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會一結束,聚光燈驟然關閉,醬紅的帷幕徐徐拉上。白色的鋼琴與高挺的男人,隱遁在昏暗的幕後。


    台下的觀眾齊齊地站起身,一陣陣掌聲此起彼伏,迴味著絕妙的琴聲,意猶未盡地離開坐席。


    斐思怡早早的離開大廳,打算偷溜到後台去顧琰,將那枚鑽石胸針還給他。


    斐思怡正左顧右盼,尋找著去後台的路線,突然有人從背後狂奔過來,猛地跟她撞了一下,險些將她摔倒在地。


    對方卻連句道歉的話都沒有,直接繞過斐思怡向後台衝去。


    斐思怡定睛一看,發現是一個十多歲的女生,一身粉色的碎花裙,手裏捧著一大束玫瑰花,小臉滿是向往激動的神色。


    而後又跑來好幾個女生,跟之前的女孩一樣,都拎著大大小小的禮物,結果被一群工作人員攔住。


    粉色裙子的女生低聲祈求,聲音像要哭了出來:“李昂在裏麵嗎,可以不可以,放我進去?”


    其他的女生跟著附和:“我們想把禮物送給他,見一下就好了。”


    工作人員顯得不耐煩的樣子:“你們把禮物留下,禮物會轉交給他。”


    幾個女生隻能將禮物交給工作人員,灰溜溜地被哄了出去。


    一個工作人員見斐思怡,擺擺手說:“你也是來見李昂的,想送禮物的話,東西留下來就可以,人可以走了。”


    把胸針交給這些人,被私吞的可能性很大,斐思怡當然不會理會,既然溜不進去,隻能另想辦法了。


    沒想到劇場的出口,不少狂熱粉絲也擠在一起,被圍欄都在兩旁路道邊,工作人員繃緊著臉地站在兩邊,嚴令禁止他們越界。


    等了沒多久,數名健碩的保安從後門跨出,像眾星捧月般護送著後麵的顧琰。


    顧琰筆挺頎長的身影一出現,全場頓時歡唿起來,一聲聲念著他的名字。甚至有人將花朝他扔了過去,工作人員趕緊擋了下來,對扔花者大聲嗬斥。


    斐思怡站在人群之中,愣愣地看著他的側麵。


    顧琰還是以前的樣貌,卻有股說不出的不同,大概是藝術家的身份,無形地平添幾分神秘優雅。


    然而,唯一的感覺,隻剩下了陌生。


    顧琰隨意地側過頭,瞥向了一旁的路道,穿過擁擠的人群,恰好對視上斐思怡的目光。


    時間靜止了一般,仿佛一眼萬年,世間卻滄海桑田。


    顧琰淡淡地看了眼,然後徑直朝前走去。


    粉絲瘋狂地湧了上去,直到顧琰坐上明星專用保姆車,消失在迷離的夜色下,唿喚的聲音才消停下來。


    人群漸漸如鳥獸退散,斐思怡孤零零地站了會,無力地聳聳肩,離開劇院出口。


    兩旁的路燈黯淡,唯有皎潔的明月,悄然地隨人移動。


    胸針還躺在口袋裏,送給她的人已經離自己,很遠很遠。


    有人曾經說過,她與他同樣寂寞,如今他又變成另一個人,將演奏票偷偷寄過來,估計就是想嘲諷她,兩人已經形同陌路了。


    斐思怡掏出胸針,忽然生出某種衝動,將胸針丟進垃圾桶,這樣眼不見心不煩。


    可胸針握在手心,站在垃圾桶邊,怎麽也放不開手。


    “手裏拿的是什麽?”


    突兀地,清冷的詢問從背後響起,聲線是她不能再熟悉的。


    斐思怡驚愕地迴頭一瞧,見顧琰倚靠在燈柱下,雙手交叉在胸前,冷淡疏離地瞪著她。


    斐思怡問:“你怎麽在這,不是跟他們走了嗎?”


    顧琰垂眸看著影子:“無聊下車逛逛,剛好碰見你。”


    “真是,好巧啊……”斐思怡垂下頭,“那份秘書的工作,我辭了。”


    顧琰聽到這話,抬頭看向她,


    斐思怡趕緊說道:“我離開不是因為你,現在的老板太好色了,我實在受不了就沒做了。”


    顧琰隻是應了聲。


    斐思怡將胸針遞給她:“對,我有樣東西,要還給你。”


    顧琰沒有接過胸針,眼底蘊育著暗色,忽然朝她的胳膊伸出手,猛地撕下雪白的衣袖。


    斐思怡被嚇了一跳,倒退幾步:“你瘋了,幹嘛呢?”


    顧琰大步接近她,擒住她的手攤開:“看看你的手,糟蹋成什麽樣了?”


