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少懷正端坐於中軍大帳正中首座之上, 聽著座下諸多將領在為大軍開拔的方向吵得沸沸揚揚。他心下雖有幾分不耐, 卻又有幾分壓抑不住的得意。


    眼下在他帳下聽令的,可都是代國軍中多年征戰沙場的驍兵猛將。有些之前與他在邊城戰場中對上,還曾因他生得斯文俊秀,而口口聲聲嘲笑他是靠著父蔭在戰場上撈軍功的『奶』娃娃。


    而今這些人,也隻能在他座下耍耍嘴皮子,最終拍板定策的卻是他。


    一旦他做下決定,他們便隻能盡皆由他調度、遵他所下之令而行, 這怎能不叫他心生得意!


    而眼下他心意已定, 隻待帶大軍攻破樊城,直取晉國京都, 將這昏聵無能、隻會聽信讒言的晉國皇帝斬於馬下,為孫氏一族及自己老母妻兒報仇。


    且他如今已是月藍公主之駙馬,深受代國皇帝信任,甚至是為他打開了曆代駙馬不可掌控實權的先例。


    此番隻要他覆滅晉國,立下蓋世奇功, 他與他父親便能在代國站穩腳跟, 隻待凱旋迴師之日,榮華盈門、富貴加身。且他背靠皇帝, 又為公主之夫, 身份矜貴, 要於重耀孫氏門庭, 也不過時間耳。


    思及此處, 孫少懷不由有些躊躇滿誌, 正待要打斷眾將紛雜的爭吵,頒下揮師樊城之命令時,他的右眼皮倏地一陣『亂』跳,一股心慌意『亂』,似是人立於危崖之上,突一腳踩空的驚惶不安之感,自他心頭油然而生!


    與此同時,埋伏於葫蘆隘的林茂言,卻當真看到了帶著人馬,氣勢洶洶而來的趙凡常!


    尤其當林茂言看到趙凡常見著他時,麵上那顯而易見的慌張之『色』,心中怒意登時猶如火山噴發一般,直衝得他怒發衝冠、虎目圓瞠,立時便拍馬上前。


    趙凡常本是接到義弟馮澤差人送來的密信,言及這葫蘆隘處有樊城派出的三百屯守精兵,意圖在代國大軍攻打樊城之時做奇襲之兵。


    馮澤在信中言道,他將勸威虎寨大當家率舉寨之眾,埋伏於葫蘆穀。隻待趙凡常率軍來個出其不意,突襲那三百屯守精兵。而他則與威虎寨眾隨後掩殺,兩相唿應,將這樊城的三百屯守精兵消滅於未然,再帶人頭迴去,便又是大功一筆。


    趙凡常略加思索,亦覺得此謀可行。再加之早前他以收到馮澤來信,得知林茂言追襲的遼城潰兵以為馮澤所擒,自是對馮澤此次信中之言深信不疑。


    他一路上尚在尋思他隨孫家父子投入代國,孫家父子雖將他視為親信,奈何那父子二人自己在代國軍中便沒有根基,他自然更是倍受鄙夷排擠。


    特別是那輔國公世子林茂言,因與孫少懷有隙,又奈何不得孫少懷,此次在軍中便時常尋機奚落折辱於他,趙凡常早便對其心懷恨意。


    眼下那林茂言追襲之軍卻落到了他結義兄弟的手裏,這才是趙凡常一接到馮澤信報,便向孫少懷請軍,帶了一千隨降的晉國舊部,星夜兼職前往定威山的原因。


    隻一想到等他將人帶迴,坐實了林茂言追襲失利,便是任那林茂言再如何不可一世,都得被他狠狠落下顏麵,踩在腳底。


    趙凡常便覺得一陣揚眉吐氣,心中一片暢然。


    隻是此次他笑容還未揚起,便見那葫蘆隘中衝出一軍,為首一將白袍銀甲、麵如冠玉。他定睛一看,發現來人竟是那林茂言!


    心中還在想著要被自己踩下顏麵之人驟然出現在眼前,趙凡常下意識便是心下一虛,才想要上前與林茂言見禮,卻見林茂言已拍馬向他衝來,手中所握掩月刀亦在兩人距離漸近時高高揚起。


    趙凡常心中突生不妙之感,正待舉起手中兵器來擋,卻已為時已晚,林茂言不給他任何反應之機,一刀便就叫其身首分家、斬其於馬下。


    隨趙凡常一齊過來的晉國舊部,見主將突遭誅殺,頓時惶恐不安,又見對方是代國之兵,當下一大部分人便就倉皇逃竄開去,而另一部分人卻是棄了手中兵器跪伏於地,哀聲告降。


    林茂言一刀斬殺了趙凡常,心中憋鬱之氣總算消散少許。此時見地上跪伏之人,盡皆為晉國之兵,心中便又想到那兩麵三刀的孫少懷,不由怒火又起,抬手便待要令手下人將這些晉國螻蟻剁為肉糜。


    恰在此時,他突地覺得頭上一暗,不由抬頭向上方望去——


    霎時,林茂言便見頭頂上空,有無數黑影帶著一條條黑煙尾巴突然從天而降,朝他們所在的方向飛快砸落下來!


