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自賈母到鐵檻寺吃齋以來,賈府倒是一如既往的肅靜,又趕上正逢王夫人生日,因賈母不在,眾人也大沒意思,不過是元春送了幾樣東西出來,也不過是壽星,觀音等物,王夫人不過客氣兩句,也就罷了。


    寶釵原本想著,自己管家理事,王夫人又是自己的正經婆婆,心中打定主意要辦的喜慶些,不曾王夫人自己淡淡的,惜春自從北靜王府迴來也不愛出門,隻是一個人在那邊府裏養著身子,王夫人終究是嫡母,一早起,賈環和探春便打發人送了壽禮,李紈原本就是教授姑娘們禮儀針線等事的,如今姑娘們都出去了,隻有寶玉住在怡紅院,自己終究是寡嫂,也要避些嫌疑,故而也搬了出來,隻帶著賈蘭在原來的小跨院居住。


    鳳姐和賈璉早知道這府中事情,如今也想的通透,又何況賈璉同知的職位原本就是個虛職,又是府上捐的官,因而並不在意,一並辭了,隻帶著鳳姐平兒等人在西城又買了所宅子,搬了出去,因賈母心中隻有寶玉,寶釵又掌管著家中事宜,因而大家對賈璉夫妻並不在意。


    一家子人給王夫人拜過壽,看了戲,因王夫人心裏頭不自在,也就各自散了。寶玉從王夫人處出來,也不叫人跟著,直至紅香圃外間的草坪上住了腳步,原來是天氣和暖,外麵小螺和香菱、芳官、蕊官、藕官、荳官等四五個人,都滿園中頑了一迴,大家采了些花草來兜著,坐在花草堆中鬥草。


    香菱便說:“我有夫妻蕙。”豆官因不認識夫妻蕙,良兩個人吵嚷起來,兩個人滾在草地下。眾人拍手笑說:“了不得了,那是一窪子水,可惜汙了他的新裙子了。”


    荳官迴頭看了一看,果見旁邊有一汪積雨,香菱的半扇裙子都汙濕了,自己不好意思,忙奪了手跑了。眾人笑個不住,怕香菱拿他們出氣,也都哄笑一散。


    寶玉見他們鬥草,也尋了些花草來湊戲,忽見眾人跑了,隻剩了香菱一個低頭弄裙,因問:“怎麽散了?”香菱便說:“我有一枝夫妻蕙,他們不知道,反說我謅,因此鬧起來,把我的新裙子也髒了。”寶玉笑道:“你有夫妻蕙,我這裏倒有一枝並蒂菱。”


    口內說,手內卻真個拈著一枝並蒂菱花,又拈了那枝夫妻蕙在手內。香菱道:“什麽夫妻不夫妻,並蒂不並蒂,你瞧瞧這裙子。”


    寶玉方低頭一瞧,便噯呀了一聲,說:“怎麽就拖在泥裏了?可惜這石榴紅綾最不經染。”香菱道:“這是舊年琴姑娘帶了來的。姑娘做了一條,我做了一條,因我們大爺去了,有孝在身,不得穿紅,我們太太說今兒個事這邊太太的好日子,要喜慶些,才上身又沾了,可怎麽好。”


    寶玉跌腳歎道:“若你們家,一日遭踏這一百件也不值什麽。隻是頭一件既係琴姑娘帶來的,你和寶姐姐每人才一件,他的尚好,你的先髒了,豈不辜負他的心。二則姨媽老人家嘴碎,饒這麽樣,我還聽見常說你們不知過日子,隻會遭踏東西,不知惜福呢。


    這叫姨媽看見了,又說一個不清。”香菱聽了這話,卻碰在心坎兒上,反倒喜歡起來了,因笑道:“就是這話了。我雖有幾條新裙子,都不和這一樣的,若有一樣的,趕著換了,也就好了。過後再說。”香菱聽了這話心裏喜歡,急忙謝了寶玉往怡紅院去了。


    因香菱一事鬧了半日,寶玉也乏了,草草吃過飯,便獨自一人在長廊處發呆,直至晚間,天空飄起淅瀝瀝的小雨來,此時節杏花最好,伴著微微春雨飄落下來,寶玉不覺想到那年黛玉葬花的情景,想起黛玉,不覺又哭了一迴。眾人急忙勸住,寶玉方罷了。次日一早想起昨晚哭泣,自覺大沒意思,眾人也不再提。


    再說黛玉,這幾日春雨綿綿,黛玉也不出門,每日隻在王府裏待著,又因水碧的婚事已定,黛玉也要幫著心柔打點嫁妝一事,心柔隻有水碧一個女兒自然愛若珍寶,恨不得天下萬物都拿來與水碧添妝,水碧每每見了,雖然賭氣說早如此,便不嫁人了,心中想起孟浩軒,心中也多了一些甜蜜溫情。


    北靜王府因水碧婚期將近熱鬧起來,晴雯等丫頭自然也忙碌不停,黛玉行至迴廊,見晴雯遠遠地站著,今日的晴雯並未穿紅,隻著了一件湖水綠半舊家常衣裙,清雅素淨。


    黛玉正要上前,就聽有人低聲道晴雯服侍你幾年,難道你卻不明白她的心思。黛玉迴頭看了來人一眼,隨即道若塵,你這話我倒不懂了。


    水溶笑笑,不動聲色的將黛玉帶到暗處,隨即道你看晴雯在瞧什麽,黛玉不解,順著方向看去,卻不想看到水溶的侍衛追風當值,心中了然。


    也不禁為晴雯高興,追風雖不及水溶儒雅,父親清高,但也是文武全才且這些日子自己看著追風人品貴重,是一個可以托付之人,夫妻相視一笑,便迴到房中。


    黛玉拿出晴雯的賣身契,向水溶道晴雯雖是我的婢女,但實則我也拿她當姐姐一般,她若真的嫁人我自然還她自由身,讓她風風光光的嫁出去。


    咱們雖然如此說,但不知追風意下如何。水溶道這有什麽。隨即差人找來追風,追風見了水黛二人急忙行禮道王爺王妃找屬下有什麽吩咐?


    水溶道追風,你跟隨我多年,如今也該又有個合適的人照顧你,追風聽了腦子裏不由想起晴雯來,也不敢明言。隻是道任憑王爺王妃安排。


    水溶喝口茶道府裏的女孩子,還是王妃這裏的人穩妥些。不知你意下如何?追風正愁不知怎麽開口提起晴雯一事,聽了水溶的話急忙道謝王爺成全,水溶笑笑隨即道幽蘭溫柔嫻雅,不知你意下如何?


    追風本以為水溶明白自己的心思,不想卻是幽蘭。急忙開口道王爺王妃,屬下自有心儀之人,屬下想娶晴雯姑娘,請王爺王妃成全。


    水溶笑道本王不過試試你,你的心意自然明白,你下去吧,本王心裏有數。且說晴雯正在屋裏繡花,小丫頭青蘿道姐姐,王爺王妃讓您快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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