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沉默了許久。我攥緊拳頭,下決心問道:“狗爺,你剛才聽到什麽了?”狗爺沒有做聲。將眼罩子摘下來。一看眼罩子摘下來,我就知道有大事發生。狗爺在棺木四周來迴看了一眼。


    剛才貼在紅漆棺木看的時候,我就聽到了一個很細微的聲音。那種聲音很輕,不過我吃了五蟲之後,集中注意力,很細微的聲音我也能聽到。我不敢確認,狗爺也不迴答我。卻跟我說起了瓊花這種絕種的鮮花。


    因為我聽到的了,棺木裏麵的瓊花眼皮眨動。


    狗爺看了一迴,道:“咱們不急著迴去。明天再迴去。”我打電話迴去,讓母親晚飯不用等。


    外公的兩層木屋已然很破,灰塵很多,水壺還能用,燒點開水。我打掃幹淨,去山裏小村小賣部弄點泡麵,弄了些蠟燭迴來。在客廳地板上麵鋪上涼席,估摸著住一晚可以應付過去。


    狗爺心事重重,卻讓我抓緊時間,點著蠟燭,接著讀《蟲經》,如果可以的話,爭取把《蟲經》的內容全部背下來。我看書的時候。狗爺一直在踱步,來迴地踱步。


    不知過了多久,狗爺忽然開口問道:“現在是什麽時間了?”我道:“現在是十一點。前子時剛開始。”(子時是晚上十一點到淩晨一點。十一點到十二點是前子時,十二點到一點是後子時。)狗爺噢了一聲,坐在太師椅上麵,托著下巴,一連說了兩個怪了,怪了。


    過了一會,狗爺又問我,現在的時間。我說:“十一點五分。”狗爺歎道:“我以為過了半個小時,怎麽才五分鍾啊?”我道:“是你心急了。”到了晚上十一點五十五分,後子時馬上就要來了。


    狗爺站了起來,我端起蠟燭,來到放紅漆棺木的房間。蠟燭迎風搖擺,幾次都差點吹滅。狗爺的罩子已經拿下來,走到紅漆棺木旁邊,把耳朵貼在上麵。我依樣畫葫蘆,把耳朵也靠上了。


    我看著時間。


    晚上十二點還差一分鍾,馬上就要到了,後子時轉眼就到。感覺一股巨大的壓迫感襲來,唿吸越來越急促。狗爺伸手去擦額頭的汗水。我知道狗爺老鼠牛逼,狗也不會差到哪裏去,何況和外公成為好友,應該不簡單。怎麽現在會這樣,我心中越發沒底,想起紅漆棺木漂在水裏,嗖地一聲就沉入水底。


    猛地一哆嗦。


    後子時一到。我又聽到了眨眼皮的聲音。


    狗爺不出意外,再一次嚇傻,坐在地上了。


    ☆、第二十五章 瓊花蟲


    狗爺的眼珠子似乎有點紅。跟我家小賤見到怪事,左眼變紅一樣。


    狗爺道:“讓你見笑了。蕭棋,你過來扶我一把。”我心裏麵也害怕。我相信狗爺和我一樣,聽到眨眼皮的聲音。中午十二點有一次,晚上十二點有一次。我把狗爺扶起來,感覺他的手很冰冷。


    我說道:“狗爺,你別嚇我。你都嚇成這樣了,我還玩個屁啊。”狗爺的臉色在燭光下麵很是嚇人,卻忽然一笑:“我不是嚇的。我隻是缺鈣,年紀大了,就容易缺鈣,你要原諒。”


    我心中一樂,關鍵時候還能幽默的人已經不多了。


    狗爺見我要說話,卻搶道:“你跟我說說,準備怎麽處理瓊花,和黑煞教的線索?”狗爺鎮定下來,我也沒有那麽害怕。


    不過,我怎麽也沒有想到,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使得今晚成為我我人生之中難以忘記的一個夜晚。因為有點嚇人。


    我說道:“很簡單。黑煞教如果是民間結社。肯定有活動範圍,甚至也會有總部據點一類的。那我就會去江城市,找認識的警察朋友,幫我查一查黑煞教的資料,然後順著資料去找黑煞教,這樣不是什麽難事。”


    狗爺“啪”地一聲拍在我的腦門上,罵道:“蠢。蠢蛋。跟蛋一樣蠢。簡直就是傻麅子。”我明白傻麅子的意思。上麵的那個方法我還是深思熟慮了的。結果被狗爺這麽一說。


    我剛準備開口。狗爺又說道:“算了。然後找工具,把棺木打開。”


    我心想狗爺您剛才嚇成了狗一樣,現在要這紅漆棺木。我提議道:“這棺木裏麵的人,念力很強。落水的棺木跟開快艇一樣……”狗爺犀利的狗眼看過來,我感覺再說下去,我真被看成傻麅子了。


