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司暈暈乎乎地被太宰治扶到床邊,坐了下來。他的枕頭旁,整整齊齊地放著一套衣服。


    清司將那套衣服展平,看清後整個人清醒了三分。那套衣服是mafia成員的標誌著裝,通身黑色。在外套的內袋裏,清司找到了一條白色的三角巾,他將三角巾抽出,發現上麵掛著一張小小的卡片。


    “今晚十點,我和mafia幹部尾崎紅葉將前往擂缽街,與武器商談論合作事宜。boss可自行決定是否前來。——森鷗外”


    看見擂缽街三個字,清司的醉意頓時消失殆盡。


    擂缽街,“羊之王”中原中也的勢力範圍。清司閱讀過卷宗,知道經過這次事件後,中原中也將加入mafia。


    清司看了眼腕表,發現現在已經是九點半了——距出發時間還有半小時。他看向窗外,夜色已經陰沉下來,橫濱進入無邊無際的黑夜裏。


    橫濱的夜晚,屬於mafia。港口黑手黨掌握著橫濱的黑夜,就連異能特務科在夜晚也對mafia無可奈何。


    太宰治正坐在沙發上看晚報,他見清司披上外套,放下手裏的報紙:“清司君,你還要出門嗎?”


    清司含混地點點頭:“對,今晚有任務。”


    太宰治雖然喝了不少酒,卻絲毫沒有醉酒的跡象,麵色如常。他看著麵帶酡紅的清司,認真詢問:“清司君都醉成這樣了,沒問題嗎?”


    這個質疑刺激到了清司的自尊心。


    按照清司原本的性格,他絕不可能為這種小事發火。但喝醉的清司可管不了這麽多,鄙夷地哼了一聲:“我沒有喝醉!”


    *


    擂缽街,像缽一樣倒扣在橫濱的地麵上。


    直徑長達2km的爆炸吞噬了這裏的一切事物、銷毀了擂缽街的法律,讓這裏變成罪犯逃生的伊甸園,滋生暴行的溫床與綠洲。


    清司在擂缽街外停下車,看到了一片黑壓壓的人。他從車上跳下,將車門用力甩上。


    清司身上同樣穿著黑色外套,寬簷帽壓下來擋住了臉,隻露出下巴和嘴唇,以及小巧挺直的鼻梁。清司個子小,站在人群中一點都不顯眼,周圍人甚至沒有注意到他。


    尾崎紅葉和森鷗外被mafia成員圍在人群中,清司踏著碎裂的地麵走向他們,隱約聽見了森鷗外慢騰騰的說話聲:“看樣子,boss是不會來了。我們進去吧。”


    他話音尚未落下,清司便撥開了前方的人群:“我來了。”


    森鷗外穿著和清司一樣的墨黑色外套,與初見時戴著聽診器的溫吞模樣不同,現在的醫生神色森冷,氣勢威嚴。森鷗外有些詫異——他本以為小首領不會參與行動,畢竟就連先代,都對擂缽街有所畏懼。


    清司用手指頂了頂帽簷,目光朝周圍瞥去,將在場的mafia成員掃視一圈。


    這裏的人都是第一次見到新上任的boss,他們好奇地抬起視線,偷偷打量著這位十五六歲的少年。他全身被黑色包裹,一張臉卻白皙透亮,立在月光下的模樣像極了傳說中受罰下凡的輝夜姬。


    當他潔淨的目光從自己臉上掃過,成員們都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


    自從先代過世後,他們中不少人認為現在的mafia群龍無首,都暗自策劃著謀反奪權。一天前聽說新任boss上位,他們甚至動了刺殺新任首領的念頭。


    但看到新任boss的瞬間,他們遲疑了。如果想奪權篡位,就不得不殺死這個小鹿一樣幹淨的少年。


    身上的風衣頗為單薄,清司被寒風吹得發冷,連臉上的酡紅都消失了。


    他當然不知道mafia成員們心中的小心思,將雙手插進衣袋裏,對森鷗外說道:“愣在這裏幹什麽,還走不走了?”


    .


