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此世這麽久, 首次從他人口中聽到“孫少懷”這三個字, 許元的手下不停,瞳孔卻微不可察地縮了縮。


    她待要分出一絲心神留意那邊的談話,那邊的談話卻突地停了,緊接著便有腳步聲傳來。


    隻見那漢子急匆匆地跑了過來,待見了她,雖是一臉焦急之『色』,卻仍是吞吞吐吐地問道:“敢問小兄弟, 你給我大哥保命那『藥』, 是否還有一些?”


    “嗯?”許元側目看他。


    那漢子腆著一張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道:“我們這邊還有幾個傷者傷的不輕,恐有『性』命之憂,故而想求小兄弟再賜些『藥』來。”


    此時隨著許元手上的動作不斷,那位秦將軍腿上的傷口已經顯『露』出來。許元見之,麵『色』有些凝重。那漢子循她目光看去, 也是臉『色』大變, 憤怒、仇恨、悲痛、擔憂之情交替在他臉上出現,便是站在他邊上的許元, 都能聽到他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的聲音。


    許元睇了他一眼, 淡淡問道:“傷者有幾人?”


    那漢子正於心緒波動間, 陡然被她這麽一問, 下意識便答道:“傷者百來人, 當中重傷者三十多人, 有『性』命之憂者十二人。”


    許元垂眸不再看他,眼中飛快閃過一絲銳利,語氣卻是平淡無波地說道:“這瓶中有二十顆『藥』丸。”


    她說著從懷中又掏出一個瓷瓶,順手拋於那漢子,道:“那有『性』命之憂的十二人一人一顆,剩下的八顆兌水於那些重傷之人服下,每人約莫三口的份量。待我這邊處理完了,再過去看看。還有,把方才我給你們的那兩瓶『藥』留下。”


    那漢子連忙依她吩咐而行,隻在臨行前,他又深深地看了秦將軍一眼,才要依令照辦。


    但方轉過頭,他卻又頓住腳步,有些躊躇地問道:“小兄弟,你、你便隻有這些了嗎?”


    許元拿出的『藥』著實神異。他大哥此時雖還處於昏『迷』當中,但那愈見好轉的麵『色』,與平緩下來的唿吸,都已說明他此時的情狀甚好。


    這讓這向來心思粗獷的漢子,不由都有些心思異動,想看看是否還能從許元身上再掏出一些好物來。


    許元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道:“我上山來是來尋仇的,不是來救人的。你覺得我會帶許多救命之『藥』麽?□□我身上倒還有著許多,你想要麽?”


    她此言也不是在誑他。之前上山來時,她身上隻帶了七個瓷瓶,當中三瓶□□、一瓶醒神『藥』、一瓶解『藥』還有兩瓶固命丹。之前早已被她用了大半,眼下還剩一瓶□□、一瓶醒神『藥』和一瓶解『藥』在她懷中。


    那漢子頓時打了個激靈,連忙訕笑著朝她作了一揖,便小跑著離開。


    瞥了眼他離去的背影,許元開始著手處理起那秦將軍的傷情來。之前她已覺察,這秦將軍的雙腿還有另外兩位僅剩下骨架的死者,應是被人用刀子生生將肉剮去的。再聯想到之前在大廳之中,那“小山”壯漢的話,她心中已如明鏡一般。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滔天怒意瞬間湧上許元心頭,仿佛很久以前,她也曾遇見過這樣的事情似的。


    察覺到自己的心緒不定,許元連忙收斂心神。隻是這股怒意來得莫名,許元不由又想到自己身上。


    想到她之前反擊那三個劫道強人的情景,上一個世界她並沒有學過武術,這個世界的原主雖學過一些強身健體的武藝,卻隻能算是三腳貓功夫罷了。像之前那般,一出手就擰斷人頸骨,迅速精準地讓對方喪失戰鬥力之類的舉動,都是她有記憶以來從未做過的,可那時做起來卻是行雲流水,仿佛早已被她爛熟於心。


    許元暗忖,這或許隻有等她找迴失去的記憶才能驗證。思及此,她便將這猜測記於心裏。心無雜念地給秦將軍處理傷口。


    好半晌過後,用雁雲寨眾尋來的幹淨布條為秦將軍的傷口包紮妥貼,許元才鬆了口氣,朝江大當家那邊走去。


    江大當家遠遠便望見她走過來的身影,朝她微一頷首。一直守在江大當家身旁的頭目,連忙給許元搬來一張椅子,連連請她坐下,又連忙給她捧來一大碗水,臉上滿是感激之『色』。


    許元也不客氣,坐下之後接過碗便大口大口地喝下。


    直到她將水喝完,江大當家才道:“多謝兄弟出手相助。”


    他的聲音雖淡,但話語中的誠摯之意卻顯而易見。


    “不必客氣。”許元擺了擺手,正『色』道,“我方才似是聽到你們提及一人?”


