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匆忙拿來了繩子,甩給我和古秋,我們抓住繩索,總算有了借力的地方,腳下一用力,借著繩索跳到了旁邊一座精舍的橫木上。這邊剛剛站穩,之前立足的三根橫木,哢嚓哢嚓的斷開,轟然滾落。


    一直到這時候,我才抬頭看了看頭頂的天,晴天萬裏,沒有一朵雲彩,我根本不知道剛才那道劈裂精舍的雷,到底是從什麽地方來的。


    我沒說話,古秋也沒說話,我偷偷看了他一眼,就看見古秋到了這時仿佛還在大口的喘氣,他眼神裏的驚恐,依然沒有消失,兩隻手不由自主的緊緊攥著寶圖和白瓷龍瓶。


    我心裏突然冒出了一個念頭,這隻白瓷龍瓶,果然不是凡物,古秋想借著文王扶乩圖去窺探龍瓶的秘密,我不知道他看出了些什麽,但那道劈裂了精舍的天雷,就是一個嚴厲的警告。


    正所謂天機不可泄露,天機,不是誰都可以觸碰的,大河灘上一些有真才實學的卜算推演者,都知道天機不能輕觸,否則就會遭到天譴。


    白瓷龍瓶的秘密,顯然也是天機,古秋想要窺探白瓷龍瓶的秘密,就等於觸碰了天機,會引來天譴。


    想到這兒,我隻覺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每一根汗毛都直立了起來。剛才那道天雷,或許隻是初次的警告,如果沒有精舍攔了一下,即便示警的天雷,也足以把我和古秋給劈成焦炭。


    還是那句話,在上天的麵前,哪怕就是九五之尊的帝王,也渺小如一粒塵土。誰都不可能抗拒天的威嚴,天的責罰。


    我和古秋驚魂不定,連精舍都不敢再進,古秋帶我貼著峭壁上的橫木,一直走到三生觀的最旁邊。


    “你……”我頭上的冷汗被山風吹幹了,停了老半天,才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剛才看見什麽了?”


    古秋慢慢轉頭看了我一眼,他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已經告訴我了一切。


    他可能是看出了點什麽,也可能沒看出來,然而,白瓷龍瓶事關天機,如果他真看出了什麽,又直言不諱的全數告訴我,那麽,天譴會要了他的命,很可能還會波及到我。


    一看見古秋的眼神,我就知道什麽也不能再問,他也什麽都不會再說。


    “這個瓶子……”古秋抹了抹揣在懷裏的白瓷龍瓶,說道:“這瓶子不是普通人能掌控在手裏的,誰也掌控不了……”


    我暗中想了想,或許真的就和古秋所說一樣,白瓷龍瓶以前一直埋在小盤河的陳家老屋地下,這說明,至少在我爹那一輩,陳家就得到了這隻白瓷龍瓶,但為什麽把它深埋地下?


    答案隻有一個,白瓷龍瓶不是普通人可以擁有,或者掌控的。


    “那該怎麽辦?”


    “不能再留了,我隻怕留下這個瓶子,以後會毀了整個三生觀。”


    “那你要把瓶子丟了?”


    “跟我來。”古秋站起身,帶著我從三生觀前的吊橋走到對岸,然後繞著山穀的邊緣,一直走到後山處。


    後山依然是一片絕壁,石壁滑不留手,連一處借力的地方也沒有,看著就讓人覺得頭暈。


    古秋順著絕壁開始朝上爬,我試了試,完全爬不動,隻能站在下頭等。他慢慢爬到了大概有十丈高的地方,絕壁上有一個小洞,古秋鑽進小洞,片刻之後重新出來,用石頭隱隱的堵住了小洞的洞口。


