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驗區, 大批的士兵湧來, 可是實驗區走廊狹小,士兵們被特工的火力堵截在門口, 無法前進。邦德和另外兩個特工在攻擊掃射,他們的子彈很快就用光,特工們動作迅速地撿起地上屍體們的槍支, 輪流合作進攻。


    在他們的身後, 伊林、維克和埃爾三人則繼續深入實驗區,他們在每一個關鍵處都放好小型的炸藥, 並且解決那些漏網的九頭蛇士兵。


    他們一路往裏——越來越多的關卡出現, 伊林用主管的資格證挨個刷過,大門滴滴著打開, 他們見到了之前從未有機會見到的機密區域。


    大門從他們的身後關閉, 特工們環視著四周——這裏的地板白色又光滑,而道路兩邊的房間不再是玻璃,而是厚重的鐵板製成, 每一個房間隻有門上有一小條玻璃。


    這裏無比的平靜, 現代且科技, 絲毫聽不到一絲外麵戰鬥的聲響。


    特工們持著槍, 他們緩步向著裏麵走去。邦德側過臉,看向鐵門上的玻璃——每一間房子裏都關押著‘怪物’,他們似人又似鬼,長相各不相同,可是都很醜陋和兇殘。


    “……這些該死的九頭蛇。”維克喃喃道。


    他們都知道, 這裏麵所有裝著的怪物,其實原本都是人。他們在這艘船裏呆了將近半年,也曾看到過九頭蛇都做了什麽。他們先是從世界各地、尤其是那些貧困偏遠的國家運來難民和窮人,這種就算失蹤了也不會有人追查的人。


    九頭蛇先在這些人上進行病毒的初步試驗,這些人本身就來自困苦的環境,大多人的體質都很弱,他們在被實驗之後,熬不了多久就會死亡。


    第一階段實驗結束後,九頭蛇他們想盡辦法運來正直壯年的男人,繼續實驗。而為了實驗病毒在不同人身上的作用,他們甚至抓來了女人、老人、孩子、嬰兒、孕婦……各個年齡層和性別的人。


    最後,他們開始不滿足,而將目光放在了自己的士兵身上。特工們自然很討厭這些九頭蛇的士兵,可是他們又很憐憫這些士兵們。說到底,錯的仍然是他們的頂頭上司,那些發號施令、坐享其成的家夥們。


    這些士兵被自己的上司弄成現在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真是讓人唏噓。


    特工們持槍繼續向裏麵走去,這個地方都是接連不斷的鐵屋,讓人心生壓抑。忽然,在一個拐角的地方,一個身穿白色大褂、低頭看著報告的研究者和他們撞了個正懷。


    研究員抬起頭,他的瞳孔猛縮,在他發出任何一句唿喊之前,伊林便上前控製住了他。伊林將他要挾在自己的胸前,一手用小刀比著研究員的脖子,另一隻手則捂住了他的嘴。


    “聽我說,”伊林一字一句地輕聲道,“如果我鬆開手後,你發出了任何一聲尖叫,我手中的刀就會劃破你的脖子,你聽懂了嗎?”


    研究員睜大著眼睛,他驚恐地點頭。伊林這才緩緩地撤下了手。三個特工包圍了他,研究員的胸口因為緊張而起伏著,他緊張地瞪著他們。


    “t病毒藏在哪裏?”漢克沉聲說。


    “我……我不能告訴你們,如果讓別人知道了的話,我就死定了……”研究員喃喃地小聲說。


    “如果你現在不說,你也死定了。”伊林說,“我們會把你丟進那些鐵房子,你猜猜那些實驗品會不會為你沏杯茶?”


    研究員的身體微顫,他也明白自己都做過什麽。


    “好……好吧,聽我說,t病毒一共被存放在六個不同的地方。”研究員深深地吸了口氣,“有一個在外麵的實驗區裏。”


    “哦,那個已經被毀了。”埃爾說,“你繼續。”


    研究員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他的聲音開始磕磕巴巴。


    “然……然後剩下的五個,以我的權限隻能調用其中的兩個。”


    “很好,帶我們去。”


