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戈爾震驚又恐懼地看著捏著自己拳頭的男人，他的牙齒因為恐懼而咯咯直響，慢慢地，那恐懼變成了怒意。
“你這個——該死的武器——”他咒罵著，那藐視來自於內心深處。
冬兵危險地眯起了眼睛，他的鐵手緩緩地用力，伊戈爾開始發出了慘叫聲。他鬆開了克莉斯，雙腿跪下，渾身痛得顫抖。
整個房間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清。九頭蛇士兵們目瞪口呆的看著反抗的冬兵，懼怕讓他們甚至忘記了反擊。安靜空曠的屋內傳來男人的慘叫聲和骨頭碎裂的聲音，冬兵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猶如地獄走出的惡鬼，他冷冷地注視著跪在地上的男人，直到他的手骨完全碎裂。
伊戈爾倒在地上，他扶著自己已經扭曲變形的左手，痛得頭上直冒冷汗。
“啊————朗姆洛！！朗姆洛！！你在——你在發什麽呆，還不過來保護我！！”
直到這一聲才將屋內其他僵在原地的人喚醒，朗姆洛向著伊戈爾衝來，與此同時，九頭蛇們紛紛朝他們的方向射擊。
冬兵伸出鐵臂遮擋子彈，他向後一轉身，將女孩攬在懷裏，他用鐵手抓起扭曲的洗腦儀，向著開槍的九頭蛇們砸去。與此同時，朗姆洛來到伊戈爾的身邊，將他拽離戰鬥中央。
一片九頭蛇被砸倒，立刻有其他人補上來，他們以火力施壓，很快將冬兵和女孩逼到牆角。
“不許開槍！！你們這些傻子！！”阿什莫爾大吼道，“傷了他們兩個，我拿你們賠命！！”
九頭蛇士兵們麵麵相覷，在他們猶豫的那麽一瞬間，將女孩放在遮蔽物之後的冬兵已經衝了出來，他猶如一頭野獸般瞬間衝到他們身旁，冬兵奪過其中一個人的衝/鋒/槍，他一腳將這個九頭蛇士兵踢翻，男人的蠻力使得士兵向後飛去，砸倒了一群人。
他絲毫沒有停歇，立即衝著九頭蛇們開火。當對方迴擊的時候，他猶如鬼魅一般躲避著攻擊，唯一射擊到他麵前的子彈也完全被鐵臂擋住。冬兵隨手一扯，便扯下倉庫裏放著的鐵板，衝著他們砸去，然後在九頭蛇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便再次衝入士兵堆裏展開射擊。
僅僅十幾秒之內，整個屋內三四十個九頭蛇士兵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站在倉庫另一邊的阿什莫爾、伊戈爾身體僵硬地看著冬兵，伊戈爾的手緊緊地抓著朗姆洛。
冬兵站在屍體和血泊之中，他低垂著頭，棕色的長發搭在耳邊，他的鐵臂上沾染著鮮血。
男人緩緩地抬起頭，冷冷地看向他們。
“跑。”阿什莫爾動了動嘴唇，他的聲音帶著絲顫抖。
伊戈爾顫抖著手，拽著朗姆洛，將他推到兩人的最前麵去。朗姆洛輕輕地吸了口氣，他從腰間抽出手/槍，擋在兩人的麵前，對準了冬兵。
冬兵彎下腰，撿起那沾染著鮮血的鐵板，他緩緩地走向三人。
朗姆洛的胸口起伏著，他的額頭上開始冒出汗水。冬兵的目光陰森冰冷地盯著他們，他衝他們走來，鐵板搭在地板上劃過刺耳的聲音。
朗姆洛大吼起來，他連發數槍，與此同時伊戈爾和阿什莫爾衝著出口跑去。冬兵舉起鐵板阻擋子彈，子彈砰砰地深陷在鐵板上。冬兵舉著鐵向前衝去，他將那兩米高的鐵板猛地一甩，橫腰切斷了兩個boss麵前的出口，此刻他已經來到朗姆洛麵前，他順勢一腳踢向了朗姆洛的肋骨，朗姆洛伸出手臂阻擋，整個人向著牆壁倒去。
冬兵的力道之大，使得朗姆洛背後的牆壁有了裂縫。青年因為痛苦而嘶嘶地倒吸冷氣，男人卻再未多看他一眼，他向著兩個boss走去。
阿什莫爾和伊戈爾靠在門旁邊的牆壁上，九頭蛇的門都是自動門，此刻自動門的門板中央被冬兵用鐵板橫腰折斷，劈裏啪啦地冒著火花。
他們兩人靠在牆壁上，劉海被汗水浸濕，再也不見原來的高高在上。伊戈爾因為懼怕和疼痛而麵色蒼白，阿什莫爾顫抖地舉起了手。
“我們做一個交易怎麽樣，士兵？”他故作輕鬆地露出了虛弱的笑容，“你想離開這裏嗎？”
冬兵抿著嘴，他冷冷地注視著阿什莫爾。
“我隻想殺了你。”他冷冷地說。
冬兵舉起手/槍，當他扣動扳機的那一刹那，從他的背後傳來的破空聲。他側過身體躲避，與此同時，傳來了男人的痛唿聲，伊戈爾捂著臉，他的半邊臉上全是鮮血。冬兵剛剛躲避的那一下使得子彈變道，擊向了他的臉頰。
冬兵轉過頭，他看到另一個出口處，九頭蛇士兵如同潮水般湧了進來，他們全副武裝地持槍對準冬兵。
“對準他有什麽用，你們能打得過嗎？！”阿什莫爾吼道，“換對付變種人的武器！撿起槍！”
冬兵的眸子變得森冷起來，他猛地迴過頭，阿什莫爾立刻向後退了兩步。
