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崢在一旁給徐華坤使眼色。


    霍銀江拿自己不當外人,“都是一家人,說謝就見外了。”


    秋崢無語之至。


    霍銀江確實有本事,走到哪裏都是哥們,三言兩語就教徐華坤繳了械,同他暢飲起來。


    秋崢不曉得徐華坤酒量,也沒有攔擋,待她出門接通電話再迴來,徐華坤已喝得滿麵通紅;霍銀江看她進門,抬高了下巴示威。


    秋崢上前查看徐華坤情況,“怎麽樣?”


    徐華坤起身,搖搖晃晃,秋崢扶他,他借著酒意撫秋崢的臉,一群人又哄笑起來,“沒事,”徐華坤推她坐下,又要跟霍銀江諸人舉杯。


    霍銀江朝徐華坤豎大拇指,卻是對秋崢說,“好酒量。”


    這是反諷。


    秋崢沒理他,將建嶸拉至一邊,“你不會勸一勸,幹嘛都灌徐華坤酒。”


    建嶸調笑她,“女大不中留,為了男友教訓起哥哥。”


    秋崢迴他,“婚後即與父母分家,另立一室,三百六十五日為了妻兒轉,鮮少關心父母身體是否康健、心情是否舒暢,偶爾迴家,坐在客廳翹著二郎腿等吃飯,飯時還要倒吐苦水,飯罷也不曉得洗碗、打掃衛生,臨走還要在家裏搜刮一番才舍得走……”


    建嶸舉手投降,“好好好,我的錯,我幫徐華坤解圍。”


    建嶸等人將徐華坤扶進出租車,秋崢將他送到家門口,才返家。


    累了一日,癱在客廳沙發看海綿寶寶。


    蟹老板買了台夾娃娃機,章魚哥時運不齊,幾傾家蕩產亦未夾到一個;海綿教他“意念夾”,“意念夾”……


    張女士打她,“起來,四仰八叉躺在客廳,有些淑女樣子!”


    秋崢半死不活起身,待張女士離開,重又躺下。


    門鈴作響,按者鍥而不舍,直聽得張女士在洗手間高喚,“曲秋崢,門鈴響了,你沒聽到”


    門外是霍銀江。


    秋崢下意識便關門。


    霍銀江明顯也未料到秋崢來這一招,愣了一愣,虧得是反應迅速,在門全部關上前拿腳擋在門縫,秋崢使了一會兒力也沒合上,隻得做了罷。


    建嶸在後麵跟過來笑,“銀江來看望爸媽,你這可不是待客之道。”


    待客之道秋崢的數個日記本上均載有霍銀江的惡行,要不要翻出來細細迴味咀嚼?難道隻容得他惡,不興她混?


    “哎呀,銀江來了!”


    張女士抱住霍銀江,笑做一朵花,又去瞪秋崢,“越來越沒規矩,銀江你莫同她一般見識。”


    霍銀江滿臉賤笑,“不會不會,習慣了,自小她便把我當仇人。”


    霍銀江欺負秋崢,秋崢媽張女士倒相當喜歡他,自小始。媽跟秋崢講話,從來都是命令式;跟素來偷奸耍滑的霍銀江,倒言笑晏晏,有商有量。


    秋崢沒興趣聽他們聊天,自去洗漱。


    卸妝時,聽得霍銀江道,“誰看海綿寶寶”


    張女士恨鐵不成鋼,“將近三十歲,最大興趣是看動畫片。”


    “曲秋崢她幼年最討厭海綿寶寶。”


    這倒不假,曲秋崢幼年時喜歡和平,覺得災難製造者海綿寶寶討厭至極。大一些,經曆一些事,被日子、生活牽著走,倒喜歡起海綿寶寶,他有極強的控製力,他比無常的日子厲害,他製造的破壞永遠比生活所給予的破壞力大,看著生活急於修複海綿寶寶造出的洞以確保世界平衡穩定,隻覺暗爽。


    秋崢將洗麵奶揉開,又聽霍銀江講,“爸媽年歲大了,懷念故土,我在那邊的業務也告一段落,迴來相伴。”


    張女士念難得,“之前二樓的那位趙阿姨還記得”


    “記得,趙阿姨風風火火,當時我最喜歡她的那輛沃爾沃車子。”