    研究員叫苦不迭,又不敢說什麽,隻能在前麵帶路。


    *


    整艘船都被警報的嗡鳴聲所籠罩,各個區域的士兵緊急調動,奔向實驗區區域。


    b組三人躲在角落裏,看著九頭蛇們列隊跑向同一側。他們走入走廊,盡可能平靜地走向另一側。


    “好,接下來我將會告訴你們該如何前進。”馬多克說,“前進到走廊盡頭,然後左拐,五十米之後有向下的緊急疏散樓梯。”


    b組依言前行,有九頭蛇士兵從對麵跑過,他們不動聲色地讓開了走廊,然後繼續前進。


    他們走入應急通道,樓梯井不斷地向下,一眼望不到頭。


    【實驗區需要增援,我們要守不住了!!】


    【d1正前去支援。】


    鏡頭一轉,d1獨自一人走向實驗區,一路上,都有九頭蛇士兵越過他向著前方跑去。d1來到了軍/火庫門前,因為士兵都前去增援,沒有想到在其他地方還有敵人,所以竟然沒有人看守軍火庫。


    d1左右看看,他低下頭,從躺在地上的守衛屍體上摸出通行卡,趁著沒人,他一邊望天,一邊刷開了軍/火庫的大門。


    “……老天。”d1望著那堆積成牆的炸彈,他吹了吹口哨,“美人們,你們是在等我嗎?”


    【聽我說,夥計們。】馬多克的聲音響起,【當d1將軍火庫點爆之後,船內正中央將會發出爆炸,我會入侵他們的係統,關閉實驗區和爆炸處的聯係。在那之後,你們可以通過病毒管道從實驗區的下方迴到主路上,正好可以避開爆炸處,明白了嗎?】


    【病毒管道?!!什麽叫做病毒管道?!】在一片槍擊戰火中,與邦德一起迎戰的其中一個特工不得不扯著嗓子說,【是我想象的那個意思嗎?】


    【是的,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馬多克說,【這管道之前是他們用於空氣傳播病毒用的,和每一個實驗品房間都有所關聯,現在他們沒有試驗,所以那管道是安全的,聽到了嗎,你們六人可以通過那管道離開、和我們會和!】


    【好,那你們還在等什麽,快一點,我們要撐不住了!!】


    聽著同伴的嘶吼,d1往自己纏繞武器和炸彈的速度又快了一些。他要炸掉這軍火庫,可是這些武器有點可惜——他們可是打一點少一點啊。


    “好了好了,就快好了……”d1喃喃自語著說,他又多塞了一個彈夾,這才舒了口氣。


    他向著軍火庫大門退去,手中掂量著手榴彈。


    “嘿,你在做什麽?!”一隊路過的士兵發現了異常,其中一個人皺眉衝著他走過來,“從武器庫出來,舉起手。”


    “嗯?”d1轉過頭看了他們一眼,他完全沒有恐懼,他注視著這些士兵們,他歎了口氣,然後慢慢地笑了起來,“你見過倫敦的新年嗎,我們每年都會在泰晤士河上放煙花。”


    “從、武、器、庫、中、出、來!!”士兵停下步伐,他有些緊張地捏緊了槍,身後的越擠越多的士兵們也都瞪大了眼睛看著d1,他們與他距離太近,所以無法對渾身纏滿炸藥的d1開槍,隻能一字一句的怒聲吼道。


    d1低下頭,他顛著自己手中的手榴彈,嘴角勾起一絲笑意。


    “以前有時挺煩梅林對我們這麽嚴格,這麽不通情達理。”他輕聲說。“可是這麽長時間不見了,倒是有點想念他。”


    【d1——d1!!布萊爾!!】伊林在耳麥中高聲大喊,【不,布萊爾,不要做傻事,我們說好了一起迴英國的!!】


    布萊爾笑著,可是慢慢,他嘴角的笑容就消失了。


    “如果你們誰能活著迴去,記得告訴哈瑞和梅林先生,我很驕傲成為王牌特工的一員。”布萊爾輕聲說,“再見,夥計們。”


    話畢,布萊爾抬起頭,他拉下拉環,將那手榴彈徑直地扔向了炸藥堆。


    【不————】


    轟—————————!!!!


    衝擊波和火光瞬間湮滅整條走廊,巨大的爆炸將整條走廊的所有人都淹沒於此。


    整個船的地麵都在震動。


    遠在一百米外的實驗區,九頭蛇士兵們被那衝擊波頂起,與此同時,實驗區的大閘門正緩緩放下。


    玻璃房的玻璃被震得嗡嗡直響。


    放下的閘門之後,邦德三人已經安全,剩下的士兵不足為懼。


    “啊————啊————!!”


