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覺,趙輕從睡袋裏探出半個身子,唿吸著冰涼的空氣,感覺精神十分良好。


    篝火已經熄滅了,仍舊冒著青煙,趙輕揉了揉眼睛,四下搜尋了一番,沒有發現小猞猁的身影,心裏不由得空蕩蕩的,然而下一刻,他就發現睡袋裏有一些奇怪的動靜,拉開拉鏈,發現小家夥正像隻貓咪一樣趴在自己的肚皮上,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很是可愛。


    原來昨晚小猞猁就偷偷鑽到自己這個溫暖的被窩裏來取暖了,相當的機靈。它還隻是一隻幼崽,沒有成年猞猁那樣的野性以及對人類的警惕,隻是知道趙輕這裏很溫暖,有吃的,便很自然地親近趙輕。


    “真是不怕人啊。”趙輕笑罵一句,撥弄著猞猁獨特的毛耳朵,心情大好。


    他有些慶幸,落難在這荒郊野外還能有個同伴,便用雙手捧著小猞猁的腦袋,說:“小家夥,同是天涯淪落人,難得共患難一場,以後咱們就是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等我脫難之後一定帶你去玩最好玩的毛球,最漂亮的玻璃珠!對了,給你取個名字吧,猞猁猞猁,就叫雪莉吧。”


    趙輕很滿意這個洋氣的名字,他也顧不上去考慮國家允不允許飼養野生保護動物了,他隻知道在自己最困難最孤獨的時候陪著自己的,無論是誰,他都一定會珍惜一輩子。


    從溫暖的睡袋裏爬了出來,打發走纏著自己褲腿的雪莉,趙輕重新生起了篝火,並且把自己已經空了的鐵水壺灌滿雪,放在篝火上烤,然後走向剩下的羊屍體,用生存刀切了一大塊肋排下來,準備烤著吃。


    原本很有活力地在雪地上打滾的雪莉聞到了血腥味,立馬乖巧地在趙輕身邊趴了下來,不大的尾巴不停地搖著,顯然知道馬上就有有食物吃了。


    趙輕溫和地揉了揉雪莉的腦袋,把羊肋排串到樹枝上,放在用樹枝隨意搭建的烤架上烤了起來,翻動的同時,腦中思索著接下來該如何做。他本來指望救援隊迴來救助自己,可是過去了這麽久連個鬼影都沒見到,再加上這一場罕見的大雪,救援隊的車輛肯定也會受到限製,若是自己還是這樣在原地等待救助,恐怕食物吃完了,自己和雪莉就得雙雙餓死在荒原上了。


    既然等不來救援,那就自己去尋找一條活路吧。經曆過那一場大雪的生死考驗,趙輕內心成長了許多,他本就是個意誌堅強的人,有了求生的欲望之後,頭腦反而冷靜了下來。


    這次的羊肋排烤的比昨晚的羊腿成功了許多,雖然那股子膻味還是揮之不去,但是火候掌握的相當不錯,肉質烤的非常嫩。


    雪莉還在幼兒時期,不宜吃鹽,趙輕隻給自己的肋排上撒了鹽,這樣羊肉才有了些味道。鹽對於人體機能太重要了,如果不是自己當時被舍友檢查出行行李時提醒了一番差點就忘了,想到自己的舍友,趙輕不由得一陣黯然,也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迴到文明世界,父母知不知道自己已經失聯快五天了,會不會焦急的快要發瘋了。


    搖搖頭,把這些雜念清理幹淨,美美地享用了一頓烤羊排,趙輕很克製地隻吃了個七分飽,雪莉可就沒那麽理智,又是吃的肚子圓鼓鼓的。


    吃飽喝足之後,趙輕便開始收拾行囊,把剩下的羊肉全部用生存刀處理了一番,直接扔到睡袋裏麵,然後看了看手機,手機已經隻剩下最後百分之五的電了,趙輕心裏一沉,迅速地確定了時間和方向之後,便把手機關機,然後拖著睡袋朝東方前進。趙輕認為,隻要自己始終朝著一個方向前進,總歸能看到人煙,到時候就能獲救了。


    雪莉吃的太撐了,走路都走不動,趙輕隻好把它抱到睡袋上一起拖著走,看著雪莉眯起眼睛極為舒坦的模樣,趙輕不由得搖頭苦笑,所有貓咪都是主人的主人,這句話真是太對了。


    一月的太陽非常遙遠,可是光亮不弱,周圍全是雪地,被照的通亮,幸好趙輕帶著墨鏡,不然肯定會得雪盲症。


    走了許久,在趙輕都感覺自己快要麻木了的時候,突然的發現讓他腦中一個激靈,前方的雪地上出現了一排整齊的來自人類腳印,在趙輕確定不是自己的腳印之後,他終於控製不住地興奮地怪叫了一聲,自己終於發現人類活動的蹤跡了,這些腳印說明,自己離人類活動的地方已經不遠了。


    他迫不及待地沿著這些腳印追尋下去,想要立刻找到這些腳印的主人,尋求援助,可是追尋了不遠,地上的一灘血跡就讓趙輕不由自主地止住了腳步。那灘血跡觸目驚心,在雪白的雪地上顯得極為醒目。


    “也許隻是牧民在這裏殺牲口吧。”趙輕這樣安慰著自己,可是卻猶豫著要不要繼續追尋下去,他有些不好的預感,這血很有可能不是來自牲口,貿然前進有可能會讓自己陷入危險,畢竟這裏荒山野嶺,出點意外根本不會有人發現。


    他繼續觀察雪地上的腳印,發現在這裏腳印開始混亂起來,還出現了大量類似於馬的腳印,從另一個方向來,和自己原來追尋的人類腳印重合在了一塊,不難推測出,自己原來追尋的那個人遇上了一夥騎馬的,然後發生了點什麽。