    “她家的小兒子,今年二十歲,也似你似的去國外留學,但不似你這般孝敬父母,他獨立過了頭,今年迴來,沒有提前告知趙阿姨,趙阿姨下樓倒垃圾時碰到他,才曉得他從國外返家。趙阿姨一想起來,心情即十分複雜。”


    秋崢腹誹,我也留在二老身邊侍候,從未聽到“難得”二字。


    “現在做什麽工作”


    “辦了間小公司,請了幾個人。”


    “好啊,自己做老板,”張女士笑道,“自小看你,就是能成些大事的人。”


    秋崢實在聽不下去,開了水龍頭,擋住外頭聲音。


    待她從水裏抬頭出來卻發現鏡子裏多出一張臉,她嚇了一跳,瞪著霍銀江,“你做什麽!”


    銀江倚著門,環臂笑看她,“我是你卸了妝仍可見的人。”


    秋崢擦開嘴角的水,“我沒當你是人。”


    霍銀江的手朝秋崢臉上伸來,秋崢退後一步忙忙打落,吼他,“哎哎,小人才動手!”


    銀江哭笑不得,“你嘴角有紙巾。”


    秋崢朝鏡子看,確實。


    “你對我防備甚重。”


    秋崢將紙巾拿下,重重點頭。


    張女士在外喊,“銀江快來,我切了水果。”


    秋崢擠上樓去,霍銀江走時喚她,她將耳朵塞上,聽月半小夜曲。


    ☆、嶽母喜婿,婆媽愛媳


    翌日上班,公司鬧做一團粥。


    秋崢拉了阿一悄悄問,“哪片天又被翻起”


    “是海婷和王經理。”


    王經理是秋崢的直屬上司,海婷是新進員工。


    秋崢欲探詳情時,小連喚道,“曲姐,開會,立刻,馬上!”


    未想到,開會也是議這一件事,人事部劉經理主持會議,總經理鎮場。


    劉經理開場即道,“我們公司內部嚴禁亂搞男女關係,尤其是和自己的下屬。可是有些上級,不……”


    而後各部門正副負責人,挨個發表對該事件的看法。


    財務部說會管束好下屬;采購部說會關切員工動向;這是廣告部的事情,王經理出了事,秋崢要代表廣告部發表意見。


    秋崢起了身,“廣告部,會著力提升工作效率。”


    劉經理跳起來,拿食指指秋崢,“你……”


    總經理忽然開了腔,“劉誌民,你開這個會的意義在哪裏。”


    “向全公司傳達,上級不得性騷擾下級。”


    “有沒有相應的製度處罰?”


    “暫時還沒有……”


    “你如果根據材料得出這個結論,你去報案啊,你開會做什麽,還叫了所有部門負責人,我給你工資是開大會的?”


    “總經理,是董事長……”


    “以後開會也給我分級,什麽情況下開什麽會,你給我搞一套方案出來。”


    言罷,總經理拂袖而去。


    總經理和董事長,是親父子,素來不和。


    秋崢並不怎麽看得上董事長。


    有一次,秋崢看到董事長同秘書江小姐言笑晏晏地下車。


    其時,老板正同第二任妻子鬧離婚,老板講:帶不出去。


    老板每次出去都要帶江小姐。


    不見得真正有什麽幹係,帶出去,任人浮想聯翩,隻坐如泰山,笑而不語。


    起初,秋崢也瞧不上總經理,覺是隻知道保養的富三代。


    —哎哎,有沒有錢並不是衡量一個人品德、能力的標準。


    至後來,秋崢發現,這位富三代的那輛66668號牌的寶馬車,早間八點鍾前即停在公司停車場,她再早一些,發現車子七點鍾即停在車位。秋崢常常提早上班以作抽查,兩年來幾乎日日如此,風雨無改,秋崢就此對總經理改觀,這是一位有野心、有毅力的富三代。


    出了會議室,秋崢轉到王經理辦公室門口探頭進去看,沒人;海婷的位子也空著。


    公司為了工作效率,確實通告不許員工之間戀愛,但一千多人的公司,談戀愛的明著暗著都有,就論起性騷擾,業務部的張經理才是個中翹楚。


    不過第三日,新經理即走馬上任。


    --一個家庭,少了一個人,其它人的日子立時亂起來;地球上少一個人,十幾億分之十幾億減三四個人是感覺不到的,因為選擇餘地大,總能找到合適的人選填補空缺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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