湧動,後來他翻看那張照片時,也沒有對背景中的亞洲男孩有什麽印象,甚至再後來遇到勇利時都沒意識到自己早和勇利出現在同一張照片裏過。


    隻能說,緣分是這世上最妙不可言的存在。


    因為凱瑟琳娜是壓軸出場,屆時單人表演一個節目,所以最開始觀眾們看到的是一出冰上的舞劇,表演者有不少都是曾經在世界舞台上閃耀過的運動員,他們出場時也都有粉絲鼓掌歡唿。


    朱玲轉頭看著勇利,果不其然發現小孩的神情十分專注,他看凱瑟琳娜滑冰時也是這樣的神情,激動、喜愛、憧憬,他專注又熱情的、亮晶晶的眼神讓她每次看了都能由衷感到這孩子對花滑的熱愛。


    勇利會在提起自己剩餘壽命時表現得很平靜,或者說從最開始到現在,他已經接受了這一切,但他對花滑還是保持著赤城的追求。


    朱玲在不止一個人身上看到過這樣的眼神,他們都熱愛著、追逐著自己的夢想,最終在自己的行業中走到巔峰。


    如果沒有壽命限製的話,這孩子將來一定會成為花滑史不可忽視的人物吧?就如同凱瑟琳娜的教練喬西一般,被入選花滑名人堂那樣的事情,他也一定可以做得到。


    “如果是維恰的話,將來說不定可以成為比場上那些人更棒的花滑運動員呢。”


    安德烈這麽說著,拍拍維克托的腦袋:“瞧你現在的眼神就知道了。”


    維克托眼神都沒偏一下,一臉理所當然的迴道:“那是當然的囉,我就是衝著世界第一努力的。”


    安德烈點頭:“嗯,畢竟你讀書不行,隻能走這條路了。”


    維克托:“……大好的日子別提讀書好嗎?”


    在他們又吵起來前,艾米拍拍這兩父子:“別吵,壓軸節目要開始了,凱瑟琳娜要出來了!”


    那可是小南瓜的師傅啊!


    維克托的眼睛也亮起來:“哦哦,是雅科夫的小師妹啊!”


    安德烈的神情也專注起來了,是他同組織的那個後輩啊。


    主持人的聲音響起:“諸位,現在讓我們歡迎今晚最明亮的星,凱瑟琳娜.洛特裏耶娃——”


    現場響起一陣陣尖叫,而且叫聲大多來自女性觀眾,其中還夾雜著幾句“陛下我愛你!”“陛下娶我啊啊啊啊!”


    下一刻,凱瑟琳娜滑入場地。


    她的亮相再次引起一陣尖叫,原因無他,自從退役後,哪怕是進行商演,凱瑟琳娜也喜歡穿偏中性化的西裝褲與馬甲,看起來就十分利落帥氣,但今天她穿的卻是一件火紅色的露背考斯騰,肩胛骨處有黑的羽毛。


    女沙皇本就樣貌精致,此時她的麵上還化了妝容,深紅的眼影、口紅、畫得細長的眉,配上發間的紅寶石發冠,使她整個人都如同來自地獄的、妖嬈高貴又威儀的火鳳凰。


    她實在是美得驚人。


    而坐在前排位置的勇利等人更是將她看得清楚。


    安傑在旁邊得意的說道:“凱茜姨媽的妝是我化的,怎樣?”


    勇利睜大眼睛,驚歎道:“超讚的,安傑,你的化妝手法簡直是邪|術啊,凱茜媽媽就像變了個人一樣。”


    朱玲則認真的看著場上的少女,目光如同溫柔的火。


    凱瑟琳娜冷漠的掃視周圍,嘴角勾起一抹挑釁的笑,她一隻手抬起,一隻手叉腰,高高揚起下巴,神情變得認真,仿佛自己身處賽場一般。


    三年了,她退役三年,已經好久沒有拿出這樣認真的勁頭去準備一套節目,也好久沒有這麽認真的麵對過一場表演了。


    接下來我的每一個舞步、每一個旋轉、每一個跳躍,都獻給你們。


    我的鈴鐺,我的小南瓜。


    不會有人忘記第一個挑戰四周跳成功的女人,所以我的愛意將會伴隨這套節目,永遠留在花滑史中。


    場中漸漸安靜了下來。


    下一秒,踢踏舞中舞者的舞鞋與地板碰觸時的踢踏聲響起。


    凱瑟琳娜雙手合著吉他聲拍了幾下,冰刀一轉,開始一段熱烈的冰上弗拉明戈舞。


    接著凱瑟琳娜以她標誌性的不換軸難度進燕式旋轉,仰姿。


    鳳凰雙翼張開,麵部仰望上方。


    她神色堅毅,在結束旋轉後開始一段助滑,而勇利立刻感到了其中的不合理之處。


    凱瑟琳娜一直告訴勇利,助滑進跳躍是運動員的跳躍還不夠純熟的做法,也會導致節目看起來很空,所以是爺們就給她用銜接進跳躍!凱茜教練本人也一直是花式銜接進入各種跳躍,像這種助滑進跳躍在她進入成年組後就沒有了。


    她是要……


    勇利緊緊看著她的身影,就見凱瑟琳娜決然的躍起,跳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身體快速的在空中旋轉四周落地。


    雖然扶冰了,但這的的確確是一個4t!