    和邦德他們在一起的王牌特工跪在地上,他痛不欲生地揪著胸口前的衣服,如同動物一般憤怒又悲傷地哀嚎。


    跟神盾局這種國家組織不一樣,kingsman是民間間諜組織,對他們來說,每一個同伴都是家人,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組織能夠像kingsman一樣具有凝聚力和向心力。


    “我的兄弟、我的兄弟——”喬治憤怒又悲傷地哀鳴,巨大的傷痛使得他無法唿吸。


    邦德和另一個神盾特工一同掃射九頭蛇剩餘的士兵,這些人剛剛被爆炸轟了一下,大多都失去了靈敏,很快便不敵二人。


    當打掃完最後一個士兵之後,邦德才轉過身,他蹲在喬治的對麵,雙手扶起他的肩膀。


    “看著我,看著我,孩子!”邦德嚴肅地說道,“我知道你的悲痛,因為我也曾經失去過很多人。可是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我們必須繼續上路,我們必須解決掉這艘船,你明白嗎?!”


    喬治看向邦德,他那湛藍色的眼眸已經漲的血紅。


    “我知道……我知道……是我叫他來支援的,是我讓他快一點……”喬治說,他的聲音帶著恨和顫抖,他的眼眸通紅,“……我、我要炸了這船,讓他不白白犧牲……”


    “沒錯!”邦德的手摸了摸他的脖子,“好孩子,快來,我們要走了。”


    喬治用力地點頭,另一個神盾特工伸出手拉起了他。


    【你們可以在剛剛炸掉的那個房間內找到病毒管道,快一點,夥計們!】


    “明白。”邦德迴答。


    “先生,這些實驗品該怎麽辦?”神盾特工問道。


    邦德巡視著這周圍密密麻麻玻璃房中所有的實驗品,眼眸中劃過一絲憐憫。


    “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們應該對他們安樂死。”他輕聲說,“可是現在我們每一能夠做的,就是讓他們能夠報仇雪恨。”


    五分鍾後。


    被擋在閘門外的士兵們,用盡了各種辦法,才勉強將這門打開——剛剛的那場爆炸燒毀了閘門線路,使得他們不得不從更遠的儲備區拿來炸藥,堆在了門外。


    轟——!


    閘門被打開,士兵們打開門,他們剛想向前邁開腳步,可是所有人都停下了。


    他們連唿吸都變得更輕了。


    在虛掩的門後,士兵們看到所有的玻璃房間都已經碎裂,實驗室中到處都是來迴晃蕩的怪物們。


    沒有人比士兵們更明白這些被後天變異的人有多麽的可怕,他們端著槍的手指開始顫抖,第一個人伸出手了,示意撤退。


    他沒有強調小聲,可是所有人都保持著小聲。他們一步、一步小心地向後退去,隻希望別讓這些怪物們注意到自己。


    咣——


    忽然間,一個人在後退的時候不小心踢到了某個屍體手中的槍,那槍頭清脆地撞在了牆上。


    整個世界一片寂靜。


    士兵們驚惶地互相對視,然後他們看向了前方——幾十個怪物都抬起了頭,它們那血紅森綠的目光盯著他們。


    在野獸的吼叫聲當中,槍聲和慘叫聲充斥著整個走廊。


    //


    整個巨船陷入一片混亂,控製室也是如此,他們都是一些士兵,被阿什莫爾提升上來的。九頭蛇能用的長官很少,如果朗姆洛沒有叛變,那麽他會是很好的人選,不過可惜,現在控製室裏的人隻不過都是一些參差不齊的家夥,其實這也是阿什莫爾的故意為之——他要將這個秘密完全地掌握在自己的手裏,甚至連皮爾斯不知道這艘巨船的存在。


    阿什莫爾成也靠自己,敗也因自己。


    看著幾十台監控器中發生的一切,這些監控的士兵們第一反應便是聯係阿什莫爾——可是所有的通訊都已經被切斷。


    這艘深海中的船成為了大海中的一座孤島。


    士兵們互相商討,最後達成一致——無論如何,先將這船開上海麵再說。這艘船裏唯一值錢的東西就是那病毒,而那病毒可以用空氣傳播。這說明如果他們迴到海麵之上,就算那些‘叛軍’想做什麽都要掂量掂量。


    於是,這艘船調轉方向,從深海向著海麵駛去。


    “不好,不好……”馬多克敲擊著鍵盤,他發現了這個異常,立刻衝著耳麥說道,“大家注意,他們要將船開向水麵,你們大概還有十五分鍾的時間!”


    【如果我們炸了船底部的魚雷和深水炸彈,他們還能上到海麵嗎?】b組問道。


    “不能,那些魚雷和深水炸彈的數量足以讓這船沉淪,所以這又牽扯到另一個問題——在b組設定炸彈計時之後,所有人都必須迴到撤離處!”


