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著酸痛的身子,她一步步的起身,穿上衣服,好多都已經被他撕爛,幾乎已經遮不到身子,她緊裹住,拖著沉重的腳步,往著門口移去。


    剛到門口,侍衛已經鐵著臉守在那裏,“娘娘,皇上有命,請娘娘立刻迴東宮,不得皇上的旨意,不得再踏出東宮半步。”


    剛剛走了幾步,安德渾身是血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吟歡腿一軟,朝著安德挪了過去,像是感覺到吟歡的靠近,安德緩緩的睜開眼,朝著吟歡輕聲喚道:“娘娘……娘娘受苦了。”


    吟歡轉頭看著一眾侍衛,“本宮不需你們拉,自己會走,你們替本宮將安德帶迴去。”


    眾侍衛麵麵相覷,都不出聲。


    吟歡冷笑一聲,進宮這麽久了,她早就已經懂得一個局勢,叫做時移事易,見風使舵是宮裏每個人都能長袖善舞的特長,“本宮就算再如何落魄,在蒼凜塵一日沒廢本宮的後位,都是你們的主子,在你們沒有當上皇帝,就永遠都是奴才。”


    說到這裏,吟歡的聲音已經有些虛弱了,但就算是這樣,她眸子裏的冷冽,唇舌間的狠戾,仍然讓這些侍衛不由得身子一緊。


    “狗奴才,還不快些依皇上所言行事?”


    這聲音一出,眾侍衛嚇得立刻往地上一跪,“奴才參見太後。”一個身著絳紫色鳳袍的中年婦人,在莫離的攙扶下朝著這邊走了過來,吟歡看著的,卻隻是綽綽重影,很不清晰。中年婦人越是靠近,吟歡也越是能從她的眼裏看著一絲焦急。


    吟歡眼前一黑,差點倒在地上,莫離一個箭步竄上去,將吟歡輕輕扶住,在她的耳邊喚了聲,“娘娘,你沒事吧?”


    吟歡輕輕的搖了搖頭,嘴角浮起一絲苦澀,現在的她無疑是狼狽至極的,絕望橫生,放眼整個宮中,誰不想她能得到如此報應?沒想到,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刻,向她施以援手的,居然是太後。


    “一群狗奴才,立刻將安德扶去東宮?”太後冷聲喝斥。


    眾侍衛顫著聲音說道:“迴……迴太後,皇上有命,將安德扔在這裏自生自滅……”


    “哀家的話你們也膽敢不聽?”


    “奴才……奴才不敢。”


    “有任何事,皇上若是怪罪,哀家必定一力承擔。”太後再次發話,這次這些侍衛都不敢再多說話,趕緊上前將安德小心的扶了起來。


    “臣妾多謝太後。”吟歡虛弱無力的躺在床上,胸口再次悶住,想要吐,卻被她強行壓下,除了夜行歡和安德,在這個宮裏她幾乎沒有一個可以完全信任之人,不知道這叫做謹慎,還是叫做悲哀,而且在這個時候,她更不想懷孕的事被人知道,猶其是蒼凜塵。


    “哀家不知道皇上為何罰你,不過是因為見你多次為了大擎,為了皇上,甚至就連哀家這個太後,也因此而沾光,被你救過多次,雖然哀家對你仍是心存芥蒂,但始終也不相信你會做出有違哀家心思的事。這個皇後之位,你擔當得起。”


    一席話,讓吟歡心裏緊緊一痛,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多謝太後信任。”


    “你心裏是否有何冤屈,能不能給哀家說說,相信,以哀家今時今日的地位,想要保住你,還是有辦法的。”太後猶豫了一下,伸手拉過吟歡的手,“哀家也很想你像皇上一樣,喚哀家一聲母後。”


    吟歡苦澀一笑,“今日之前是不能說,今日之後是不用說,臣妾隻能說,經此一日,夫妻緣盡,但臣妾所做之事,沒有違背良心,沒有背叛任何人,也請太後不要再逼問臣妾。”


    太後一驚,“皇後,你可知道你剛才所說的話,已經是皇家大忌,切不可再提。”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蒼凜塵與我,終究不是同一種人。”早在之前蒼凜塵在眾人麵前露出憎惡百姓的話時,她便知道了一件事,功高蓋主,任何年代,任何人,都有機會遇到,隻要你麵對的那個人是皇帝,就沒有背棄、背叛,一切,都要看帝王的心情。而她夏吟歡做了再多的事,不是為了功德,不是為了討百姓歡心,隻是為了他這個男人,能夠重展笑顏,沒想到,居然讓他們之間更添一道無法填平的鴻溝。


    太後心驚於吟歡的絕望,但她的麵色如常,居然看不出來絲毫悲傷的情緒,但是,太後知道,在這一刻,吟歡確實是心死成灰。


    小腹處有些抽痛,一陣前過一陣,這些日子她一直專注於京城裏的事,沒想到,居然連自己懷有身孕也不自知,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弧度。她看著太後,真誠的輕聲說道:“母後,真的很感謝你這麽遠來幫臣妾,你的身子向來都不太好,以後,這些事臣妾自會想辦法解決。臣妾向來都懂得保命,你知道的。”說完,轉頭看著莫離,“等過些日子,本宮會開些藥方,是替太後去鬱疏氣,養血美顏之用,你要小心些侍候著她老人家。”


    莫離點頭輕聲稱是。


    吟歡看著她,“你的心思縝密,武功也不錯,有你在母後身邊照顧著,本宮也很是放心。”


    莫離眼神一緊,但不敢多說話,她有武功的事,隻有太後知道,沒想到,皇後居然也早就洞悉,那麽,上次那件事,她是不是也早就已經懷疑到她的身上了?卻隻是裝作不知?


