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小姐, ”他轉過身, 一手撐著座椅靠背, 一手散漫地摘下帽子揮了揮, 勾唇笑得風流倜儻, “送您迴家, 實在是榮幸之至。”


    窗外霓虹與夜色交織的光影流瀉進來, 淌過他英俊明晰的五官與輪廓。


    鍾虞怔忡之後失笑,一顆心落迴原地, 又因為他嚇自己而氣得有些牙癢癢。她好整以暇地後仰靠著, 一手懶洋洋撐著頭,朝男人揚了揚下巴, “開車吧, 司機先生。”


    “司機先生今晚不務正業, 想先做點什麽。”他將帽子扔到副駕駛。


    她抬起腿, 換了個雙腿交疊的坐姿,“做什麽”


    旗袍高高的開衩因她這個動作而又往上滑了滑,白皙細長的腿在昏暗的車內漂亮得晃眼。


    見男人垂眸, 目光如夜幕晦暗湧動, 鍾虞輕輕笑了,腳尖翹了翹, “嗯”


    “做點冒犯的事。”


    話音剛落, 男人手一撐,轉眼間就利落地從駕駛座與副駕之間的空隙鑽到了後座,如一片陰影牢牢覆蓋住她。


    鍾虞後仰, 他便緊緊追上來,一手托住她的臉,一手攬住她後腰,她隻能被迫前傾和他緊貼。


    這個吻急切短促,久違的唇齒親昵卻使彼此的唿吸燙得離譜。兩個人又笑又要繼續親吻,親吻的節奏便變得一塌糊塗,鍾虞甚至親到了他的下巴上。


    他大概是剛刮過胡子,她嘴唇碰到他下頜時覺得有些癢。


    一吻胡亂結束後他捧著她的臉,俯首抵住她額頭低低地笑出聲。


    “車就停在門口,你不怕被人看見”鍾虞平複著唿吸,抬眸輕飄飄瞪他一眼。


    傅聿生挑眉,“怕什麽,就該讓他們都看看,看誰還敢請你跳舞。”


    她忍不住笑,抬手用指尖撥弄他額前垂落的淩亂發絲,末了輕輕一推他的肩,“做好你的本職工作吧,司機先生。”


    “遵命。”他笑起來。


    車子發動後駛入長街,車裏的兩人都沒注意到車後的街道拐角處忽然出現的一道身影。


    陸瓊玉麵無表情地站在原地,她衣著單薄,卻仿佛感覺不到冷。


    “小姐小姐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一輛車在她身後停下,司機急匆匆從車上下來,一臉焦急地準備把人給勸迴去,然而沒等他開口,陸瓊玉便自己轉過身,陰沉沉地徑直上前坐迴了車裏。


    司機鬆了口氣,趕緊跟著上了車。


    “田叔。”陸瓊玉忽然開口,“你幫我做一件事。”


    司機忙不迭點頭,“小姐請說。”


    “幫我查一個人,然後找到她。”說到這陸瓊玉頓了頓,接著她冷冷笑起來,低聲將事情仔細吩咐給田叔。


    說完,她暢快地看向窗外,眼裏浮現出恨意。


    鍾虞,看來死還是太便宜你了。


    “你是不是應該把原委告訴我了”鍾虞涼涼地看向駕駛座上的人。


    傅聿生無奈,“好好好,我說。”


    說著他收斂了笑意,麵色變得稍微嚴肅起來,隻是語氣依舊漫不經心似的,“之前見報的航校消息你也知道,有一位學生和德國教員被殺害。這事實際是加藤幸川和陸充的手筆。”


    “陸充和日本人勾結”


    傅聿生點頭,眼底浮現冷意與譏諷,“應該早在陸家來鈺城前他們就有所聯係了。陸充想以擴大傅家勢力、讓我把控航校為誘餌讓我與他們合作,並聲稱能解決因德國教員的死、而可能導致的與德國方交惡的問題。可陸充既然與日本人勾結,最終的目的與野心就不可能隻是這麽簡單。”


    “航校設立的初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為了對抗日本在做準備。”鍾虞神色複雜,“陸充既然和加藤幸川合作,就不可能再讓航校順利地辦下去,這才是加藤幸川想要的。”