“想想那女孩！”他大聲喊道，他看著冬兵憤怒地用槍口對準自己，卻沒有開槍，便知道自己又賭對了。阿什莫爾輕輕的吸了口氣，平緩地說，“想想那個孩子，冬兵，我知道你能一個人跑出去，可是她能嗎？想清楚這一切，士兵，不要衝動。”
冬兵的神情開始動搖，他迴過頭，看到女孩從遮蔽物後冒出了腦袋。冬兵垂下頭，他的槍仍然指著阿什莫爾，可是他的神情在動搖。
“不，冬兵。”就在這時，他聽到女孩顫抖的聲音，“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冬兵愕然地抬起頭，他對上了女孩顫抖雙眸。
“我不想再繼續活下去了，我隻會給別人帶來傷害。”女孩哽咽地說，“殺了這些人，然後離開這裏吧，冬兵，不要讓我拖累你的後腿。”
“不！克莉斯！！”朗姆洛痛苦地喊道，“你不能這樣！”
冬兵，看向九頭蛇士兵們，又帶有恨意地看著阿什莫爾和伊戈爾，他緩緩地放下了槍。
“你們的死期還沒到。”他冷冷地說。
“不！不要這樣做！”女孩痛苦地說，“你不能放過他們！！”
冬兵冷冷地最後看了兩個boss一眼，他轉過頭，從朗姆洛身邊走過，走向女孩。九頭蛇士兵們持著槍，他們既不敢開火，也不能撤離，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做才好。
冬兵用人類的右手輕鬆地抱起女孩，女孩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肩膀上，她輕輕啜泣著。
“你不應該這樣做，”她哭泣道，“你應該殺了他們，然後離開這裏。”
“還不到時候。”冬兵說，他的聲音裏有一絲安慰的色彩，“我不能因為他們，而失去你的性命。你比他們值錢多了。”
在兩人說話的功夫，九頭蛇的士兵們飛快地將阿什莫爾和伊戈爾接走。
“朗姆洛！”伊戈爾吼道。
朗姆洛坐在碎裂的牆邊，他失神地注視著站在遠處的冬兵和女孩，直到有九頭蛇士兵攙起他。
九頭蛇們甚至沒有想過進攻，他們飛快地拽走三人，然後從出口撤離，最後狠狠地關上了大門。
整個空曠的倉庫裏就隻剩下冬兵和女孩兩人。
“有一點你說錯了。”冬兵緩緩地說，他輕輕眨著眼睛，看著九頭蛇倉皇地逃離。他那綠色的眼眸清亮透徹，再也沒有以前的空洞，他微微側過臉，目光溫柔地看著女孩，“我一個人也跑不出去的，他們在我的腦子裏安了東西。”
“所以結果就這樣了嗎？”女孩啜泣著，她用手背擦抹著眼睛，可是眼淚還是不停地掉下來，“我不想當他們的武器，我不想傷害別人。”
“我也不想，可是，嘿，聽我說，”冬兵寬慰道，“你至少為了一個人承擔了痛苦，如果沒有你，還會有其他女孩來當這168號，對不對？”
女孩放下手臂，她淚眼朦朧地看著冬兵，神情有些迷茫。
“可是你當了這168號，所以當你在受苦的時候，就會有一個幸免於難的女孩待在自己的父母身邊，健康快樂的長大。”男人聲音溫柔地說道，“所以你可是做了一個天大的好事。”
“是這樣嗎？”女孩有些疑惑和迷茫。
“是的。”
“那……我們的未來要麵對什麽？”女孩又開始抽泣起來。
“我不知道，我猜，大概是洗腦和冷凍。”冬兵抱著女孩，他坐在地上，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洗腦會痛一點，可是很快就忘記了。”
“不，那明明超級痛，”女孩哽咽著，“我從未感受過那麽痛苦的事情。”
冬兵綠色的眼眸動了動，他的眸子裏蔓延著滔天的怒火，他從未想過她才這麽小，就已經被成人們這樣對待。
他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麽，一個冷漠的聲音卻從牆壁的四麵八方傳來，那是阿什莫爾，他在念俄語。
【渴望。（жeлahne.）】那聲音說。
冬兵的綠色眼眸猛地縮緊。
“*inghell……”他喃喃道。
“怎麽了？”女孩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生鏽。（pжaвчnha.)】
冬兵深深地吸了口氣，他衝著女孩露出了一個溫柔又無奈的笑容。
“他們在念我的洗腦詞。”
【十七。（cemhaдцatь.）】
“不……不……”女孩慌張了起來，她抓緊了冬兵，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哽咽著，嗓子幾乎發不出聲音，“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我不會丟下你的，好嗎，放輕鬆。”冬兵抱緊了女孩，“沒關係，我不會丟下你……”
【黎明。（.）】
“我害怕……”女孩哽咽地說，“我討厭自己一個人在黑暗當中……”
“你不是一個人在黑暗裏。”男人說，“看著我，娜塔莉，看著我。”
