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無慘的再次出現引來了很大的重視, 這對於鬼殺隊的所有人來說, 都是一個挑戰。


    距離他上一次在人間現身已經是五年前, 他出現的那段時間, 腥風血雨、人間屠戮, 便是鬼殺隊在那兩年喪生的隊員,都是成倍地增加。


    繼國緣一把這個消息用傳訊鴉送到了總部, 這件事所有人都需要知道, 當得知這個消息時,這一任的主公極有可能會將大部分實力強勁的劍士召迴總部開會,商討對付無慘的辦法, 但當傳訊鴉再度歸來時, 卻帶來了另一個人的消息。


    當他打開書信時, 少女在他眼裏看到了一點歡喜。


    “總部那邊說兄長也在附近, 讓我們先去跟兄長匯合,再一起迴去。”


    “兄長就是您之前所說的那位嗎”


    “是。”


    據男人所說, 他的兄長名叫繼國嚴勝, 兩人乃是雙生子。在繼國緣一的口中,繼國嚴勝是一位相當出色的武士,他為人嚴謹,生來便有家主之風,乃是所有人敬服的領袖,在知道鬼的存在後, 又舍棄了所有的身份和地位, 與緣一一並流浪斬鬼, 在鬼殺隊中也有極大的威信。


    “兄長在唿吸之法上的學習上有些困難,卻也自創了月之唿吸,威力強大。”


    少女麵無表情地聽著,心裏有些微微的感慨。


    緣一的話讓她感覺有些難受,卻又找不出什麽破綻,細細一想才發現其中的原因。


    或許對大多數人而言,一個為了斬鬼大業放棄家庭和家族的人是可敬的,可正是因為這樣,她想到了被繼國嚴勝拋下的那些家人,無故被放棄,自己獨自承受這份痛苦,他們又是怎樣的心態


    就像安德瓦,她承認他是一個好英雄,卻不是一位合格的父親。


    人都是複雜的,窮兇極惡的歹徒往往是照顧家人的好父親好兒子,簡單用一言而斷之才是最大的傲慢。


    帶著這樣的印象,轟凍嬌見到了那個男人。


    繼國嚴勝那邊也接到了鬼殺隊傳來的訊息,他來到約定的地點,靜靜等待著弟弟的到來。


    他的神情中夾雜著一絲疲倦。


    劍士的生活遠比不上身為武家家主時那樣繁瑣,畢竟大多時間隻需要一心斬鬼,不需要擔心煩憂各種瑣事交際,隻是這樣的日子,在經曆了最初的新奇和自滿時,漸漸也變成了日複一日的徒勞與掙紮。


    他隻能一直磨練自己的劍技,卻始終看不到盡頭,觸及不到那個人的位置。


    “兄長大人。”


    他出色的耳力聽到了那個人的聲音。


    和他有著一樣容貌的男子從遠處走來,依舊是那般淡然,仿佛所有事情在他眼中都不值得一提,縱使穿著最破舊的麻衣葛布,也掩蓋不了他的光彩,永遠是那樣雲淡風輕。


    “兄長大人。”


    這樣一個人,卻數十年如一日地對他恭敬。


    “你今日來晚了些。”繼國嚴勝說道,下意識擺出了家主的威嚴,“有什麽事絆住了你。”


    “隻是出門有點急,落了東西,又迴去取了一趟。”繼國緣一有些羞赧,走了一段路才發現那個裝著和服的包裹沒有帶上,麵對少女疑惑的目光,他也隻能僵著麵容,讓她留在原地,自己重新折返迴去拿,一來一迴耽誤了不少時間。


    最開始迴到旅館房間時還沒有找到,他記得原本放在床鋪旁的櫃子裏,現在卻是空無一物,下樓時,旅店的老板站在門口,笑著遞上了那個包裹,原來是打掃的時候發現拿到櫃台前了。


    “客人可千萬要小心些。”他熱心地囑咐道,“剛剛還以為是別的東西所以打開看了一眼,這麽漂亮的衣服,丟了的話夫人可要傷心的啊。”


    他們在下榻這家旅店時為了方便行事,住了同一間屋子,少女雖做男裝打扮,卻怎麽也瞞不了老板那見多識廣的眼睛。


    貴族小姐和流浪武士,不被家族認同而攜手出逃,也不知他在腦內腦補出了怎樣一場狗血的愛情故事。


    緣一接過包裹的手一頓,張開口想要否認,卻見老板用一種我什麽都懂的不用解釋了的眼神看著他,突然間就有些開不了口。


    隻是沒機會說出來。


    他在心裏這樣告訴自己,像是在掩飾什麽東西。


    繼國嚴勝已經很久沒在這個弟弟的臉上看到如此生動的表情,他一向是那麽波瀾不驚,仿佛沒有什麽事能撥動他的心弦。


    他宛如天神,俯視著芸芸眾生,不屑一顧。


    可現在,竟然露出了人類的神情。


    “對了,想為兄長介紹一個人。”繼國緣一的手向後伸去,卻摸了個空,“轟”