    【收到。】邦德的聲音響起,【我們正在往迴來的路上。】


    【明白。】b1說,背景響起了槍響,【兩分鍾之後會抵達船底。】


    “維克,你們三人呢?”馬多克問,“請迴答!”


    迴答他的隻有一陣信號的嘈雜聲。


    西特維爾靠著潛水艇,這潛水艇的造型也很獨特——它也是兩用的。他靠著它,仿佛像是靠著救命稻草。


    “我說,你們為什麽就死心地在這裏等著呢?”他關了耳麥,看了眼馬多克和d2,“如果我們現在走的話,就可以安安全全地離開這鬼地方,迴到岸上去。”


    “閉嘴。”d2沉聲說,“我剛剛失去了一個兄弟,沒有功夫聽你說廢話。”


    “兄弟?那才不是你的兄弟。”西特維爾攤開手,“你是美國人,是神盾局的特工,死了一個英國特工而已,沒必要……”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d2已經上前用力地將他的肩膀抵在潛水艇上,他的手威脅地捏住了西特維爾的脖子。


    “聽我說,你這個該死的九頭蛇。”d2咬牙,他狠狠地瞪著西特維爾,“你這種人永遠都不會理解我們為什麽會這樣做,我也不需要你理解。現在,為了保護好你自己的小命,為什麽你不閉上自己的臭嘴呢?”


    “……我錯了。”西特維爾秒認慫。


    可當d2轉過頭去的時候,他又立刻翻了個白眼。


    【炸彈已設好,十分鍾後爆炸。】這時,b組的聲音響起。


    “好,太好了。”馬多克興高采烈地說,“快迴來,我們在等你們。”


    可是沒想到,b組那邊卻沉默了。


    【我們不能,馬多克。】b1輕聲說。


    馬多克看向屏幕,那上麵顯示,現在b1掐斷了和其他人的實時通話,選擇了與他單獨交流。


    馬多克一下子就警覺起來。


    “什麽叫做你們不能,伯納德?”馬多克皺起眉毛,“你們現在迴來的話正好能趕上——”


    【不,不行,我們不能將炸彈留在這裏一走了之,萬一被人發現了呢?那就前功盡棄了。】伯納德沉聲說,【我們不能讓布萊爾白死。】


    馬多克慌了。


    “伯納德?別這樣,一、一定有其他辦法的,或者這樣,你們遠離那地方進行守衛,如果爆炸之後,你們足夠幸運的話……”


    【馬多克。】伯納德聲音平靜,【你知道那些魚雷和深水炸彈足夠讓這個船的地步四分五裂,我們沒辦法逃離的。】


    馬多克知道他說的是對的。馬多克閉上了眼睛,他搖了搖頭。然後打開了自己與對麵三人的通話。


    “伯納德,貝利斯,諾爾。”他輕聲說,然後深深地吸了口氣,“我與你們做了四年的同事,我……”


    “別說那些很很榮幸認識我們的鬼話,馬多克。”諾爾的聲音響起,“我一直想問你,每一次部門聚會,到要結賬的時候你就去上廁所,你到底是不是故意這麽幹的?”


    “我……”


    馬多克說了個開頭,就忍不住笑了起來。三個人也是如此。


    “好吧,被你們發現了,我還以為我隱藏得很好呢。”馬多克無奈地說,“我知道我有點愛貪小便宜,對不起,各位。如果我知道……”


    如果我知道未來我們將會這樣分別,我一定不會再那麽吝嗇。


    “得了,諾爾,你別逗他了。”貝利斯笑著說,“這小子的心敏感著呢,你要是不解釋清楚自己在開玩笑,他得想這事兒想一輩子。”


    “好吧好吧,我的錯,馬多克,你別介意。”諾爾說,“我們可沒有怪罪你的意思,你要是不逃票,我都不願意去那些聚會了。”


    三人又笑了起來。


    “總之,馬多克。”伯納德沉聲說,“別將這事兒告訴邦德先生他們幾個,我們希望你們能夠逃出去,千萬別因為這事兒影響你們的想法。至於炸彈,放心吧,我們會負責讓它準時準點引爆。”


    “伯納德——”


    馬多克又慌張起來,可是b組那邊似乎已經一片混亂。似乎有其他人嘈雜的吼叫聲和槍聲響起。


    信號斷了。


    “伯納德?!”馬多克驚惶地喊道,他的手劈裏啪啦地打著鍵盤,“貝利斯,諾爾,有人在嗎?你們——你們還在嗎?”


