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滿等了好一會兒,眼看著馬車都到了書院大門附近,卻一直停著一動不動。夏滿好奇的撩開車簾探頭去看,前麵馬車堵了長長一排,在最前方圍了黑壓壓的一群人,水泄不通。


    夏滿下車吩咐金老頭自個兒迴去,和玳瑁灼華擠出人群,大門口兩輛馬車並肩而立,互不相讓,把小小的路口擠得隻容人側身通過。一輛馬車是鐵灰色,天機殿的製式,車身側麵雕刻著圓形的微縮天機陣表明身份。馬車旁站著司徒小和李超,正對著旁邊的馬車怒目而視。


    另一輛馬車看上去十分浮誇,金絲楠木的車身,上麵用金絲盤鑲牡丹花紋為雕飾。垂著的車簾也不簡單,陽光下光華流轉,是上好的錦緞,錦緞下方用翠玉珠為墜,風一吹就叮叮當當輕響,十分動聽。


    李超怒道:“死胖子,你讓是不讓?!”


    “喲嗬,小爺我憑什麽要讓?”車廂裏傳來肖胖子的聲音,“先來後到懂不懂?小爺我先到,就該小爺我先進,憑什麽讓?”


    “我呸你個死胖子。”李超怒道,“明明是我們的車先到,你個死胖子從後硬搶上來逼停了我們的車,你倒有理了?!”


    “誰讓你停了?”肖胖子陰陽怪氣的開口,“有本事你繼續往前走啊!你不停,我還能吃了你?”


    司徒小冷哼一聲:“肖胖子,你讓是不讓?”


    肖胖子迴答得斬釘截鐵:“不讓!”


    “好!”司徒小聞言走到肖胖子的馬車旁,在眾人的驚唿聲中抽出了腰間長劍,猛然刺向拉車馬匹的心髒,馬兒一聲哀鳴前腿一彎轟然倒地。司徒小出手如電,不過眨眼間,肖家用來拉車的四匹馬就盡數倒下。


    “我去你奶奶的!”肖胖子聽見動靜撩開車簾,見狀破口大罵,“孫子!這是塞外買迴來的大馬!三千兩銀子一匹!你賠得起嘛你!”


    “賠?為什麽要賠?”司徒小慢條斯理的掏出白布手帕擦拭長劍上沾染的血滴,“畜生擋道不肯走,自然就要把畜生殺了,否則畜生怎麽知道懂事二字怎麽寫?”


    肖胖子跳下馬車上前,一張臉憋的通紅。李超上前一步擋在肖胖子身前,看著他冷笑兩聲:“唷,胖子,怎麽的,長膽子了?這意思還想跟小爺們動手?”


    胖子想要上前卻又不敢。真要動手他絕對不是童侍們的對手,何況對方有數人,他卻隻有一個。


    正僵持間,一道紅色的身影閃過,隻聽見馬兒驚慌的嘶鳴,眾人迴頭,目瞪口呆的看著一個胖乎乎的小丫頭徒手舉起了天機殿的馬車,沉聲一用力,連車廂帶馬劃過一道弧線被遠遠扔了個不知所蹤。


    一個清脆的聲音傳來:“好狗不擋道。既然狗不知道讓路,也就隻好將狗打走了。”


    李超,司徒小,慌然間從車上跳下來的鄭弘,陳立清陰沉著臉看著漫步上前的夏滿。肖胖子臉上一喜,趕緊迎了過去:“蘇老大,你來了?”


    李超上前一步,鏗的一聲拔出了腰間長劍:“蘇夏滿,你想死不成?!”


    夏滿微微抬頭,傲然看著眼前的四童侍:“有本事你們一起上,看看今日誰教誰做人!”


    李超大怒,正欲上前,司徒小攔住了他。他看著夏滿笑了笑:“蘇姑娘,得罪了,既然你想進書院,你先請。”


    夏滿皺了皺眉頭,看著司徒小。後者微笑著讓到一旁,做了個請的手勢。她打量了四童侍一番,其餘三人或麵無表情或對她怒目而視,不過都依著司徒小的話,讓到了一旁。


    夏滿哼了一聲,領著肖胖子進了書院大門。看著二人的背影,司徒小冷笑兩聲,對著身旁的李超道:“何必在大庭廣眾下和她爭一時之氣?等到她在哥幾個身下的時候,咱們再好好教教她做人。”


    幾人對視一眼,露出心領神會的笑容。明明年紀不大的臉上,卻露出了幾分淫邪之意。


    西陵城,雨雪交加的天氣終於停了,太陽卻依然沒有露臉,躲藏在厚厚的烏雲後。天是鉛灰色,被雨水浸透的地麵也是鉛灰色。風一吹,刺骨的冷。


    西陵城府衙,府尹張大人神色冷峻,盯著堂下的屬下:“吳大人當真已有兩日沒有消息?!”


    “是!”那下屬躬身迴道,“兩日前,吳大人帶著一眾司侍大人出了城,往西北方向而去。為了安全起見,吳大人每日都會讓符鴿送信,告知屬下他們的去向和動向,讓屬下記錄整理成文,以備日後迴稟天機殿。不過自兩日前起,吳大人就突然失了消息。屬下等了一日,放出符鴿去尋依然無果,想著事關重大不敢擅自妄斷,所以特來稟告大人。”


    吳大人領著一眾司侍毫無聲息兩日,隻怕是兇多吉少。張大人心裏一緊,想起近日來西陵城的異動頻頻,不由問道:“吳大人最後一次和你聯係,告知你去的是哪兒?”


