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事情,我隻是無意聽到,自己鑽研了一番,至於是或不是,對我而言,都是無礙的。”張龍虎講完了之後,又叫我去精舍給他拿了瓶酒,打開喝了一口,說道:“世上無知無解的事,其實很多,要是每件事都去刨根問底,會把你累死。”


    倆人聊了這麽半天,張龍虎的臉色恢複了一些。他的酒量很大,而且喜歡喝酒,兩瓶酒都喝光了,似乎還沒有盡興,趁著晚上吃飯的時候,又打開一瓶。他喝酒,我吃飯,繼續天南海北的談。張龍虎歲數很小就開始四處闖蕩,見識非常多,講的事情奇怪又有趣。這一兩年,我過的都是顛沛流離的生活,很少跟人這麽暢快的交談,越聽越有勁。


    聊了很久,我把飯吃完,就想起了鬥雞眼那件事情。那件事,對我來說依然是個謎題。趁著張龍虎興致正濃,我順勢就問了這個事。


    “不可能。”張龍虎喝了口酒,說道:“一個人死了,就算有高人附體到死者的廬舍上,也不能不留半點痕跡。”


    “可我的的確確是親眼看見了,還跟那人同行了好一段時間。要不是遇見一個知情人,把事情告訴我,可能我現在還被蒙在鼓裏。”


    “若是這樣說,那隻能說明,對方是個高人中的高人。”張龍虎說道:“有時候,出現這種事,不是說附體者有多高的本事就能行的,必然還有其它特異之處。隻可惜我沒有親眼見過那人,也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能大概判斷。”


    我歎了口氣,鬥雞眼當時偷偷溜走,肯定是察覺到我已經懷疑他了,所以,他以後肯定會刻意避著我,再想找他,千難萬難。


    接下來幾天時間,我就在鬆樹嶺靜養,張龍虎手段高超,把百草灰清除的差不多了。我的眼睛還是不太舒服,不過比之前那種快要瞎了時的感覺,簡直有天壤之別。


    我的身體好,再加上張龍虎悉心調治,又過了幾天,眼睛已經沒有大礙。張龍虎不算是個世俗中人,來去隨心,所以我也不能一直在這兒久留,和張龍虎一起出山離開鬆樹嶺。他一個人遠遊去了,我想了想,暫時也想不出自己該去哪兒。原本是打算叫鬥雞眼配了藥,想辦法去找龐獨一趟,但現在,這個念頭又落空了。


    身上的竹甲屍的殘念已經被張龍虎抹殺,但是我還是心虛,離鬆樹嶺遠了之後,總害怕又被旁門的人給盯上,喬裝打扮,專挑著荒僻的小路走。


    我很小心,不僅僅因為想要保住自己命,更重要的是,經曆了不久之前的那些事,讓我無形中感受到,我活著,意義重大,因為那隻白瓷龍瓶在我手裏,終結天崩的重任,也落在我的肩頭,我必須想方設法的活下去。


    一直都在荒僻的路上走,感覺越走越荒,走的久了,連我自己也說不清楚到了什麽地方。我想著,也不能總行走於這樣荒蕪人跡之處,還是得到外界去,時刻打探一下消息。


    眼睛受傷已經過去了十幾天,恢複的差不多了,隻是還有那麽一點點不舒服,就如同害了沙眼似的。等到入夜之後,我就不想繼續走,打算休息一下,睡一覺養足精神,第二天到離河灘渡口較近的地方。


    天氣一暖和,這些野地就雜草叢生,耳邊能聽見夜裏的蟲鳴。我躺在一片草叢裏,被這些連綿不斷的蟲鳴弄的輾轉反側,怎麽都睡不著。


    過了能有一個多時辰,天黑透了,我忍不住就想拿衣服裹住頭臉,糊裏糊塗的睡過去。但是剛剛一裹住腦袋,耳朵邊的蟲鳴聲裏,傳來了一陣沙沙的聲音。那聲音離這邊應該還比較遠,像是什麽東西在草叢裏飛速的穿梭。


    我馬上拿開衣服,坐了起來。萬籟俱靜,除了蟲鳴就是那突如其來的沙沙聲,所以,我隻聽了一下就分辨出聲音的來源。


    唰!!!


    轉眼之間,從左側後麵的草叢裏,飛快的鑽出兩道黑乎乎的影子。我從小在河灘長大,對鄉下的事情很熟,看到這兩道影子,就認出這是兩條狗。


    身在荒地,碰到兩條狗也不算什麽大事,但是這兩條狗衝出草叢之後,轟的就朝我撲了過來。我隻覺得,兩條狗長的很大,小牛犢子似的,兇猛異常。


    兩條大狗來勢飛快兇猛,不過我的功夫已經有了些根基,平時對戰的都是些江湖草莽,經驗還是有的,一閃身就躲了過去。


    當這兩條狗撲過的時候,一股能把人熏死的臭味就彌漫開來。我說不清楚那是什麽氣味,好像屍臭夾雜著另外一些味道,反正難聞的緊。鼻子嗅到這股臭味,我感覺腦袋一沉,差點被熏暈過去。