    沒有迴響。


    馬多克的手指一頓。他閉上眼睛,然後看向了自己身後的d2。


    “卡爾。”他輕聲道。


    不必說什麽,卡爾已經明白。男人沉默地握著自己的武器,兩個特工互相注視著對方。


    就在這時,停放潛水艇的庫外響起嘈雜的聲音,似乎是無數的腳步聲。馬多克剛想站起來,卡爾就將他摁坐了下來。


    “你留在這裏,你有更重要的事情做。”卡爾沉聲說,“外麵交給我。”


    馬多克還想說些什麽,卡爾決絕地向外走去。


    不一會,走廊外傳來槍聲。


    馬多克深深地唿吸著,他打開了耳麥。


    “現在情況怎麽樣?”他問,“邦德先生,維克?”


    【我們正在趕去,還有三分鍾左右能夠到達撤離點。】邦德說。


    “你們最好快一點,”馬多克看了一眼倒計時,那也是b組三人生命的倒計時——馬多克努力地平穩自己的聲線,好壓抑住嗓間的酸澀,“還有……還有四分鍾船底就將被引爆。”


    【好,我們盡快。】


    馬多克看向自己身後的西特維爾。


    “你去門邊等他們。”


    “啊?”西特維爾問,“為什麽?”


    “一會他們到達的時候將會引來眾多的士兵。”馬多克沉聲說,“你在卷簾鐵門那兒等著他們,他們一進來,你就降下鐵簾——時間足夠我們開啟潛水逃跑了。”


    西特維爾沒有問為什麽他自己不去。因為很明顯,馬多克即使坐在這裏,可是他一個人卻能夠解決很多事情。


    西特維爾拿起□□,然後衝著門邊跑去——外麵的走廊正在開槍,這讓他的動作有點不情不願。


    這邊,馬多克皺著眉毛,他強忍著悲痛,繼續聯係。


    “維克,能夠聽到我嗎,維克?!”


    *


    巨船層層森嚴的實驗區內部。


    維克倚靠著牆,他輕輕地長歎了口氣。


    “馬多克。”他聲音沙啞,“我在。”


    【維克——你們在哪裏,需要幫助嗎?!】


    維克仰著頭,他眼前的天花板上迸濺的鮮血,正在滴落。


    “一共有五個病毒存放地點。”他仿若未聞,輕聲道,“我們毀壞了其中四個。還差最後一個。”


    【維克,你們要抓緊時間了,你最多還有七分鍾能夠撤離……】


    “撤離?不,不。”維克咳嗽著,“我和埃爾要把最後一個病毒存放點毀掉,就快了。”


    【你們……你們兩個……】馬多克逐漸明白了什麽,【伊林……】


    “他犧牲了。”維克努力地爬了起來,然後他拽起了埃爾,“好了,一會再說,等我們把正式幹完之後再說。”


    【等——】


    馬多克的話還沒有說完,維克便關閉了通話。


    他和埃爾互相攙扶自己站了起來,兩個人剛剛倚靠著的是一扇巨大的鐵門。鐵門上有一小條玻璃,他們衝著那長條玻璃外看去——外麵,盡是肆虐的怪物們。


    依稀可以看見,伊林的屍體橫倒在鐵門外走廊的盡頭。


    “走吧。”埃爾輕聲道。


    他們身上的製服也已經破破爛爛,到處都是傷口和撕裂上。兩個人一瘸一拐地走向鐵門的另一邊,他們所處的走廊兩邊都是鐵門,就好像是兩個火車車廂的連接處。


    在牆角靠著一個已經顫抖成篩子的研究員。


    “你們放過我吧,放過我吧……啊!”


    不顧他的懼意,埃爾拽起了他。研究員盯著他們,仿佛在盯兩個神經病。


    “你們到底為了什麽這樣做呢,毀了這個地方,也不能給你們帶來好處……”研究員努力地掙紮著,“我們都會死,都會死——”


    “聽起來真不錯。”維克淡笑。


    他們抓著研究員,然後將他抵在那鐵門上。


    厚重的鐵門上,貼著一個刺眼的骷髏標。


    “打開它。”


    “不——不!!你們瘋了!!”研究員哀嚎道,“這扇門隻能從外麵打開,如果我們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


    “我喜歡。”兩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然後,維克將研究員的大拇指抵在門口的掃描儀上,又扒開他的眼睛,通過了瞳孔掃描。最後,他拿出一張高級管理的卡片。


    維克的手指輕捏著它。


    “你是伊林用命換來的。”他輕聲說,“你最好能夠物盡其用。”


    他將那卡片貼在掃描儀上。


    維克和埃爾在祈禱,研究員也在祈禱——雖然他和他們祈禱的事情是完全相反的。


    滴——在研究員絕望的目光當中,門開了。


    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麽,整個船體忽然開始猛烈地震動,並且失去平衡。三人沒有站穩,直接滑入了那房間內。


    砰!


