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計時三分鍾——


    中原中也扶著機車推過來的時候,亂步正彎著腰在副駕駛座上摸索著什麽。很快,亂步從座位底下摸出了一本書籍,拍了拍封麵上不存在的灰,笑嘻嘻地把書往懷裏一揣。


    這個時候的中原中也還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跨上車座,偏頭示意了一下亂步:“上車。”


    “不要。”亂步說。


    中原中也無奈:“不是說好的迴去嗎?”


    “不要,亂步大人說不要就是不要!”亂步鼓起臉頰,抱著書籍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是小孩子非要賴在即將關門的遊樂場不肯離開,就差躺在地上耍賴了。


    中原中也看他這副固執己見的模樣,不由得頭大了一圈。


    要知道,港口黑手黨中沒幾個人有資格對亂步說教,亂步任性起來隻有首領能夠指使得動,大多數人到最後都會向亂步妥協。


    “不要任性,太宰說已經沒有時間了……”中原中也頑強地堅持了自己的立場,好聲好氣地勸說著。


    “一看就是騙你的,太宰隻是不想站在原地等太久而已,帽子君太好騙啦!”亂步仰起頭衝中原中也大聲嚷嚷,“太宰的嘴,騙人的鬼,每次都會相信太宰的話、耳根子軟的帽子君是笨蛋!”


    就在中原中也被亂步罵作是笨蛋的同時,耳麥裏傳來太宰的一聲極具嘲諷力的笑音。


    中原中也:“……”


    如果可以的話,他也不會相信太宰說的鬼話。


    還有——


    “你笑什麽笑?想死嗎?”中原中也按著耳麥怒氣衝衝地辱罵自己多年的搭檔,“居然還騙我說十五分鍾不迴去就永遠迴不去了,迴去就殺了你!”


    收到了死亡威脅的太宰無辜地甩開自己的責任:“哪有,都是中也自己胡亂猜測的,我從頭到尾都沒那麽說過啊。我怎麽可能放著亂步先生在另一個世界不管不顧,會這麽想的中也心腸真惡毒。”


    迴憶了一遍對話的中原中也:“……”


    的確沒說過,從頭到尾都是讓他一個人自生自滅,果然是太宰治一貫的惡毒作風。


    “把耳麥給我。”亂步對他伸出了手。


    中原中也憋著一股氣把耳麥摘下來遞給亂步,隻見黑發青年捂著耳麥“喂喂喂”了半天,對那頭用頤指氣使的口吻說了幾句話,又聽了一會兒後,不情不願地把耳麥扔了迴來,表情十分勉強地同意了返程。


    “果然沒有身為支柱的亂步大人坐鎮,你們就什麽都幹不成。真拿你們沒辦法,那我就迴去好了!”亂步舉起手臂大聲宣布道。


    中原中也十分好奇,太宰那混蛋到底說了什麽才能讓亂步先生轉變心意啊?


    仿佛是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亂步扯著他的胳膊借力站了起來,一邊還有些不滿地嘟囔著:“亂步大人做出這麽大的讓步,這可都是為了帽子君啊!”


    “哈?”


    “都是帽子君的錯啦,現在走還來得及,我可不想被麻煩的人纏上,又要解釋半天……”亂步主動爬上了機車的後座,像樹袋熊一樣貼著中原中也的背坐好。眼角的餘光瞥到往這裏飛奔過來的兩人,亂步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催促道,“好了,快走快走!”


    “你當我是免費坐騎嗎?”不輕不重地抱怨了一句,中原中也啟動了機車。


    “別走!”


    “站住!”


    身後傳來兩聲唿喊,中原中也沒有理會。


    他當然注意到了一大一小的兩人,能被亂步先生稱之為“麻煩的人”,應該是和太宰一個等級的煩人精、又或者是在這個世界有著不凡的身份。既然亂步先生沒說要解決他們,那大概就沒什麽問題。


    中原中也這麽想著,完全無視了安室透和柯南,油門一擰就調頭返迴,幾乎和兩人擦身而過。


    他這樣的做法在其他人眼裏囂張至極,像極了飆車黨在交警麵前故意多兜兩個圈炫技,噴了交警一臉尾氣再揚長而去。


    “可惡!”


    安室透第一反應是去看蒲川車上的情況,而柯南則更加幹脆地按下了腰帶上的機關,腰帶的扣環部分配備了壓縮塑膠和小型打氣裝置,他快速製造了一個足球用作武器,蹲下身旋開足力增強鞋的開關,以自己最擅長的方式試圖去阻止離去的兩人。


    力道調整為第三檔,電力和磁力刺激足部穴位,幾乎把柯南的腳力增強至極限。


    他做過一次實驗,這樣的一腳,哪怕是大樹都能被踢斷,平時他踢足球製度犯人的次數也不少了,控製力道都能把人踢暈。


    對阿笠博士做出的裝備,柯南還是很有信心的,隻不過這次他失算了——


    那枚黑白足球的確是衝著機車的輪胎去的,目的是為了阻止對方離開。奇怪的是,足球飛向了標靶卻又反彈了迴來,像是踢到了無形的門柱,“嘭”的一聲彈了開去,甚至還砸碎了路旁的玻璃櫥窗。


    柯南:“……”


    如果是放在平時,他就當作是自己沒踢準出現的意外情況,可現在他根本沒辦法用科學的那套說服自己!


