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被外派出去,但花開院彌生從來都分的很清。


    畢竟你要是揣摩同一人數百年,甚至千年的時間,你也能摸的門清兒。


    無他,唯熟爾。


    鬼舞辻無慘雖然屑,但有一點還挺不錯的。


    或許是成為了近乎永恆的存在,這些年過去了,他對時間的流逝的感知,已經越來越遲緩了。


    一年或者五年,對他來說都仿佛隻是一個數字,根本不需要過多在意。


    所以雖然要求彌生前往勞模門下學習釘子精神,但這路程真的是超遠的。


    稍微費一些時間,也是能夠理解的吧。


    畢竟他這樣的打工仔,要是乘坐火車前往那田蜘蛛山的話,是不能走公賬的。


    那是多麽可怕的一件事啊。


    彌生想。


    公費出差不報銷車費。


    不愧是你,屑老板。


    他一路向西走去,中途還繞了個彎,前往了煉獄家。


    琉火夫人的身體不太好,這次有從山主那兒得到了品相極佳的山珍。


    畢竟吃了煉獄家那麽多的烤紅薯。


    花開院彌生從來都不是癱占小便宜的鬼!


    隻是等到他走到了村口,遠遠的就看見了原本輝煌的煉獄家門前掛上了白幡。


    有女人的哭泣聲與紙錢燃燒的氣味。


    花開院彌生攔下了挑著新鮮河魚準備前往集市販賣,換得一些錢幣貼補家用的女人。


    被生活的重擔壓地麵黃肌瘦的女人原就十分不耐。


    若是去晚了西市,好位置可就沒有了。


    她正準備破口大罵,拿出了當年和隔壁家爭奪兩家牆垣中那顆柿子樹的歸屬的魄力。


    卻在看到了少年的模樣時微微一怔。


    在郎郎白日下撐著黑布油紙傘的少年,膚白賽雪,唯有眼尾像是偷塗了母親梳妝台上紅脂。


    勾勒出一道雁尾,似是從誌怪小說裏走出的精怪。


    隻一出現,就奪人眼球。


    隨即注意到了少年身上的穿著。


    是從未見過,但一看到就知道很貴重的料子。


    女人原本蕩漾的心,又退卻了。


    她勉力打起精神,還是下意識的斂了斂枯如稻草的頭發,又局促的將布滿魚腥的手在自己粗布衣服上擦了擦。隨即反應過來後是一臉懊惱。


    她隻有這一件還能勉強傳出去的衣服了,被弄髒了的話,連換洗的衣服都沒有了。


    但是在少年麵前,女人總是局促不安,就像是迴到了還是少女時期,會為了愛慕的少年郎走過她家窗前,下意識的梳洗打扮,從以及見底了的脂粉盒邊角處用細長的小拇指指甲摳出點點粉末,梳妝打扮。


    哪怕她一直知道,端方莊正的少年郎從未抬頭看過窗前的少女一樣。


    但那份歡喜,從來都不屬於少年是否抬頭本身。


    隻要那端方的少年郎今天也走過她的窗前,就已經是足夠歡喜的事了啊。


    賣魚的女人:“什麽事?”


    花開院彌生從背包裏找出了一小節的山參須,作為耽誤女人的誤工費。


    賣魚女接過了山參須,於是態度更加溫和了,“小郎君想知道煉獄家的事?”


    花開院彌生靦腆一笑,點了點頭,“在下曾受過煉獄家少爺的恩惠,此次路過,正是準備前往拜訪,並為煉獄夫人送上山參一隻。”


    賣魚女遠遠看了一眼被少年珍而重之放在盒子中小心保管,品質上乘,已經有了隱隱的人的輪廓的山參,就知道少年所言非虛。


    因此對自己懷裏的山參須握得就更緊了些。


    這可是有市無價的好東西,必要時候甚至可能會救人一命。


    “真是太可惜了,就在兩天前,煉獄夫人剛剛去了。”


    花開院彌生皺起了眉,到底沒有多說什麽,謝過了女人,並不打算在白天去祭奠那位夫人。


    賣魚女懷裏揣著山參須,將魚簍寄放在相熟的人家屋裏,“久泰,我突然想起家裏燉菜爐子忘了熄火了,東西放你這兒一會兒,我迴去一趟。”


    隨手塞給叫做久泰的孩子一塊渾濁的麥芽糖,“幫我把魚簍看好。”


    女人快步迴家,要把山參須妥帖放好才行。


    隻是,剛剛那個俊俏的少年郎,也不知道到時候會便宜了誰家姑娘。


    等等,那個少年郎是長什麽樣子的呢?