【火爐。（пeчь.）】
女孩顫抖著抬起頭，她對上了冬兵的眼睛，他的綠色眼眸是如此沉穩，還有溫柔。不知不覺間讓她的心緒也一點點地平穩下來。
【九。（дeвrtь.）】
“不管我們離得多遠，不管你身在何處，你都要記得，我與你在一起。”男人說，他伸出手來刮下女孩臉頰上的淚水，“你要堅信這一點，你永遠都不是孤獨一人。我永遠都會在黑暗當中陪著你，好嗎？堅強起來。”
女孩用力地點著頭，她的眼眶再次濕潤。
【善良。（a.）】
冬兵閉上了眼睛，他晃了晃因為詞語而影響的腦袋，然後再次看向女孩。
“答應我，娜塔莉，無論發生了什麽，你都要努力地活下去。”他聲音低沉地說道，“如果他們要給你洗腦，如果他們要對你做不好事情，你便隻當要長長地睡一覺，隻不過是做了噩夢。”
“可是，我們活著有什麽意義呢？”女孩輕顫地說道。
【歸鄉。（.）】
冬兵的手輕輕地放在了她的臉頰上，他的額頭抵著女孩的額頭。
“因為我們要在未來相見。”他說，“所以我們都努力地活下去，好不好？”
女孩伸出手，她緊緊地擁抱住冬兵的脖子。
“那你要記住我，不要忘記我。”她啜泣著，“不要讓我一個人在黑暗裏待太久，早點找到我。”
【一。（oдnh.）】
“好。”冬兵閉上眼睛，他深深唿吸著，眉毛開始糾起。
他們兩個鬆開彼此。
“你的真名是什麽？”女孩的手輕輕地撫摸著男人的臉龐。
男人注視著她，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叫我巴基。”他笑著說，“我是詹姆斯·巴恩斯，咆哮突擊隊的隊員。”
“巴基。”女孩重複道。
男人溫柔地笑著，點了點頭。
“我會找到你的，相信我。”他輕聲說。
【火車車廂。（гpy3oвnk.）】
還不等迴答，女孩感覺到抱著自己的男人身體忽然僵硬了起來。她眼睜睜的看著他嘴角的笑容消失得一幹二淨，那清亮透徹的綠色眼眸再次迴歸冰冷的空洞。
“不……”她喃喃道。
她看著巴基冷冷地注視著她，猶如注視死物。
【待命，士兵。】阿什莫爾的聲音傳來。
巴基站起身來，任由克莉跌到地上。
“巴基……巴基！！”女孩哽咽地唿喚道，她抓著他的手，用力的搖晃著。可是男人筆直的站著，一動不動，甚至沒有地下頭。
她淚眼朦朧地注視著冬兵，甚至沒有聽到大門拉開、九頭蛇士兵湧入倉庫的聲音。直到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提了起來。克莉斯的頭發淩亂地散在臉上，她那遮掩在發絲之後的湛藍色眼眸一動不動地盯著拽著自己的士兵。
阿什莫爾和伊戈爾來到女孩和冬兵的麵前，伊戈爾的頭部和手腕都已經被白色的繃帶包起，他陰霾地看著他們。朗姆洛則跟在他的身後，青年低垂著頭。
“給他安排洗腦，然後冷凍。”阿什莫爾吩咐道，“我一個禮拜之內不想再看到他了。”
有士兵得令，他們有些躊躇地走向冬兵，不敢碰他。其他九頭蛇搬來了備用洗腦器，放在了空地上。
“你想拿她怎麽辦？”阿什莫爾轉過頭，看向伊戈爾，“這次之後，她恐怕不會再聽你的話了。”
“我要給她洗腦。”伊戈爾麵色陰沉地說。
朗姆洛睜大了眼睛，與此同時，阿什莫爾皺起了眉毛，“你確定嗎？這孩子年齡太少，難免不會有什麽損傷。”
“我不給她洗腦，還等著被她殺嗎？！”伊戈爾瞪起了眼睛，“我受夠了，現在就要洗，你的這個洗腦儀先借給我用吧。”
阿什莫爾無奈地搖了搖頭，已經有士兵抓起了女孩，將她提到了洗腦儀上。
“不要——不要！！”克莉斯嘶聲尖叫道，因為恐懼，她的身體在不斷地抽搐和反抗。她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士兵們十分輕鬆地將她的身體固定住了。
女孩害怕地抬起頭，她看到了人群之後的朗姆洛，淚水在眼圈裏打轉。
“朗姆洛，救救我，救救我——”她嘶啞地請求道，“求求你，朗姆洛……”
朗姆洛的唿吸一滯，他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步，一個狠厲的目光已經瞪向了他。
“你有什麽問題嗎，朗姆洛？”伊戈爾冷冷地說。
“先生……”朗姆洛看向伊戈爾，深色的眼眸慢慢地變得濕潤起來，“請求您——”
“十三號士兵！”伊戈爾抬高了音量，他狠厲地問道，“我在問你，你有什麽問題嗎？！”
朗姆洛閉上了眼睛，24號少年和其他被他殺死的男孩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下一瞬間，他似乎一下迴到了五歲的時候，五歲的男孩們站成一隊，他們的身上傷痕累累，看著教官抽打著另一個少年，直到鞭子上沾滿血跡，直到男孩死去。
[你們活下來的唯一目的就是服從命令！]教官嘶吼著，[這就是不服從命令的下場，明白了嗎？!]
