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便過去了三天,興許是受傷極重,一點紅當天便離開了格爾城,不過他那群金刀侍衛卻仍舊留在格爾城查找證據,這直接導致了淩綃這五六年來第一次足不出門地在房間裏呆了三天。


    “哎哎。”


    淩綃不住地唉聲歎氣,第一天還有些新鮮感,第二天已經是勉強湊合著,到了第三天,那可是快要出人命的了。


    在房間裏踱來踱去,好一會兒,也沒能消減心中的煩躁,幹脆一屁股坐到了床上,頭靠在牆壁上,微微仰著頭呆呆地看著頭上的蚊帳,一動不動。


    頭腦一片空白,眼睛也沒有焦距,看著看著便開始犯暈了,蚊帳上的一個個小孔都開始飄動起來,越來越大,最後竟是一個小孔就把他的視線全部填滿,淩綃想要扭轉一下脖子,卻又覺得有些乏力而懶得動。


    慢慢的眼前越來越模糊,淩綃的意識也有些不大清楚了,眼前竟然開始出現了光暈,一小點一小點的光暈,仿佛有生命似的在那兒歡快地飛舞,而光暈的顏色又各不相同,紅色的光點占據了大半部分,然後是金色的光暈,黃色的光點和藍色的光點數量差不多,其中夾雜著點點青色的模糊光芒,不知是間隙還是光暈,其中竟然還有一星半點的黑色和乳白色。


    淩綃看著看著,越來越覺得有趣,自然他死不承認是由於這日子太過無聊的原因,忍不住便想將這些小東西招到身邊,驚奇的是,這些小生命仿佛能聽到他的心聲,飛著飛著竟然有一些往淩綃的身上聚集。


    淩綃莫名地有一種驚喜,像是迴到了童年時代,童心瞬起,對每一種顏色的小光點發出他的召喚,紅的、金的、黃的、藍的、青的,還有黑的和乳白色的,它們一移動,便很明顯不是間隙,各種光暈相互交錯,有一種夢幻般的感覺。


    然而這些光團好似都和他失去了聯係,不理會他的召喚,淩綃迷惑地將心思放在方才飛過來的光點,還是一樣動了,頭腦稍微一轉,淩綃便想到了興許是太貪心的原因,一個顏色一個顏色地減少,最後很無奈地發現,隻有對一種光暈召喚時才有感應。


    紅色的光團最多,選擇起來並不困難,淩綃看著一點點的紅色光暈蹦蹦跳跳地聚集到自己身上,好似看到自己的孩子一般親切,心中淡淡地有些溫馨,連身子都溫暖了許多。


    光點越聚越多,然而身旁的空間就隻有那麽大,外麵的要擠進來,裏麵的便隻能被往淩綃身上擠,然後奇妙的事情發生了,內層的紅色光暈好似無視他的身體,竟然融了進去,然而淩綃心中卻沒有珠子跑進體內時候的那種驚慌失措,隻是覺得這些小生命在耍一些調皮的遊戲。


    一股溫暖的東西在淩綃的經脈中流動,雖然不知道什麽原因,可淩綃此時已經有點明白,這些小生命便是天地間的靈氣,不同顏色的光點便是不同屬性的靈氣,隻是這畫麵實在太過唯美,給他一種不真實的、如夢似幻的錯覺,還沉浸在一種半睡半醒的狀態不願清醒過來。


    靈氣在身周的小經脈中流動,然後匯聚到更大的經脈,可是最後的目標竟然不是氣海,而是、而是——俞府,竟然是胸腔上的俞府。淩綃被這個事實下了一跳,意識立馬清醒過來,眼前的光暈如潮水般消退,恢複了一圈一圈沒有規律的蚊帳的小洞,夢幻般的的美麗退去,現實是那般的醜陋。


    不過淩綃已經沒有心情去惆悵,去理會心中的落差感,這事兒實在太過奇怪了,從來沒有聽說過靈氣不往氣海流去,而是匯聚到俞府,若非修習一些特殊的功法,有些魂師甚至一輩子都沒有洞開俞府。


