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仔細地算算,跟李浩然認識,雖然是三年多之前,但是真正地近距離接觸卻是在最近幾個月,愛情來得太突然,她都有些暈頭轉向了。


    當金燕西來到白公館,問她是不是真的要嫁人了的時候,她正在挑選婚紗的樣式。


    金燕西已經成熟了許多,他似乎認定了冷清秋不放手,白秀珠跟他之間沒瓜葛了,如今倒是輕輕鬆鬆。


    她說:“我都快嫁出去了,難道還有假嗎?”


    金燕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又閑扯了幾句,卻問道:“我聽說你去過八大胡同翠紅樓……我想問問……”


    白秀珠的眼神一下變得古怪起來,她知道前麵有一段時間,外麵流傳白秀珠品行不端的消息很多,多半都跟她那天在翠紅樓外麵有關,不過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李家直接跟白公館這邊定下了親事的原因,後來這些負麵的流言都消失了。


    可是,金燕西現在突然說這個是想幹什麽?


    一看白秀珠的表情,金燕西就知道她是誤會了,忙道:“你千萬別誤會啊,我是想知道你……不是,是我想問裏麵的情況……”


    怎麽說也說不清。


    白秀珠的表情卻變得有些諷刺了,她揮手叫身邊的人下去,客廳裏就旁邊站著一些使女,她也不怕說話被他們聽到,隻是問:“你平日裏最是喜歡那些地方,怎麽不如我清楚?你也不必避諱,直接說吧,我知道的自然會告訴你。”


    對於翠紅樓,她最近聽說的風言風語不少,不過這所謂的風言風語都是從白雄起那裏來的,他們這些上位者的消息向來是很靈通,隻是不知道金燕西問的是不是這個。


    金燕西遲疑了一下,還是說道:“我聽說我大哥最近老往那裏跑,其實倒不是我想問,而是我大嫂她想問問,裏麵是不是有個叫晚香的姑娘?”


    白秀珠剛剛伸手去端茶,這個時候那手指卻縮了迴來,眼神一閃,道:“這種事情,她怎麽來問我?”


    怎麽說白秀珠現在還沒出嫁,跟那些醃臢事情怎麽扯得上關係?現下吳佩芳問這些問題,分明就是失了規矩。


    “我大嫂是不想去問別人,她說你可能知道,便讓我死馬當活馬醫,來問問你,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金燕西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白秀珠心中冷笑,死馬當做活馬醫,她才不相信吳佩芳是真的沒事兒就讓金燕西來問自己呢,大約是來試探她的,如果白秀珠知道些什麽,那麽白雄起也知道一些事兒,上幾次她就暗示過王玉芬不要再跟白公館走得近,現在雖然是要問金鳳舉的事情,她竟還是存著心思的。


    現在金白兩家已經貌合神離,白秀珠又不是不知道,隻是內心裏覺得傷感,又無力挽迴。


    她看著金燕西,最終還是覺得吳佩芳的下場很淒慘,不若早些說了。“晚香什麽的我倒不是很清楚,我聽說你大哥的確是喜歡翠紅樓,並且每次進去隻找一個人,具體是誰我是不知道的,不過——”


    “不過什麽?”金燕西有些好奇,可是白秀珠卻搖了搖頭似乎不打算再說,“秀珠,你不要老是說一半吊人胃口啊。”


    拗不過他,白秀珠歎口氣,“我隻是覺得,你大嫂不要強求得好,多關心自己才是要緊事。”


    現在看來,吳佩芳是早就知道金鳳舉的事情了,也許後來鬧起來就沒那麽激動,也許不會流產吧……


    現在金白兩家關係緊張,就是金燕西跟白秀珠青梅竹馬也是已經疏遠了,白秀珠就更不常到那邊去串門了,上次帶著林佳妮去,打了小憐,也不知道小憐對那邊說了什麽,白秀珠下次去給金太太送東西的時候竟然還被明裏暗裏地刺了好幾句,白秀珠當時就沒話說了,從此以後就減少了去金公館的次數。