    這位97年末退役的傳奇女單選手,在她退役三年多以後,在冰上當著無數人的麵,挑戰了四周跳!


    跨時代的壯舉!


    勇利想起了今天他入場時,凱瑟琳娜與他的對話。


    ========


    “勇利,你喜歡看我跳躍嗎?”


    “嗯,喜歡!”


    “那今晚也要好好看著媽媽,我給你跳你最喜歡的跳躍,好嗎?”


    “好,我一定全程都不移開視線,就看著媽媽!”


    ========


    勇利原本以為凱瑟琳娜會表演3a的,但他沒想過,凱瑟琳娜跳得是4t,是勇利一直渴望著能在還活著時想要去練習的、夢寐以求的跳躍。


    朱玲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勇利,你要好好看著凱茜媽媽哦,她說過,她是為了我們去練習四周跳的,所以她每次表演四周跳,都是在向全世界宣示她對我們的愛,在對我們說我愛你。”


    勇利擦了擦眼睛。


    “嗯!”


    毫無疑問,凱瑟琳娜對她這次節目的編排,是完全按照參加世界級賽事的自由滑來編排的。


    她又一次開始一套定級步法,腳下的銜接動作編排的讓人眼花繚亂,且每一步都卡在了節拍上,其滑行女王獨特的樂感在此展現無疑。


    雖說不如朱玲那樣已入化境的舞藝,但毫無疑問,凱瑟琳娜也是一個出色的舞者,她在冰上舞蹈著,如果可以,真希望能化為不死鳥,一直活著,一直為你們舞動!


    女沙皇深吸一口氣,以燕式滑過半個冰場,又進入助滑,全場都陷入了一片寂靜,在接近擋板處,她再次一躍而起。


    她再次跳出了四周跳,高遠度比之前更甚,周數充足、落地平穩、滑出的弧線優美的如同張開的弓弦。


    太漂亮了!哪怕是最苛刻的裁判在這裏,也依然會認可她的跳躍,給她加上足足的分數!


    在全場歡唿中,凱瑟琳娜又接了一個3t、一個2t,這是一個4+3+2的連跳,哪怕擺在明年的鹽城奧運會男單組中,這也仍然是足以給她爭奪金牌底氣的連跳。


    女沙皇早年去比賽時一直被粉絲們調侃“這位選手你來晚了男單在上一場而且已經比完了”,但此刻她真的展現出堪比當代頂尖男單的水準時,所有人都被她震得說不出話來。


    就在此時,富有磁性的歌聲也加入音樂中。


    勇利聽安傑對他唱過這首歌。


    “baby


    寶貝


    ipare you toa kiss from a rose on the grey


    我將你比喻為幽暗裏的玫瑰之吻


    the more i getof you stranger it feels yeah


    我越了解你卻越感到陌生


    and now thatyour rose is in bloom


    如今你的玫瑰正盛開著


    a light hits thegloom on the grey


    像一道光打破了灰暗中的朦朧


    ipare you toa kiss from a rose on the grey


    我將你比喻為幽暗裏的玫瑰之吻”


    這歌聲將表演帶入高|chao,接著又是凱瑟琳娜標誌性的跳躍——3a!


    朱玲猛地捂住嘴,她記得這個,這是凱瑟琳娜第一次為她滑冰時做出的跳躍。


    她的妻子曾說過:“從此以後,我的3a都隻為你!”


    隻為我。


    全場再次被掌聲籠罩,接著凱瑟琳娜以一個滯空感強得讓人驚歎的butterfly接旋轉,她的轉速高的驚人,幾乎讓人隻能看到殘影,軸心穩定,連指尖的姿態都是優美的。


    今晚自從凱瑟琳娜出場後,她給予人們的驚喜就沒有停止過,她的每一個跳躍和旋轉都讓人驚歎,她的滑行行雲流水如同奇跡!


    不死鳥,又稱菲尼克斯,每隔五百年左右,不死鳥便會采集各種有香味的樹枝或草葉,並將之疊起來後引火自焚,最後留下來的灰燼中會出現重生的幼鳥。


    如果說,我的花滑可以傳承的話,那我便是不死的,我將會永生與他的滑行中,當我有一天被死亡的火焰焚燒殆盡,我的幼鳥會從我的灰燼中重生。


    所以,這套節目的前半段是舊的不死鳥在死亡的火焰中飛舞、跳躍,不斷地戰勝死亡,而灰暗中綻放的玫瑰便是她全部的動力。


    火焰與花,這難道不是世上最美的搭配嗎?


    此刻她已無畏無懼,她知道,即使有一天她們離開他,那孩子也一定可以繼承她們的意誌,繼續在冰麵上飛舞下去。


    我是如此期盼著看到那一幕,所以現在,由我來教你,什麽是冰麵上的舞,希望有一天你也可以如此綻放光芒。


    結束旋轉後,凱瑟琳娜再次一躍而起,如同教科書般的3lz+3t連跳跳出,她甚至在跳躍時一隻手上舉,這是tano jump!


