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壽了夭壽了。林夏一張小臉兒吧唧紅了個通透。她是老司機不假,但那僅限於二次元好嗎,二次元無論什麽題材的影視劇小說她都吃得下,各種重口味梗那更是甘之如飴,可實際上她現實生活中是個很純潔的小老師好不好,整天帶著學生五講四美三熱愛的,頂多被老媽催個婚,哪有被當麵問過“昨晚服侍得怎麽樣”的。


    太後,你,你老不正經!


    嘴裏幹渴更甚,忙忙地就去端茶要喝,順便擋住臉遮個羞。誰知爪子還沒伸到那杯子旁邊呢,就被容予抬手握住了,林夏嚶了一聲,手跟觸電似的縮了迴來。看他的眼神,大概意思是警告她不要喝。


    呃,難道下毒了?不會吧,哪有當麵毒死人的,再權勢熏天也不至於這樣目無法紀吧。


    那邊的容予道:“迴祖母,她,服侍得極好。”


    林夏臉上一僵。


    太後這裏,昨晚的探子和眼線早就迴報了,半夜這個蠻荒之邦來的太子妃染了血的貼身裏衣送出來,去了浣衣坊,太子還抱著她去了一趟沁芳池,洗完以後還是他抱迴來了。


    新婚燕爾,寵愛得不得了。


    太後聽完迴報,雖然氣得不輕,但心裏還是存疑,隻道是容予為了叛逆和反抗故意做的門麵功夫,哪有對一個素未謀麵的番邦女子有什麽深情厚誼的?


    且聽聞番邦女子多半性烈如火,哪裏比得上中原的閨秀婉約可人,花開解語?這容予怎麽想的?哪怕是為了和百裏家對著幹,也不該在美色和子嗣上虧待自己才對啊。譬如番邦的蠻子,萬一給他生下來一個小蠻子,生吃人肉不要鹽,豈能擔當大統?


    不過見了今天的太子妃,她就什麽疑惑也沒有了。


    估計容予是從什麽地方得知那小纓國有這麽一位國色的公主,千方百計去弄了來。此刻悔之晚矣,隻恨自己不該催他成什麽親。早知如此,先將侄孫女兒接進宮來,讓兩個小的培養好了感情,侄孫女兒成為太子妃那不是水到渠成的事麽。


    原本穩操勝券的一件事,叫一個蠻子給攪和了。


    太後扶著額頭想,近年來,心思精力確是大不如前了。聽得容予如此說,因而笑道:“哀家察言觀色也知道,你這新妃服侍得極好。”頓一頓,嚴肅道:“但太子素承庭訓,中庸之道,可還記得?”


    容予趕緊站起來,“記得。”


    太後冷笑道:“既然記得,就當知萬事都該節製。新婚合歡,固然是周公之禮,可太子未免也太過放縱,瞧太子妃這慘白的臉,哀家覺得甚是惱怒。”


    林夏聽完要死過去了。太後啊,我這是大姨媽來了,所以麵色蒼白,並不是你孫子折騰的。而且好死不死為了不被你當成妖豔賤貨,連妝都沒化。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和你孫子沒半點關係啊…正要起身開口,卻見容予跪下了,沉聲道:“祖母教訓得是,孫兒謹記,往後時時節製。”


    太後又笑了:“嗯,予兒孺子可教。你也不必驚慌,小孩子家沒見過世麵,是這樣的,等你多娶幾位側妃,你就看淡了。”


    容予低頭不語。


    太後道:“方才哀家見你阻止太子妃飲茶,可是怕我害她?”哼了一聲,“哀家即使不樂業你未答應祖母的賜婚,又豈會加害太子妃?若不是天家規矩拘著,在尋常百姓家,她是哀家的孫媳婦,我還指望她早早給你生個大胖小子呢。”笑眯眯地盯了林夏一眼。


    林夏頭皮都麻了。


    容予道:“孫兒不敢。隻是太子妃眼下不宜飲茶。”


    愣了一愣,想起來了,確實,生理期不要喝茶,紅茶綠茶咖啡都不要喝。林夏心裏哀歎一聲,畢竟還是古時候的人更講究養生吼。容予大大棒棒噠。


    太後聽完也愣了愣,轉臉吩咐桂嬤嬤:“桂芳,早起的參湯讓他們端一碗來,賜給太子妃。”


    桂嬤嬤答應著去了。


    這邊她又笑道:“是了,是皇祖母的疏忽,想來太子妃昨夜侍候太子,必然疲乏,不宜用茶。這參雞湯滋補是極好的,哀家賜給你的太子妃,你可會攔著她不許喝?”