    猶豫再三,趙輕還是沿著血跡往前搜尋去,發現後續的滴滴血跡一直延續到一片樹林當中,當趙輕繞過一顆樹之後,他看到了自己出生到現在看到過的最為可怕的一幕,當時便感覺腸胃之中一陣翻滾,就要嘔吐。


    那顆樹幹之後,血跡的盡頭,一個沒有腦袋的屍體癱倒在那,顯然那些騎馬的人襲擊了這個人,然後把他帶到這片樹林之中,執行了斬首,至於腦袋去哪了鬼才知道。


    反正趙輕是不想知道,他背過身去,瘋狂地吐了起來,知道嘔出了黃色的胃液之後,才有所好轉。


    他感覺這個世界太瘋狂了,一個法製社會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是趙輕無論如何也難以接受的,他一直生活在治安良好的城市當中,從來沒見識過這樣殘忍的事情,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充斥著他的頭腦,像惡心,又像別的什麽。


    雪莉聞到濃濃的血腥味,不停地嗚嗚叫著,卻不是對那個屍體感興趣,在它看來那坨肉遠沒有趙輕烤的羊肉好吃。


    趙輕終於在聽到雪莉的叫聲之後從惡心中掙脫出來,看著那個屍體開始冷靜下來,這樣的可怕場景第一眼確實會給人帶來極大的衝擊,但是趙輕強行克製了下來,開始冷靜地思考。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那些騎馬的人很有可能還會迴來,若是自己碰到那些人,趙輕可沒把握自己會比這具屍體結果好多少。但是好不容易看到了人,雖然他沒有腦袋,但他身上肯定有線索,趙輕雖然沒心情幫他申訴,把那群兇手繩之以法,但是趙輕或許能從這些線索之中找到脫困的方法。


    強自鎮定下來的趙輕以無比的勇氣走近了那具無頭屍體,走近之後才發現,這個人的衣著極其古怪,穿著仿佛古代人一般,而且觀其材料還是絲綢縫製的,價格不菲。


    “這是在演戲嘛,也太真實了點吧。”趙輕強忍著惡心,開始在屍體的衣服內摸索,找來找去隻找到一個包裹,沒有其他任何現代人應該有的諸如手機啊一類的東西。


    “這家夥不會是穿越來的吧。”確定找不到其他東西之後,趙輕將那個包裹打開,發現裏麵隻有一個卷軸一樣的東西,還有一枚銅製印章。銅製印章上刻著遼西環河縣守的字樣。遼西趙輕知道,隻是現在早就沒了這個說法,至於這個環河縣,趙輕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來到底是哪裏,可惜手機沒電了,不然就可以找找看自己現在到底在哪。他現在相當後悔沒有帶一本實體地圖。


    將銅印收好,趙輕打開那個卷軸,卷軸很是柔軟,是用羊皮製成的,現代很少存在這種東西,上麵的字是用楷書寫的,古色古香,一看就知道寫字的人書法功力深厚,好在趙輕在書法上頗有研究,不至於看不懂。


    羊皮卷軸上隻有寥寥數字:“女真入侵,環河縣失,趙齊為縣守,未盡本責,死有餘辜,尤憐環河百姓,求節度使大人兵援。”


    趙輕看完,完全是一頭霧水,滿族就滿族,叫什麽女真呢,北伐之後這個民族不就沒落了嘛,還入侵,分分鍾被解放軍叔叔教做人啊,現在還有縣守節度使這種官嗎,環河縣到底是哪裏啊。


    一肚子疑惑的趙輕看著地上無頭屍體的古裝,那古代風味十足的羊皮卷軸和銅印,終於開始懷疑一件事情,自己穿越了。難怪這早就被人類開墾的毛都不剩的熱河草原還會有那麽豐沛的草場,還會有野生的羊群,還會有野生猞猁,還會百十裏地不見人煙,原來自己是穿越到了古代嗎?


    “女真入侵,自己莫非是穿越到了明朝嗎,還是遼西這塊是非之地,真是倒黴。”趙輕還是沒有接受自己穿越的事,畢竟自己接觸的太少了,也許一切都是意外罷了。


    此地不宜久留,趙輕看著地上的無頭屍體,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歎了口氣,挖了個大坑,將這個可憐的叫趙齊的縣守埋了,畢竟他和自己同姓,沒看到也就罷了,既然看到了,自己怎麽能任由他這樣曝屍野外。若是自己真的穿越了,像自己這樣的沒有根源的人總要有一個身份,趙齊的家屬就很不錯。


    處理完這一切,趙輕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這個樹林,再也不想多待片刻。


    出了樹林,趙輕感覺自己仿佛真的迴到文明世界了,雪地上到處都是腳印。但他沒有盲目地去尋找人的蹤跡,萬一遇上那夥騎馬的人,自己絕對是兇多吉少。


    小心謹慎的沿著其中一條有車軌的路線走著,那種兩個深深車轍印子的路線很是好認,而且這條路線上的腳印非常多,卻沒多少馬蹄印,自己或許能和這批人接觸。


    終於在夜色即將降臨的時候,趙輕追上了那批人。但他沒有貿然上前尋求幫助,而是遠遠地觀察,越是觀察,心就越是往下沉。


    那些人數量大約有二三十個,有男有女,但更多的是老少婦孺,而且各個衣衫襤褸,像是乞丐一般,沒有任何現代化的產物,隻有一輛馬拉著的木車。由於已經入夜,他們停止了行程,在一片樹林邊停下來休息。


    現代社會的草原上可是絕對不會有這樣大又落後的流民群體。趙輕已經肯定,自己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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