    厚重的鐵門在他們的身後關上。


    “不,不!!”研究員趔趄地撲到門上,果然如他所說,屋內這麵的鐵門連個把手都沒有,嚴絲合縫地扣合在牆壁上。他轉過頭,憤怒又絕望地哭泣,“為什麽你們要這樣做,我還有妻兒在外麵生活啊!”


    埃爾一瘸一拐的走向他。


    “你有妻兒,你實驗的那些人就沒有家人嗎?”他輕聲問,“你有妻兒,又怎麽能狠心對和你妻子孩子一樣年齡的人下手實驗,你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就沒有考慮過這些嗎?!”


    研究員嚎啕大哭,他並不是為了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而是為了自己。就在這時,一個冰涼的觸感抵在他的額頭。


    研究員抬起頭,看見埃爾舉著槍,對著自己的額頭。


    “你真是個幸運兒。”埃爾輕聲說,“可以這麽輕易地解脫。”


    砰——!


    研究員的身體一頓,他的額頭上出現一個血窟窿,他向著旁邊倒去。


    他倚靠著的鐵門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埃爾和維克互相對視一眼,然後他們一起看向房間內。


    在房屋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個巨大的玻璃罐子。那玻璃罐子裏灌滿了綠色的液體,而液體中,漂浮著一個透明的玻璃瓶子,瓶裏是一種奇怪的物質——那物質似煙又似空氣,在罐子中盤旋變換著,一會是藍色,一會又是血紅。


    “就是它了。”埃爾輕聲說,“隻要毀掉它,世界就安全了。”


    “來吧。”


    維克想要蹲下身,可是因為傷勢太重,他一個趔趄差點沒有倒在地上。維克支撐著身體,他勉強跪在地上,從自己的懷裏掏出了薄如膠帶一般的東西,然後他將這玩意粘在了玻璃罐子上。


    這是從上船那天起,他便隨身攜帶的東西。這是最新型的膠帶式炸藥,比那種老舊型的威力要大數倍——為了將這帶上船,他差點泄露自己的身份。


    他那時不知道為什麽非要帶著它,可能,冥冥之中必有天意吧。


    維克在粘膠帶,而埃爾則站在玻璃前,注視著晶瑩綠色液體中的那小玻璃罐子。他的手撫摸著玻璃,閉上眼睛。


    “西特維爾說,病毒的原料很有可能來自於娜塔莉。”他輕聲喃喃著,額頭抵在玻璃上,“如果你真的來自於娜塔莉,那麽請傾聽我的心聲吧。你深知你的宿主是什麽樣的人,她絕對不會希望自己的血液被用來幹這種事情。如果你——我假設你能夠聽懂我的話,我請求你,戰勝這病毒的其他部分,然而就此自我毀滅吧。”


    一直在藍色和紅色之間轉換的煙霧微微停住了,一時間,藍色和紅色各占一半,藍色的那邊似乎在思索,而紅色則像是想要進攻、卻無法動彈一樣。


    兩個重傷的人當然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說完這句話,埃爾便再也支撐不住自己,他靠著玻璃,緩緩地滑坐下來,玻璃上留下了一道被抹下的血印。


    “你真是瘋了。”維克喃喃道,“你剛剛在做什麽,跟病毒談心?”


    埃爾也笑了起來。


    “是啊,是啊。我真是瘋了……”他喃喃地說,“反正都走到這一步了,什麽辦法都得試一下,不是嗎。”


    他們靠著玻璃,感覺船在震動。


    “他們成功了嗎?他們炸了那些魚雷?”


    “我不知道,應該吧。”維克聳了聳肩膀,“我們這裏離那些地方最遠,估計也是會最後波及到的。”


    “如果波及不到,”埃爾拍了拍玻璃上纏繞著的繃帶,那原本嶄新的白色繃帶上已經盡是斑駁的血跡,“這美人還能祝我們一臂之力。”


    “還有多長時間爆炸?”