    擂缽街聚集了大量在逃犯,是被橫濱政府、異能特務科、mafia放棄的“三不管”地帶。


    對於非法組織mafia而言,擂缽街是再合適不過的交易地點。鐵皮製成的房屋林立在被燒毀的土地上,遠遠地就能聞到鏽跡斑斑的氣味,混雜在刺鼻的生活垃圾味中洶湧而出。


    在這個地方,就算存在什麽劣跡斑斑的罪惡,也沒有人會注意到。


    尾崎紅葉將傘搭在肩上,單手捏著煙槍,緩緩吐出煙霧:“由未成年人組成的自衛組織‘羊’,和我們產生了衝突事件。他們的成員從我們這裏偷走了酒——因此,mafia抓捕了涉事的‘羊’成員,他們叫囂著要讓‘羊之王’重力操縱使毀滅mafia。”


    “羊之王”中原中也,清司曾仔細地閱讀過他的個人條目,對他有所了解。


    森鷗外接過尾崎紅葉的話:“不過,我們此行的目的不是向‘羊’施壓,而是聯係過去合作的武器商,補充缺失的熱武器。”


    談話間,三人和後方跟從的數十名mafia成員來到了目的地,一間鍛刀的店鋪外。


    刀匠正在敲打燒紅的刀刃,他看到走進門的森鷗外,自動忽略了為首的清司,擦掉自己身上的灰塵:“怎麽又是你們?”


    從刀匠不悅的神色中,清司推測出對方和mafia之前一定鬧過不愉快。


    刀匠的幾名助手看清了來人,登時也變了臉色。他們原本站在鼓風爐邊閑聊,此時紛紛板起臉、從角落中摸出機槍,對準走進刀匠鋪的成員們。


    “我已經不打算和mafia合作了——與你們合作,會給我帶來太大的風險。盡管你們能保護我的生意不受gss危害,但我也不想和異能特務科為敵。”刀匠做出一個送客的動作:“請迴吧。”


    清司聽見刀匠的話,心裏頓時一片澄明。


    他推開站在自己前方的森鷗外,主動走到前端。刀匠的助手們神經緊繃,紛紛扛起手邊的機槍,將槍口瞄準清司:“你幹什麽呢?給我站迴去!”


    清司不緊不慢地脫下皮手套,舉起雙手,示意自己並未持有武器。接著他動作緩慢地脫下了自己頭上的寬簷帽,以示禮貌。


    鍛刀鋪內光線昏黃,隻有鼓風爐霹靂啪啦地燃著熊熊烈焰。橙紅色的火光照耀在每個人臉上,也照亮了清司的麵容。清司圓而清亮的眼睛凝視著刀匠,像清泉撲滅火焰似的,撫平了他們緊張的情緒。


    清司主動朝刀匠伸出右手:“你好,我是mafia的新任boss,黑田清司。”


    刀匠也猶豫幾秒後,握住了清司的手。


    就在二人握手的一瞬間,一名銀色頭發、身穿機車服的少年闖進了鐵匠鋪,嘴裏大聲叫囂:“mafia的新任boss是誰?給我出來!”他身後還跟著幾名年紀相仿的少年少女,年齡都不超過十五六歲。


    清司的目光瞥向他們手腕,看到了幾根一模一樣的腕帶——那是“羊”的標誌。


    尾崎紅葉合上手裏的傘,她握著傘柄將武/士/刀拔/出/來,刀刃橫在清司麵前,動作優雅地保護著這位看似孱弱的小首領:“boss,請向後站。”


    森鷗外抱著雙臂站在清司身旁,他抽出懷裏的手術刀,甩出一個漂亮的刀花。


    “羊”成員們遠遠地看到了站在一柄巨斧旁邊的清司。他們發現這名新上任的mafia首領和自己想象中有些不大一樣,竊竊私語起來。


    “沒見過他……”


    “就是首領嗎?看起來似乎挺厲害的……”


    為首那名銀發的少年罵罵咧咧地打斷了他們的低語:“長得漂亮的花瓶而已!管他是誰,mafia逮捕了我們的人,先揍一頓再說!”


    清司懶得自己應付這些人,他輕輕歎了口氣,在刀匠的工作台上坐了下來,揮揮手示意mafia成員們解決“羊”。mafia對胡作非為的“羊”也積怨已久,得到boss的首肯後,自然不會輕易放過他們,迅速將這些人按倒在地。


    “boss,該怎麽解決這幾個小子?”


    清司想利用“羊”的成員套出中原中也的情報,在他們麵前蹲下身來。清司正要說話,一聲發動機的咆哮就淹沒了他的聲音。街道上響起機車的轟鳴,聲波浪潮般蕩開,在街道內迴響。


    “是中也!”少年少女們激動起來:“中也來了!你們完蛋了!”


    一個身穿皮衣的少年走進刀匠鋪,他戴著兜帽,兜帽下方露出一截顏色亮眼的橙紅色卷發。少年一隻手插在口袋裏,另一隻手扯下兜帽:


    “又是哪個家夥……敢在‘羊’的地盤上撒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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