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賈母吩咐,鳳姐便早早吩咐人往鐵檻寺打點了一番,三日後是個吉日,因此黛玉便與那日前去誦經祈福 ,因寶玉之事,對紫鵑便有了一絲戒心,因而黛玉隻說佛門清淨之地,不易人多,隻帶了雪雁一個前去服侍。


    紫鵑雖然不解,但也說不出什麽,隻好遵命行事。可巧的是,那日正值薛蟠的生日,便早早約了一行人等前去吃酒,又遣人往怡紅院去請寶玉,因怕寶玉不來,小廝隻道是賈政有請,寶玉往日最怕父親,急忙跟著來了。


    到了梨香院,寶玉才知是眾人誑他前來,寶玉本就是愛熱鬧之人,見人多也喜歡起來,眾人喝酒無趣,寶玉又提議起一個新令,需帶出悲愁喜樂四字,還要帶出女兒來。且曲子也要不落俗套才好。


    那薛蟠不比寶玉,聽了這個,連唿不行這個令,倒被妓女雲兒戲笑了一番方才罷了,寶玉忽見席上有一個清秀的小聲,眉目性情比秦鍾尤甚,寶玉見了更多了幾分親近之意。那人早知寶玉盛名,也有了親近之心。


    此時那人出了門,寶玉見了也急忙出去,寶玉從薛蟠口中得知這人乃是梨園弟子,便拉住道:“你們班子裏有一個叫琪官的,你可知道?”那人笑笑道:“那琪官是我的小名。”寶玉聽了才知道,這人便是琪官,大名喚作蔣玉菡。可謂紅遍京城。


    今日見到了更加歡喜,蔣玉菡也喜愛寶玉沒有貴族公子驕奢跋扈之氣,反而平易近人,心中也願意與寶玉結交。說罷便將身上一條大紅汗巾解了下來道:“這是茜雪女兒國國王送的禮物,帶上它遍體生香,且不留汗膩。今日相見,權作今日見麵之禮。”


    寶玉急忙接住,並將自己身上一條鬆綠色的汗巾子解了下來,作為交換。兩人閑話幾句,因怕薛蟠找人故而便迴宴席上去了。因為眾人高興,寶玉不免多喝了幾杯,天色晚了,才往家裏來。剛迴到園子,便往館去了,紫鵑卻說黛玉去了鐵檻寺。


    寶玉聽了這個心裏更是不痛快。悶悶的迴到了怡紅院,襲人知道寶玉必然是為了黛玉一事,便替寶玉脫衣服邊勸道:“我知道二爺心裏不痛快,可是林姑娘去鐵檻寺誦經,是給林姑老爺祈福。這是積德行善的好事,你又何必賭氣呢。”


    見寶玉不語襲人繼續道:“我也知道二爺和林姑娘打小玩在一處慣了,貿然不在一處了,心裏不痛快也是有的。依我說這園中的眾位姑娘們都與二爺親厚,咱們家的姑娘不用說,就是寶姑娘也是常來咱們這坐坐的,你也不怕沒伴。”


    寶玉本就因為黛玉離開沒有告知自己心裏不痛快,今天見襲人又提到寶釵,心中更加煩悶不已,隻是靜靜的不說話。襲人見寶玉不說話,自己也不在言語。解開外衣時。見寶玉腰間的鬆綠色汗巾不見了。


    便道:“我的汗巾呢,你既得了好的,便把我的給我。”寶玉心中煩悶,又吃醉了酒,也不與襲人辯駁什麽,隻將身上的大紅汗巾子解了下來塞到襲人手裏道:“給你係這個吧。”說完寶玉便獨自一人上床睡了,一夜無話。


    次日早上,賈母見寶玉不樂,忙道:“寶玉這是怎麽了?”鳳姐本就是個心思靈透的人,見賈母這樣問陪笑道:“老祖宗再不必問,寶兄弟必然是為了林妹妹走了的事兒不樂。”王夫人聽了鳳姐的話,便道:“你林妹妹雖然與你交好,但也不能時時伴著你,你休要胡鬧。”


    寶玉聽了王夫人的話疑惑道:“太太這話,我不明白,林妹妹來了咱們家,必然長長久久的住在這裏。時時刻刻的在一處,怎麽會分開呢。”


    鳳姐聽了笑道:“寶兄弟,你林妹妹也要長大嫁人的,怎麽能長長久久的呆在咱們家裏呢。”寶玉本就是小孩心性,隻想著黛玉可以永遠的陪著自己,便隨口道:“那讓林妹妹嫁給我,我們就可以長長久久的在一處了。”


    因林如海身居要職,且林家家資豐厚,賈母早就有意促成寶黛的婚事,若成了,林如海也能好好的幫襯賈家。自己也知道寶玉往日裏黛玉親厚,隻因年紀尚小,不便多說,今日見寶玉這樣說心中歡喜不已,隻拉著寶玉笑。鳳姐見賈母高興,也跟著說笑幾句。


    王夫人本就不喜歡黛玉孤高自詡,目無下塵的性子,賈母的心思自己早就明白,今日見寶玉也這樣說,心中氣憤不語,便高聲對寶玉道:“你整日家就知道貪玩,不喜歡讀書上進。明日我打發人告訴你父親,看他捶你不捶。”


