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的屍體一動,嚇得我嗷……一聲跳了起來,轉身就往外跑,許是嚇的太厲害,竟然沒有把女孩的屍體扔掉,等迴過神來,已經到洞口了,張青山拽住我,連女孩子的屍體,一把拽到地上,很不滿意的對我道:“瞧你那個慫樣!小偉,我告訴你,你小子生下來就是吃陰陽飯的,這德行可不成……”


    我才十歲好不好?我還是個孩子好不好?經曆了那麽嚇人的事,還得從山洞裏搬出四個死孩子,還數落我,委屈的我差點沒哭出來,張青山搖搖頭不在搭理我,抓起小女孩的屍體,走到樹洞那堆燃燒的火焰旁邊,從懷中掏出道黃符,貼在女孩屍體頭頂上。


    四具屍體,連同黃鼠狼的屍體,都擺在火堆附近,腦袋上都貼著黃符,也不知道張青山要幹什麽,我乖乖的在一邊呆著,按理說這樣夠乖的了吧?張青山還是不放過我,扭頭對我道:“我超度這四個小鬼,你在旁邊好好學著。”


    老東西從破道袍裏取香三支在南麵的蠟燭上點燃,右手拿香左手每個手指的頂節壓在右手相對一指的指甲上,朝東方三禮,用左手將一根插在中間,一根插在離中間香一厘米處,最後一根插在距中間那根的南麵一厘米處。接著,退後一步,插在火堆前麵。


    腳下踏著罡步,朗聲念誦:“救苦天尊,遍滿十方界。常以威神力,救拔諸眾生。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蕩蕩自然清,皆成大道力,以伏諸魔精,空中何灼灼……”


    誦經之聲肅穆莊嚴,十分好聽,我身心有一種超脫的感覺,張青山掏出張黃符合在手掌心捏了幾個訣,然後朝那火堆,叱了一聲:“去!”


    黃符去如閃電,嗖的鑽落到火堆上,火焰猛地竄起,起碼得有一米多高,張青山捏訣的手勢更快,口中咒語也更快,我明顯感覺到從他身上散發出強大的氣場,隱隱的甚至有一種壓迫的力量存在,他整個人也起了變化,雙眼圓睜,神采奕奕,手訣變幻的如行雲流水,瀟灑自如,整個人竟然看上去不那麽懶了,反而多了一些神韻。


    張青山先是抓起地上黃鼠狼的屍體扔到了火堆中,火焰中,似乎有淒慘的嚎叫聲傳出來,接著他又把四具孩子的屍骸扔進了火堆中,口中大喝:“發宏誓願,隨機赴感,普救眾生,百億劫中,度人無量,今依大教,稱舉警諦,惟願亡靈,誌心信禮,當壇法眾,皆為稱揚,太乙救苦天尊……他一邊念,一邊圍壇順時針走圈,如太極狀。


    說來也是奇怪,幾張黃符,腳踏罡步,那堆小小的柴火燃燒起來的火焰,跟潑了汽油似的,火苗子噌噌……的往上漲,看上去十分嚇人,更奇怪的是,這麽大的火,旁邊的那顆白楊樹屁事都沒有,煙氣蒸騰中,黃鼠狼和四具小小的骸骨很快就化作了飛灰。


    望著火堆燃盡最後一絲青煙,張青山歎了口氣,摘下腰裏的酒葫蘆喝了口酒,帶著我迴家,迴家就迴家唄,興致像是挺高,扯著脖子還吼了幾句:“踏歌藍采和,世界能幾何。紅顏三春樹,流年一擲梭。古人混混去不返,今人紛紛來更多……”


    我也聽不懂他唱的是啥意思,老東西吼的鳥都撲棱棱飛起,唱的真難聽,比劉德華唱的難聽多了……迴到家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了,城市晚上九點多夜生活才剛開始,可是在沒什麽娛樂活動的山村,九點多跟晚上兩點多基本沒區別,早就是家家關門,戶戶滅燈了。