    容予搖頭:“謝祖母賞。”


    太後臉上的笑意終於舒展了,抬抬手道:“起來罷,你是哀家的孫子,但更是儲君,未來的皇帝,如何動不動就給哀家下跪。”


    林夏在一旁無力吐槽了,隻是戰戰兢兢地站著,坐也不是,跪也不是。


    桂嬤嬤端著參湯進來,朝著那太後道:“迴稟太後,這參湯原是在溫在那裏,預備太後隨時取用的,所以竟熱乎著。”揭開蓋子,果然冒著氤氳的熱汽。


    太後點頭,朝林夏抬了抬手。


    桂嬤嬤於是端著一盞參湯過來了。


    林夏:=口=你站住!!你不許過來!!!


    然而桂嬤嬤怎麽能聽到她心底的呐喊,不幾秒還是到了眼前,施著半禮,將參湯遞給她,“太子妃,請用參湯。”


    林夏看著容予。他的眼神意思是可以喝。


    於是接過來,磕巴道:“多謝太後賞賜。”


    太後抬手止住那一直在給她捏按肩膀的小丫頭,迴頭道:“這個湯,不是哀家特意做來賞你的,是錦葵公主清早送了來孝敬哀家,哀家見你辛苦,分你一碗罷了,你若要謝,就謝謝你錦葵姑姑吧。”


    林夏覺得自己還沒喝湯,已經醉得不行了,天啊,好多規矩,我到底該謝哪一個啊,這湯寶寶不喝了可以嗎。答案當然是不可以。太後賜湯你不喝,那就是抗旨不尊,有刑事責任的!因而哭道:“我,我好感動,謝太後,還有多謝錦葵姑姑。”


    “……”容予轉過臉來看著她。


    林夏要哭死了,媽啊,真不想喝,心裏有一塊鉛。還有桂嬤嬤不知道為什麽一直站在麵前不肯走,還帶著幾分陰測測的笑意催道:“殿下,太後娘娘賜的湯,還是趁熱喝的好。”


    林夏看看一屋子的人,都是眨巴著一雙眼睛等著她喝湯的。


    一眨一眨亮晶晶,滿天都是小星星。


    娘啊。她閉上眼睛,一仰脖,咕嘟咕嘟就喝完了。喝完用帕子擦了擦嘴,想吼一聲,好酒!然而脫口還是溫軟地:“好好喝哦。”


    容予再看了她一眼。


    太後臉上的笑意再深些,“這太子妃很懂事,就是禮儀方麵,可能還不太通,倒也罷了,畢竟你是遠嫁到此,且又是他國的公主,難免……可今後你在這宮裏住長了,少不得一一改過來,這樣罷,哀家念你辛苦,今日就免了,從明日起,每日來這太極宮,替哀家抄寫經書,順便,再讓容嬤嬤和桂嬤嬤教授你一些宮中的禮儀規矩。”


    林夏全程臥槽,直到容嬤嬤的名諱終於也從她口中飄出來,最後一絲魂魄也被轟走,她除了下跪沒有別的什麽想做的。什麽也不想說了。小白,敢不敢出來受死?一起係統毀滅吧。


    不等她答言,太後又打了個哈欠:“哎喲,昨兒個沒太睡好,又說了這半日話,哀家倒乏了。”


    容予垂首道:“孫兒告退。”


    太後卻又叫住他:“予兒。”


    予兒站定了,望著她。


    “這太子妃,今日晚間住在何處?”


    容予道:“孫兒住清涼殿,太子妃住椒房殿。”


    太後笑眯眯地揮手:“太子妃今日先不必去拜見皇帝了,等她禮儀合規矩了再去罷。你且迴去,記住,節製,和中庸之道,乃是永保萬全的根本。”


    林夏跟著容予出來,腿都要軟了。她知道老太太難纏,可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這麽難纏的老太太。特麽連孫子的房中事都要管。


    真是為老不尊。


    容予看看她,問了一句:“還好麽?”