    我點蠟燭去找工具。狗爺喊道,我跟你一起去。我心中好笑,狗爺,別怕。兩人找了一會,弄了榔頭,鑽子。點了蠟燭擺成七星陣,即便是有妖異,也要鎮住。


    咚咚敲了半天,將盯得死死的棺木棺材蓋子打開。


    蠟燭照耀下,鋪麵傳來了香料的味道。死者瓊花,約莫在三十歲上下,身高頎長。從五官的模樣,健康狀態下的瓊花,應該也是個顧盼生姿,撩人心懷的女子。隻是得了絕症而死,受了不少折磨。受過絕症的折磨,相貌已是明日黃花,隻留下不堪的一麵。


    狗爺道:“揚州夢斷燈明滅。想見瓊花開似雪。”我心一聽,摸寡婦手的狗爺居然有一個騷人的心。


    我道:“什麽意思?”狗爺搖頭道:“瓊花不是人,而是一條蟲子的名字。”我驚道:“什麽!”


    狗爺道:“瓊花是一種比牡丹還要高傲的鮮花。當年牡丹不應武瞾與寒冬開放,被貶洛陽後依舊獨生。瓊花卻在元蒙古人入揚州時,自己死掉。足見瓊花勝過牡丹。瓊花有一個特點,那就是開放那一刹那,花瓣就開始凋謝,如白雪一樣在空中飛舞。花瓣絕不沾染塵土。”我道:“那還是一種花,怎麽能說是一種蟲子?”


    狗爺道:“這個女子根本叫做瓊花,是因為她體內有一隻蟲子叫瓊花蟲。這蟲子自從一出生,就如同瓊花一樣,不沾惡心的東西,隻活著女子身上。而且女子必定是美人。”我問道:“難道這蟲子是賈寶玉養出來的,覺得男子惡心,隻有女人是幹淨的。”


    狗爺思索了一會,道:“剛才你那個辦法去找黑煞教,解開這個女子的冤案。一百年都沒有辦法。不過……”狗爺狗眼似乎詭異而奸詐。


    我急問道:“不過什麽?”


    狗爺道:“事情很難,難就難在我們少了一個女人。”狗爺話裏麵有話。我倒想明白狗爺的意思,他是要把女子體內的蟲子引出來,然後利用蟲子去找狗日的黑煞教吧。


    我道:“那怎麽辦?總不能變出一個女人出來吧。”


    狗爺忽然桀桀地笑著。尤其是狗眼轉動,我的心裏麵發麻。我問道:“狗爺,你要幹嘛?”狗爺道:“蕭棋啊。有一句話不知道你聽過沒有?”我心想你沒說,我怎麽知道有沒有聽過。


    狗爺接著說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狗爺動作快而迅猛,以至於我學過格鬥術都沒來得及反應。狗爺把我一翻,整人滾進了棺木裏麵。狗爺更是接著用力,將棺材蓋住了。


    “快,讓蟲子鑽進你的體內……”狗爺一聲令下。


    我眼前一黑,四周黑乎乎,知道自己身下壓著一個念力極強的女人,如果這條瓊花蟲子,真的在很多女人體內活過。我是男人,蟲子也不會來到我的身上。


    我心中已經將狗爺罵了五千多遍,真是老而不死是為賊啊。


    落入棺木裏麵,女屍的手一把將我抓住,指甲已經長出來。狗爺的聲音從外麵傳進來:“不要著急……不要反抗,兩分鍾就好了。”我心想,被人推進來的不是你。我暗暗告訴自己,女屍自己沒動,而是她體內的蟲子在動。


    她指甲戳進我的體內,一股鑽心的痛襲來。我真的不動。


    要真的女屍吸我的陽氣,那我鬼派傳人也不是蓋的,我直接弄她。還好,隻是感覺蟲子進來。我心道:“你最好是老實點,不然會被毒死的。”一年前我在吃過五條寶蟲後,後來陰差陽錯吃過一隻降頭蟲血蜘蛛,還有一條小紅蛇的。


    幽暗之中,從女屍身上似乎跑出了一隻白色晶瑩的蟲子,不負瓊花之名。我想,如果蟲子搞了個文藝的名字叫做瓊花,那麽女屍又是什麽名字?


    她或許是因為蟲子在體內,才得絕症而死的。蟲子鑽的很快,在我的左手上麵,結成了一個很小的肉瘤,再也不動彈,應該是出於保護自己的。


    畢竟,我可能比它還毒。


    狗爺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蕭棋,沒事的。它不會要你性命的。”我敲打著蓋子,讓狗爺把蓋子打開,已經好了。狗爺開了蓋子,道:“這蟲子厭倦死人,隻在暫時在你手上寄生一段時間,你須找一女子……你附耳過來,我告訴你以後怎麽辦?”我附耳過去,狗爺如此這般地說了一會,說的我麵紅耳赤,直罵狗爺下流。


    女屍體內的瓊花蟲被我長在我的右手手臂上。


    蠟燭下麵的女屍一動不動,似乎很古怪。狗爺道:“你在她額頭上麵貼上鎮屍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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