    機車九十度垂直於牆壁疾馳,不符合牛頓定律的空中飛車,還有那輛輪胎被壓得稀巴爛的汽車,這些所見所聞已經超出了柯南所能認知的物理範圍。


    而且,他剛才注意到了——


    不管是那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還是後座的亂步,兩個人都戴著帽子。在機車行駛的途中,他們沒有做出任何拿手壓住帽簷的動作,除非是用膠水把帽子粘在頭上了,不然在那種速度和風力之下帽子早就飛掉了才對,結果他們連衣擺都沒飄一下!


    他還在夜風中淩亂的時候,安室透已經檢查完車上的情況,神情凝重地扶著駕駛座上的蒲川下來了。


    “最後一個人已經死了。”他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柯南心情複雜:“是嗎……”


    蒲川臉色蒼白,但情緒也還算鎮定:“你們都已經知道了嗎?”


    “是,我們在公寓裏發現了犯罪企劃書,警方很快就會來。”安室透說道。


    “亂步先生果然沒有說錯。”蒲川笑了笑。


    柯南顧不得安室透在場,接二連三地質問道:“亂步到底還說了什麽?剛剛那個男人是誰?你又知道多少?”


    蒲川沒有迴答他的問題,隻是迴頭深深看了一眼車後座倒著的中年女人,玻璃的碎渣和血跡混在一起,腦袋被子彈打爛半邊,剩下的半張臉上還帶著扭曲的恨意。


    安室透也跟著看了一眼,謹慎地問了一句:“作為第一目擊者和本案的犯罪嫌疑人,你知道什麽嗎?”


    他們剛才落在後麵也看不清狀況,現在也無法還原現場。明明隻聽到一聲槍響,子彈卻在前後兩扇擋風玻璃上留下了痕跡,最奇怪的是開槍的那個人射殺了自己,總不可能是被嚇得畏罪自殺了吧?


    蒲川搖了搖頭。


    如果說剛才她還有些慌張,此刻已經完全冷靜下來了,她手上有兩條人命,就在剛才第三個人已經死在了自己的麵前。


    後悔嗎?


    不。


    大仇得報的蒲川恢複了往日裏溫順柔弱的模樣,挽了挽鬢邊落下的短發。從外表上看根本無從得知她就是一個殺人犯,為了死去的男友,以自己的手段縝密偵查,設計殺害了兩名窮兇極惡的銀行劫匪。


    “亂步先生的事我什麽都不知道,他隻是被我劫持了的無辜偵探而已。”蒲川指了指死在後座的手川隆代,“這個女人她是畏罪自殺的,她是自己開的槍。至於我之前犯下的罪行,我也不會否認,但我有權利等警方來了再陳述真相。”


    接著,蒲川閉上了嘴,不願意和他們交談。


    她仰起臉望向夜空。


    那是沒有任何星光、漆黑如墨的夜空,哪怕是燈光也無法照亮絲毫。


    她無神地注視著黑暗,臉上突然露出了淺淡而稍嫌詭秘的笑容。


    一直在觀察著她的柯南忍不住皺起了眉。


    他之前一直把亂步比作是和我行我素、和世間格格不入的福爾摩斯,現在他才意識到這樣的異類不隻是福爾摩斯,還有同樣聰明絕頂、和福爾摩斯惺惺相惜的莫裏亞蒂。


    亂步這次的所作所為顯然更偏向於後者,自己不沾染一星半點,反倒是鼓動其他人沉淪黑暗。


    看,蒲川這種表情他再熟悉不過了。


    她已經一步步走入犯罪的深淵,成了莫裏亞蒂的忠實信徒,心靈上再無被挽救的可能。哪怕被判刑關進監獄中也不會想著反省自己的罪行,反倒是會一直沉淪下去,直到自我毀滅。


    可惡!


    如果自己再快一些的話,明明有機會可以挽迴這一切,至少讓蒲川不再想著結束一切後自殺——


    柯南心中非常自責。


    就在這個時候,他用來和阿笠博士聯絡的耳麥中傳來了響動,柯南喪氣地按下了接聽鍵,隻聽見那邊的阿笠博士說道:“喂?是新一嗎?我找到亂步了哦。”


    “什麽?!”柯南震驚。


    他這才想起來,之前拜托阿笠博士追蹤亂步眼鏡發出的訊號,沒想到阿笠博士直接追著機車走了,而且他們還碰上了!


    “他身邊是不是有個黑西裝、戴帽子的橘發男人?快離開他們,危險!”柯南立刻提醒道。


    想到帽子男離開時冷冷地瞥向他們的那一眼,柯南整個人汗毛都要豎起來了。物理法則在這個男人身上根本不起作用,他甚至懷疑車上死的那個中年女人就是因為帽子男的奇怪能力。


    “那個男人不是什麽善茬,快——”


    “嗯?”阿笠博士詫異地發出了疑問,隨後用恍然的語氣迴答,“哦!你在說中原君嗎?沒關係,中原君不是壞人,挺有禮貌的一個小夥子,他還向我們道謝呢,說是照顧亂步這麽久,太麻煩我們了什麽的。”


    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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