    吟歡已經輕聲說道:“母後,天色已經不早了,你先迴去歇著吧,這一關,臣妾一定過得了,隻要俯仰無愧於天地,便可。”


    太後重重的歎了口氣,“既然你已經出聲叫哀家一聲母後,母後便自然會將你視為己出,母後也絕不會看著你含冤莫白,而不出聲,這件事,哀家會去查個清楚。”


    “母後……”吟歡看著她,“母後,再給臣妾一日的時間,臣妾自然會給你交待清楚,這件事事關體大,而且很危險,若是你真的相信臣妾,就答應臣妾吧。”太後的話,確實讓她有些心驚,那個軒轅瀾滄,又豈是一個太後惹得起的人?她能夠感覺到,這個人的目的,絕對不會這麽簡單。但是,在他的身上,又鮮少有殺氣傳出,連她都掌握不透他的性格,更不敢在這個時候打草驚蛇。


    太後無奈的點了點頭,一句話也沒說,便在莫離的攙扶下緩緩的離開了東宮,在走之前,吟歡見到莫離從腰間摸出一支上好的金創藥交給了跪在一邊的安德。


    “安德,你沒事吧?”


    如此輕聲的一句話,卻讓安德再次忍不住哭出聲來,用力的控製了半天的情緒,才說出聲,“奴才沒事,要不是蕭侍衛暗中相助,五十仗準得要了奴才的命。娘娘,聖旨奴才已經求蕭侍衛暗中送出宮去,時間急迫,還望娘娘你不要怪罪奴才。”


    吟歡掃了他一眼,看安德現在這個模樣,要他能夠在今天把聖旨送出去,確實有些不可能了,蕭劍是個值得信任的人,她倒是放心,隻是不想蕭劍因此而得罪了蒼凜塵,他在這個時候,已經可以做到六親不認了。


    “吟歡。”一聲急唿,一道黑影閃身竄了進來。


    吟歡微微一征,進來的居然是夜行歡,“你怎麽迴來了?”


    “到底出了什麽事?”夜行歡沒有迴答她,隻是著急的看著她現在這副模樣,隻怕自己稍微用力一點,就能將她捏個粉碎。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迴來很危險。”她好不容易才求得太後鬆了口,萬一……“我隻想知道是誰做的。”夜行歡冷聲問了句,但看到她蒼白的小臉,忍不住低歎口氣,“是蕭劍找到我,讓我速迴宮,護送洛嬪的事他也安排好了,還有,他讓我轉告你一聲,有些事情他不能方便現身參與,但是你交待的事,他已經辦妥。”


    吟歡輕輕的鬆了口氣,安德突然委屈的說道:“娘娘,你在這個時候居然還在擔心這件事,今日受的委屈,根本就是橫生的禍端,皇上……皇上他怎麽可以這樣對你?娘娘,我們每次出宮,都安排妥當的,若是皇上早先沒有起疑,根本就不會派珍貴妃暗中跟蹤,會不會是因為皇上,早就……早就……”


    “早就在想法子要除去本宮了。”吟歡把安德不敢說出口的話接著說了下去,她壓著夜行歡青筋直露的手背,“宮高蓋主,比什麽罪名都要來得嚴重,夜行歡,等過了明日,如果所有的事情都能順利,請你帶我離開這裏,去哪都可以。”


    夜行歡緊緊的盯著吟歡,經曆了這麽多的痛苦,她都沒有出聲,除了之前,她提過一次想要離開這裏,可是後來,就算覺得再如何的不自由,再如何的難過,也沒想過要離開皇宮,她想用她自己的方式來保護蒼凜塵,現在的吟歡,沒了以前的驕傲、自信和冷靜,她的精神已經達到了崩潰的極致。


    “好。”他沒再多問,淡淡的說了一個字。吟歡輕輕的把頭靠在他的肩上,在這個宮裏,他是她的親人、至交、朋友,在這一刻,她才感覺到,自己的脆弱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眼淚先是輕輕的滑落,最後,她將臉埋進他的胸前,放聲縱情的哭了出來。


    安德悄悄的退了出去,每走一步,都幾乎讓他扯動全身上下每一根知道痛的神經,眼裏的淚不斷的往下湧,如果,娘娘不是因為這個皇後的名號將她活活綁住,跟著夜行歡,有一個對她死心踏地的男人,在身邊保護她,不讓她受到任何的傷害,該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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