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阿姨直奔著兒科去了, 鍾虞就坐在走廊上耐心地等。此時走廊椅子上坐著好幾個病人等著檢查,她一個人默默坐在輪椅上, 低頭翻看手機相冊裏的照片。


    忽然有腳步聲由遠及近, “姐。”


    鍾虞冷不防聽見這一聲根本沒意識到是在叫自己,直到那人又接著喊了一聲。她才後知後覺地抬起頭, 還有些茫然。


    迎麵走過來一男一女, 女生看上去年紀也不大, 而那個男生身姿挺拔地站在一旁,見她看過去似乎有些不自在地抿了抿唇。


    “姐,你拆完石膏啦”麵前的少女笑嘻嘻地問她,一臉關切。


    “嗯。”鍾虞不冷不熱地點了點頭。


    她認出這是自己這個世界中的妹妹鍾菡,不過她們兩個人卻沒有什麽血緣關係, 鍾菡的母親和她的父親是各自離異後一同重組了家庭。


    而這個鍾菡從小到大就是個“學人精”。不僅模仿自己的房間布置、穿衣打扮和舉手投足, 甚至連喜好也要相同。


    父親鍾業買給自己的裙子玩具她一定會想辦法得到一份一樣的,而且聽說她從小堅持跳舞後就堅持著也要學芭蕾。直到鍾虞考上最好的舞蹈學院而鍾菡落榜隻去了一所二流舞蹈院校,這種如影隨形的複刻似乎才收斂一些。


    不過


    鍾虞看著鍾菡旁邊的男生, 這是和自己同係同班的楚竭, 按理來說鍾菡和楚竭根本不會有交集,但他們現在卻一起來醫院探望。


    而且不止楚竭, 和她同級同係的不少人都和鍾菡關係熟稔。


    在鍾虞看來, 這個鍾菡就是一塊甩不開的狗皮膏藥。


    “你的腳恢複得怎麽樣了”楚竭上前一步, 抬手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 “自從你受傷, 學校裏大家都見不到你, 也不知道你到底好沒好。所以今天鍾菡說你在醫院拆石膏,我們就一起過來了。”


    她仰著臉露出一個純粹的笑臉,“已經好多了,謝謝你來看我。”


    “姐你這麽客氣幹什麽,”鍾菡趕在楚竭前說道,“你們都是同學嘛,而且學校離這裏也不算太遠。”


    聞言,鍾虞似笑非笑,“你今天又跑到我學校去了”


    鍾菡臉色一僵,半開玩笑道“怎麽啦,不能去嗎”


    “既然這麽喜歡柏城舞院,當初就應該考過來啊。”鍾虞一臉真誠,仿佛是在真心實意地遺憾和建議。


    鍾菡臉色紅白交替,她要是能考上柏舞怎麽可能不去鍾虞就是故意羞辱她,明知道自己是沒考上,現在卻當著楚竭的麵說。


    一旁的楚竭有點在狀況外,他目光在麵對麵的兩姐妹身上轉了轉,然後薅了薅頭發,默默上前坐到鍾虞旁邊的椅子上。


    “那個,”他整理了一下語言,好像很不安,“你的腿真的沒可能再跳女主角嗎”


    鍾虞彎腰,微微掀起一點裙擺,露出右腳和一截光滑白皙的小腿。


    “恐怕不行了,”她搖搖頭,歎氣,“而且我這麽久都沒練習,就算當替補都不可能。”


    “就算不能跳,你也可以看我們練習。”楚竭忙道,“這支舞是早就編好的,九月份的時候你也練習了那麽多遍了,現在旁觀也算溫習。而且而且萬一年底匯演的時候你完全恢複又能跳了呢”


    鍾虞看著身急得耳朵都微紅的少年,忽然起了點逗弄的心思,她驀地盈盈一笑,“你就這麽希望我跳女主角呀”


    楚竭啞然,臉頓時紅了起來,不敢再看少女明亮的眼睛,“在我心裏,你才是最適合女主角的那個人。”


    他跳的是男主角的戲份,當時得知她是領舞時高興得一夜沒有睡好,可是她卻摔傷了腳,他又擔心又沮喪。


    聞言,鍾虞被少年青澀的情愫弄得心裏軟了軟,也被他的可愛弄得有些好笑,正要開口說什麽,卻看見幾步外站著一道高大的身影。


    逆著光,她看不清臉,但她知道那是誰。


    鍾虞心裏竟然騰起一種被抓包的心虛尷尬。


    “看來是沒把我這個醫生的話放在心上”謝斯珩走近,身上的白大褂已經換下來了,取而代之的是深色高領與黑色長大衣,像是換了一個人。


    “謝醫生下班了”她幹笑。


    “嗯。”


    氣氛僵硬一瞬,鍾菡臉上神色變換,忽然道“原來醫生不準你跳舞姐,那你還是專心在家裏養傷吧,隻不過是一次匯演而已,你不要太記掛了。”


    “省舞團會來選拔,怎麽可能隻是一次匯演而已”楚竭有些不滿。


    鍾菡一愣,接著漲紅了臉,“楚竭,你”


    “省舞團”男人忽然出聲。


    鍾虞抬頭看謝斯珩,有點不解,“怎麽了”


    謝斯珩神色平和,笑了笑,“沒什麽。”說完他垂眸,掩去眼底的一絲厭惡。


    “我推你出去轉轉吧,這裏麵味道不太好聞。”楚竭起身,鍾虞沒反對,他就推著輪椅往外走。


    鍾菡和謝斯珩跟在後麵。


    “你是我姐的主治醫生嗎”