    望著上空這些突如其來的黑影,林茂言心頭倏地一陣狂跳,危機感油然而生,令他頓感渾身發冷。


    “散開!都散開!”他連忙衝著手下兵將聲嘶力竭地大吼,自己也連忙策馬想要進行閃避。


    說時遲,那時快。在林茂言大喊出聲的瞬間,那些突如其來的黑影已經盡數砸落在下方眾人的身上或是身畔地上。


    隨著一陣陶器砸落人體的聲音響起,山穀之中登時一片火光乍現,慘叫聲伴著火光不絕於耳。


    林茂言驚駭萬分地看著自己周遭原本還好好的眾兵士,倏地便變成了一個個的火人,哀嚎著滿地打滾。


    他此時方知原來那些從天而降的黑影,竟是一個個陶罐,約莫都是人頭大小,內裏裝著桐油,用浸了油的布條封住那罐口,點燃之後被人從高處扔了下來。


    那些陶罐本就脆弱,一經砸落在人身上或地上,便碎裂開來,裏麵的桐油或潑灑於人身、或潑灑於土地,挨著那燃著的布條便迅速燃燒起來。


    與此同時,更多的陶罐被人從山穀上方不斷拋落,落地之後再度加重火勢,此情此景,真真是“火上澆油”。


    一時之間,『毛』發、衣物乃甚皮肉被燒焦的味道,與濃重的煙味、桐油的油味等等等等諸多氣味混作一處,充斥在整個葫蘆穀間,便是連林茂言也未能幸免於難。


    倒也不是他太不濟,事實上林茂言還是有些真本事的,在最初諸多陶罐落下時,他便揮刀拍碎不少衝他砸落的陶罐,雖是渾身上下被淋了不少桐油,卻仍未被火星粘到。


    林茂言此時也顧不得其他,拉緊韁繩便與他那心腹大都統縱馬或踩過、或跨過攔在其麵前的“火人”。二人連番左突右衝下來,竟叫他們生生衝出了火海。


    “快走!”他大喝一聲,便想拍馬朝穀口衝去。


    卻在此時,兩支成人二指粗細的利箭倏地破空而來!


    “嗖嗖”兩聲——


    一支正中林茂言後背心,令他墜於馬下。另一支正似是『射』偏了幾分,竟是『射』中了他那心腹大都統的馬『臀』。


    戰馬受創,便要撒開蹄子飛衝出去,卻被那大都統竭力勒住韁線繩,好下馬救援林茂言。哪知林茂言此一中箭落馬,摔於地上,卻恰好直直掉落入那火海之中。


    後背心中箭,摔落馬下又慘遭烈焰焚身之痛,林茂言心下一涼,心知自己此時隻怕是在劫難逃。


    隱約間他又見那大都統正竭力欲控製住戰馬,便知他想迴身來救他,林茂言當下強忍慘叫的衝動,衝那大都統厲聲慘叫道:“速逃!迴大代!告訴我父,孫賊害我!”


    勉強交代完此言,林茂言終是忍不住慘嚎出聲,撐著火焰灼體的痛楚跑入那火海之中。


    那大都統見自己已無法將之救迴,隻得狠狠地一咬牙,放任身下『臀』部中箭的戰馬火速狂奔,頭也不迴地逃出穀去。


    而一側山崖之上,方才用內力『射』出那兩箭的江清塵,遙望著大都統已然逃出穀去的身影,這才緩緩放下手中五百斤重的玄臂弓,返身向許元走去。


    葫蘆隘處的火海燒了三天三夜,才漸漸平息下來。因著此地本就離樊城極遠,平時無甚人煙,這一場火燒下來,竟無一人察覺。


    等火熄滅之後,葫蘆隘處已是到處焦黑,林茂言與他所帶的兩千精兵,並那些留下想要告降的晉軍,皆盡被燒成灰燼,便是他們身上的兵甲,也盡數被烈焰熔成了鐵水,澆鑄於土地之上。


    火熄之後,許元與江清塵又帶著人到了葫蘆穀中四下探查了一番,確定沒有留下任何後患之後,才又悄然退去。


    且不說那逃出生天的大都統,果真如林茂言交代的那般,不再轉迴中軍之中,而是尋了小道往代國方向逃奔迴去。便是許元與江清塵,也著手收拾行李,準備舍棄威虎寨離去。


    早在與江清塵達成合作共識時,許元便去尋了孫惜年與趙富,將二人帶上威虎寨。此時合作已然結束,許元便想與江清塵分道揚鑣,帶孫惜年與趙富繼續往雍陽而去。


    江清塵望著前來辭行,順便要馬要錢的許元,心頭不知怎麽地,竟是油然生出了幾分不悅。


    他抿了抿唇,問道:“不知許先生此行將往何處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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