    到了家門口,我媽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門口直轉圈,看到我和張青山,眼圈都紅了,跑著迎了上來,張青山對我兇,對我媽倒是很客氣,說了幾句話跟著往家走,聽我媽說,因為我現在沒迴家,我爸和我二大爺已經漫山遍野的找我去了。


    一夜驚嚇,見到媽媽,迴到家,我整個身心都放鬆了下來,一放鬆覺得腦袋暈沉沉的,以至於張青山和我媽媽說了什麽都沒聽清楚就躺在炕上睡了過去,迷迷糊糊的我感覺身上特別的冷,還有熬藥的味道。


    我應該是發燒了,剛有這麽個念頭,腦袋暈的更厲害,又睡了過去,昏天黑地的什麽都不知道,有時候還是能感覺到身邊的父母,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我迷迷糊糊的站在一個黑乎乎的路口,像是曾經走過的黃泉路。


    難不成我要死了?念頭一出現,我立刻就懵了,四下亂看,陰沉沉的天空,什麽都看不到,隻有一條黃土彌漫的路蜿蜒向前方,遠處傳來歌聲:“找呀找呀找朋友,找到一個好朋友,敬個禮呀握握手,笑嘻嘻呀點點頭,你是我的好朋友……”


    歌聲中,我的麵前突然就多了一個八九歲的男孩,仔細一看,正是身穿紅衣,倒立的那個男孩子,他不在是以前那種可怖的模樣,變得很正常,甚至都不倒立了,他看著我微微的笑著,朝我點點頭,擺擺手,輕輕說了聲:“謝謝你!”


    掉頭就朝土路的那頭走去,越走越遠……不見了人影,隨後是穿黃衣服的女孩,男孩……每個人都唱著找朋友的兒歌,走到我麵前,鮮活的朝我點點頭,說聲謝謝,頭也不迴的走上了黃泉路,最後是那個穿著紅衣服的小女孩,仍然是一身白色的連衣裙,漂亮的像是個洋娃娃,她也朝我點點頭,不同的是,還朝我伸了下舌頭。


    女孩子卻沒有變的猙獰恐怖,她的臉上隻有俏皮可愛,對我擺擺手,輕聲道:“謝謝你小哥哥,是你救了我們,轉過頭去,朝著黃泉路,蹦跳著跑了過去,兩隻小辮子在我眼前晃啊晃的……”


    不知道為什麽我不怕她了,迷迷糊糊的還想追上去跟她一起玩,剛一邁步,耳邊傳來張青山的聲音:“別動,我帶你迴來!”


    第十一章告別


    遠處飄來張黃符,越來越大,大到跟床被子也似,隨風擺柳一樣飄到我身邊,輕輕把我包裹起來,隨後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迷迷糊糊中我看到張青山那張蒼老的3臉,不停在跟我說著話,隱約我記得他跟我說,他之所以在山神廟裏住了幾年,為的就是收拾那個黃仙。


    黃仙修煉了一百多年,有些道行了,有些耐不住性子要出馬,這裏插一句,所謂的“出馬”是指一些動物仙,例如狐狸,蛇,黃鼠狼等,修煉數百年,然後為自身修煉或接受上天正神的任務,來到凡塵積累功德,以達到位列仙班,成為正修仙神的目的。


    仙們為了修行,或因接受了任務,想開堂出馬的仙家們,想積累功德,修成正果,普度世人,但又不方便直接幻化成人,或以直接的形式去度人治病,所以他們選擇有仙緣和悟性的人類做為香童,人們又叫做出馬弟子,來與其相互配合以附體的形式來給人看事,治病。


    我碰到的黃仙就是其中一位,不過這位黃仙修行尚淺,走的也不是正道的路子,道行差點事,又急於開堂,讓它琢磨出了個辦法,找齊天生五種神通的孩子害死,用邪術養成小鬼,替他辦事。