    江大當家自不是愚鈍之輩,聽她這般一提,稍一迴想便知她所指何人,當下便問道:“孫少懷?”


    “是。”許元道。


    江大當家麵具下的眉頭微微皺起,道:“你與他有舊?”


    許元聞言,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仇人。”


    她雖是用泥抹汙了臉,卻仍能看出紅潤的唇『色』。這一笑,真真是唇紅齒白,卻叫一旁連同江大當家在內的眾人,看得後頸一陣寒『毛』豎起。仿佛坐在那裏的不是一個羸弱小子,而是一隻尖牙利齒,正呲著嘴欲擇人而噬的兇獸。


    江大當家突地便想到眼前人殺馮澤時那手起刀落的情景,一股“那孫少懷隻怕要倒大黴”的預感驀地從他心頭升起,對許元的戒備也放低了幾分。


    他的眉頭微鬆,道:“可巧,我等方才確實提到此人,不知小兄弟可有興趣聽上一二?”


    許元微笑。“但說無妨。”


    江大當家便朝那頭目使了個眼『色』,那頭目這才與一手下半攙半架地帶來一男子。來人身穿兵甲,中等體型,一身的血汙狼藉。來到江大當家麵前時,男子下意識便想掙開的攙著他的人對江大當家納頭便拜。


    那頭目見狀,連忙攔住他,道:“秦二哥小心,大當家說了讓你不要多禮的。”


    那被喚作“秦二哥”的男子這才沒有硬要跪下,微微抬起頭,語帶哽咽地說道:“請大當家的為我軍中弟兄報仇!”


    他頭抬起的一瞬,許元便看到一張與秦將軍有七分相似的臉。隻是這張麵龐之上,一道新鮮的傷痕由額際劃過眼睛直至右頰,雖已簡單地處理過傷口,看上去無甚大礙,但傷痕所過之處皮開肉綻,看起來甚是恐怖。


    這次不用江大當家吩咐,那頭目已經又搬來數張椅子,扶著這位秦二哥在當中一張坐下。但在秦二哥坐下的一瞬,許元卻見他倒抽了一口冷氣,心下便知他身上還有其他傷口,因剛剛的動作而牽扯到了。


    江大當家也是個心細如發之人,見他此狀,薄唇緊抿成一條直線,待秦二哥唿吸平複下來,才道:“究竟發生何事,以至於你等竟落得如此境況,細細與我道來。”


    那秦二哥聽他吩咐,便將事情從頭開始,娓娓道來:“孫賊帶代軍打破邊城,邊城周遭州府烽火加八百裏快馬急報告急,皇上下詔抽調各州囤兵前往支援。雍陽守軍被征調五千兵軍,蔣都督令我等聽從大哥調遣,火速馳援遼州。”


    許元先聽他說到“雍陽守軍”與“蔣都督”,心中便隱隱想到了些東西,再聽聞他提及遼州城,她的眼神卻倏地變得銳利。


    遼州就在樊城前方,她們此番是抄小道而行,並未經過遼城。但聽趙富的描述,此遼州城位處開闊之地,道路四通八達,乃是座易攻難守之城。眼下見這雍陽援軍如此光景,她心便知那遼州城隻怕已是守不住了,再聯想到原主那一世馮澤的遭遇,心中對孫少懷的行程已是有了些猜測。


    她正在思索間,便聽那秦二哥又道:“待我等馬不停蹄趕到遼州城,那代國兵馬已是兵臨城下。我等當時還在納悶,為何這代國軍行進如此神速,等到敵軍搦戰,我等方知,代國軍領軍之人,竟是那被傳已是陣亡的雲麾將軍孫少懷!”


    “原是那孫少懷並未戰死沙場,而是與其父皆投到了代國一方,由其父打下邊城後鎮守,那孫少懷則統領代國三萬大軍,一路攻打過來!那遼城守軍不過八千,加之我等趕赴馳援之軍不過一萬三千人,大哥向遼城守軍陳都督進言堅守城中以待後援,陳都督卻言代國軍遠道而來,必是兵乏馬疲,喝令我等前去迎戰。”


    “那孫少懷實是詭計多端,竟以誘敵之計佯敗而走,而後掩殺將我等追擊兵馬一往打盡。那陳都督見勢不妙,竟又關了城門,將我等盡皆堵於城外……”秦二哥說到這裏,堂堂男兒竟是泣不成聲,“可憐我五千弟兄,在遼城之外死傷無數,而後被孫小賊派那代國軍的先鋒一路追殺,直逃至這樊城附近定威山時,已是十不存一,僅剩不到兩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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