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少懷的哭聲戛然而止, 原本在他心中醞釀以備伺機欲出口的道謝, 也被卡在喉間。


    他驚詫萬分地抬起頭,正對上許元含笑的眉眼。瞬間他便明白過來,對方早已看透他的計策,隻是想要耍弄於他,故而並不點破,而是佯做為他所動,直到看完他那一番唱作俱佳的“表演”, 才一舉順水推舟, 欲將他也丟到那北蠻戰場上去。


    想自己方才強忍羞辱那般作態,落在對方眼中, 或許便如那耍猴戲的猴兒一般,孫少懷便隻覺羞怒難當。


    隻是在瞥見已然朝他走過來的秦三時,他驀然想起自己眼下的處境,滿腔的怒意頓時有如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整個人隨即冷靜下來。


    他心忖道, 如今自己為月藍公主所傷, 又身陷重圍,再是羞惱憤怒, 也是於事無補。當務之急, 是要擺脫眼下危局。若能得以脫困, 還怕沒有機會一雪恥辱?


    思及此處, 孫少懷便又飛快地迴想了一番先前的哭訴懺悔, 隻覺自己已是哭得涕淚橫流、聲情並茂, 外人應是瞧不出端倪才是。如此說來,會否乃是這許姓男子生『性』多疑,猜測他是在做戲,想要詐他一詐,故而才有要手下人廢他武藝,送至北蠻戰場一說?


    孫少懷越想,越覺事情應是如他所想這般才是。是以他心念一轉,須臾間便有了對策。


    於是眾人便見他在秦三行至跟前之前,忽地對許元納頭就拜,淚痕斑駁、血『色』盡失的臉上一派正『色』,道:“孫某自知罪孽深重,對於大人所予懲罰,自是心悅領受。隻是陷我不忠不義,又害我家人者,乃是代國皇帝與這月藍公主,屠殺我故國百姓同胞者,乃是代國之軍。我隻想以我殘生,驅盡代國賊虜,滅盡代國之人,以為我家人同胞報此血仇!”


    開口之前,孫少懷便已思量著應如何打動對方。


    他思及自己之前率代軍伐晉,口口聲聲便是要為家人報仇。而如今已知代國皇帝並月藍公主,才是害他孫家滿門的罪魁禍首,家恨國仇便成了現成的由頭。


    隻未曾想聽他這般話語,那瘦弱男子與那坐於麵具男子身前的小小孩童,皆是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


    孫少懷見狀,心中不由一個“咯噔”,暗道不好,莫非自己竟是弄巧反拙?


    正在他心懷惴惴時,許元卻忽地『露』出了個奇異的笑容,開口問道:“你尚還記得你的家人?”


    孫少懷隻覺得她的笑容當中,有種說不出的古怪意味,當下不由心中忐忑,隻是眼下他又不能反口,隻得硬著頭皮說道:“父母親緣、夫妻繾綣與血脈天倫,如何能忘?”


    “說的好。”許元聞他所言,麵上『露』出了頗為讚同之『色』,便又轉眼看向已經行至孫少懷身旁,就要動手廢了他的秦三,“秦三。”


    孫少懷雖是見她麵『露』讚同,但一思及先前情形,心中難免還是有些惴惴不安,唯恐許元再度耍弄於他。此時見她喚住秦三,一顆心這才終於放下,連忙便又朝許元磕了個頭,口中說道:“多謝大人體恤!”


    許元卻未再搭理於他,而是徑自對秦三說道:“把他的舌頭也給我割了。”


    孫少懷大驚失『色』,再想開口告饒,秦三已是疾如閃電般朝他出手。孫少懷尚來不及反應,便就覺一頓劇痛襲來,比之被月藍公主刺下的那一刀,還要更加地疼,叫他終是忍不住大叫出聲,整個人也像瞬間失去氣力一般,癱倒在地上。


    那秦三卻又一手掰開他的下巴,往他嘴裏丟了一顆『藥』丸,皮笑肉不笑地道:“孫小將軍莫怕,這可是我家許先生所製的止血生肌、補身養血之『藥』。這『藥』極是神妙,吃了它,你便不用擔心自己無法活著被送到那北蠻戰場了。”


    他說罷,倏地從靴中抽出匕首,便就要去割孫少懷的舌頭。


    孫少懷驚恐萬狀地盯著秦三手中寒光閃爍的匕首,卻因全身失力而無法動彈。


    卻在此時,又有一個聲音突如其來地喚住秦三。


    孫少懷已是滿身冷汗,連忙朝那開口之人望去,這才發現此番開口者,竟是那麵具男子。


    孫少懷不知那麵具男子為何會喚住秦三,卻不由從心底祈求那麵具男子可以救他一救。但那麵具男子在喚住秦三之後,便不再抬眼看他,而是低頭對他身前的小小孩童說道:“怎麽說他也是你親生父親,去跟他道個別吧。”