朗姆洛微顫的唿吸著，他睜開眼睛，睫毛顫抖，有一滴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
“沒有，先生。”他顫抖地迴答道。
女孩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她愣愣地看著朗姆洛，不敢相信他說了什麽。
“為什麽，朗姆洛？”她喃喃地說，“我不是你的克莉斯嗎？我——我做錯了什麽嗎？”
朗姆洛從她的視線中消失了，她被按在了機器上，有頭箍緩緩地靠近她的腦袋，上麵劈啪閃著電流的光芒。
“不……不……”女孩哽咽地說，有人往她的嘴裏塞入口塞，下一秒，她撕心裂肺地尖叫了起來。
在女孩的尖叫之中，冬兵目光淡淡地注視著前麵，像是什麽都沒有聽到。朗姆洛緩緩地背過身體，他目光空洞又迷茫，有淚水無聲地滑落臉頰。
“從今天開始，沒有什麽見鬼的克莉斯。”他聽到伊戈爾狠狠地說，“隻有168號！”
//
……
一個月後。
夜晚，朗姆洛站在基地的走廊盡頭抽煙。
他一根接一根地抽，腳邊很快堆積了一堆煙蒂。
青年的眼眸空洞又冷漠，隻有吐出煙的時候，才能讓他的臉上出現一絲神情。
【朗姆洛，過來一下。】伊戈爾的聲音響起。
朗姆洛麵無表情地低下頭，將半根煙扔在地上，踩滅了它，然後轉過頭邁開了腳步。
他來到伊戈爾的辦公室內，男人正坐在老板椅上，他的頭發又花白了不少，隻不過十分神采奕奕。
“我將那些九頭蛇的實驗品都交了上去，上麵十分滿意。”他笑著說，從辦公桌內拿出了兩個高腳杯，一個葡萄酒，男人打開了酒瓶，倒在了杯子裏，“他們比我當時交付168號資料的時候高興多了。”
朗姆洛勾了勾嘴角，“恭喜你，先生。”
“然後我忽然發現，我之前犯了一個多麽大的錯誤。”伊戈爾拍了拍桌子，示意他坐過來，然後將其中一個高腳杯推向朗姆洛，“我之前不應該對你那個態度，你說的對，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下屬，也是唯一一個忠心耿耿的。”
“我很高興聽到你這麽說。”
朗姆洛走到伊戈爾的對麵，他拉椅子坐下，舉起高腳杯，和男人碰了碰。
“原諒我的愚蠢，朗姆洛。”伊戈爾說，他舉著高腳杯，衝著朗姆洛笑了笑，“你多次證明了你是如此的可靠，從你沒有阻止我洗腦168號開始，我便知道你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朗姆洛沒有說話，他舉起杯子一飲而盡，將自己毫無感情的冰冷目光隱藏在杯子之後。
“我已經不再需要168號了，我發現集體的力量比她一個人的強多了。”伊戈爾說，“不過——我們仍然可以用她來出一些神不知鬼不覺的任務，我覺得還是由你負責畢竟好，畢竟你已經跟了她這麽多年了。”
“沒問題，先生。”朗姆洛停頓了一下，“需要付我雙倍薪水嗎？”
兩個人互相看著對方，伊戈爾哈哈笑了起來。
“三倍！”他笑著說。
*
當朗姆洛接到阿什莫爾電話的時候，他和168號正在天寒地凍的俄羅斯，進行一場見不得光的政治暗殺。此時正是傍晚，他們下榻在一家不知名的小旅館，朗姆洛站在天台上，天氣冷得唿吸出就會有霧氣。
【對於發生的事情，我表示遺憾。】阿什莫爾說。
“別假惺惺了，阿什莫爾。”朗姆洛冷冷地說道，“不要一副能夠將自己完全摘出去的樣子。”
【我沒有說我對此沒有責任，我隻是——】男人歎了口氣，【朗姆洛，你還沒有察覺到嗎？伊戈爾對待克莉斯的態度越來越惡劣了。你想就這樣下去嗎，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人控製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一直到死？】
“說得如果她在你的手裏，你不會這樣做似的。”朗姆洛冷冷地說。
【至少我不會這樣絕情。】阿什莫爾說，【我絕對做不出來在你眼前洗腦她的事情，我更可能會圈養著她，拿她的血液去研究，讓她快快樂樂的長大。其實——就算你們現在想跑，我也可以幫助你們，隻不過……可惜了。】
男人淡淡地說，【克莉斯的情況已經不適合在外麵生存了，隻要她脫離洗腦控製，便肯定會控製不住自己的力量暴走。】
朗姆洛沉默了。
“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什麽都沒有，我隻是好心地提醒你而已。】男人說，【我之前說過，他可能會傷害克莉斯，他現在的確這樣做了。可是這就是最糟糕的事情了嗎？如果有一天，伊戈爾覺得自己無法再控製她，下定決心要殺了她該怎麽辦？】
“……他不會的。”朗姆洛沉默了一會，才說道。聲音在他的嘴邊變成了霧氣。