    “所以借口與我合作,隻是想要一個操縱航校的理由而已。”傅聿生淡淡道。


    傅家讚助了航校不少經費,其影響力可想而知。陸充會選擇傅家下手顯然是最優最快捷的途徑。


    鍾虞看向窗外。


    親臨這種時代時,才知道原來對此的體會有多淺薄。


    她眨了眨眼,輕咳一聲,“那宴會那天都是你們安排好的你怎麽瞞過了跟上去的那兩個親衛和陸瓊玉而且既然計劃好了,你怎麽又會受傷”


    “帶那兩個人上去隻是為了不讓何副官懷疑,剛上二樓後我就開槍把他們殺了,然後我一個人追了上去,挾持陸瓊玉的那人給了我一槍,造成我們三個都是被他打傷的假象。”


    說完,傅聿生從車裏的內視鏡往後看了一眼。


    他挑眉,“覺得我殺人不眨眼”


    鏡子裏能看到她正定定地看著他。


    鍾虞忽然笑了,“用的我那把勃朗寧”


    車內靜了靜,傅聿生無奈地笑,“用的你那把勃朗寧。”


    他趁她不注意時從手包裏取走了那把袖珍的槍,跳舞時藏在袖口,在舞曲終結時給了加藤幸川一槍,最後追上二樓後又趁陸瓊玉驚慌失措沒察覺到時將勃朗寧扔給了同伴。


    他知道這事一發生後不論成功失敗,陸充的親衛必定會封鎖大廳排查,所以那把槍無論如何不能留在她手中。當然,這也是計劃中一個必要的環節。


    “你不怕對方朝你開槍的時候出現偏差打中要害”


    傅聿生不在意地笑了笑,“既然決定這麽做,當然就要毫無保留地相信。”


    然而他知道自己說了謊。


    並不是說不相信一起完成這次暗殺的同伴,而是真切地感受到了一種叫做“怕”的情緒。而這情緒與她有關。


    “司機先生,”鍾虞忽然笑著打破車裏沉默的氛圍,“這是打算把我載到哪裏去”


    “可憐的司機先生隻剩下最後自由的一晚,”傅聿生勾唇,“不知這位小姐能不能賞光和我約會一次”


    她輕笑,“我很樂意。”


    冰涼的白色布料包裹著修長的手指,那雙手攥緊又鬆開,貼住她臉頰一側勾勒,然後緊緊扣住了她的手腕。


    床單是雪白的,他一身黑色西裝跪了上來,一直將她逼到床頭,退無可退。


    鍾虞猛地從夢中驚醒,她怔怔地喘了幾口氣,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都還無助似地緊緊揪住床單。


    她鬆開手,掀開被角坐起身。


    剛才的夢境還清晰地印在她腦海中,生動到每一個畫麵、每一個動作都充斥著汗水與香豔。


    一場春夢而已,原本沒什麽大不了,換做是誰她都不會大驚小怪,但偏偏這個夢的男主角是


    是係統。


    鍾虞覺得匪夷所思,她為什麽會夢見和係統


    夢裏好像有一層熱汗似的霧氣隔在他們之間,她隻能像缺水的魚一樣大口大口地唿吸。朦朧視線裏雖然不能仔仔細細看清對方的臉,但是根據對方的衣著、那雙手上的手套、還有某種微妙的直覺,讓她清楚地意識到那就是係統。


    不可否認,係統的樣子是符合她喜好的男人類型中最優的那個選擇,但僅僅是因為這樣她就會把對方當作幻想對象


    鍾虞搖搖頭,下床穿鞋走到窗邊。


    窗邊掛著的是厚厚的遮光窗簾,她抬手將窗簾拉開,清晨的陽光與霧氣邊隔著窗戶透進來。


    她身上隻穿著一條吊帶睡裙,明明應該覺得有些冷,卻因為那個夢殘存的餘韻讓她鬢角還微微帶著一點汗水。


    鍾虞閉著眼按了按太陽穴,覺得自己需要先洗一個澡。


    傅聿生傷痊愈之後就迴到航校繼續畢業之前的最後實訓與考核,休假隻有半月一次,這半個月裏鍾虞隻能耐心地等。


    她過迴了過去那種模式的生活心情好了去楓白渡坐坐,選看得順眼的人接受他們的邀約跳一支舞,但更多時候她會選擇待在家裏,看看書聽聽音樂,又或者出門去看一場電影。


    這大概是她與係統的“協議”生效開始後過的最清閑的一段日子。


    但這半個月裏,鈺城對她的議論、對她與傅聿生之間的那些揣測也空前熱烈起來。


    其一是因為許家那場歸國宴。風波過去,人們不再有對危險的恐懼後,就開始對那天發生的八卦開始津津樂道起來。有人說楓白渡的蓋露這是攀上大樹了,也有人認為傅家絕不會要這樣一位兒媳。