    那下屬躬身迴道:“迴大人,他們去的是西北方向的廢村。”


    張大人道:“傳我的令,召集駐城兵馬,讓千總帶隊,前往廢村尋人。”他看向下屬,“你立刻修書,將此事迴稟天機殿。”


    那下屬應道:“是。”


    隔著院子,司徒小蹲在長廊的欄杆上,遠遠的打量著另一麵的夏滿等人。


    陳立清上前低聲道:“她身邊一直跟著人。除了那人形傀儡,肖胖子,林致遠,郭洪濤還有邱皓宇,幾乎都和她形影不離。咱們要先想個法子讓她一個人呆著才行。”


    李超吐掉嘴裏叼著的草根,看著正在大聲談笑的胖子,恨聲道:“媽的,看見那胖子我就心煩,真想拿小刀將他身上的肥肉一片一片的割下來!”


    司徒小轉頭,左文琦越過一院子的人慢慢向他們走來。司徒小起了身,跳下欄杆看著他笑了笑見禮:“左師兄。”


    左文琦迴禮:“司徒師弟。”


    司徒小道:“左師兄可是定了主意?”


    左文琦半轉過身子,也看了遠處的夏滿一眼:“我隻有一個要求,我要她的雙眼。”


    司徒小聞言笑逐顏開:“這個不難!”他上前親熱的拍了拍左文琦的肩膀,“下午有百草學,大家都要去白先生的藥圃裏。那藥圃周圍都是密林,是個下手的好機會,左師兄以為如何?”


    左文琦看著夏滿,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鎮南王府東側,是世子的院子靜心居。蕭安年紀雖然不大,皇族講究的是開枝散葉。蕭安十三歲時宮裏就派了宮女引著他通了人事,此後鎮南王妃又將身邊兩個水靈的丫頭給了他,靜心居裏除了這三人,還有一個姨娘。這姨娘叫如意,從世子五歲起就跟在他身邊,陪伴他一起長大,到後來順理成章被他納入後院。


    這四人中,若論感情深厚與得寵,當屬這如意。因她本姓林,人人都稱她一聲林姨娘。王府裏的下人都敬著她,知曉憑世子對她寵愛的程度,日後一個側妃之位她必收入囊中。


    林姨娘也沒有如其她姨娘一樣居住在西廂的院子裏。世子獨辟了一處梅園給她居住,院子雖小卻分外精致,院子裏種滿了梅樹,眼下入了冬,正是梅花盛開的時節,林姨娘便在丫鬟的陪同下,穿了粉色的狐裘,在院子裏賞梅。


    如意從小貼身跟在世子身邊,名義上是下人,卻比好些大戶人家的姑娘都要養的嬌貴。十四五歲的年紀,女孩剛剛長開了身體,如花苞初放,透著青澀的美,正是人比花嬌,相映成趣。


    “哼。”


    一聲冷哼從院子門口傳來,如意轉身,見著蕭嫣然正站在那處冷冷的看著她,不由得心裏一驚,快步上前行禮:“奴婢見過郡主。”


    蕭嫣然慢步進了院子,看也不看半蹲在地上沒有起身的如意,四處打量正在盛開的梅花。走了一圈方才迴到如意麵前。


    半蹲最是費力。如意知曉郡主的脾氣,哪怕是腰腿已經發麻,也咬著牙不敢起身,謙卑的垂了頭,心裏惶然,不知是哪兒得罪了這個王府的煞星。


    蕭嫣然一身火紅的騎裝,站在雪地裏,映著她嬌媚的容顏,美得熱烈。隻是那絕美的小臉蛋上卻帶著殘忍的表情。她伸出手,用手裏馬鞭的鞭梢抬起了如意的臉,居高臨下的看著她,冷笑一聲:“長了這個麽狐媚子的模樣,難怪能迷住哥哥。”


    如意心裏害怕,不由得紅了眼眶。蕭嫣然挑了挑眉:“我欺負你了?你就這般泫然若泣,是要作勢給誰看?”


    如意咬著唇,顫抖著道:“奴婢不敢。”


    “不敢?”蕭嫣然臉上掠過一絲陰冷的笑容,突然抬腳朝著如意當胸踹了過去,踹得她仰麵摔倒。她的手一抖,緊跟著馬鞭就上了如意的身,啪的一聲脆響,伴隨著如意的哀嚎,粉紅的狐裘破裂,露出裏間破碎的棉衣和單衣,隻這一下,鞭梢就見了血。


    “你不敢?你不敢?!”蕭嫣然嘴裏恨聲道,手下不停,長鞭暴風驟雨般劈頭蓋臉打了如意滿身,“你這個賤人!你們都是一丘之貉,你不敢?他慣會踩著我裝賢良,你也會裝無辜!你不敢?有什麽你不敢?!”


    如意身邊的丫鬟嚇得瑟瑟發抖,眼見姨娘開始還在地上躲避翻滾,漸漸就沒了聲息,心裏實在怕極,使了眼色給外麵守門的婆子,讓她去找人求救。那婆子領會,慌慌張張的去了,世子不在府裏,隻能尋王妃來救人。


    終於出了心中一口惡氣,蕭嫣然抖了抖手收了長鞭走到如意身邊。好端端的一個嬌俏的女孩子,而今已是滿身的血和汙泥,長發散亂,白皙美麗的臉蛋上滿布著手指粗細暴起的血痕。


    蕭嫣然抬起腳尖撥了撥如意的臉,冷冷一笑:“我倒要看看,你如今這個樣子,那賢良的世子是否還會待你一如從前,一往情深。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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