    她為什麽想不起了。


    花開院彌生不能理解。


    煉獄家的老仆認識傍晚時分,趕來吊唁的少年。


    雖然主家不在,但少年是夫人的舊識,老仆於是自作主張的將少年請進了屋子。


    彌生問道:“瑠火夫人走時痛苦嗎?”


    老仆答道:“夫人離開時很安詳。”


    就像隻是睡著了,要在睡夢中去赴另一場美麗的約會一樣。


    “這樣啊。”


    “是的,請您不要太多憂傷。”老仆將粗茶放下,恭謹的退了出去。


    父親在得知了母親的死訊之後,身上那團熊熊燃燒的火焰就變得黯淡了。


    他開始沉迷於酒精的麻木之中。


    在半年前還和彌生一起上樹摸魚的杏壽郎迅速地成長了起來。


    作為長男,他會在父親意誌消沉的時候照顧好家裏的一切。


    “杏壽郎的變化很大呢。”彌生打量著變得更加穩重的半大少年開口說道。


    煉獄杏壽郎:“多謝誇獎。”


    “彌生是武士對吧,能教我劍術嗎?”


    雖然非常唐突,但煉獄杏壽郎已經找尋不到可以拜托的對象了。


    在母親離開之前的那個夜晚,遠在千裏之外帶隊殺鬼的父親似有所感,拚命的想要趕迴,卻正好中了鬼的血鬼術。


    如果不是水柱拚命將他拉迴,煉獄槙壽郎可能已經死了。


    但水柱負傷,不得不從一線退下。


    煉獄槙壽郎不能從這份巨大的自責中掙脫。


    連累同伴負傷退隱。


    妻子最後一麵也沒能看到。


    到頭來,他追求的手中的日輪刀,竟然誰都沒有保護。


    他可真是一個一無是處的父親。


    “杏壽郎放棄吧,天才和庸人之間是有著巨大的壁壘的。”


    是凡人無論如何也跨越不過的壁壘。


    煉獄杏壽郎於是開始自尋摸索家族流傳下來的炎之唿吸法。


    隻是缺乏了來自長輩的指導,很多招式他都隻能一知半解,連蒙帶猜的去想象。


    先祖曾在書上寫下,這個世上有日就有月,日月交融,亦永不交融。


    唯有這句話,杏壽郎無法理解。


    “為何先祖的唿吸法中會將這句話提寫上去?”


    花開院彌生:“介意我翻看一下嗎?”


    煉獄杏壽郎大方的將古籍攤開,“當然不會。”


    無論是哪一道唿吸之法的傳承都絕對不會有藏私的念頭。


    在鬼舞辻無慘被斬殺於刀下之前,多一個人學會唿吸之法,就會多一份獲勝的希望。


    數百年來,一直如此。


    大致翻看了薄薄一本古籍之後,花開院彌生輕嗤了聲,喃喃低語道,“這可真是天大的諷刺啊,黑死牟大人。”


    杏壽郎眨眨眼,“彌生你剛剛在說什麽?”


    “在下隻是想起了很久之前流出於山野的故事,關於日與月的故事。”


    拋棄了日的月,奔向了永恆的黑暗,卻被群星以這樣的方式銘記。


    “這是一個非常漫長的故事了。可以追溯到唿吸法的起源。”花開院彌生想了想,還是開口說道,“炎、水、土、雷、風是五大基礎唿吸法。”


    他大概是憋的太久,所以才會如此瘋狂的做出自掉馬甲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但是那又怎樣?


    杏壽郎也打不過他啊。


    四百年是鬼殺隊最輝煌的時期。


    唿吸法就是從那時開始擁有了文字記載。


    花開院彌生:“但是在五大基礎唿吸法之上,還要一切唿吸的起源。”


    是一切的起源,也是神的領域。


    宛如一道天譴,凡人終其一生,也隻能抬頭仰望。


    杏壽郎:“那是什麽?”


    彌生:“那是太陽。”


    是掛在天上不可直視的太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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