【你知道他會，這也是為什麽你還留著我的聯係方式。】男人停頓了一下，他笑著說，【我隨時都歡迎你們，朗姆洛。隻要你看破了他的本質，隻要你想通了，九頭蛇隨時為你們敞開大門。】
電話結束了，朗姆洛放下手，他沉默地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後，他才迴到屋內。
女孩坐在床上，她的頭發散在肩膀上，身上穿著紅色的俄羅斯傳統小裙子，湛藍色的眼眸空洞又冷淡，猶如一個洋娃娃。
這是一間雙人床房間，朗姆洛注視著她，他的心裏便揪了起來。他沉默地坐在另一個床上，注視著女孩。
“克莉斯……”他輕聲喚道。
女孩垂著睫毛，仿若未聞。
朗姆洛痛苦地搖了搖頭，他扶著自己的太陽穴，輕聲說道，“168號。”
“請您下命令，長官。”女孩抬起頭，她看向朗姆洛，淡淡地說。
朗姆洛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眼睛開始泛紅。
“對不起，對不起……”他捂住自己頭，痛苦地說道，“都怪我，我是一個懦夫，對不起……”
女孩淡淡地看著他，她那五歲的麵龐再也不見以前的嬰兒肥，她的身體瘦弱，卻坐得筆直。
“我聽不懂您的指令，長官。”她開口，“請您說得更加清楚一些。”
朗姆洛顫抖地吸了一口氣，他
“你這個——該死的武器——”他咒罵著，那藐視來自於內心深處。
冬兵危險地眯起了眼睛，他的鐵手緩緩地用力，伊戈爾開始發出了慘叫聲。他鬆開了克莉斯，雙腿跪下，渾身痛得顫抖。
整個房間靜得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清。九頭蛇士兵們目瞪口呆的看著反抗的冬兵，懼怕讓他們甚至忘記了反擊。安靜空曠的屋內傳來男人的慘叫聲和骨頭碎裂的聲音，冬兵麵無表情的站在那裏，猶如地獄走出的惡鬼，他冷冷地注視著跪在地上的男人，直到他的手骨完全碎裂。
伊戈爾倒在地上，他扶著自己已經扭曲變形的左手，痛得頭上直冒冷汗。
“啊————朗姆洛！！朗姆洛！！你在——你在發什麽呆，還不過來保護我！！”
直到這一聲才將屋內其他僵在原地的人喚醒，朗姆洛向著伊戈爾衝來，與此同時，九頭蛇們紛紛朝他們的方向射擊。
冬兵伸出鐵臂遮擋子彈，他向後一轉身，將女孩攬在懷裏，他用鐵手抓起扭曲的洗腦儀，向著開槍的九頭蛇們砸去。與此同時，朗姆洛來到伊戈爾的身邊，將他拽離戰鬥中央。
一片九頭蛇被砸倒，立刻有其他人補上來，他們以火力施壓，很快將冬兵和女孩逼到牆角。
“不許開槍！！你們這些傻子！！”阿什莫爾大吼道，“傷了他們兩個，我拿你們賠命！！”
九頭蛇士兵們麵麵相覷，在他們猶豫的那麽一瞬間，將女孩放在遮蔽物之後的冬兵已經衝了出來，他猶如一頭野獸般瞬間衝到他們身旁，冬兵奪過其中一個人的衝/鋒/槍，他一腳將這個九頭蛇士兵踢翻，男人的蠻力使得士兵向後飛去，砸倒了一群人。
他絲毫沒有停歇，立即衝著九頭蛇們開火。當對方迴擊的時候，他猶如鬼魅一般躲避著攻擊，唯一射擊到他麵前的子彈也完全被鐵臂擋住。冬兵隨手一扯，便扯下倉庫裏放著的鐵板，衝著他們砸去，然後在九頭蛇沒有反應過來之前便再次衝入士兵堆裏展開射擊。
僅僅十幾秒之內，整個屋內三四十個九頭蛇士兵全部倒在血泊之中。
站在倉庫另一邊的阿什莫爾、伊戈爾身體僵硬地看著冬兵，伊戈爾的手緊緊地抓著朗姆洛。
冬兵站在屍體和血泊之中，他低垂著頭，棕色的長發搭在耳邊，他的鐵臂上沾染著鮮血。
男人緩緩地抬起頭，冷冷地看向他們。
“跑。”阿什莫爾動了動嘴唇，他的聲音帶著絲顫抖。
伊戈爾顫抖著手，拽著朗姆洛，將他推到兩人的最前麵去。朗姆洛輕輕地吸了口氣，他從腰間抽出手/槍，擋在兩人的麵前，對準了冬兵。
冬兵彎下腰，撿起那沾染著鮮血的鐵板，他緩緩地走向三人。
朗姆洛的胸口起伏著，他的額頭上開始冒出汗水。冬兵的目光陰森冰冷地盯著他們，他衝他們走來，鐵板搭在地板上劃過刺耳的聲音。
朗姆洛大吼起來，他連發數槍，與此同時伊戈爾和阿什莫爾衝著出口跑去。冬兵舉起鐵板阻擋子彈，子彈砰砰地深陷在鐵板上。冬兵舉著鐵向前衝去，他將那兩米高的鐵板猛地一甩，橫腰切斷了兩個boss麵前的出口，此刻他已經來到朗姆洛麵前，他順勢一腳踢向了朗姆洛的肋骨，朗姆洛伸出手臂阻擋，整個人向著牆壁倒去。
冬兵的力道之大，使得朗姆洛背後的牆壁有了裂縫。青年因為痛苦而嘶嘶地倒吸冷氣，男人卻再未多看他一眼，他向著兩個boss走去。
阿什莫爾和伊戈爾靠在門旁邊的牆壁上，九頭蛇的門都是自動門，此刻自動門的門板中央被冬兵用鐵板橫腰折斷，劈裏啪啦地冒著火花。
他們兩人靠在牆壁上，劉海被汗水浸濕，再也不見原來的高高在上。伊戈爾因為懼怕和疼痛而麵色蒼白，阿什莫爾顫抖地舉起了手。
“我們做一個交易怎麽樣，士兵？”他故作輕鬆地露出了虛弱的笑容，“你想離開這裏嗎？”