    而另一個讓人們揣測紛紛的原因,則是阿爭。


    鍾虞現在每次出門,除了有傅聿生選中的那位司機負責接送外,阿爭必定也陪伴左右。傅聿生留下阿爭的理由也冠冕堂皇他從陸充的手下那裏查出,上迴在楓白渡槍殺航校學生的那個刀疤男人之所以也要殺了她,是因為得了陸充另外的命令,但這麽做的動機依舊無從得知。


    所以隨著陸充的死,看似鍾虞已經不再身處危險之中,但似乎也並不意味著完全沒了後顧之憂。


    所以傅聿生把阿爭留下了。


    但鍾虞每迴去楓白渡時,但凡有男人靠近她,或是誰有幸和她跳一支舞,都會被阿爭涼涼地瞪視一眼。


    起初男人們覺得莫名其妙,稍一打聽便知道跟在蓋露身後的是在傅家少爺手下做事的人,於是一個個心情都變得外微妙,關於這兩人之間關係的議論也就愈發多了起來。


    隻是鍾虞從來懶得關心別人這些或幸災樂禍或豔羨嫉妒的議論,她隻當作不知道,次次出現在人前時都神色如常。


    半個月一晃而過,她卻還沒得到傅聿生休假的消息,更沒見著半點人影,一問阿爭才知道這種加訓或是臨時任務都是常有的事。


    她雖然失望但也沒別的辦法,於是在楓白渡興致寥寥地坐了一會後就準備打道迴府。


    她和阿爭一前一後走出楓白渡。上車前,鍾虞無意中一轉頭,看見了幾米外的一道身影,她目光驀地一頓,動作也停了下來。


    “鍾小姐,怎麽了”阿爭問。


    鍾虞扯了扯唇角,緩緩道“碰見了一個熟人。”


    “熟人”


    “你在這裏等著。”說完她抬腳朝那人走過去。


    阿爭放心不下想跟上去,“鍾小姐”


    “要是有危險,我叫了你,你再過來。”


    他無奈,隻好停在原地,然後全神貫注地盯著幾米外的那個人影。


    鍾虞不緊不慢地朝那人走近,離得越近看得越清,她也愈發肯定地將這人的臉與記憶中某個身份與名字劃上了等號。


    “是你。”她停下來,似笑非笑。


    “阿虞這麽久不見,你變了許多。”


    “果真是找我的,”鍾虞別開臉意味不明地笑笑,再轉迴來時唇角的笑弧都帶著譏諷,“什麽事敘舊就不必了。”


    麵前的女人穿一條青色旗袍,顏色都有些褪了、舊了,至於披在外麵的那件大衣更是陳舊,一身充斥著落魄。至於那張曾經美麗的臉也已經滿布歲月的痕跡。


    她滿臉苦楚,通紅的眼眶裏帶著水光。


    “阿虞你還在怪我是,是你的確應該怪我”


    “難道我不該”鍾虞冷嗤一聲打斷她,“既然當初走了,你現在又迴來做什麽”


    麵前這個女人,就是她在這個世界裏那個父親死後便一夜之間帶著剩下的錢消失的無影無蹤的母親。那時鍾家還欠著債,她才十七歲還讀著書,這個女人卻偷偷變賣了剩下的財務為自己找好了後路,將她一個人拋下了。


    無論對外界再怎麽掩飾,但“她”父親破產自殺,母親留她獨自一人麵對爛攤子的事卻根本不可能藏得住,多少人把這事當笑話當談資。


    那之後,她甚至還從別人口中拚湊出這位“母親”曾在父親生前就有一位情夫的事實。


    鍾虞沒有在那時就來到這個世界切身體會這些風風雨雨,但不代表她能夠忍受這個女人的所作所為。


    “當初是我糊塗,我對不起你,”陳婉說著說著便聲淚涕下,“我知道錯了,我也遭到報應了”


    “那是好事,我雖然知道了高興,但你也不必特意來告知我。”


    “阿虞可我當初犯的那些錯,難道就嚴重到要讓我把命搭上嗎”


    聞言,鍾虞知道陳婉一番話終於要說到重點上了,便順著她的話問“把命搭上是什麽意思”


    “我”陳婉麵色遲疑,一副難以啟齒的模樣。


    “不說那算了。”


    “等等,我說”