    人都會對未知充滿恐懼,淩綃在胸腔上又摸又揉又捏的,可卻不能阻止靈氣的流動,俞府不時地跳動,淩綃的心便跟著高低起伏,過了好一會兒,經脈中的火屬性靈氣都匯入其中,俞府便好似關閉了似的,任憑淩綃的意識如何控製都沒有一絲反應,然而其中卻又能很清晰地感覺到其中充斥著一些東西。


    這到底是幻覺是幻覺還是幻覺呢?淩綃有些迷茫了,幸好他的神經足夠粗大,想不通的事兒很快便被遺忘在腦後。


    ……………………


    一點紅恭敬地站在一小屋子前,小屋與周圍的奢侈的環境格格不入,卻由於地點隱蔽,並不如何礙眼。


    “事情的經過便是如此,大人。”一點紅低聲道。


    “這也不是你的錯,事已至此,就不要再鬧大了。”屋內傳來一聲低沉的男子聲音,顯然是故意為之。


    “是。”一點紅應道,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還有什麽事嗎?”


    一點紅略一遲疑道:“還有一件機密的事情,想要當麵稟報。”


    屋內沉默了好一會兒,道:“那、、、你進來吧。”


    一點紅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方才伸出手往房門推去。便在剛剛觸及房門時,猛地後心一疼,下一瞬間,前胸出現一隻晶瑩的手,五指並攏,尖銳如刀,帶出一蓬鮮血,驚奇的是,手指中間隱隱有灰色流動。


    一點紅艱難地轉過頭去,然而剛到一半便已經氣竭身亡,身子軟軟地掛在那隻手上。


    “人要有自知之明,有些東西,不到那個層麵,就不要想著去觸碰,卑劣的人類啊。”一個聲音在後麵響起,語意悲憫,語氣卻淡漠沒有感情。


    於是,雅瑪年間,某日,天朗氣清,瑪爾帝國血衣衛統領一點紅積勞成疾,在家中猝死,雅瑪大帝下詔,葬以一品侍衛禮。


    一點紅以魂宗巔峰修為猝死,自是引來眾說紛紜,最終卻是不了了之。


    ……………………


    鐵牛對淩綃招招手,示意他可以過來了,而在這小巷前方不遠處,幾個金刀侍衛正邁步走過。


    這已經是那一戰後的第五天了,淩綃終於還是沒有憋住,偷偷地跑了出來,即便他的腦袋再如何聰明猥瑣,終究是沒有經曆過生與死的掙紮,心性意誌算不上堅定。


    兩人鬼鬼祟祟地穿過馬路拐進小巷,卻仍舊遮遮掩掩的,鬼知道那群金刀侍衛會不會殺個迴馬槍。


    “淩綃,給我站住!”一聲怒吼,打破了淩綃的打算。


    淩綃不用迴頭也知道是誰,心中暗歎,真是大意了些,防著狼,卻忘了虎,不對,應該是忘了豬,可是這豬一叫,那狼就該迴頭了,無奈地轉過身子。


    身後站著四五個與淩綃差不多年紀的少年,中間一個少年人高馬大,正一臉兇橫地對著淩綃,顯然便是一群人的頭頭,剛才也便是他喊得話。


    在格爾城會和淩綃叫板的人其實真的不過,一個手掌能數得過來,層次比他高的人自然不會自降身價,而與他一個層次的人多數沒有一個像樣的老爹,而身後這個人高馬大的少年就是不多的人中的一個。


    鄭江濤,淩綃的死對頭,不過淩綃對此從未承認過,多數時候是鄭江濤自己的一廂情願,比上不足,隻能往下比,恰好他有個和淩綃的老爹性質差不多的老爹,銀羽傭兵團的主管鄭杜偉,至於銀羽傭兵團團長秦霸天的獨子秦楚早就超越了他們這個層次,一直是格爾城的一個傳奇,與淩綃是格爾城教育下一代的一正一反兩個最經典的教材,興許也是這個原因,一直生活在秦楚的影音下的鄭江濤對淩綃能與秦楚相提並論有一種變態的仇恨,即便隻是做為一種反麵的對比。


    鄭江濤對著淩綃囂張叫道:“淩綃,你不是很天才嗎?靈魂之力九十八,不世天才,好可怕啊!”說罷假裝拍拍胸脯,站在他身旁的少年跟著起哄大笑。


    尚若放在平常時候,淩綃自然沒有什麽心理壓力,雖然鄭江濤在年前簽訂了魂器,成功進入魂者行列,可無奈靈魂之力隻是六十幾,加上悟性差,腦子也不太靈活,在淩綃各種下三濫的手段下其實並沒有發揮戰鬥力的時機。