    方才聽鋼琴演奏那會,斐思怡被胸針刺了下,手心紮得鮮血淋漓。她也並不是沒有感覺,隻是心思不在此而已。


    顧琰用布料將傷口綁好,動作極為溫柔,布料像羽絨一樣,貼在她的手心。


    斐思怡又想哭又想笑,撕她的衣服替她包紮傷口,該不該感謝他呢。


    斐思怡凝視他專注包紮的麵龐,忽然問道:“我該叫你顧琰,還是李昂?”


    顧琰的手頓了頓,平靜地迴複:“隨你喜歡,準確來說,我沒有名字。”


    斐思怡遲疑地問:“那你到底是誰?”


    顧琰薄唇抿成一線,似乎不喜歡問起這事,對此沒有迴答。


    如果是普通的人,遇到這樣的人,或許應該害怕的。


    奇怪的是,她全然不畏懼他,甚至在他身邊待那麽久。


    斐思怡開玩笑說:“我是不是該舉報你,送你進科學研究院。”


    “你可以試試。”顧琰倏然湊過身,捏住她的下頜,清冽的氣息逼近,“沒人會信你。”


    斐思怡微微一愣:“是嘛……”


    恰在這時,一個矮瘦的男人,氣喘籲籲地跑來,見到顧琰鬆了口氣。


    “我的天啊,李昂先生在這,找了你好久,鵬經紀要不高興了。”


    矮個子瞥見他身後的斐思怡,好奇地細細打量,發現她長相還不錯,看起來像初出茅廬的大學生,隻是衣裳破了一小塊,便詢問顧琰:“李昂先生,你身後的是哪位?”


    顧琰平靜地開口:“我的助理。”


    矮個子撓撓後腦勺,想了想:“我怎麽沒見過啊。”


    斐思怡不免有點吃驚,顧琰這麽迴答他,是想掩飾什麽,還是有別的目的。


    矮個子指了指馬路末端:“保姆車還在那邊,李昂先生跟我們迴去吧,天色也不晚了。”


    顧琰點點頭,跟隨矮個子離開。


    男人忽然迴頭望向斐思怡:“助理不一起嗎?”


    斐思怡擺擺手:“我……”


    顧琰一記眼刀殺過來:“還不快跟上。”


    斐思怡打了個寒戰,也不知他打什麽主意,磨磨唧唧地跟著。


    這輛奔馳保姆車很寬敞,內裏可以容納七八個人。最後一排坐著四十多歲的男人,長著一副鷹鉤鼻,翹著二郎腿極不耐煩,見顧琰上車後眯起眼。


    “我說steve,你總算迴來了,大家的時間是很寶貴的。咦,你後麵那個女人是誰?”


    他指的當然是斐思怡,口氣十分不友善。


    矮個子詫異地說:“李昂先生說是他的助理。”


    男人輕蔑地笑了笑:“什麽時候來的助理,我作為經紀人,怎麽不知道?”


    顧琰:“路上撿來的。”


    男人哦了聲:“自己找助理可以,我不會反對。不過,記住一點,千萬別找喜歡你的粉絲,否則很麻煩。”


    他又側頭問斐思怡:“這位小姐,你喜不喜歡steve?”


    斐思怡被這直白的話愣住了,一時不知道怎麽迴答。


    她確實有對顧琰有好感的,但喜歡好像又說不上來,而且這種情況下怎麽可能說喜歡,很快毅然決然地搖搖頭。


    顧琰輕嗤一聲,對她的迴答,不置可否。


    男人點點頭:“很好,既然是steve親自選的,自然尊重他的意見,你做他的貼身助理好了。”


    斐思怡打斷他的話:“等等,貼身助理?”


    男人嗬嗬一笑:“怎麽不樂意?不樂意可以滾了。”


    斐思怡猶豫不決,做顧琰的助理,跟她的計劃是偏離的,畢業後她要去s市闖一闖。


    “她怎麽敢不樂意。”顧琰冷颼颼地說了一句,又側身拽著她破裂的袖子,“你說,對不對?”


    他口吻漫不經心,卻像是在威脅她。


    男子從公文包抽出一份文件夾,攤開中間的文件,遞到斐思怡麵前:“那很好,簽下了,你是steve的人了,steve滿意你工作的話,工資待遇不會虧待你的。”


    斐思怡掃了眼這份合同,什麽狗屁貼身助理,說難聽點不就是保姆麽。


    第一點,要端茶倒水,洗衣做飯,每天三百六十度,全方位的伺候,讓雇主在舒適的環境下,生活與工作。


    第二點,必須付出雇主的命令,除非觸發自身底線,任何時候不得違抗。


    第三點,積極配合經紀人,在演出時全麵做好工作。


    第四點,不得不泄露雇主信息,維護雙方的良好形象,不得不損害雙方聲譽。


    ……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顧琰的目光像火一樣,正灼灼地烤著自己,她不敢側頭看他。


    斐思怡提起鋼筆,鬼使神差地,在空白處簽下名字。


    簽完後,心髒碰碰直跳,是不是上賊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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