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晨。


    清司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正靠在太宰治肩膀上。兩人的臉挨得很近,清司甚至能看清對方細長的睫毛。


    “唔!”清司被放大的臉下了一跳,他極力克製住跳起來把太宰治踢開的念頭,搖了搖對方手臂:“太宰君?”


    太宰治被清司喚醒了,他揉了揉眼睛,撥開擋住雙眼的額發:“你終於醒了,清司君。”


    清司的視線在太宰治和自己之間來迴移動:“我靠著你睡了一晚上?為什麽?”


    “因為清司君一直勒著我的脖子不放手,這也是為了保全性命的不得已之舉。”太宰治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boss,以後請不要再和中也拚酒了,mafia的顏麵經不起你們這樣折騰。”


    “請不要把我和中也君相比,我和他不一樣。”清司還記得昨天中原中也倒把路燈杆的壯舉,義正辭嚴地拒絕道。


    他想起在半夜匆匆離開的中原中也,對這個兢兢業業的十佳員工心生掛念:“中也君去哪裏了?”


    “好像是碼頭。紅葉大姐要審訊一個攔截我們商船的組織頭目,蛞蝓負責抓捕他們。”太宰治頓了頓,細長的鳶色雙眸斜向清司:“為什麽清司君要問這個問題?”


    “中也君這段時間一直在執行任務,幾乎從來沒有休息過。我想——”


    清司尚未說完,人體摔倒在地的悶響就打斷了他的話。太宰治和清司同時朝沙發望去,隻見芥川龍之介睡眼惺忪地從地上站了起來。


    清司記得芥川龍之介喝完一杯雞尾酒後就醉倒了,異常慶幸對方是一杯倒體質:“早上好,龍之介君。”


    “……早上好,沒想到竟然會喝醉,在下失禮了。”芥川龍之介試圖用咳嗽掩飾尷尬,躲閃著清司的視線。


    “龍之介君年齡還小,酒量不佳也情有可原。”清司用手指將卷成一團的鬢發理順,問道:“龍之介君今後準備做什麽?黑市肯定是不能迴去了,需要我幫你找一份工作嗎?”


    芥川龍之介猶豫了,他看著清司的雙眼,沉默幾秒後才再次開口:“在下想加入港口黑手黨。”


    清司對這句話早有意料,但他還是調整自己的麵部表情,露出驚異之色:“你考慮好了嗎?”


    “是的。”芥川龍之介神色嚴肅,用力點了點頭。


    “‘不吠的狂犬’也要加入mafia了嗎?我以後究竟要和什麽神奇物種共事啊!”太宰治嘟嘟囔囔地抱怨道,呈大字型躺倒在單人床上。


    *


    “原來清司君要做這種事情啊。”


    太宰治站在等身鏡前,看著鏡子裏自己的臉,輕輕撥了撥因為噴塗染色劑而變得花白的頭發。他臉上有幾道繪畫而成的皺紋,太宰治看起來頓時老了幾十歲,變成了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奶奶。


    清司用刮刀將膚蠟的邊緣壓平,審視著鏡子裏的自己。他鼻子下方貼著胡須,化裝成與太宰治年紀相仿的老爺爺,頭上戴著毛線帽。他用手肘頂了頂太宰治的肋骨,提醒道:“彎腰,老人家會駝背。”


    清司和太宰治裝扮成了一對兩鬢斑白的老人,清司將長柄傘撐在地上,將它當成拐棍牢牢攙扶著。


    “竟然想用這種方式阻止他工作……”太宰治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皺紋,膚蠟讓他沒辦法張嘴,隻能悄悄地說話:“你用心良苦了,boss。”


    .


    清司向尾崎紅葉問到了中原中也的任務地點,他掐準時間,和太宰治一起蹲守在了他必經的十字路口。兩人故意彎腰駝背地站在路邊,太宰治手裏拎著巨大的購物袋。


    他們聽見了機車咆哮的聲音,引擎的巨響在街道上迴蕩,傳到二人耳中。


    “來了來了,清司君,準備好!”太宰治說著打開手機錄像,他將手機放進胸前的口袋裏,攝像頭對準中原中也。


    此時二人麵前的指示燈牌恰好亮起綠燈,清司艱難地移動雙腿,步伐極為緩慢地走下人行:“哎,我的腿啊,真是越來越不中用了……”


    他故意將聲音壓得很低,嗓音艱澀沙啞,聽起來非常像一個八十多歲的老爺爺。太宰治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中原中也正從二人身邊經過,他聽見兩名白發老人的談話,迴頭看了他們一眼,接著將機車停在路邊:“喂,老伯,你要過馬路嗎?”


    清司和太宰治對視一眼——“果然上當了!”


    中原中也看了看手表,盡管他趕時間去港口抓捕敵組織,卻還是從機車上跨了下來:“我背你過去。”


    “真的嗎?太麻煩你了,年輕人……”


    “少廢話,我沒時間和你客氣。”中原中也又伸手奪過“老奶奶”手裏巨大的購物袋:“我拿著。”


    中原中也用『汙濁的憂傷之中』消除了清司身體的重力,背著他朝馬路對麵走去。


    “老爺爺”趴在中原中也背上,嘴裏絮絮叨叨:“哎呀,我感覺身體變得像羽毛一樣輕盈,簡直像異能力一樣——小哥是異能者嗎?”


