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 孫少懷的話音才落, 他與月藍公主便又聽到一陣哄堂大笑之聲。


    許元卻未發笑,她隻定定地看了不明所以的孫少懷一眼,搖頭歎息道:“方才我說你蠢而猶不自知,當真沒有說錯。世間竟有你這般愚笨如豬之人,連自己滿門親眷何時死的,又是因何而死全然不知,也不去查證, 隻聽旁人片麵之言, 便就信以為真。”


    孫少懷見她此番情狀,一股說不出由來的慌『亂』驀然湧上心頭。不知為何, 他的心中突地生出一個聲音,奮力嘶喊著“不要問!不要聽!不然你一定會後悔的!”


    他想順從心底那個聲音,伸手捂住自己雙耳,然而他卻發現他的嘴巴卻似有自我意識般的,正在一張一闔。他聽到自己向那瘦弱男子問道:“你此話到底是何意思?我孫家滿門之死, 又有何蹊蹺?”


    許元淡笑一聲, 不去迴答他的話,反而說道:“你既原是晉國之人, 應當也是知道, 在大晉若是有犯人得判斬刑, 官府必會貼出告示, 昭告天下。你若真有心去查, 隻需使人尋來當時的告示一觀, 便可知其究竟。可是你至今仍未這般做過,由此可見你對此一事並未上心。也罷,今天我便成全你,叫你看看那當時告示,也好叫你知道你自己愚蠢在哪。”


    她說著,朝身後之人揮了揮手,方才那直接罵孫少懷是狗的高大漢子,便就從自己懷裏掏出一張折得四四方方的告示。


    隻見他手腕一動,那張告示便被甩到孫少懷臉上,還發出“啪”的一聲仿若抽人耳光的脆響。


    莫看那告示看似輕飄飄的沒什麽重量,然而被高大漢子使了巧勁夾雜內力這麽一甩,砸在臉上就跟挨了個巴掌差不多。孫少懷被這一下打得俊臉生疼,他卻顧不上其他,拿下告示便要展開一看。


    月藍公主先前聽孫少懷與許元的對話,便已知大勢已去。她有心想垂死掙紮,不叫真相敗『露』,卻又不知從何做起,隻能窩於孫少懷懷裏惶惶失措。


    此時見孫少懷便要展開那告示去看當中內容,她才猛然迴神,突地伸手奪過那告示,飛快地將之撕成碎片。


    “你!”


    孫少懷被月藍公主這突如其來的舉動驚愣了一下,竟然沒能及時攔住她的動作,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月藍公主將那告示撕碎。孫少懷心中那股說不出的不安感,瞬間攀升到了極致。


    迎著孫少懷那驚疑萬分的眼神,月藍公主心思飛快轉動,麵上瞬間『露』出哀戚之『色』。


    她倏地伸手緊緊抱住孫少懷的胳膊,淒淒然道:“夫君!這幫人來曆不明,一開口便就顯『露』挑撥離間你我夫妻之情的意圖,你可莫要著了他們的道啊!”


    她說著淚盈於睫、欲落未落,絕『色』傾城的臉上滿是淒惶之『色』,叫人一看便心生憐意。然而孫少懷卻未如她所想那般,將她擁入懷中嗬哄,甚至他的眼中還隱隱流『露』些許猶疑之意。


    月藍公主見狀,心中不禁著急,正欲再啟櫻唇說些什麽,來打動孫少懷的心,便就聽到一聲輕笑。


    她循聲望去,便見那高坐於馬上的瘦弱男子一雙桃花眼中波光洌灩,流轉的卻是嘲諷之意。


    隻聽“他”說:“公主殿下的口才真好,難怪能將孫小將軍哄得團團轉。不過既然公主殿下口口聲聲說我挑撥你夫妻二人感情,那我便少不得也得自證一下了。”


    許元說著,對剛剛那一告示甩到孫少懷臉上的高大漢子道:“秦三,再給孫小將軍送上一張告示。也好叫他好好辨認那張告示是真是假。”


    “是!”秦三聞言嘿然領命,手一伸,便又從懷中掏出一張同樣折得四四方方的告示,“啪”一下再度甩到孫少懷臉上。


    孫少懷此時已無心顧及臉上火辣辣的痛感,伸手取下告示便欲打開,卻在低頭的一瞬,不期然地撞上了月藍公主隱含祈求的目光。


    他的手下意識一頓,恰在此時,便聽得那秦三爽朗地大笑三聲,口中說道:“你這公主,莫不是又要說這告示是假的,再奪過來撕掉?實話告訴你,這可是許先生使我於大晉境內一個州府一個州府收集來的。你要撕便盡管撕,撕完了我這裏還有的是,保準叫你撕個過癮!”


    孫少懷與月藍公主聞言,不由皆是一怔。不過很快孫少懷便先迴過神來。他當下不再猶豫,三下五除二便將告示打開。


    待到月藍公主迴過神想阻止時,已是為時已晚。便見孫少懷的目光飛快掠過告示上的內容,最後定定地盯在那官府大印一旁的時間上,麵『色』頓時血『色』盡褪!


    那個時間,竟是比月藍公主告訴他,孫家滿門被誅的消息,足足晚了半年!


    這意味著什麽?


    這便意味著,當初月藍公主告訴他,晉帝聽信饞言,誅他孫家滿門一事,全是假的!