    孫惜年卻是冷眼瞧向正狼狽不堪趴伏在地上的孫少懷。突地又抬頭望著低頭看他的江清塵,再看看一旁含笑溫柔看向自己的許元。


    他最終搖了搖頭,漠然說道:“他不是我爹,我沒有這樣的爹爹。”


    方才看到被押解過來的孫少懷第一眼起,孫惜年記憶中那個模糊的身影,便逐漸清晰起來。那時他便知道,眼前那個身穿戰甲,與他的長相有幾分相似的男子,是他爹孫少懷。


    當初他娘說他爹還尚在人世時,他還曾想過,這麽多年過去,他們父子再次見麵時,會是怎般情景。甚至他還曾想過,若是他爹還記得他娘倆,那在他娘要對付他爹時,他是否要替他爹求情。但如今真正見到了對方,孫惜年的心中,剩下的卻隻有濃濃的失望。


    就連他身後毫不知情的江清塵,都能憑著他們的長相,猜出他們是父子,可眼前這個口口聲聲說從來沒有忘記過他們,要為他們報仇的男人,卻認不出他和他娘來。


    由此可見,所謂的家恨國仇,所謂的記得夫妻繾綣、血脈天倫,都隻是他想用來誆騙別人,以圖脫身的借口。


    這般無恥卑鄙之人,哪裏配得上他娘,又怎堪當得他爹?


    江清塵見他神『色』冷漠,眼中雖然失望,卻不見悲傷的小模樣,想了想,終是抬手輕輕『摸』了『摸』他的小腦袋,又側頭去看許元,說道:“此間事已算了結,我們也該走了。”


    許元還未答話,那廂被江清塵與孫惜年的對話點醒的孫少懷,已是發出一聲哀嚎:“繯兒!繯兒!看在你我夫妻一場的情份上,便饒了為夫這一次吧!”


    原來自聽到江清塵方才話語,孫少懷便已呆愣當場。至此他才恍然大悟,為何他會覺得那“瘦弱男子”與那孩童麵善,原來這二人竟是他以為早已身死的柳明繯與孫惜年!


    然而如今夫妻重逢、父子相見,孫少懷非但沒有半分欣喜,反倒是整個人如墜冰窖。他也終是明白過來,為何在聽到他口口聲聲要為家人報仇之後,許元反倒要令人割了他的舌頭。


    如今他也隻能期盼,眼前這個殺伐果斷不遜男子的“柳明繯”,能夠看在當年他們剛成親時,他那般對她千依百順、似水柔腸的份上,對他網開一麵。


    許元聞言,這才抬眼看他,卻是輕輕笑道:“不就正是看在夫妻一場的情份上,我才如了你的願,讓你再上疆場,殺敵贖罪的麽?如今你又求我饒你,又是何意?”


    孫少懷一噎,但見許元終於肯搭理他了,連忙答道:“既是遂我之願,使我上陣殺敵,又為何令他們廢我武藝?”


    他是習武之人,對自己身體狀況了解頗深。秦三方才那番手法下來,何止廢他武藝,更是連他的身體經絡一並封住,直接便叫他成了一個廢人,手足再難使上力氣,連尋常人都有所不及。


    如此一來,他連自保都力有未逮,再將他丟到戰場之上,豈不是要叫他前去送死?


    許元冷笑說道:“不廢你武藝,又怎麽叫你知道,當初我帶著年兒曆盡艱辛趕到邊城,卻差點死在代國軍隊屠刀之下時的絕望?”


    她雖無法將原主與孫惜年上一世的仇怨宣諸於口,但卻依舊要叫孫少懷為他所做所為付出代價。


    說罷,許元便就不再看那孫少懷,調轉馬頭後,對從方才孫少懷喚她“繯兒”起,一雙黑眸便頓時猶如星辰般閃亮起來,直勾勾地定在她身上的江清塵展顏一笑,道:“走吧。”


    看她明亮的笑顏,江清塵突然隻覺一顆心不受控製地怦怦『亂』跳。


    他正欲跟上許元,卻突地聽到孫少懷一聲悲喝:“柳氏!柳明繯!你這毒『婦』!”