    五種神通,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都是佛家所說的神通,而我就是其中的一個,清明的生日,陰氣比較重能看到鬼,其他的幾個孩子也跟我一樣,都有各自與眾不同的地方,簡單的說,就是能聽到別人聽不到的,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能知道別人心思,還跑的快,辦事利索。


    隻要黃仙集齊了五通小鬼,辦起事來自然無往而不利,堂口也會越來越興旺,但五種天生神通的孩子也不是那麽好找的,必須要在十二歲之前就害死,過了十二歲也就不能稱之為童子了,所以我的看到的幾個死孩子,都是八九歲左右的模樣。


    簡單的說,黃仙為了五通童子,害死了四個孩子,這四個孩子也不是短時間就被它害死的,而是用了五十年的功夫,我是最後一個,隻要害死我,湊齊五通童子,黃仙就可以立堂口了,不巧的是,黃仙在害死第四個孩子的時候,被張青山盯上了,打成重傷,卻還是被黃仙跑了。


    張青山不甘心,四處尋找,偶然到山下的鎮子,聽到我們村的人說我能看見不幹淨的東西,打聽了一下,住到了二龍山的破山神廟裏,他知道黃仙肯定會來找我,來了個守株待兔,後來的事大家就都知道了,我吃了鬼食,張青山不能見死不救,然後我去拜師,其實他並不想收我當徒弟,可在二龍山實在是閑的無聊,開始拿我練手……


    等到了我十歲,黃仙果然還是沒有忍耐住,帶著四個小鬼出來害我,被張青山將計就計的給收拾了,正所謂,善惡到頭終有報,隻爭來早與來遲。幹掉了黃仙,張青山也就要離開了,還說在山神廟給了留了點東西。


    聽到這我就又迷糊了過去,醒過來都是一個星期之後了,在家好好養了幾天才算是能下地,恢複正常之後我就迫不及待的去了山神廟,卻已是人去樓空,張青山早就沒了影子,在破舊的香案上,一塊磚頭,壓了兩本書和一封信。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有的時候不知道珍惜,沒有了又想起別人的好來,我就是這樣,跟張青山修煉的時候,恨不得這輩子都見不到他才好,可真的看不見了,心裏又酸溜溜的難受,畢竟好幾年了,每天都能看到他那張不著調的3臉。


    我挪開磚頭,拿起張青山留給我的信,我從來沒想過張青山的字能寫的這麽好看,行雲流水一樣,看著就讓人舒服,上麵寫著:小偉,師傅我下山去了,老子也不能陪你一輩子不是!你並不是天生的陰陽眼,不過是生辰八字不好,陰氣較重,加上年紀小,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你也別擔心,十二歲以後,你就基本看不見了。”


    “你要跟我學符之術,基礎都教給你了,至於有什麽成就,就看你自己的了,山上修道,紅塵練心,天地萬物皆是道,你師傅我是不會老死在山中的,另外多說一句,老子說走就走了,你要不服氣,有能耐你來找我啊!對了,我給你點東西,還留了兩本書,你要仔細揣摩,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以後不用符則可,要是用了,丟了我的老臉,老子就弄死你!張青山。


    我拿起黃紙下麵的兩本書,紙張很粗糙,用白線縫起來的,是張青山自己做的兩本書,一本叫五行理論基礎和實踐應用,一本叫做,符百科大全,書都挺薄,還沒我們語文課本厚,上麵密密麻麻寫著小字,我拿著書,有些懵逼,張青山說給我留了點東西,可香案上除了這兩本他自己寫的書外,也就沒什麽東西了啊?