    可是今天情況不同,狼一樣的金刀侍衛還在不遠處徘徊,一鬧出動靜必然引來他們,至於結果那就很難說了,淩綃一點都不喜歡這種命運掌握在別人手中的感覺。


    於是臉上卻堆起笑容,拱手道:“原來是鄭老大,多日不見,風采依舊呀。”眼珠子四處亂轉,尋思逃脫的辦法。


    不管淩綃願不願意承認,兩人都不是第一天鬥爭了,對對方招式多少有些熟悉,鄭江濤一聲冷哼,道:“淩綃你別打什麽鬼主意,今天你要麽和我打一架,要麽讓我揍一頓。”


    淩綃尚未迴答,一旁的鐵牛心中的正義熱血已經沸騰起來了,臉上的肥肉一抖一抖,甕聲甕氣道:“鄭江濤你欺人太甚,淩綃還沒簽訂魂器,怎麽和你打?”


    鄭江濤的一個手下不爽道:“鐵牛你最好靠邊兒站著,不然也有你好看。”


    另一個恥笑道:“還沒簽訂魂器?是沒有魂器可以簽訂的吧,魂之力九十八,靈魂卻沒有屬性,可真是天才啊,垃圾中的天才!”魂師的靈魂之力都有其屬性,當靈魂之力的屬性和魂器的屬性相同時才能將其簽訂為本命魂器。


    鐵牛大怒,便要上前和他幹架,卻被淩綃伸手擋住,淩綃仍嬉皮笑臉道:“鄭老大,你就別和小弟開玩笑了,晚上天香樓,我請客。”


    鄭江濤嘿嘿一笑,也不答話,眼睛直直地盯著淩綃。


    淩綃心中把鄭江濤罵得狗血淋漓,對他變得聰明了許多卻是無可奈何,眼珠一轉,突然對著鄭江濤身後大喊一聲:“爹!”


    鄭江濤眾人雖然想到這是淩綃的把戲,卻對那個整日臉如寒冰的熱血傭兵團的團長著實害怕的厲害,禁不住便轉頭看去。巷頭空空如野,哪裏有人,也知道又是被淩綃騙了。


    淩綃見鄭江濤一夥人轉過頭去,拉起鐵牛,往巷底一間破敗的房屋飛奔,待到鄭江濤轉迴頭來,恰好看到淩綃翻牆而過,勃然大怒,恨聲道:“追!”


    再說淩綃二人翻過圍牆,沿著熟悉的逃亡路線疾奔,盡往人多的地方鑽,不一會兒,便來到了城西極為有名氣的打鐵鋪:老旺鐵鋪,正是兩人的秘密據點。


    兩人扶著柱子直喘粗氣,鐵牛不待順過氣來,便迫不及待地問道:“淩綃,你幹嘛不去簽訂魂器?有了魂器,以你魂力九十八,都可以簽訂魂獸的資質,肯定能把鄭江濤那魂之力才七十幾的混球打得趴下去。”這個問題顯然是蘊藏在他心中很久了,如刺梗喉。


    淩綃忍不住翻翻白眼,簽訂魂器?我倒是想啊,問題是上哪兒去找沒有屬性的魂器?不說和沒有屬性這種奇葩的靈魂契合的魂器,即便是四種以上屬性的靈魂找一柄契合的魂器也比登天還難,至今尚未聽說有哪位鑄器師自己能鍛造出一柄屬性超過三種的魂器,不然哪裏輪到鄭江濤這種貨色囂張。


    不過這種掉份兒的話他自然說不出口,隻是含糊說道:“簽訂魂器這種事情講究的是緣分,怎麽能那麽輕率,我正在茫茫魂器中等待著,至於鄭江濤那小子,先容忍他幾天,以後有他好看。”


    鐵牛還想說什麽,淩綃揮揮手,道:“好了別說那麽多,你先迴去,不和我在一塊兒,鄭江濤應該不會找你麻煩。”


    淩綃目送鐵牛的身影消失在街角,這才走進那家熱浪撲臉的打鐵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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