    鍾虞轉過身,似笑非笑地望著她。


    陳婉頂著這審視一樣的目光,硬著頭皮開了口。


    “我我當初走後被人騙了,身上帶著的錢財耗費得一幹二淨,隻能四處做點零工維持生計,結果落下病根得了勞累病,要吃藥才能緩解痛苦,日日都為錢發愁。前不久有人找上門來,拿著你父親簽字的借條向我討債,我哪裏有錢還他們卻說不給錢就要砍了我的手”


    “借條”鍾虞嗤笑,“那你恐怕不清楚,這兩年我早將債務都還清了。且不說留下的債務本就不多,就算要找人要債如果你真過的那麽落魄,你覺得那些人會找你還是找我”


    陳婉目光一瞬間變得有些慌亂,“這,這我怎麽知道。那阿虞你的意思,是願意還這筆錢了”


    “我什麽要還難道我還的債務還不夠多嗎”


    “可你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砍我的手啊”


    “如果當時你知道我還不上債務他們不止要砍我的手,你會留下來”


    陳婉一噎,臉色紅白交替。


    鍾虞冷冷道“當初你走,是因為不願共苦,現在你迴來,無非是因為我有了錢,隻想同甘。你覺得世上有這麽好的事”


    “可、可我是你母親我畢竟生了你”


    “原來你也知道這一點。”鍾虞似笑非笑瞥她一眼,沒給她半點憐憫,“以後不必來找我白費功夫了。”


    說完不再聽陳婉辯解,轉身就走。


    “阿虞阿虞”


    鍾虞隻當沒聽見,徑直走迴車旁。阿爭先一步打開車門讓她坐了進去。


    很快,車子發動駛離街邊。


    “鍾小姐,那位是”阿爭問。


    “一個認識的人。不用管。”


    鍾虞閉眼靠在椅背上。


    從係統傳輸給她的記憶來看,當初她還債時還將消息登過報,聲明持有借款證明的人都可以來找她還清,最後還完所有借款後她同樣請人做了公證登了報紙。


    陳婉的話太可疑,談話期間被她質疑時的反應也顯得慌張,明顯另有隱情。


    還有一點,前兩天她來時都沒看見過她,今天她卻將自己來的時間和車牌了解得這麽清楚


    顯然是有人告訴了她。


    楓白渡裏明裏暗裏和她作對的隻有那個當初劃破她旗袍的驪春,可她已經在之前直接將事情一五一十告訴了領班,讓她將驪春解雇了。


    除了驪春,還有誰這麽急著看自己的熱鬧呢


    鍾虞皺了皺眉,因為想不到答案而有些煩躁。


    第二天她沒再去楓白渡,隻是卻不是為了躲陳婉,不過全憑心情而已。


    第三天晚上,她讓司機送自己去了楓白渡。


    這一次她沒有再遇見陳婉,但卻有另外一個人主動找上了她。


    “你是陳婉的女兒”男人說著一口蹩腳的中文,帶著和加藤幸川一樣的日文口音。


    鍾虞反問他“你是誰。”


    “我我是陳婉的男人。”男人笑得不懷好意。


    “你們是什麽時候的事”鍾虞麵上維持著平靜,壓抑下心裏的震驚。


    陳婉竟然和這個日本男人在一起了


    男人陰測測地笑起來,“你爸,還沒死的時候。”


    還沒死的時候


    也就是說,她從其他人口中得知的、陳婉的那個情夫,就是眼前這個人


    鍾虞一陣反胃,眼裏浮現出嫌惡,“你們兩個接連來找我是為了什麽”


    “我知道,你有很多錢可以賺。”男人嘿嘿笑了幾聲,“這兩年,我養陳婉,花了不少錢,還欠了賭債,你幫我們還清。”


    果然,陳婉的話沒有一句是真的。什麽打零工掙錢,什麽有債主追上門,全都是為了錢而編出的謊話。


    鍾虞怒極反笑,“你憑什麽以為我會給你這筆錢”


    說完轉身就朝等在路邊的阿爭走去,不想再跟這男人多費口舌。


    然而她手臂卻被對方一把攥住。


    男人手心都是濕冷的汗,碰在皮膚上就像被冷血動物的舌頭舔過。


    “放手。”鍾虞冷冷看著他。


    “別急嘛,鍾小姐,我知道後麵那個人是保護你的。”男人目光貪婪地上下掃視,“我有東西和你交換。”


    “我不感興趣。”她抽了抽手臂,然而對方力氣太大,她根本掙脫不開。


    鍾虞有些惱了,但想到阿爭就在不遠處,這會上前來將這人收拾了也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所以倒也不至於慌亂。