    “默認五分鍾。”


    埃爾點了點頭。


    “幸好今天下船之前看了夕陽。”他說,然後笑了起來,“這個死法好,我很喜歡。”


    維克仰起頭,他愣愣地看著天花板。


    “我跟我的老婆離婚了,在幾年前。她也是德州人,可為了我,她搬來了紐約。”


    維克看著天花板愣神,他的聲音很輕,仿佛在自語。


    “後來——就當她懷孕九個月的時候,紐約被外星人入侵了。她沒有事,就是嚇得夠嗆。戰後,神盾局為了處理這件事,全員加班三個月。等我能夠聯係她的時候,她連孩子都生完了,早產兒,一歲之前身體一直都很不好。”


    “男孩女孩?”埃爾問。


    “女孩,跟她長得一模一樣。”維克笑了起來,然後那笑容緩緩僵住,眼眸變得疲憊,“她家裏人受不了自己的女兒受這樣的苦,她據理力爭,然後對我說,我要麽在神盾局辭職,我們一起迴德州重新開始,要麽我們兩個就離婚。”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陷入了痛苦的迴憶。


    “我不可能辭職,我看慣了那些致命的、外來的危險和事情,如果我放下手中的槍,我將會在焦慮中活一輩子。如果我迴到那些什麽都不知道的平民們當中去,那感覺會要了我的命。”他輕聲說,“所以我跟她離婚,孩子歸她,她迴了德州。然後我才意識到,我那麽地愛她,就應該遠離她。”


    說到這兒,他苦笑了一下。


    “跟她分手之後,我每天都處於極端的自我厭惡當中,你可能不會相信,今天是我感覺最好的一天。”他說,“我很慶幸我跟她離了婚,而且音訊全斷——至少,以後她不必為了我的離去而傷心。”


    “我感到抱歉,維克。”埃爾輕聲說。


    維克看向他,自己身邊的這個英國青年,埃爾比他要年輕十多歲。


    “你呢,埃爾?”他強打精神笑道,“你結婚了嗎?”


    埃爾搖了搖頭。


    “我原本是一個孤兒,十四的時候從孤兒院跑了出來。”他說,“我在英國流浪了三年,十七歲的時候,加拉哈德先生偶然遇到了我,然後他問了我一個問題:我是要繼續這樣苟活,還是給自己的人生找一些意義?”


    青年青澀地笑了起來。


    “然後我選擇跟他離開,他帶我來到了王牌特工的英國總部。”他笑著說,“從此之後,那裏就成了我的家。其他特工們成了我的家人——雖然我有時候恨不得揍他們,我也的確這樣做了。”


    他的嘴角噙著笑意。


    “王牌特工拯救了我的人生,讓我知道,我這樣的人也可以做些什麽。”他笑道,“剛開始,我來美國可不是為了拯救世界,有一個姑娘——她叫娜塔莉,她失蹤了,似乎被九頭蛇抓走了。”


    “我知道她。”維克說,“弗瑞局長在我們離開之前好幾強調要想辦法找到她的線索,但我一直都不知道她是誰。”


    “她也是被哈瑞先生撿迴來的,哈瑞和梅林將她當成女兒對待,我猜他們是看夠我們這些男人了。”


    埃爾笑了起來。


    “她就比我們這波特工小幾歲,她——她有的時候簡直不像是個女孩子,以前上課的時候,她每天都要來旁聽槍械課、組裝炸/藥課、還有格鬥和射擊之類的。空餘功夫就天天想怎麽越獄——要我說,如果我是哈瑞和梅林先生,我也會心驚膽戰,她被保護得那麽單純,誰知道放她自由後會發生什麽?”


    青年歎了口氣。


    “你看,她一來紐約就出事了吧。”他嘟囔著,“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麽樣了。”


    “你喜歡她?”維克揚起眉毛,“那個叫娜塔莉的小姑娘?”


    “喜歡?”埃爾笑著搖搖頭,“不,我把她當妹妹。雖然我們的溝通沒有那麽密切——她跟我一個哥們兒關係更好,因為他們兩個一起長大。他喜歡她,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


    埃爾停頓了一下,然後他輕輕地笑了起來,他側過頭去看維克,眼眸中倒映著綠色液體細碎的光。


    “所以,我說我喜歡這個死法。”他笑著說,“為了家人和世界而死,還有比這更棒的告別儀式嗎?”


    維克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笑了起來。


    他明白,眼前這個比自己小十歲有餘的青年,已經不再是個孩子了。


    ——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這很好。”維克笑道,“我隻是有一件事很遺憾。”


    “遺憾跟你的妻子分手?”埃爾問。


    “不,”維克笑著說,“我真的很想迴德州去,那家牛排店真的很好吃。”


    手腕上的表正無聲地轉動著。


    還有三十秒鍾,他們背後的炸藥將會引爆。


    男人和青年靠著那玻璃罐上,維克先伸出了手。


    “很榮幸認識你,埃爾。”


    埃爾笑了。


    “我也是,維克。”


    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起。


    轟——————————————!!!


