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綃看著眼前像是肉塊一樣的東西,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任務——


    “你們的任務就是殺死他。”或許在所謂的基地教官的眼中已經是“它”而不是“他”,一個已經沒有四肢,隻是不知被用了什麽手段,卻還能夠正常唿吸的人被隨意地擺放在地上。


    前天在似水年華被教授聯盟的規矩與光輝曆史後,便馬不停蹄地被送到了這個基地,由於一直呆著車廂中,並不知道確切的位置,隻知道是在鐵血帝國與冰霜帝國之間的大片沙漠中。


    休息了一天後,便開始了所謂的任務,殺人訓練。


    “殺手不是傭兵,你們的任務是殺人,也僅僅是殺人,所以你們的訓練就是注重怎麽殺死人。毫無疑問,砍下腦袋最能確定目標死亡,可多數情況下並不可能,所以,”一身黑衣蒙著黑布的教官揚了揚手中的黃皮書,淡漠道:“逐一嚐試裏麵的方法,選出最順手的,然後訓練,想要活著迴來,就往死裏訓練。”說罷便靜靜地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


    淩綃看了看手中薄薄的匕首,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沒有了四肢,隻剩一個身軀與腦袋的“肉團”,連眼睛都瞎了,耳朵都聾了,舉起匕首,想要刺下去,卻一直下不了手,他也殺過人,在篩選時,也都一直在思考著怎樣殺死對手,可當一個不認識的、無辜的人,至少在他心中是無辜的,躺在地上沒有一絲反抗能力地讓他屠殺,他實在下不了手。


    那冷冷的教官也不吆喝,隻是那麽冷冷地看著,淩綃咬咬牙,撇過頭看身旁的南宮華與梁青山,基地對他們的訓練是各組分開,也就是說在這小房子裏隻有他們四人與三個不知道能不能算人的東西。


    南宮華一向滿不在乎的臉上滿是嚴肅的表情,眼眸中含著血絲,有些猙獰的神色,顯得極為怪異,但顯然不是由於恐懼,至於梁青山則幹脆一臉呆滯地握著匕首,一動不動。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四人都保持著一個姿勢,突然,南宮華動了,匕首向下刺去,雖然手有些顫抖,卻仍舊準確地刺中黃皮書上第一式所寫的第三與第四支肋骨之間。


    興許是由於手不穩定,那人並沒有像書上說的立即死亡,而是過了一小會兒,而南宮華身上的煞氣似乎在刺出這一刀之後發泄了不少,僵硬地表情有些緩和,隻是手仍舊在微微顫抖。


    淩綃有些詫異,尚若是梁青山動手倒是覺得平常許多,還有南宮華的詭異表情。


    “就當是幫他解脫了。”耳邊傳來身旁南宮華的輕微的聲音。


    解脫嗎?淩綃苦笑,算了,就算是為自己找個理由開脫吧,他也不是那種優柔寡斷心慈手軟的人,隻是沒有這樣的經驗,一咬牙,瞪大眼睛,看著那枯瘦的胸部,看準三四根肋骨,刺出去,可惜手還是顫抖得厲害。


    看著那人沒有表情地死去,心中竟然有那麽淡淡的鬆了一口氣的感覺。


    “不行,我下不了手!”哐當一聲,梁青山扔下手中的匕首,掩著臉痛苦道,那教官沒說什麽,揮揮手讓他們迴去。


    這所謂的基地是在一大片峽穀內,峽穀很大,可讓他們自行活動的範圍卻不大,而自從進入峽穀後,便再也沒有見到同馬車的那些人,想來是在訓練不同的項目。


    一路上,三人沉默不語,許久,咬了咬嘴唇沉聲道:“對不起。”那老人說的很明確,在殘星部,訓練是以小組為單位的,而之前梁青山下不了手,意味著他們這個小組沒有完成訓練的任務。


    南宮華搖搖頭,平靜道:“沒事,你不用愧疚。”


    另一旁的淩綃半眯著眼沒有安慰梁青山,突然出聲道:“你們有沒有感覺到,這個地方的煞氣很重?”


    “煞氣很重?”梁青山不解道。


    “對,重到可以影響人的心誌。”淩綃肯定道,南宮華微微點頭,他的感覺也相當敏捷。


    淩綃張張口還是沒有說出來,因為他覺得這煞氣不止能夠影響人的心誌,還能夠勾起心中的負麵情緒,仇恨、悲傷、失望、、、、他之前刺出一刀後,覺得身心瞬間放鬆,便是由於心中有負麵情緒,對那些傷害淩正恩的人的仇恨與一些沉澱了的悲傷。


    而顯然南宮華受到的影響比他更深,他心中必然有比自己更加慘痛的經曆,甚至還隱藏著仇恨的種子,淩綃沒有說出來,那樣容易產生隔閡。


    至於他有這樣的直覺,除了過人的感覺,更重要的是,那一場夢,在雪山之巔,那一片鋪天蓋地的烏雲所蘊含的負麵情緒,以及當它襲來時的那一種煞氣。


    煞氣侵襲心智,對將來的修習之路將會有很大的阻礙,尚若隻是想成為一名出色的殺手,自然不需要想太多,可是淩綃想成為一名殺手嗎?淩綃捫心自問,有些迷茫。


    自懂事便在格爾城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六歲由於靈魂屬性原因而不被人重視,混跡在混混中,雖然由於一些特別的遭遇終於成了真正的魂師,可還是個純情小處男的他實在沒有什麽遠大的目標,由於輪迴刀特殊的需求才不得不進入魔獸森林,其中更多的或許是一種年少的無知。


    誰知在魔獸森林內竟誤打誤撞進入了鑄器神殿,更加狗屎的是得到了一大群人爭搶的第一鑄器鼎軒轅鼎和金屬性的屬性魂珠,隻是,這些在那個時候都沒有改變淩綃心中的自我定位,直到後來他發現自己有一個異常牛逼的身份——鐵血親王的孫子,這絕對是一件讓人興奮的事,不管淩綃如何裝逼,如何覺得無所謂,可他真真切切在睡夢中都興奮過。


    可這一係列的改變除了滿足了他內心多年的意淫外,似乎並沒有太多的改變,他還有個家,他每幹完一件事情後,總是很自然地迴到傭兵團,他從未想過自己的未來,那時候他最大的誌向便是好好幹,將來繼承老頭子的傭兵團。


    終於,天變了,一向在他頭頂扛著天地的老頭子倒下了,雖然還有一個爺爺,可說真的,不熟,至少沒有那種安全感,並且,他老了,總有一天,會倒下去,那時候這片天誰來扛下去?


    天變了,當所有悲痛沉澱,當所有仇恨隱藏,淩綃突然特別清醒地看見,他需要一個光明的未來,這些,一個純粹的殺手給不了。


    可他不想幹就能不幹嗎?淩綃心中有無力的感覺,他不知道鐵血親王有沒有這樣的影響力,可他真的不想每一件事都依靠別人,特別是自從淩正恩倒下後,果然,沒有實力就是那麽艱難,淩綃無奈地苦笑,南宮華與梁青山也是一副沮喪的表情,顯然也有同樣的想法。


    一夜無語,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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