冬兵抿著嘴，他冷冷地注視著阿什莫爾。
“我隻想殺了你。”他冷冷地說。
冬兵舉起手/槍，當他扣動扳機的那一刹那，從他的背後傳來的破空聲。他側過身體躲避，與此同時，傳來了男人的痛唿聲，伊戈爾捂著臉，他的半邊臉上全是鮮血。冬兵剛剛躲避的那一下使得子彈變道，擊向了他的臉頰。
冬兵轉過頭，他看到另一個出口處，九頭蛇士兵如同潮水般湧了進來，他們全副武裝地持槍對準冬兵。
“對準他有什麽用，你們能打得過嗎？！”阿什莫爾吼道，“換對付變種人的武器！撿起槍！”
冬兵的眸子變得森冷起來，他猛地迴過頭，阿什莫爾立刻向後退了兩步。
“想想那女孩！”他大聲喊道，他看著冬兵憤怒地用槍口對準自己，卻沒有開槍，便知道自己又賭對了。阿什莫爾輕輕的吸了口氣，平緩地說，“想想那個孩子，冬兵，我知道你能一個人跑出去，可是她能嗎？想清楚這一切，士兵，不要衝動。”
冬兵的神情開始動搖，他迴過頭，看到女孩從遮蔽物後冒出了腦袋。冬兵垂下頭，他的槍仍然指著阿什莫爾，可是他的神情在動搖。
“不，冬兵。”就在這時，他聽到女孩顫抖的聲音，“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冬兵愕然地抬起頭，他對上了女孩顫抖雙眸。
“我不想再繼續活下去了，我隻會給別人帶來傷害。”女孩哽咽地說，“殺了這些人，然後離開這裏吧，冬兵，不要讓我拖累你的後腿。”
“不！克莉斯！！”朗姆洛痛苦地喊道，“你不能這樣！”
冬兵，看向九頭蛇士兵們，又帶有恨意地看著阿什莫爾和伊戈爾，他緩緩地放下了槍。
“你們的死期還沒到。”他冷冷地說。
“不！不要這樣做！”女孩痛苦地說，“你不能放過他們！！”
冬兵冷冷地最後看了兩個boss一眼，他轉過頭，從朗姆洛身邊走過，走向女孩。九頭蛇士兵們持著槍，他們既不敢開火，也不能撤離，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做才好。
冬兵用人類的右手輕鬆地抱起女孩，女孩將自己的臉埋在他的肩膀上，她輕輕啜泣著。
“你不應該這樣做，”她哭泣道，“你應該殺了他們，然後離開這裏。”
“還不到時候。”冬兵說，他的聲音裏有一絲安慰的色彩，“我不能因為他們，而失去你的性命。你比他們值錢多了。”
在兩人說話的功夫，九頭蛇的士兵們飛快地將阿什莫爾和伊戈爾接走。
“朗姆洛！”伊戈爾吼道。
朗姆洛坐在碎裂的牆邊，他失神地注視著站在遠處的冬兵和女孩，直到有九頭蛇士兵攙起他。
九頭蛇們甚至沒有想過進攻，他們飛快地拽走三人，然後從出口撤離，最後狠狠地關上了大門。
整個空曠的倉庫裏就隻剩下冬兵和女孩兩人。
“有一點你說錯了。”冬兵緩緩地說，他輕輕眨著眼睛，看著九頭蛇倉皇地逃離。他那綠色的眼眸清亮透徹，再也沒有以前的空洞，他微微側過臉，目光溫柔地看著女孩，“我一個人也跑不出去的，他們在我的腦子裏安了東西。”
“所以結果就這樣了嗎？”女孩啜泣著，她用手背擦抹著眼睛，可是眼淚還是不停地掉下來，“我不想當他們的武器，我不想傷害別人。”
“我也不想，可是，嘿，聽我說，”冬兵寬慰道，“你至少為了一個人承擔了痛苦，如果沒有你，還會有其他女孩來當這168號，對不對？”
女孩放下手臂，她淚眼朦朧地看著冬兵，神情有些迷茫。
“可是你當了這168號，所以當你在受苦的時候，就會有一個幸免於難的女孩待在自己的父母身邊，健康快樂的長大。”男人聲音溫柔地說道，“所以你可是做了一個天大的好事。”
“是這樣嗎？”女孩有些疑惑和迷茫。
“是的。”
“那……我們的未來要麵對什麽？”女孩又開始抽泣起來。
“我不知道，我猜，大概是洗腦和冷凍。”冬兵抱著女孩，他坐在地上，手輕輕地撫摸著她的頭發，“洗腦會痛一點，可是很快就忘記了。”
“不，那明明超級痛，”女孩哽咽著，“我從未感受過那麽痛苦的事情。”
冬兵綠色的眼眸動了動，他的眸子裏蔓延著滔天的怒火，他從未想過她才這麽小，就已經被成人們這樣對待。
他張了張嘴，剛想說些什麽，一個冷漠的聲音卻從牆壁的四麵八方傳來，那是阿什莫爾，他在念俄語。
【渴望。（жeлahne.）】那聲音說。
冬兵的綠色眼眸猛地縮緊。
“*inghell……”他喃喃道。
“怎麽了？”女孩抬起頭，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生鏽。（pжaвчnha.)】
冬兵深深地吸了口氣，他衝著女孩露出了一個溫柔又無奈的笑容。
“他們在念我的洗腦詞。”
【十七。（cemhaдцatь.）】