    火光蔓延,衝擊波直接頂飛鐵門,研究員、怪物們、伊林的屍體、一層又一層的關卡、玻璃屋、無數九頭蛇士兵的屍體——所有的一切都被爆炸吞噬,特工們一路從外由裏設置的炸藥一個接一個的爆炸。


    在海水之中,這艘已經破裂的、搖搖欲墜的巨船,尾部再次開裂,火光在海水中短暫地蔓延,直接砸碎了巨船的後半部分。


    海水從各個裂縫中湧入船艙,邦德站在潛水艇敞開的艙門處,緊緊地盯著大門口,海水已經湧了進來。邦德卻站在那裏,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先生,我們不能再等了!”馬多克有點痛苦地說,“他們……他們現在恐怕已經都……”


    邦德閉上了眼睛。


    他走迴潛水艇內,艙門緩緩地關閉。


    這個傳奇的特工跌坐在座椅上,他俯下身體,雙手抱住自己的頭。


    此時此刻,他的身上不再有其他傳奇色彩。現在,他隻是一個疲憊的中年男人,因自己失去夥伴而感到悲痛。


    馬多克坐在駕駛的位置,他衝著卡爾點了點頭,滿身血汙的卡爾點擊了手中的按鈕。


    潛水艇所對的正麵出船鐵門,一連串的爆炸襲來,硬是炸開了那鐵門。海水從炸裂的地方迅速地湧來,如同咆哮著的野獸。馬多克和喬治互相對視著,他們一同看向前方,兩人開啟了潛水艇。


    原本因為夥伴犧牲而跪地哀嚎的喬治此時此刻目光堅韌,他死死地瞪著前方,瞪著洶湧而來的海水,毫無畏懼。


    在整艘船爆炸崩潰的前一秒,這艘小潛水艇駛離了巨船,它在水中打轉,然後停在了這巨船的正上方。


    巨船猶如死去的巨大黑鯨,伴隨著一連串的火光,慢慢地沉向深不見底的海溝,逐漸消失不見。


    隨著消失沉淪的巨船,隨著海岸上數千國家、英雄、和平民們的努力,九頭蛇那黑暗的強大帝國——此時此刻,也正式崩潰瓦解。


    阿什莫爾重塑輝煌的野心,也就此灰飛煙滅。


    潛水艇停在海水當中,特工們注視著逐漸消失不見的巨船,每一個人都低下了頭。


    ——他們在和自己的戰友做最後的告別。


    幾十秒之後,潛水艇調轉方向,向著水麵開去。陽光透過清涼的海水,斑駁地映射向海麵之下,水浪流動,映照在這艘潛水艇傷痕累累、帶著硝煙的壁上。


    特工們抬起頭,注視著前方。


    他們正駛向光明。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 白雲蒼狗扔了1個地雷你卡你羅扔了1個地雷


    gewurztraminer扔了1個地雷 唯尊扔了1個地雷


    =======


    今天這一萬字頂上三更了吧_(:3」∠)_


    這章我從下午一點一直寫到晚上八點四十,因為說實話,挺不好寫的,作為一個有深海恐懼症的人碼這章都要瘋了_(:3」∠)_


    我知道很多人都不愛看劇情,但是我覺得這一段非常重要,所以即使這場戰鬥真的真的真的很不好寫,我還是堅持寫完了。


    ·


    因為就如我之前所說,《魔戒》電影係列對我的影響很大,那個世界也存在英雄,可背負最沉重的、戰勝自己的卻是最普通的霍比特人。


    這個世界裏,超級英雄們固然拯救世界,可還有更多平民英雄在維護世界和平。他們沒有超能力和傲人體質,隻能用身體去硬抗。可即使是這樣,他們也從未退縮過。


    就如同維克,他慶幸於自己和妻子分手,這樣能讓她免於痛苦,卻從未想過自己可以有遠離危險的選擇。


    艾格西對哈瑞質疑自己,因為他在英雄的身上看到了人類的局限和弱小。但哈瑞一直很堅定,因為他看到的是人類身上更多可以挖掘的潛力。在這一點上,他跟教授有些類似。


    ·


    哎呀,有點詞不達意,因為想說的都在文裏寫了,現在有點不知道說啥了_(:3」∠)_


    ·


    下章正文完結,會有後記和番外。


    然後正好趕上明天新文入v九千更,我……_(:3」∠)_我感覺我要過勞死了


    哎呀,最後幾章了,一定要多告白。


    雖然這兩章可能是我更得太快還是大家不愛看特工線,所以沒有什麽評論,但是無論如何,我都很高興寫這個文,也很高興你們可以看到最後


    愛你們(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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