    我有種哭笑不得的情緒,老東西走都走了,還給我玩了這麽一手,留了東西也不說在那,讓我自己找,一瞬間我心裏對他的留戀頓時就輕了幾分,無可奈何的去找,找了小半天才在殘破的山神像裏麵找到一個小小的布包。


    打開一看,裏麵有一古香古色的小盒,特別小,裝的是朱砂,還有一杆狼毫,一疊黃紙,一塊小小的木製印章,黑漆碼乎的,有些地方還有破損,跟從灶坑裏扒出來的一樣,上麵纂刻著四個小字,道經師寶。旁邊還有張小小的紙條,道經師寶印,申製章奏,發遣符貼,煉度亡魂,發送野鬼,開幽啟明,佩之大吉。


    看到印章,我心就又有點酸溜溜的了,張青山留下這枚印,雖然沒明說,也知道是他給我準備戴在身上的,跟之前的護身符一樣,都是保我平安,不讓我看到那些死人的法器,這老東西,明明是好心偏偏就不會好說,淨出些幺蛾子。


    我把印章用紅繩係了,戴在脖子上,拿著兩本書很是楞了一會,過了半天才走出廟門,出了門,忍不住看了看天空,清風幾許,白雲悠悠……


    張青山走了,我一個人在山神廟外呆呆的看著天上的白雲,坐了一整天,此後我經常會來山神廟,希望有一天他會突然出現,可張青山卻再也沒有出現過,慢慢的我也就不報希望了,日子恢複了正常,戴上道經師寶印,再也沒有出過怪事。


    小學畢業後,我開始到鎮子上住宿讀初中,迴家的時候漸漸少了,功課也漸漸多了起來,張青山留給我的痕跡也越來越輕,雖然每到暑假,寒假,我都會拿出他留給我的兩本書研究一下,可隨著上高中之後功課越來越重,他留給我的東西也就很少去接觸了。


    轉眼就到了高考,對於我這種山村的孩子來說,改變命運的機會就在這一年,我不想老死山中,更不想一輩子隻當個看林員,所以我學習很努力,可學習這種東西也是靠天分的,有的人整天玩,臨近考試的時候,複習一個月就能考個好成績,有的人,整天努力學習,考試就能考個啥也不是,很顯然我就是後麵那一種,再努力也玩不過命運的安排,在我苦熬了整整一年後,考的分數簡直和是慘不忍睹……


    於是我很悲壯的上了一所專科學校,還是美術專科學校,我的分數別說一本,二本,三本的邊都夠不著,隻有這所學校不分好歹,給錢就能上,還說,隻有今天有這個政策,明年給錢都不一定上得了。


    我實在沒有信心明年繼續考一年就能考出好成績,纏著我爸讓我上了這所專科學校,之後的事情就簡單了,報名,交錢,等待通知書。


    紅色的通知書拿在手中的時候,我並沒有感覺多高興,身上卻是一陣輕鬆,城市裏的生活對我還是有吸引力的,畢竟,我還從來沒有看過真正的高樓大廈,我也要成為其中的一員了。


    那個暑假我不停的看電視劇,看城裏人是怎麽生活的,經常去鎮子上,買幾件看上去不那麽土的衣服,對於我的大學生活,我充滿了,期待,緊張,不安和憧憬,在我焦躁的等待中,終於等來了開學。


    在我離開村子的頭一天,我又來到了山神廟,來到了那條山溪裏的青石上,我知道短時間我是迴不了家了,恐怕也沒有時間再來這裏,我坐在上麵傻乎乎的看了白天的白雲,然後對著張青山經常躺著的地方,念叨:“師傅,我要去上大學了。”


    其實我有很多話想說,可近十年沒有再見到張青山,知道恐怕這輩子也很難在見到他了,說到這就說不下去了,想了想,對著他躺著看金平梅的青石磕了三個頭,站起來對著天上的白雲揮了揮手,那是對往事的一個告別。然後昂首挺胸不在迴頭。


    大學!我來了!學姐,我來了!


    第十二章入學


    對於一個從未出過遠門的山村少俠來說,城市的第一個印象就是火車站,站在螞蟻一樣往來的人群中,我顯得是那麽的村逼,腦中隻有一個念頭,城市裏人真特媽多啊!對於未來的生活,我有些期待,還有些不安和惶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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