    江清塵的眸光頓時一寒,抬眼冷冷地環顧早已因著孫少懷,對許元那句“你我夫妻一場”,而驚得下巴掉了一地的手下諸人,最後停在秦三身上,淡淡說道:“將這對男女的舌頭都割幹淨點。”


    說完又對馬越等人吩咐道:“處理完了,就把這兩人丟到北蠻。”


    眾人原本還正處於“他們深謀遠慮、足智多謀的許先生,居然是個女子”的震驚中,此時被江清塵冰冷的目光這般一掃,皆是一個激靈,連忙收拾起掉了一地的眼珠子,趕緊依著江清塵與許元所下之令展開行動。


    唯有小頭目,望著許元與江清塵並肩離去的背影,長長地籲了口氣,心道許先生是女子也好,自己總算不用再憂心他家大當家,與許先生誰上誰下的問題了。


    孫少懷與月藍公主被送至北蠻邊境,未及半年,便就先後落於北蠻人手中。


    許元最後一次得到二人消息時,孫少懷已被北蠻人製成了人皮草人,置於北蠻與大晉邊境之上。


    而月藍公主則是落入了一北蠻男人手上。因她生得貌美,北蠻男人亦是見之心喜,故而如搶奪物件一般,將她爭來搶去。卻不料當中有個極為偏激之人,向來便是自己得不到的東西,就要將之毀掉。


    月藍公主原本已是落入他手,卻又有實力高於他的人前來爭搶。那人一氣之下,索『性』將月藍公主如那牛羊一般,宰殺烹煮,製成口糧。


    而這一世,許元與江清塵一生相伴,直至壽終之時,執手含笑而逝。


    等她再次睜眼時,已經身處在宿主空間之中。一睜眼她便發現,自己的感情如同上個世界那般,已經被抽離了個一幹二淨。


    許元的眸『色』暗沉了一瞬,隨即便恢複正常,看向依舊飄浮在她麵前的小光團。


    係統見她睜眼,立刻便用它那玉石相撞般的清脆聲音說道:“恭喜宿主順利完成第二個交易,獲得命源點數500點,獲得物品‘君臨天下’徽章一枚。係……”


    “等等,”許元聞言一愣,打斷它道:“那個‘君臨天下’徽章是個什麽東西?”


    係統有問必答道:“關於‘君臨天下’徽章,宿主可以通過個人麵板,點擊查看物品獲得詳細信息。”


    “打開麵板。”


    隨著許元一聲令下,熟悉的透明麵板便就出現在她麵前。


    姓名:許元


    原始等級:c級生命(可進化,附加係數30%*世界等級)


    『性』別:女


    力量:\/300


    智力:\/300


    根骨:\/300


    精神:\/300


    命源點數:670\/n(無上限)


    擁有物品:公平交易係統1\/1(已綁定)、初級醫毒技能(可升級)1\/1(已綁定)、“君臨天下”徽章1\/1(已綁定)


    許元伸手一點那麵板中“‘君臨天下’徽章”幾字,一個金光閃閃、精致小巧的龍形徽章便突然出現在她掌心。


    拿到龍形徽章的刹那,關於這徽章的所有信息,也隨之出現在許元的腦海裏。


    物品:“君臨天下”徽章


    來源:世界之子許惜年


    用途:未被作用強化材料使用時,可增加宿主所有屬『性』10點。作為強化材料使用時,為一次『性』消耗物品。可使宿主所有屬『性』增加20%,同時獲得“君王氣場”(君王氣場:可對所有生靈皆產生一定的震懾效果。具體觸發機率以及效果威力,受世界等級及宿主生命等級影響。)


    看到“許惜年”三個字時,許元的腦海裏,便浮現起上一世那個被她與江清塵帶大的孩子。隻是此時她的感情已被抽離,再想起孫惜年時,也沒有了多少觸動。


    更何況,她眼下的所有心神,全都被那“君臨天下”徽章所吸引。


    “這個徽章作為強化材料要怎麽用?”許元把玩著手中的徽章,向係統詢問道。


    聽到她的問話,係統答道:“要使用強化材料,必須開啟係統的強化功能。係統強化功能的開啟條件是,宿主必須連續順利完成五個交易任務,且支付2000點命源點數。”


    “……”許元靜默了半晌,才道,“你其實就是個網遊係統吧!”


    “請宿主不要拿那種低端且無用的東西來跟我做比較,”係統的聲音中難得帶了些許氣急敗壞的味道,“我明明是公平、公正、公開、仁慈的公平交易係統。”


    “公平、公正、公開、仁慈地來剝削我2000點命源點數麽?”許元嘴角一掀,冷冷地嘲諷道。


    係統被噎得有些無言以對,半晌才道:“宿主,前期投資是很重要的,為了你光明遠大的未來,請不要小氣!”


    許元:“嗬嗬!給我開啟下一個交易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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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再恢複意識時,許元發現自己正一隻手抓在公交車的扶手上,整個人正因為車子的突然開動而有些搖搖晃晃。


    正當她想奮力穩住身體時,倏地感到大腿傳來一陣異樣。


    有一隻手,正沿著她的大腿朝上『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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