    他與他父親孫將軍投入代國之時,他孫家一門,他的妻兒老母還活著好好的!


    思及此處,孫少懷已是不敢再往下深想,唯恐真相會叫自己承受不住。


    月藍公主見他渾身肌肉倏地變得僵硬,麵『色』“刷”一下變得慘白,心中不由暗叫不好。


    她便想離孫少懷遠一些,哪知這一動,她才驚覺自己尚窩在孫少懷懷中。且因她這一動,孫少懷也似是才察覺到她的存在般,目光緩緩從那告示上轉開,移到她的臉上。


    隻見孫少懷麵上勉強扯出一個微笑,一手改環為抱,將月藍公主腰肢勒得緊緊,另一手將那張告示在她麵前揚了揚,咬牙切齒地說道:“好藍兒,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月藍公主看著他堪稱猙獰的笑容,感覺他幾乎要把自己的細腰勒斷的力道,心中瞬間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驚恐,叫她頓時沒了往日的機敏。


    她強迫自己直視孫少懷的眼睛,臉上努力維持鎮定不『露』怯『色』,聲音卻有些結結巴巴地說道:“這、這事我也是聽我父、父皇告訴我的,個、個中內情,我、我也不知道是怎、怎麽迴事啊!”


    “嗬!”月藍公主的話音剛落,便聽到一聲輕笑,隻見許元笑道,“公主殿下不知道是怎麽迴事,我卻恰巧知道一二,孫小將軍不知是否有興趣聽我說上一說?”


    她話中雖有詢問之意,但實際上卻不理會孫少懷是否想聽,便就徑自說道:“孫小將軍以前是晉國朝廷中人,如今又是月藍公主的駙馬,想必代國朝局如何,心中必有定數。代國皇帝想重掌兵權,便想得到輔國公支撐以為助力,故而欲將月藍公主下嫁輔國公世子林茂言作為拉攏。奈何林家勢大,便是月藍公主下嫁,可其結果到底是得了助力,還是與虎謀皮,卻還兩說。”


    “恰逢此時小將軍你英雄救美。若你隻是尋常人家子弟也便算了,偏你又是晉國將領,駐守邊城大將的孫將軍獨子。若能得你父子降得代國,對代國皇帝而言,無論是借機重掌兵權,或是借晉國舊將打開晉國大門,都是極有裨益之事。”


    許元打馬往前幾步,來到孫少懷跟前,嘴角含笑,目光卻似冰箭般投到孫少懷與月藍公主二人身上,說道:“自古以來離間之計便存於兵謀詭計之中。隻是我想對於月藍公主而言,這次隻怕使得份外輕易吧?”


    月藍公主在她的目光下,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正欲辯駁,卻感覺腰間又是一緊,差點被孫少懷勒得一口氣沒喘上來。便就聽到孫少懷聲音沉重地問道:“你給我仔細說清楚,這事與她何關!”


    許元嗬嗬一笑,打了個響指,道:“秦三。”


    秦三聽得命令,嘿嘿嘿地笑著,又從懷中掏出一些書信,“啪啪啪”地砸落到孫少懷身上,一邊砸還一邊不忘奚落於他。“蠢人老子見得多了,但被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害得家破人亡還將那人捧做寶的,孫少懷你還是第一個。不過你倆一個蠢、一個毒,倒也登對。難怪上天會叫你們在一起,原來是為了不叫你倆禍害了別人。”


    孫少懷被秦三冷嘲熱諷,心中已是怒極,然而形勢比人強,他隻得強忍著怒意,細細去看秦三用來打他臉的書信。


    卻不曾想他越看越是心驚,越看越是膽顫,心中怒火亦是越拔越高。


    原來秦三拿出來的那些書信,上麵所記的都是代國皇帝與月藍公主,是如何用大量錢財在晉國運作,製造假消息,使遠在邊城的孫將軍以為晉國皇帝疑心於他,且已誅殺孫家及孫將軍帳下諸多將領的家眷;又如何叫孫將軍以為晉帝想要殺他,並利用孫少懷在代國一事,去哄得孫將軍率軍投降代國。


    當初許元在研究任務詳情,與原主記憶時,便察覺到孫將軍投代,與孫家一族被誅滿門二事有些蹊蹺。最明顯的一點,便是孫家一族被誅一事,任務詳情所述與原主記憶中的時間,有著明顯的差別。


    故而當許元隨江清塵迴到雁雲寨之後,便就幹脆借著江清塵的人手,去仔細地調查她所發覺的蹊蹺。最終花了大量人力、時間與精力,終於叫她查到了一些端倪,從而順藤『摸』瓜,查出了真相。


    眼下看孫少懷得知真相之後,這副如遭雷殛的神情,許元在心底冷笑一聲。


    她雖是做男兒裝扮,卻未曾改變相貌。無論怎麽說,原主也與孫少懷曾是恩愛夫妻,如今才過去多長的時間,孫少懷卻已連柳明繯的模樣都認不出來。


    連妻子長什麽樣都記不住了,還談什麽率代伐晉乃是想為家人報仇?在許元看來,孫少懷這不過隻是想找個借口,讓自己心安理得地投敵叛國,坐享榮華富貴罷了。


    孫少懷越想如此,許元便偏要剝下其麵上那層冠冕堂皇的表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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