“不……不……”女孩慌張了起來，她抓緊了冬兵，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她哽咽著，嗓子幾乎發不出聲音，“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我不會丟下你的，好嗎，放輕鬆。”冬兵抱緊了女孩，“沒關係，我不會丟下你……”
【黎明。（.）】
“我害怕……”女孩哽咽地說，“我討厭自己一個人在黑暗當中……”
“你不是一個人在黑暗裏。”男人說，“看著我，娜塔莉，看著我。”
【火爐。（пeчь.）】
女孩顫抖著抬起頭，她對上了冬兵的眼睛，他的綠色眼眸是如此沉穩，還有溫柔。不知不覺間讓她的心緒也一點點地平穩下來。
【九。（дeвrtь.）】
“不管我們離得多遠，不管你身在何處，你都要記得，我與你在一起。”男人說，他伸出手來刮下女孩臉頰上的淚水，“你要堅信這一點，你永遠都不是孤獨一人。我永遠都會在黑暗當中陪著你，好嗎？堅強起來。”
女孩用力地點著頭，她的眼眶再次濕潤。
【善良。（a.）】
冬兵閉上了眼睛，他晃了晃因為詞語而影響的腦袋，然後再次看向女孩。
“答應我，娜塔莉，無論發生了什麽，你都要努力地活下去。”他聲音低沉地說道，“如果他們要給你洗腦，如果他們要對你做不好事情，你便隻當要長長地睡一覺，隻不過是做了噩夢。”
“可是，我們活著有什麽意義呢？”女孩輕顫地說道。
【歸鄉。（.）】
冬兵的手輕輕地放在了她的臉頰上，他的額頭抵著女孩的額頭。
“因為我們要在未來相見。”他說，“所以我們都努力地活下去，好不好？”
女孩伸出手，她緊緊地擁抱住冬兵的脖子。
“那你要記住我，不要忘記我。”她啜泣著，“不要讓我一個人在黑暗裏待太久，早點找到我。”
【一。（oдnh.）】
“好。”冬兵閉上眼睛，他深深唿吸著，眉毛開始糾起。
他們兩個鬆開彼此。
“你的真名是什麽？”女孩的手輕輕地撫摸著男人的臉龐。
男人注視著她，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叫我巴基。”他笑著說，“我是詹姆斯·巴恩斯，咆哮突擊隊的隊員。”
“巴基。”女孩重複道。
男人溫柔地笑著，點了點頭。
“我會找到你的，相信我。”他輕聲說。
【火車車廂。（гpy3oвnk.）】
還不等迴答，女孩感覺到抱著自己的男人身體忽然僵硬了起來。她眼睜睜的看著他嘴角的笑容消失得一幹二淨，那清亮透徹的綠色眼眸再次迴歸冰冷的空洞。
“不……”她喃喃道。
她看著巴基冷冷地注視著她，猶如注視死物。
【待命，士兵。】阿什莫爾的聲音傳來。
巴基站起身來，任由克莉跌到地上。
“巴基……巴基！！”女孩哽咽地唿喚道，她抓著他的手，用力的搖晃著。可是男人筆直的站著，一動不動，甚至沒有地下頭。
她淚眼朦朧地注視著冬兵，甚至沒有聽到大門拉開、九頭蛇士兵湧入倉庫的聲音。直到有人拽住了她的胳膊，將她提了起來。克莉斯的頭發淩亂地散在臉上，她那遮掩在發絲之後的湛藍色眼眸一動不動地盯著拽著自己的士兵。
阿什莫爾和伊戈爾來到女孩和冬兵的麵前，伊戈爾的頭部和手腕都已經被白色的繃帶包起，他陰霾地看著他們。朗姆洛則跟在他的身後，青年低垂著頭。
“給他安排洗腦，然後冷凍。”阿什莫爾吩咐道，“我一個禮拜之內不想再看到他了。”
有士兵得令，他們有些躊躇地走向冬兵，不敢碰他。其他九頭蛇搬來了備用洗腦器，放在了空地上。
“你想拿她怎麽辦？”阿什莫爾轉過頭，看向伊戈爾，“這次之後，她恐怕不會再聽你的話了。”
“我要給她洗腦。”伊戈爾麵色陰沉地說。
朗姆洛睜大了眼睛，與此同時，阿什莫爾皺起了眉毛，“你確定嗎？這孩子年齡太少，難免不會有什麽損傷。”
“我不給她洗腦，還等著被她殺嗎？！”伊戈爾瞪起了眼睛，“我受夠了，現在就要洗，你的這個洗腦儀先借給我用吧。”
阿什莫爾無奈地搖了搖頭，已經有士兵抓起了女孩，將她提到了洗腦儀上。
“不要——不要！！”克莉斯嘶聲尖叫道，因為恐懼，她的身體在不斷地抽搐和反抗。她的力氣實在是太小了，士兵們十分輕鬆地將她的身體固定住了。
女孩害怕地抬起頭，她看到了人群之後的朗姆洛，淚水在眼圈裏打轉。
“朗姆洛，救救我，救救我——”她嘶啞地請求道，“求求你，朗姆洛……”
朗姆洛的唿吸一滯，他下意識地向前邁了一步，一個狠厲的目光已經瞪向了他。
“你有什麽問題嗎，朗姆洛？”伊戈爾冷冷地說。
“先生……”朗姆洛看向伊戈爾，深色的眼眸慢慢地變得濕潤起來，“請求您——”
“十三號士兵！”伊戈爾抬高了音量，他狠厲地問道，“我在問你，你有什麽問題嗎？！”
朗姆洛閉上了眼睛，24號少年和其他被他殺死的男孩再次出現在他的眼前，下一瞬間，他似乎一下迴到了五歲的時候，五歲的男孩們站成一隊，他們的身上傷痕累累，看著教官抽打著另一個少年，直到鞭子上沾滿血跡，直到男孩死去。
[你們活下來的唯一目的就是服從命令！]教官嘶吼著，[這就是不服從命令的下場，明白了嗎？!]