    兩條大狗撲了個空,一轉身就呲牙咧嘴的衝著我嗡嗡亂叫。我晃了晃腦袋,等目光再投射過去的時候,心裏頓時一緊。


    兩條狗體型很大,河灘鄉下的人養狗,也隻是養一些看家護院的土狗,這樣的大狗非常少見。更要命的是,眼前的這兩條狗,看著就不對勁。


    兩條狗看著髒的要死,身上的毛都凝成一縷一縷的了,散發著剛才我聞到的那股惡臭。


    它們的體型雖然大,卻毛枯體瘦,皮包骨頭似的。我看見兩隻狗的眼睛都沒有了,眼眶裏全是爛泥沙子,黑乎乎的很嚇人。


    兩條瞎狗就站在我對麵,繼續呲牙咧嘴,我還能看到它們的獠牙很長,一顆顆白森森的牙齒間滴滴答答的落著涎水。


    我的心又是一緊,這種狗大概是瘋狗,真的被咬一口,是會死人的。我立刻摸出了刀,想把它們先放倒再說。


    沙沙沙……


    刀子剛剛握在手裏,身後的草叢中,響起了一片一片密集的沙沙聲。整片草叢如同被風吹過似的,綠浪起伏。一瞬間,一二十條大狗從草叢裏衝出來,毫無停滯,直接就奔著我來了。


    第四百零八章 無人莊園


    麵對兩條大狗的時候,我心裏不慌,因為有足夠的把握去對付。可是唿啦啦衝出來這麽大一群,我的頭皮就麻了。


    差不多能有二十條狗,一條比一條大,一條比一條兇,全都髒的像是汙水溝裏剛撈上來似的,眼珠子全都沒了,眼眶裏是汙泥沙土。這種狗透著一股怪氣,而且來了這麽大一群,我唯恐自己陷入重圍的時候難以左右兩全,要是真的被咬一口,會非常麻煩。


    我立刻打消了對抗的念頭,轉身就跑。荒地裏隻有一條羊腸小道,還算是平坦,我一溜煙的跑,那一大群髒了吧唧的瞎狗就在後麵追。我一邊跑一邊想,自己的運氣就那麽背,如此奇怪的事情全都落在自己頭上?


    我真的說不上來自己怎麽得罪這群狗了,死追著我不放。我跑的快,它們追的也快,轉眼就跑出去兩三裏遠,但一跑起來就不能停,無奈之下,隻能繼續撒丫子狂奔。


    跑的久了,我也說不清楚到底跑了有多遠,腳下的羊腸小道驟然一轉,等我轉過去的時候,前麵露出了兩盞燈籠的光。雖然隔得遠,不過夜裏的燈火光很刺眼,我能看到那是兩盞掛的有三丈高的燈籠。


    一時之間我不知道怎麽迴事,而且身後的狗群追的緊,連放慢速度機會也沒有。腳下的小路還在延伸,等我被迫朝前再跑,漸漸的就離那兩盞燈籠近了。


    距離一近,看的更清楚了些,影影綽綽的黑暗裏,我依稀看見那好像是一片很大的莊園。莊園的大門三丈高,一邊掛著一盞很大的燈籠。


    這個時候,路變的陡峭狹窄,路兩旁都是黑乎乎的深溝,不知道溝裏是水還是什麽,我小心翼翼的跑,順著路一口氣就跑到了這個莊子的外麵。


    等我跑到這裏,高大的莊門上,一塊木匾呈現眼前。木匾看著懸掛了很久很久了,上頭刻著“郎兒莊”三個大字。莊門是關著的,但是這麽大的兩扇門,總有縫隙留下,透過莊門的縫隙,我能看到莊子裏麵也星星點點的亮著燈火光,不過看不到人,也聽不到什麽聲音。


    我還是沒有機會逗留,硬著頭皮沿莊子的外牆跑,身後那群瞎狗也不叫喚,可是追的還是那麽緊,我繞到莊子西邊的圍牆的時候,實在有點受不了,咬著牙想要停下來,硬拚一番。


    就在這個時候,前麵不遠的圍牆的牆頭好像塌了一塊,本來兩丈高的圍牆,隻剩下一丈來高。我不假思索,借著奔跑的慣力,一蹬牆壁,就從這個缺口翻了進去。


    圍牆外麵那群瘋狗還是沒有罷休,噌噌的想要跟過來。不過,守著這個缺口比麵對一大群瘋狗容易的多,一條大狗剛從缺口露頭,就被我一刀給劈了迴去。


    我死死的守著缺口,外麵的大狗似乎知道這樣跳進來會吃虧,都不再順著缺口跳,嚴嚴實實的守在圍牆外。我等了一會兒,也說不上狗群會守多久,實在沒時間跟它們耽誤,所以我轉身躡手躡腳的想要走遠些,從另一麵圍牆爬出去。


    或許是我的腳步很輕,外麵那群瘋狗像是沒有什麽反應。走了十幾步遠,我才擦掉頭上的汗水,抬眼看了看。


    這是個很大的莊子,緊貼著東邊有幾排瓦房,莊子裏種了不少樹,林木中豎著很高的竹竿,竹竿上懸掛著燈籠。


    現在的時辰說早不早,說晚也不晚,但是莊子裏看不到一個人,那邊的幾排瓦房也都黑燈瞎火的。猛然看上去,像是個荒廢了很久的地方,可我轉念一想,如果荒廢了許久,就不可能有人在入夜之前點燃燈籠。


    我也說不上來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總覺得脊背嗖嗖的發冷,加快腳步想從另一邊的圍牆翻出去。可是沒走多遠,我一下子停住了。


    前麵很近的地方,是一片燈籠光照射不到的樹蔭。本來一直沒看到一個人,但是眼睛餘光在這片樹蔭下一瞥,竟然看見十來個大老爺們,赤著上身蹲在樹下。


    這十來個人都沒說話,也沒出聲,靜的和鬼一樣,讓我無法察覺,直到眼睛瞅見對方,這才發現樹底下有人。


    “我叫一群瘋狗攆著,沒辦法了來莊子裏躲一躲……”我一看到這些人,腦子裏第一個反應就是趕緊解釋,免得讓對方認為我是進來偷東西的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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