    然而男人下一句話卻讓她一愣。


    他說“你父親不是自殺的,原因我知道。”


    “不是自殺可報社明明說”鍾虞脫口而出,迴過神後她聲音戛然而止。


    她終於意識到係統傳輸過來的記憶資料影響到了自己,否則以她的性,或許從一開始就不會去搭理陳婉。雖然很可能就算她不主動去開啟這件事的隱情,陳婉和這個日本男人也會鍥而不舍地想要達成目的。


    “我就知道你對這件事感興趣。”男人笑得陰險得意,“你給我錢,或者陪我睡,我就”


    “砰”一聲悶響,突然闖入視野的高大人影揮拳重重砸了過來。


    鍾虞嚇了一跳,日本男人攥住她手臂的手驟然鬆開。


    “啊”


    高大的人影不顧對方痛唿,握緊的拳帶著致人於死地的力道狠狠地砸下去。


    一拳又一拳,那種骨肉相撞的悶響聽得人膽寒。


    “聿生”鍾虞急忙喊道。


    “想死”傅聿生攥住已經半死不活的男人的衣領,咬牙冷冷問道。


    這裏的動靜已經吸引了街上不少行人的注意,鍾虞怕這事發酵下去給傅聿生帶來麻煩,想也沒想便幾步上前,手安撫地落在他手臂上。


    “聿生。”


    兩個字輕輕落在耳中。


    傅聿生深深唿出一口氣,緊握的拳頭鬆開,那男人頓時像爛泥一樣癱在地上,一張嘴開開合合不知在說些什麽,鮮血隨之湧了出來。


    “他做了什麽”傅聿生轉過身將手搭在鍾虞肩上,眉頭緊擰著看了看她身上,“有沒有受傷”


    “沒有,他隻是對我說了一些話。”接著鍾虞便簡單將鍾家的往事和這男人說過的話告訴了他,又說,“而且我懷疑是有人給他和陳婉透露了關於我的消息。”


    傅聿生接收著這些訊息,從一開始的震驚到現在勉力維持著表麵的平靜,實際內心已經心緒翻湧。


    他從不知道她還經曆過這些


    他從前在國外,對鈺城的事當然一無所知,可是歸國後遇見了她卻也從沒去了解過。


    而她剛才卻雲淡風輕地告訴了他這些事。


    是假裝不在乎,還是已經被這些事磨礪到不需要去在乎了


    無論哪一種都讓他心裏塞了棉花似的發悶。


    傅聿生垂眸,輕輕唿出一口氣,再抬眸時眉眼都透著冷意,沉吟片刻,抬頭看向身後,“阿爭。”


    阿爭原本在剛才那人動手動腳時就打算衝上來,然而卻忽然看見了自家少爺的身影,於是識趣地停在了原地。然而他隔著幾米遠越看越緊張,這會一被叫到名字便忙不迭上前。


    “少爺。”


    “把人拖進去。”傅聿生麵無表情地抬了抬下巴。


    阿爭應聲,警惕地環顧四周後,將地上痛苦呻吟的男人拖進兩棟獨棟建築間夾縫似的小巷子裏。


    “冷不冷”


    傅聿生的嗓音還夾雜著些帶著兇意的冷,話一出口大概自己也察覺了,於是掩飾似的輕咳一聲,沒再說什麽,直接將外套脫下來胡亂搭在鍾虞身上。


    鍾虞原本還沉浸在剛才那番情景裏有點迴不過神,現在身上驟然一暖,她一顆心仿佛也迴了溫。


    再一想到剛才傅聿生兇狠動手的模樣,她心更軟了。


    “外套給了我,那你怎麽辦”鍾虞上前一步環住他的腰,“那我抱著你吧”


    男人的腰結實精瘦,她雙手繞到他背後交握,仰起臉笑盈盈地望著他,帶了點討好的意味。


    “知道我生氣了”他盯著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鍾虞乖乖點頭。


    “遇到這種人,跟他廢話做什麽”他眯了眯眼,“讓阿爭給他兩拳,他就隻能老老實實地什麽也做不了。”


    話音剛落,傅聿生就看見懷裏的女人抿著唇輕輕笑起來,好像小心藏著笑意不願讓他發現似的。


    “笑什麽”他故意冷哼。


    鍾虞搖頭,臉埋在他胸口,“沒什麽。”