    “不想被丟在路中央就給我閉嘴,老伯。”中原中也沒好氣地迴答。


    中原中也背著“老爺爺”走到對麵的人行道上,冷著臉將他放下來:“老伯伯,下次別再和老奶奶兩個人出門了,你腿腳不方便,讓子女多照顧一點。”


    “哎,他們呀……”老爺爺長歎一聲,露出了愁苦的神色,哀傷之情溢於言表:“他們都死在幾年前的地震中啦。”


    老奶奶在一旁頻頻點頭,眼角泛起淚花:“雖然過去了那麽久,卻還是忍不住想哭泣啊。太可憐了,我的孩子們……”


    中原中也聞言,冰冷的麵部表情出現了鬆動,他心裏產生了幾分愧疚之情:“看來這件事給你們帶來了很大的創傷,我——”


    清司突然從口袋裏摸出一包濕紙巾,他用濕紙巾擦掉了自己頭發上的染發劑,恢複了原本的發色。


    原本佝僂著身體的“老爺爺”逐漸挺起胸膛,聲音也變得清朗起來:“不過就算這樣也沒關係,反正有橫濱好鄰居中原中也在嘛——對不對,太宰君?”


    清司和太宰治同時撕下臉上的易容,看著中原中也的臉色一寸寸變得鐵青。二人舉起手默契地擊了個掌,臉上的表情可謂興高采烈:


    “太宰君,你拍到他的表情了嗎?快點給我看看!”


    太宰治將手機從口袋裏抽出來,將它遞給清司:“拍到了拍到了,放心吧清司君——簡直是可以登上周刊封麵的珍貴照片!”


    “哈?給我刪了!我不能揍他難道還不能揍你嗎?!”


    “boss,中也打我!”


    .


    “易容術是很多年前學會的,沒想到竟然一點都沒有退步。”清司坐在中原中也機車後座上,孩子氣地晃蕩著雙腿。


    “竟然真的背老爺爺過馬路,中也君是個可靠的好男人啊。”


    中原中也沒有聽見清司的話,他抱著頭蹲在一旁,嘴裏發出咒語般的碎碎念:“竟然因為這種事任務遲到,會被嘲笑一輩子的……太丟臉了,我不是一名合格的黑手黨……”


    “行啦,我已經派其他人過去了,不會耽誤任務完成的。”清司隔著氈帽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腦袋:“這段時間辛苦你了,中也君。給自己放個假吧,不要考慮工作的事情,好好休息。”


    中原中也持續散布著咒語:“休息什麽啊……太丟臉了……”


    太宰治靠在清司旁邊,他剛剛收到了黑蜥蜴的通知,愁眉不展:“沒時間陪你們了,我還要帶黑蜥蜴去地盤上收保護費。”


    他說著收起手機,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清司君,我也想休息。努力工作半個月很累的。”


    “可是太宰君,你明明隻是一直在努力嚐試自殺吧。”清司皮笑肉不笑地拒絕了太宰治的要求。


    *


    和忙於公務的太宰治告別後,清司與中原中也在路邊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現在已經是正午了,長凳被太陽烤的發燙,溫暖得不像深冬。清司和中原中也並肩坐在一起,機車停在旁邊。


    清司側過頭時,正好看到了中原中也眼底濃重的黑眼圈。他轉開視線,問道:“中也君每天都會主動包攬任務吧,為什麽要那麽拚命呢?mafia又不是公司製,不會給你頒發獎金的。”


    “我是由boss親自招徠的人,不能給別人說閑話的機會。更何況他們都覺得我和太宰是你的朋黨,我不可以名不副實,給你丟人。”


    “……原來是這樣。沒想到中也君竟然考慮了那麽多,我一直以為你是個粗枝大葉的人。”


    清司靠著椅背,目光掃視著往來人群。路對麵是一條商業街,清司在熙熙攘攘的人潮中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及十米外,一個棕紅色短發的男人推開了家庭餐廳的玻璃門。他滿臉胡茬,穿卡其色外套,手裏捧著一個精美的洋娃娃。清司盯著那個人觀察半晌,扯了扯中原中也的手臂:“他不是織田君嗎?”


    “對,就是他。”中原中也對織田作之助並不熟悉,但曾因工作短暫地和他共事過:“織田作手裏那個是什麽?洋娃娃嗎?看來是要去見小朋友吧。沒想到這個人年紀輕輕,卻已經有小孩了。”


    中原中也理所當然地曲解道,對自己的推測相當滿意。


    清司更加迷惑不解了:“可我記得織田君根本就沒有結婚啊。”


    中原中也大為驚異:“難道是未、未婚?!”


    “……不可能!織田君不會是那種人!”


    在清司再次看向織田作之助的瞬間,『窺視之瞳』發揮了效力。清司麵前浮現出一行說明性的文字,背景則像被打磨過一樣,變得朦朧又模糊。


    【[織田作之助]是拯救目標[太宰治]的摯友,他的死加速了[太宰治]走向歧途的進程。一小時後,這家餐廳會被mimic炸毀,孤兒們的死亡促使[織田作之助]前去向mimic尋仇,進而導致他死去。】


    清司從長凳上站起身,他借著綠植的遮掩朝餐廳的方向走過去,動作小心翼翼。中原中也見清司走向餐廳,下意識地阻攔道:“你去幹什麽,boss?”


    “窺探下屬的個人隱私。”


    “好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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