    趕忙趁機撒嬌:“不好,一點都不好。”淚汪汪的,“隻想和殿下待在一起,不願意和容嬤嬤桂嬤嬤待在一起。”


    容予咳嗽一聲,本來有些羞赧,可是轉念一想,好像比兩個嬤嬤好那麽一點,也算不得什麽讚美……於是臉又寒了。


    林夏見他臉色不好看,吐了吐舌頭跟上去,嘴裏說道:“殿下,殿下等等我,我肚子還痛,你別走這麽快嘛。”


    容予住了腳步,一臉寒冰。


    得,又成了座大冰山,好在習慣了。彎了眉眼諂媚道:“殿下,殿下今日的schedule是怎樣?”


    容予皺眉,轉臉疑惑地看著她:“四個九?”


    林夏扶著額頭,“就是說,你今天要幹嘛啦。”


    容予不吭聲,自顧自往前走,林夏隻有提著裙子跟上去。


    不幾時迴了東宮,林夏長舒一口氣,卻見小太子一言不發,悶瓜似的去了那邊的小書桌批折子。


    她好奇,很想看看這些傳聞中的奏折是怎樣的,可是又怕容予不高興。


    後宮幹政會不會被休掉?不試試怎麽知道。於是一步一步挪過去。


    挪了會子,見他好像也沒什麽意見,於是三步並作兩步去了他那兒,悄悄咪咪坐在他旁邊。


    排排坐吃果果。


    容予看她一眼,她眨眨眼睛,笑一笑,表示我很乖巧。


    太子殿下麵無表情地轉過臉,接著翻折子,間或批一兩個字。


    林夏雖然眼睛盯著他那折子,卻全然不知道折子上寫的是什麽內容,因為,她深深被另外一樣東西吸引住了。


    眨巴著眼睛看了半天,終於忍不住說了,“殿下的手真好看。”


    容予正批字的手頓了一頓,沒吭聲,接著批。再抬筆沾墨的時候,卻愣了愣。


    沒墨了。


    茫然四顧,許是因為兩位殿下都不喜歡宮人呆在室內,又兼之這東宮的宮女兒太監個個都是水晶心肝玻璃人,通透得不要不要的,知道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都迴了宮裏,頓時跟約定好似的,半個人影兒都不見。


    林夏心裏好激動,哇塞,討好殿下的時刻到了,自告奮勇地:“殿下,讓我來,別叫她們好不好?”


    容予的目光是默許的。


    林夏嘿嘿笑了兩聲,磨墨嘛,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一激動,全然忘了自己是一個資深手殘黨。


    可是手殘這種事,原來隻要你不去在意它,它會好轉的,起碼間歇性會消失一下。


    不過,也許是林夏想要討好這把□□的心情太過濃重,她這麽一個粗人,此番做這精細功夫卻很得心應手。


    隻見她半跪起來,把身上手上的衣帶撩一撩,拿起硯水壺,往硯台上倒了少許的水,手執一方墨,輕重得宜地磨起來。


    容予微微將身子撤開一點,不動聲色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桌子邊這個小丫頭。


    “殿下,我磨得好嗎?”林夏笑嘻嘻的,抬手揩揩額頭的汗,“會有獎勵嗎?”


    容予淡道:“沒有。”


    “……”娘的。熱臉又貼了冷那啥。看來討好的力度還不夠,還不足以讓他出馬為自己解決容嬤嬤桂嬤嬤的事。


    於是等他再度批閱折子時,著意看了幾眼,那些呈報大事的折子其實不多,許多都是溜須拍馬之詞,還有請安的,都是些廢話。難道不知道這樣會給他們皇帝家增加很多不必要的勞動嗎,真是些蠢貨。


    容予也隻是批兩個字:已閱。


    字如其人,俊雅無雙。


    看看那堆積如山的折子們,林夏突然有些熏疼:小太子好可憐,明明已經下班了,卻還要在這裏幫爸爸寫作業。那些豬油蒙了心的大臣,突然想拍馬屁,一時心血來潮,提起筆就寫一個折子,寫完呈上來,自己就去喝花酒逛青樓了,和小姐們詩歌唱和,端的快活!可是小太子呢,小太子每天都要看他們這些廢話,辣眼睛不說,還要批字,搞得整個人沒有一點業餘時間。


    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抱著容予的胳膊,“殿下,這些無關緊要的折子,我來幫你批閱吧,好不好?你隻看那些很厲害的。”


    容予垂眸瞧了瞧她,把一張紙推過來,“寫。”


    林夏會意,接了他的筆,抬手寫了一個字,一看,整個人頓時囧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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