    “嗯。”


    “她以後還能不能跳舞呀會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鍾虞聞言迴過頭,卻沒料到跟鍾菡說著話的謝斯珩在看自己。後者微微一笑,“隻要不違反醫囑就不會。”


    她討好地笑嘻嘻望著他,假裝跟楚竭說的那些話從來沒發生過。


    額頭上蓬鬆的劉海鬆散地垂著,顯得她笑眼裏像淌了蜜一樣的甜,外柔軟動人。


    謝斯珩手放進大衣口袋,看著眼前那雙狡黠的杏眼,無意識地輕輕摩挲著指腹。


    一踏出醫院大門溫度就驟然降了下來。現在是十一月份,柏城又是北方,其實已經很冷了,但鍾虞為了方便拆石膏穿的是條呢子長裙和大衣,右腿是光著的,隻有左腿上套著一條半截過膝襪。


    風一吹,所有寒氣都從她裙子裏灌了進去,鍾虞打了個哆嗦,忍不住在心裏暗罵係統。


    “冷”謝斯珩忽然走到她身側。


    鍾虞本身並不是示弱的性,條件反射就要說“不冷”,但一想到自己還要攻略這個男人,立刻撇了撇嘴,頗為可憐地仰起頭,“冷。”


    話音剛落,男人就脫下了身上的大衣蓋在她身上。大衣對她來說很長,這麽一蓋能從上半身直接蓋到腿。


    清冽幹淨的氣味和溫熱頓時緊緊包圍住她。鍾虞忍不住又往大衣裏縮了縮,隻露出一雙眼睛望著他。


    這個攻略對象似乎溫柔又體貼,應該更容易拿下吧


    對待不同的男人要用不同的方法。時嘉白冷淡不易接近,她就要主動引誘,雖然麵對謝斯珩時也不能讓自己處於被動,但一個19歲的小姑娘並不適合故作成熟性感,利用自己那份青澀和病人的身份“示弱”就夠了。


    少女依賴地縮在男人寬大的衣服下,就像一隻索取庇護的兔子。謝斯珩眸色暗了暗,卻被不動聲色地掩飾過去。


    楚竭暗自懊惱自己疏忽了這一點,也錯失了良機,於是忙說“這樣不好吧,萬一謝醫生你感冒了怎麽辦”


    “沒關係,我車就停在那邊,很近。”


    鍾菡心跳得飛快。


    這個外貌外出眾的醫生跟鍾虞是什麽關係居然會這麽溫柔地脫下自己的衣服給她


    不過應該隻是醫生對病患的關切而已吧


    男人身材比預想的要結實,僅剩的那件高領毛衣顯得他肩寬腰窄,外有力量。鍾菡偷偷打量,越看臉越熱。


    “小虞”麵容俊朗的高大男人忽然從遠處疾步走了過來,眾人都是一愣。


    鍾虞看著來人幹巴巴地喊“哥”


    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一下子冒出來這麽多重要角色


    周原安遠遠地就看見自己妹妹身邊圍著兩個男人,腿上還蓋著一件大衣,那大衣明顯是個男人穿的


    “怎麽迴事這麽熱鬧”


    鍾虞看著他明顯不太樂意地掃了一眼眾人,目光裏帶著敵意,就像一隻護崽的母雞。


    周原安是她母親再嫁後男方的兒子,雖然母親病逝了,但他們一直有聯係和往來,他一直對“自己”照顧有加,關係很好,不是親生勝似親生。


    “哥,這位是我的主治醫生,那是我同學。”她坐起身,把臉露出來,“你怎麽來了”


    “昨天不是說來接你”周原安挑眉。


    鍾虞一噎,目光一轉撒謊道“我忘了。”


    “這都能忘怎麽這麽不懂事別人把衣服脫給你凍感冒了怎麽辦”說著,周原安把她身上的大衣拿起來朝謝斯珩遞過去,“謝謝你了,小虞的傷你也費心了。”


    語氣裏卻聽不出什麽謝意。


    謝斯珩接過沒有穿,而是搭在手臂上,“我是醫生,這是份內的職責。”


    份內職責難道脫外套也是周原安心裏冷哼一聲,轉頭利落地脫下自己的大衣劈頭蓋臉把輪椅上的小姑娘蓋住,然後皮笑肉不笑地看著那個手還牢牢抓著自己妹妹輪椅的少年,“我來吧”


    楚竭窘迫地退後兩步,周原安毫不客氣地上前。


    “謝醫生,你快迴你車上吧,別感冒了。”鍾虞手忙腳亂地從大衣裏鑽出腦袋,朝幾步外的男人道。


    “先操心好自己吧,大冷天的光著個腿。”周原安沒好氣,推著輪椅就走。


    鍾虞扶著輪椅扶手往後探頭揮了揮手,卻被他一把按了迴去。


    謝斯珩站在原地,仿佛察覺不到冷。


    “謝醫生,你別介意。”鍾菡忍不住湊過去小聲道,“周大哥他就是這樣,有時候說話比較直。”


    眼前仿佛還是少女那一雙故作可憐卻外狡黠嫵媚的眼睛,卻被不識趣的人給打斷了畫麵。


    謝斯珩眼底透出一分戾氣,他壓下不耐,低頭慢吞吞勾起唇角,溫和地笑著道“沒關係,我沒放在心上。”,,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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