    她想著距離事情的發生還有些時候,等自己忙完了,那邊還沒出事呢,暫時也不著急。金燕西肯定是會把今天自己說的話告訴吳佩芳的,但願她注意著點。


    金燕西卻說道:“大嫂就是那個脾氣,我大哥也不見得就……唉,反正一家子也就那一筆爛賬。”


    金家整個家族都很大,並且人丁興旺,這邊好幾房的後輩,怕是等金銓一命歸西之後,整個金家分崩離析的日子也到了,現在金燕西都這麽說……


    她倒是忽然覺得這一世的金燕西跟上一世不一樣了。


    “聽說你也要跟冷家的清秋小姐談婚論嫁了?”白秀珠耳朵裏聽到的消息不少,她是待嫁的狀態,都是下人們在她的耳邊說事兒,今天東家的,明天西家的,說不完,金燕西的事兒也是最近上流社會傳得比較厲害的,他死活要娶一個平民出身的女子,遭受的非議肯定是不小的。


    金燕西沒注意到白秀珠直接轉移了話題,他笑了一下,“我是真喜歡清秋的,她很適合我,隻是不知道以後會怎樣,我看著我的幾位哥哥嫂嫂也有在結婚之前就很浪漫的那種,可是結婚之後,我看著他們卻是越走越遠,我不希望自己跟清秋也是這樣,你說我這種紈絝子弟,能經營好自己的家庭嗎?”


    這是他第一次袒露自己內心,一種深切的憂慮。


    白秀珠彎彎唇角,他的擔心何嚐不是自己的擔心?後來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她現在還擁有愛情,隻是不知道結婚之後,愛情會不會被現實埋葬。因而她說:“你可以的,你既然知道自己是紈絝,證明為時不晚。”


    “你這話真是說得不客氣,我倒也是擔心你這性格,能當主事太太嗎?我聽說李宅找了些丫鬟仆婦,宅子裏的人也不少了,宅子裏沒有女主人,景老爺子不愛管家裏的事兒,怕是什麽事兒都要你管,我看你是十指不沾陽春水,這些事兒你能會嗎?”


    金燕西手說話也不客氣了,他笑看著白秀珠,那樣子真是十足地帥氣。


    白秀珠懶得理他,“你就貧著損我吧,那些事兒,也要到了才知道。你還是迴去上學吧,我聽說金總理責斥你了。”


    她這話一說出來就知道有些不妥,然而已經無法收迴,隻好做出一副無所謂的表情,像是自己什麽話也沒說。


    金燕西也知道兩人背後的家族的情況,白秀珠哪裏來的那麽多聽說,現在兩家的關係不比以往了,金銓責斥金燕西的事情是昨晚才出來的,白秀珠今天下午就知道消息,那還真是神通廣大了,如果不是有人關注,白秀珠是決計不知道的。


    他終究還是沒說什麽走了。


    白秀珠看著他越發挺拔的背影,忽然覺得前世今生的距離,就那樣遙遠了。


    就這樣準備著婚事,挑選衣服、準備請帖……


    忙忙碌碌,卻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北京的六月底,天氣已經相當炎熱,不過月底卻是個好日子,辦喜事的人不少,但沒有哪家的婚事比白公館和李家的這一場引人注目,在忙碌期間,白秀珠收到了杜九寄來的幾封信,不過拆開了都是白紙,有的時候有些墨跡,隻是沒有字。


    她大約還是知道杜九的心意的,隻是沒辦法迴應,也不想去迴應,她知道自己喜歡誰,又何必去迴應別的什麽人,平白讓人誤會呢?