    接著又是凱瑟琳娜常用的3lo+2t連跳,再次單手上舉,這簡直就是壯舉,是她在94年奧運會時都不曾拿出的巔峰配置,是女單之前從未出現過的技術編排。


    吉米驚唿:“我的老天,除了她,當今世上還有哪個女子花滑運動員可以完成這樣的難度配置!”


    接著凱瑟琳娜跳出3lz,進入又一段接續步。


    今夜,經曆過死亡洗禮的火鳳凰在冰場上展翅翱翔,沒有人的目光能不被她吸引。


    凱瑟琳娜以一個下腰鮑步結束這段接續步,又是一個標標準準的3f跳出,勇利永遠記得自己成功改刃2f時凱瑟琳娜的快樂與自豪,他甚至能感受到這個跳躍是她贈予自己的。


    伴隨著節奏,她張開雙臂,麵露有些純真的孩子氣神情,跳出最後一個跳躍——一個雙手上舉的2a。


    朱玲噗嗤一聲笑出來,有些忍俊不禁,她知道凱瑟琳娜這個跳躍是為何而跳。


    而勇利隻感到視野徹底模糊,眨一眨眼,淚水就流了下來,一塊柔軟的紙巾被貼到他臉上,他順手接過開始擦淚。


    安傑收迴手,看著這個正在使勁掉金豆子的南瓜,無奈的歎口氣,眉目溫緩開來。


    如果說之前他還不懂何為花滑的話,此刻,他已經被花樣滑冰這項運動迷住了,難怪你會一直那麽努力的訓練,因為你已經沉浸於這項運動中了,對吧,小南瓜?


    結束2a後,凱瑟琳娜進入最後一個聯合旋轉,燕式旋轉、蹲轉、躬身轉接貝爾曼。


    凱瑟琳娜的年紀已經不小了,她是78年生人,今年23歲,在女單中已經是一個退役好幾年都不奇怪的年紀,她早年訓練太拚,腰部有舊傷,打過封閉,而今她卻為了自己所愛的人再次轉出一個水滴形的貝爾曼。


    這個旋轉多美啊,但在極端美麗的同時,也伴隨著殘酷與痛苦。


    旋轉時她緊皺著眉頭,能感到腰部發出的抗議,嘴角卻帶著驕傲的笑意。


    可是那有什麽關係呢?我為了他們,什麽都做得到!


    四周跳、貝爾曼,都獻給你們!


    直到樂聲結束,凱瑟琳娜麵朝朱玲和勇利坐的那一麵觀眾席,雙臂打開,露出燦爛的笑容。


    觀眾們都已經瘋了,他們大聲唿喚著凱瑟琳娜的名字,叫她陛下、女沙皇。


    哪怕離開賽場三年,她依然是冰上的王者,她甚至比以前更加強大了!


    維克托沒想到第一次震撼自己到極致的節目,居然是由一位女單選手為他帶來的,這當然不是說他沒見過頂尖選手的節目,無論是同組的喬治.索克諾夫,還是莫斯科的尼基塔.斯米爾諾夫都曾在俄錦賽拿出過極為優秀的節目。


    但遺憾的是那兩位都是技術型選手,表現力並不弱,但也不是強項,而維克托自己其實也是走技術流路線的,而出眾的表現力型選手埃裏克.菲克森的現場表演他又沒見過,見過的其他表現力型選手技術又不夠出色。


    所以看到凱瑟琳娜這位以綜合能力強而備受讚譽但實際上表現力更強,而今天也展現出世界頂尖技術以及兩個四周跳的女單,反而是維克托見過的最叼的花滑選手了。


    他拉著艾米大叫:“媽媽!媽媽你看到了嗎?她好厲害啊!她真的好厲害!她要是去參加鹽城冬奧會的話,哪怕是男單選手都要在她麵前跪下!她太厲害了!”


    而凱瑟琳娜看著觀眾席,伸出手。


    朱玲毫不猶豫的起身奔了出去,她躍過擋板,跑到凱瑟琳娜身前,將她緊緊抱入懷中。


    “讚美你,我的不死鳥,你的光輝將在冰上永生,在我的心中永生!”


    勇利也跑下階梯,在安傑的幫助下越過擋板,踩著冰麵走到她們身邊,雙手背在身後,歪著頭笑看兩位媽媽,卻發現她們已經開始現場激|吻。


    哎喲,真是讓小南瓜看得都臉紅,勇利舉起手手捂臉,又偷偷從指縫裏看她們。


    此時全場都是掌聲、歡唿、口哨聲。


    直到這一吻結束,凱瑟琳娜和朱玲一起轉頭對著勇利一笑,朱玲左手摟凱瑟琳娜,右手摟勇利,將他們抱在懷裏,和凱瑟琳娜對視一笑,感覺自己抱住了全世界。


    而勇利感覺自己正被全世界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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