    她隻是一想到平日裏倜儻紳士的人還有這樣崇尚以拳頭解決問題的一麵,就莫名覺得有趣。


    “我看過一張你和聶路鳴打架的照片。”


    傅聿生一愣,末了狀似不經意地道“我贏了。”


    鍾虞忍著笑,毫不意外地“嗯”了一聲,“不用想也知道是你贏了。”


    “少爺。”阿爭終於忍不住了,毫無底氣地喊了一聲。


    雖然他真的不想打擾少爺和鍾小姐談情說愛,可這個男人就一直這麽晾在這裏吐著血半死不活的


    傅聿生抬眸涼涼地瞥過來,阿爭幹笑著轉過臉。


    “這個日本人叫石田誠,”傅聿生看向靠著牆癱坐著的身影,目光變冷,“臭名遠揚。”


    鍾虞目光複雜,那陳婉還


    是被蒙在鼓裏了


    “他做了些什麽”


    “吃喝嫖賭,坑蒙拐騙,勒索,敲詐,最近一起婦女受辱自殺的案件也與他有關。”


    傅聿生上前,朝阿爭伸出手,後者從後腰抽出匕首放在他掌中。


    他居高臨下地睨著石田誠,“誰讓你來的。”


    “是陸家二小姐她先找到陳婉,再找到我,說我像她說的做,會能拿到大筆大筆的錢”石田誠立刻將人抖了出來。


    “陸瓊玉”傅聿生神色徹底冷了下來,“她為什麽這麽做”


    “她不告訴我,我不明白。”


    傅聿生聯想到楓白渡那晚的那個刀疤男人,咬了咬牙,冷道“接下來,關於鍾先生自殺的事,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訴我。”


    石田誠的目光頓時由迫不及待變為躲閃,“我不知不知道”


    “不知道”傅聿生蹲下身,晃了晃手裏的匕首,“這裏不方便用槍,但有的是辦法讓你吃苦頭。”


    鍾虞抿了抿唇,站在一邊。


    石田誠哆哆嗦嗦地,還是沒有開口。


    “不說”傅聿生轉頭,朝鍾虞抬了抬下頜,“轉過去,別看。”


    說完又放輕了語氣,安撫似地看她,“聽話。”


    鍾虞看著他,然後順從地轉過身。


    石田誠渾身都開始戰栗,到傅聿生重新轉迴來盯著他時,他已經恐懼到舌頭都仿佛打了結,“別別殺我”


    傅聿生麵無表情地將匕首尖端抵住他的掌心,下一秒便作勢要推進去


    “我說我說”石田誠崩潰大喊,“你、你想知道什麽”


    “你說你知道鍾先生的真正死因”傅聿生冷冷盯著他,“先說這個。”


    “這個,這個是我胡說的”


    胡說


    傅聿生看著這人明顯躲閃心虛的目光,嗤笑一聲,直接將匕首刺入石田誠的掌心。


    阿爭眼疾手快地死死將石田誠的嘴捂住,堵住了殺豬般的慘叫。


    “我沒耐心聽你撒謊,最後一次機會。”


    眨眼間,石田誠便涕泗橫流地瘋狂點頭,阿爭嫌惡地改用衣袖捂住他的嘴。


    “肯說了”傅聿生淡淡道,“阿爭,放開,讓他說。”


    “我說,我說”石田誠又恐懼又痛苦,顫顫巍巍道,“我,我隻是用陳婉的事,刺激了他幾句,他破產了正走投無路,就,就自殺了,可我真沒動手啊,我剛才這麽說,隻是想撈點錢花”


    傅聿生唿吸一滯,慢慢轉頭看過去。


    鍾虞正背對著他倚在牆上,不知在想什麽。巷道外夜色濃重,她披著他外套的身影顯得外單薄。


    拋棄她的母親如今迴來了,卻是被一個當初間接害死他父親的男人慫恿著迴來要錢,現在她又得知了當年的真相


    他心裏又酸澀又疼惜,輕輕喊她,“阿虞。”


    她像是愣了愣,然後遲緩地轉過來望著他,往常帶笑的眼裏小心藏著恨與冷,展現給他一副平靜的模樣。


    傅聿生擋住石田誠那隻手,沉聲道“原本應該讓你親手報仇,但這種人不值得讓你髒了手。”


    鍾虞怔怔地看著半蹲著身的男人,看著他平靜地朝她笑了笑,嗓音在夜裏外清朗。


    “我幫你。”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比昨天還粗長酥某人打雞血了哈哈哈哈哈哈: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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