    寶玉往日最怕讀書,心中更是懼怕賈政,便急忙住了嘴。不在說話,賈母知道寶玉心裏不痛快,便哄他幾句,說是隻要好好念書,黛玉沒有幾日就迴來了。寶玉聽見黛玉沒有幾日就迴來了,心中的煩悶也就散了,隻窩在賈母懷裏說笑。


    日子一天天過去,寶玉雖然沒了黛玉,但是偏趕上寶釵的妹妹,薛寶琴也進了園子,寶琴靈透可愛,也是個如寶釵一般的絕色佳人。多了寶琴,寶玉對黛玉的心勁兒也消減了不少。每日裏吟詩說笑,倒也逍遙自在。


    且說黛玉自來到鐵檻寺,日子倒也平靜簡單,每日裏隻是誦經祈福,閑了便看書下棋, 也許是因為佛門清修之地,黛玉的心性倒是平和了許多,這日下午,黛玉和往常一般在廂房的迴廊上看書。


    遠遠的就聽見雪雁小跑的聲音,黛玉抬頭看時,雪雁已經捧著一大捧野花來到黛玉跟前,笑道:“姑娘看看這花好不好看。”黛玉聽了,便放下書,看了看雪雁手裏的花,白的,紫的倒是好看。


    大觀園中,雖然花草繁盛,但多是牡丹芍藥等名貴花種,蘅蕪院中的花草雖然稀奇難得,但也不免是人工雕琢而成,比不得這野花生在天地之間,接天地之靈氣。更合了古人常說的天然二字。


    心中便格外喜歡,笑著問:“雪雁,你這花倒是好,從哪裏得的?”雪雁聽黛玉喜歡,便急忙道:“姑娘,今早聽這裏的姑子說這鐵檻寺後麵有一片竹林。林子裏也豐茂。這林子裏便長滿了野花,我今天無事,就去林子裏采了些迴來給姑娘瞧瞧。


    沒想到姑娘這樣喜歡,現在天氣也不太冷,姑娘不妨去那竹林裏瞧瞧。那花在其次,那竹林裏的竹子長得尤其好,比館的還強呢。”黛玉素來喜歡竹子的風姿傲骨,今日聽雪雁這樣說。也動了心。


    於是便收拾了,與雪雁一起往竹林裏來,正是天氣和暖的節氣,黛玉隻穿了家常的月白色雲雁細錦衣並同色素雪娟長裙。裙角及領口繡了幾片竹葉。走在竹林裏倒也是應景。黛玉和雪雁一路往竹林深處走來,黛玉突然聞有隱隱的笛聲傳來,由遠及近。


    黛玉是精通音律之人,聽著笛聲高妙,更有了好奇之心,便看了看雪雁道雪雁你在這裏采花,我去竹林裏頭瞧瞧。雪雁聽黛玉要獨自一人往竹林深處去,急忙道:“姑娘,這林子裏濕氣重,咱們又不熟悉,還是我和您一塊去吧。”


    黛玉笑道:“無妨的,我並走遠,隻是走走而已。”雪雁見拗不過黛玉,隻好道:“姑娘小心,我在這等著您。”黛玉頷首笑笑,便獨自一人往林子深處去了。


    竹林深處,一白衣男子,正在倚竹吹笛,曲藝高妙,竟引來百鳥和唱,黛玉往林子深處走,忽然見有許多鳥兒往林子深處飛去,心裏好奇,便尋著鳥兒飛行的方向而去。黛玉走近時見眾鳥兒圍著一個白衣男子飛。


    黛玉精通音律,也聽出這人技藝嫻熟高超,不覺得竟癡癡地站在那裏聽了起來。男子一曲已畢,便看見一襲白衣的黛玉站在那裏。溫聲道:“當年高山流水得遇知音,在下今日也有幸在這翠竹林中與姑娘相遇。看來姑娘也是我的知音了”


    黛玉本是閨閣女子,自幼也不曾見過外男,到了賈家,雖然與寶玉朝夕相處,也引寶玉為知己,但是是青梅竹馬之情。今日忽然與一個陌生男子相見,不免不好意思起來。轉身便要離開。


    男子止住黛玉道:“姑娘留步,剛才看姑娘的神情,便知道姑娘是精通琴音曲律之人,今日唐突,在下敢問姑娘,此曲如何?”


    黛玉聽了這男子的話謙和有禮。便知道這人應該是個謙謙君子,也不在扭捏,朝男子福身道:“公子的這曲昭君怨吹的哀怨纏綿,將曲中哀怨體現的淋漓盡致。想來公子也是憐愛昭君之人。”


    男子道:“昭君出塞和親,是大義之人。在下敬服。”黛玉笑笑不語。男子明白黛玉必然有話要說。便道:“姑娘有話不妨直說。”


    黛玉道:“提起昭君,眾人或歎昭君命薄,或罵文帝昏庸。在我看來,昭君之悲,雖在文帝,卻也在朝廷無可用之才,文武百官枉拿朝廷俸祿。”男子聽了疑惑道:“在下願聞其詳。”


    黛玉道:“遣妾一身安社稷,不知何處用將軍。朝中文武若是真的都有安邦定國之術,又何必用一個女子和親遠嫁呢。”男子聽了道:“姑娘妙思,在下受教了。”黛玉聽了道:“小女子胡言亂語,公子見笑了。天色不早了,小女子先告辭了。”


    黛玉說完便轉身離開,男子看看黛玉,又繼續吹起笛子來。過了許久,一個侍衛打扮的人走進男子道:“王爺,天晚了,咱們迴府吧。”男子點點頭。隨著侍衛離開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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