    繼國嚴勝眉頭一皺,還有一個人


    轟凍嬌緊拽著緣一的衣服,她完全蜷縮在他的身後,由於身材嬌小,完全被遮擋住。


    聽到男人的唿喚,她謹慎地探出了小腦袋。


    從遠處看到這個身影的時候,她就下意識藏在了男人背後。


    太像了。


    太像了。


    童磨和黑死牟給了她強烈的震撼,告訴了她自己在那個世界是有多麽渺小,她忘不了那一場戰役的每一個細節,幾乎是被壓著打的屈辱讓她痛苦不堪。


    剛才那一瞬間,她差點以為自己看到了黑死牟。


    隻是眼睛是正常人的雙眸,氣息也完全屬於人類,身形上也稍微有些差異。


    隻是那羽織的花紋實在過於相似,使得她的小心髒一顫。


    他的臉上,也有著火焰般的花紋。


    從緣一身後出來的女孩有著一張漂亮的臉蛋,卻做著武士打扮,身形消瘦而挺拔,腰間別著一把打刀,盯著他的眼神有幾分戒備。


    她有著稀有的異色眼瞳,一隻是平常而溫柔的灰色,一隻卻泛著耀眼而閃爍的淺藍。


    她這雙眼,漂亮極了。


    “她是你的妻子嗎”


    繼國緣一一怔,轉而呶動了唇角“不她也是鬼殺隊的隊員,我暫時負責指導她。”


    不能在兄長大人和她麵前說出些不真的話。


    “是弟子啊。”


    他上前兩步,站到了少女麵前。


    轟凍嬌被他這雙眼盯得渾身不自在,不停在心裏告訴是自己多心,眼前這人是緣一先生的兄長,是一位實力強大的獵鬼人。


    也許是和緣一先生長得一樣,她才有些不習慣吧。


    “你的名字”


    他開口,聲音裏有著淡淡的高傲。


    “轟凍嬌。”少女還在空中比劃了一下漢字的寫法,隨即把手背在身後。


    “倒是個不常見的姓氏。”


    他看起來對少女很有興趣,緣一注意到這份興趣,不著痕跡地把少女擋在了身後。


    “兄長大人,我們走吧。”


    嚴勝在兩人相交的手掌注視了一下,率先轉身走在前麵。


    “走吧。”


    這個時代的交通極為不便,縱使借助車馬,他們距離鬼殺隊的總部還有好長的一段距離,自從繼國嚴勝加入了進來,他們本就稀少的交流之間更加沉默了幾分,就算開口,大多也是為了公事。


    轟凍嬌原以為這兩兄弟間是極其親近的,經過這兩天的觀察,卻並不是這樣。


    就算是等級森嚴的時代,兄弟間也不該是這種狀態。


    少女依舊在堅持不懈地鍛煉著,在有人的村莊和城鎮還稍微掩飾下,若是在無人的野外,她索性不去打理自己,一心撲在劍技上,每日用清水抹一下臉蛋,把頭發紮起就算完事。


    直至一天,他們難得遇上一條河流,三人都打算好好梳洗一下自己,洗去多日的塵埃。


    她對著水麵,把打結成一團的頭發慢慢用手梳開,用皂莢稍微搓了搓,勉強把油去除。


    用布擦幹頭發的時候,她看到了水麵中自己的臉。


    手指撫上了那塊存在近十年的傷疤。


    好像深了點。


    她又找了處更深的地方細細觀察,不是她的錯覺,傷疤的地方是真的加深了。


    如果說以前隻是淡淡的紅痕,現在顏色則比以前深了一個度,甚至還有繼續加深的趨勢。


    迴去的時候,繼國緣一不在,隻剩下繼國嚴勝一人坐在樹底下,閉目養神。


    少女挑了一個遠一點的地方坐著,她還是不擅長麵對繼國嚴勝,隻能盡量遠離著他。


    “你很怕我。”


    被看穿了。


    “沒有。”就算真的被看出來了,這種事情也打死也不能承認,因為對別人的心理陰影而不敢靠近這種理由,說出來稍微有點丟人。


    當然轟凍嬌也深刻反省了自己,覺得自己的舉動確實有問題,擁有團寵之名的她,如果真的因為自身原因被討厭了,也是會傷心的。


    她不是富岡義勇,她真的能跟大家搞好關係。


    於是,稍微,稍微,往他那邊挪了十厘米。


    繼國嚴勝笑出了聲。


    他的笑聲也醇厚,也很有磁性,隻是短短的一瞬,卻令人印象深刻。


    一直以為他很嚴肅的少女抿了抿唇原來他也會笑的嗎


    遠處,拾柴歸來的繼國緣一站在那裏,他清楚地看到了少女湊近,還有自家兄長笑的那一幕。


    他停留在原地,風吹起他的長發,遮擋了所有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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