    杜長洲,怕是隻有成為朋友了。


    這個時候,她斷斷沒有想過,兩個人連朋友都做不成。


    五月二十八日,宜婚嫁。


    婚禮的服裝是李浩然和白秀珠一起選中的,請了伴娘和伴郎,伴娘是白秀珠請,伴郎則是李浩然請,隻是擬出來的名單對著一看,卻發現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很簡單。


    伴郎有歐陽於堅和金燕西那還好說,畢竟一個是白秀珠的朋友,一個是李浩然的,但最後一個人卻是杜長洲,白秀珠拿到名單的時候愣了許久,最後還是什麽也沒說。


    伴娘這邊的名單則是林佳妮、金敏之、冷清秋。雖然跟冷清秋不是很熟,不過她這是因為金燕西那邊的麵子,想必若是金燕西去請,她肯定會到,敏之跟白秀珠的關係還不錯,也便無所謂了。


    除此之外琉璃廠乃至於整個北京跟白秀珠有交情的都送來了禮金,倒是讓她很是受寵若驚,預備的是要擺上整整三天的流水席,景老爺子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手一揮就直接讓大半個北京城都知道了。


    白秀珠以未來媳婦兒見景老爺子的時候,景老爺子說:我李家的媳婦兒沒有軟弱的,到了咱家之後你盡管放開了手管事兒就好,以後家族外麵的生意有的還是要女人來操持,你不必避嫌。要是浩然這小子敢鬧什麽幺蛾子,你就直接找我,看我抽不死他。


    李浩然站在一邊尷尬,心說這老頭子淨會瞎說,都扯到哪邊去了啊。


    可以想見,這個時候的景老爺子對白秀珠是相當滿意的。


    別人說白秀珠這是低嫁,可琉璃廠的一班人則說那是郎才女貌,早盼著這兩人結婚了,那禮金也給得豐厚。其餘的人,嘴上說李浩然的出身不好,配不上白秀珠這官家小姐,可是李浩然背後那些不能說的背景,又何嚐不令人羨慕?傳統的觀念自然是配不上的,可真說李家的條件,真沒比白公館差。


    隻是在結婚的這一天,她穿上了雪白的嫁衣長裙,由著畫上了美麗的妝容,整個白公館外麵都掛著彩,白雄起拉著她說了話,最後卻有些惜別的味道了。


    他送自己的妹妹上了車,來到了張燈結彩的李宅,那長長的台階上鋪滿了紅毯,夾道都是人,還有人在不斷撒花,歡聲笑語,白秀珠忍不住笑起來,因為她的心上人就站在紅毯的盡頭看著他,也穿著一身帥氣修身的白西服,胸前一朵嬌豔欲滴的玫瑰。


    伴郎伴娘站在兩邊,也打扮得漂亮,金燕西給她豎了大拇指,金敏之也是一臉的笑意。


    “哦哦哦……結婚咯!”


    “新娘子好漂亮……”


    ……


    在李宅這種古典的宅子裏,舉行一場西式的婚禮,其實有些不大對勁,可是景老爺子說你們小倆口愛怎麽辦就怎麽辦,也就沒人敢說什麽了。


    她戴著白紗的手套,光落在她的身周,漂亮的頭紗被風吹起來那麽一點,一個明亮的豔陽天。


    李浩然被晃了眼,伸出手來接住她的手,十指相觸,四目相對。


    身邊的喧嘩一下就大了起來。


    “結婚了!”


    “百年好合!”


    “發喜糖咯……”


    “瞧瞧,臉紅啦……”


    “……”


    ……


    他抿著嘴唇笑,卻不說話,白秀珠臉上的紅,和身上的白,就這樣襯起來,漂亮極了。


    進了宅子,裏麵坐著的人都站了起來,琉璃廠的老前輩們端著的酒杯也放下來,鼓著掌,頗有老懷大慰的感覺,鮮花鋪滿地,古色古香的院落竟然與這場婚禮完全契合。


    更前麵的人是白秀珠不認識的,不過都穿著長袍錦緞子馬褂,雖然一臉的兇煞,不過這時候都收斂了,白秀珠認得其中一個,似乎是賭場的老板,這應該是李家下麵的人了。


    她忽然有些緊張,可偏偏覺得自己很平靜。


    李浩然感覺到了她微微汗濕的手掌,透過白手套,溫溫熱。


    站在堂前的時候,白秀珠忽然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愣了一下。


    “怎麽了?”他問了一句。


    白秀珠想問:還有一個伴郎哪裏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老衲總覺得自己會被打死


    勤奮可愛有節操的作者躺平求包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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