朗姆洛微顫的唿吸著，他睜開眼睛，睫毛顫抖，有一滴淚水從他的眼角滑落。
“沒有，先生。”他顫抖地迴答道。
女孩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她愣愣地看著朗姆洛，不敢相信他說了什麽。
“為什麽，朗姆洛？”她喃喃地說，“我不是你的克莉斯嗎？我——我做錯了什麽嗎？”
朗姆洛從她的視線中消失了，她被按在了機器上，有頭箍緩緩地靠近她的腦袋，上麵劈啪閃著電流的光芒。
“不……不……”女孩哽咽地說，有人往她的嘴裏塞入口塞，下一秒，她撕心裂肺地尖叫了起來。
在女孩的尖叫之中，冬兵目光淡淡地注視著前麵，像是什麽都沒有聽到。朗姆洛緩緩地背過身體，他目光空洞又迷茫，有淚水無聲地滑落臉頰。
“從今天開始，沒有什麽見鬼的克莉斯。”他聽到伊戈爾狠狠地說，“隻有168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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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個月後。
夜晚，朗姆洛站在基地的走廊盡頭抽煙。
他一根接一根地抽，腳邊很快堆積了一堆煙蒂。
青年的眼眸空洞又冷漠，隻有吐出煙的時候，才能讓他的臉上出現一絲神情。
【朗姆洛，過來一下。】伊戈爾的聲音響起。
朗姆洛麵無表情地低下頭，將半根煙扔在地上，踩滅了它，然後轉過頭邁開了腳步。
他來到伊戈爾的辦公室內，男人正坐在老板椅上，他的頭發又花白了不少，隻不過十分神采奕奕。
“我將那些九頭蛇的實驗品都交了上去，上麵十分滿意。”他笑著說，從辦公桌內拿出了兩個高腳杯，一個葡萄酒，男人打開了酒瓶，倒在了杯子裏，“他們比我當時交付168號資料的時候高興多了。”
朗姆洛勾了勾嘴角，“恭喜你，先生。”
“然後我忽然發現，我之前犯了一個多麽大的錯誤。”伊戈爾拍了拍桌子，示意他坐過來，然後將其中一個高腳杯推向朗姆洛，“我之前不應該對你那個態度，你說的對，你是我唯一信任的下屬，也是唯一一個忠心耿耿的。”
“我很高興聽到你這麽說。”
朗姆洛走到伊戈爾的對麵，他拉椅子坐下，舉起高腳杯，和男人碰了碰。
“原諒我的愚蠢，朗姆洛。”伊戈爾說，他舉著高腳杯，衝著朗姆洛笑了笑，“你多次證明了你是如此的可靠，從你沒有阻止我洗腦168號開始，我便知道你是可以完全信任的。”
朗姆洛沒有說話，他舉起杯子一飲而盡，將自己毫無感情的冰冷目光隱藏在杯子之後。
“我已經不再需要168號了，我發現集體的力量比她一個人的強多了。”伊戈爾說，“不過——我們仍然可以用她來出一些神不知鬼不覺的任務，我覺得還是由你負責畢竟好，畢竟你已經跟了她這麽多年了。”
“沒問題，先生。”朗姆洛停頓了一下，“需要付我雙倍薪水嗎？”
兩個人互相看著對方，伊戈爾哈哈笑了起來。
“三倍！”他笑著說。
*
當朗姆洛接到阿什莫爾電話的時候，他和168號正在天寒地凍的俄羅斯，進行一場見不得光的政治暗殺。此時正是傍晚，他們下榻在一家不知名的小旅館，朗姆洛站在天台上，天氣冷得唿吸出就會有霧氣。
【對於發生的事情，我表示遺憾。】阿什莫爾說。
“別假惺惺了，阿什莫爾。”朗姆洛冷冷地說道，“不要一副能夠將自己完全摘出去的樣子。”
【我沒有說我對此沒有責任，我隻是——】男人歎了口氣，【朗姆洛，你還沒有察覺到嗎？伊戈爾對待克莉斯的態度越來越惡劣了。你想就這樣下去嗎，眼睜睜地看著她被人控製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一直到死？】
“說得如果她在你的手裏，你不會這樣做似的。”朗姆洛冷冷地說。
【至少我不會這樣絕情。】阿什莫爾說，【我絕對做不出來在你眼前洗腦她的事情，我更可能會圈養著她，拿她的血液去研究，讓她快快樂樂的長大。其實——就算你們現在想跑，我也可以幫助你們，隻不過……可惜了。】
男人淡淡地說，【克莉斯的情況已經不適合在外麵生存了，隻要她脫離洗腦控製，便肯定會控製不住自己的力量暴走。】
朗姆洛沉默了。
“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什麽都沒有，我隻是好心地提醒你而已。】男人說，【我之前說過，他可能會傷害克莉斯，他現在的確這樣做了。可是這就是最糟糕的事情了嗎？如果有一天，伊戈爾覺得自己無法再控製她，下定決心要殺了她該怎麽辦？】
“……他不會的。”朗姆洛沉默了一會，才說道。聲音在他的嘴邊變成了霧氣。
【你知道他會，這也是為什麽你還留著我的聯係方式。】男人停頓了一下，他笑著說，【我隨時都歡迎你們，朗姆洛。隻要你看破了他的本質，隻要你想通了，九頭蛇隨時為你們敞開大門。】
電話結束了，朗姆洛放下手，他沉默地站在原地，深深地吸了幾口氣後，他才迴到屋內。
女孩坐在床上，她的頭發散在肩膀上，身上穿著紅色的俄羅斯傳統小裙子，湛藍色的眼眸空洞又冷淡，猶如一個洋娃娃。
這是一間雙人床房間，朗姆洛注視著她，他的心裏便揪了起來。他沉默地坐在另一個床上，注視著女孩。
“克莉斯……”他輕聲喚道。
女孩垂著睫毛，仿若未聞。
朗姆洛痛苦地搖了搖頭，他扶著自己的太陽穴，輕聲說道，“168號。”
“請您下命令，長官。”女孩抬起頭，她看向朗姆洛，淡淡地說。
朗姆洛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眼睛開始泛紅。
“對不起，對不起……”他捂住自己頭，痛苦地說道，“都怪我，我是一個懦夫，對不起……”
女孩淡淡地看著他，她那五歲的麵龐再也不見以前的嬰兒肥，她的身體瘦弱，卻坐得筆直。
“我聽不懂您的指令，長官。”她開口，“請您說得更加清楚一些。”
朗姆洛顫抖地吸了一口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