    我在下麵看著,就知道他把白瓷龍瓶藏在了這兒,瓶子不能留在手裏,自然也不可能隨意丟棄,放在這兒,神不知鬼不覺,已經是眼下能想出的最穩妥的辦法了。


    藏好了白瓷龍瓶,古秋的神色才慢慢恢複了正常,我們倆沿著山路朝迴走。雖然沒有過多交談,可我總有種感覺,我覺得,他有話想說,可是礙於種種原因,又沒辦法說出口。


    由此,我漸漸的判斷了出來,古秋剛才一定借助寶圖,看出了些什麽。


    我沒有問他,可是我的心就好像被一根羽毛不停的撩撥著,癢的難受。要是沒有發現這隻白瓷龍瓶或許還好,但發現了白瓷龍瓶,一連串的謎題就如同濃霧,把我的視線完全遮蔽了起來。


    這隻瓶子到底有什麽用處?裏麵裝的到底是什麽東西?那兩個爭搶龍瓶的小孩兒到底是什麽來曆?為什麽兩個小孩兒跟我年幼時的模樣是那麽的相近?


    想來想去,我隻覺得,腦袋都要炸裂了。


    “這條路,你這輩子是走不完的。”


    “什麽?”我正在冥思苦想,冷不防古秋突然說了句話,我迴過神,脫口問道:“什麽這輩子走不完?”


    “你此刻正在走的路,你自己知道,我隻是和你說,有些事情,隨遇而安,要是全力強求,或許隻能適得其反。”古秋沉思了片刻:“每一條路,都有一個終點,你走不完,總會有人走完的。”


    古秋能說的,大概隻有這麽多,我聽的稀裏糊塗,心裏又好像若有所思。


    我們兩個重新迴到三生觀前的吊橋,這番來到三生觀,不管怎麽說,對月山老道的承諾,總算是兌現了,了卻了心裏的一個夙願。


    古秋留我在三生觀多住幾天,我牽掛著如蓮,婉言謝絕,匆匆忙忙的出了山。


    第二百五十六章 排營之亂


    從三生觀出來之後,我在山外找到如蓮,倆人一碰麵,當即就繼續朝北。眼下沒有十萬火急的事情,我隻擔心神通總把的下落,還有十八水道和排教之間的爭鬥,所以火速的向排教老窩而去。


    又是一年裏天氣開始轉冷的季節,河灘人管這個季節叫做“打秋風”,意思是趁著秋末冬初的時候,盡力多攢些錢物,用來熬過漫長的寒冬。一路走去,河灘罕見的繁忙,不過越是這般忙碌,就越容易隱匿行蹤,我和如蓮盡力走水路,約莫七八天之後,到了距離排教老窩排營還有三四十裏的地方。


    雖然距離排營還有三十多裏,但這裏已經算是排教的地盤了。排營附近很多村子,大多依靠排教生活,村子裏的人也都隱約中偏向排教,我不敢明目張膽的去打聽消息,暗中走了幾個村子。


    從村民的嘴裏,我能聽的出來,十八水道這次果然是大舉尋仇,在我到來之前,十八水道已經在排營附近打了幾次伏擊,讓排教損失慘重。不過,十八水道雖然來了不少人,可這兒畢竟是排教的地盤,等排教緩過神兒,立即開始反撲,雙方鬥了幾場,不分勝負。


    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沒什麽具體的用處,普通村民不知道內情,也說不出來有沒有神通總把的下落。


    為了能打探的更清楚點,我不得不冒險朝排營又靠近了十來裏,走到這的時候,顯然能察覺出氣氛的緊張,附近的幾個村子裏,時常都能見到排教的人,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處。隻要一個地方有了事,周圍那麽多村子裏的人手,就可以在最短時間裏全力增援。


    我對這裏的地形不熟,隻能繞著這些村子走,前後摸索了一整天,不知不覺,竟然走到了排營。


    從排教立足大河灘之後,排營就是他們的老窩,排教的首要人物平時都在排營。前後經營了上百年,排營已經如同一座聳立在河灘的城鎮,城牆至少三丈高,一共三座城門。遠遠的看過去,排營四周仿佛沒有一個人,好像隨時隨地都能闖進去。但我心裏有數,隻要有人敢靠近排營,就會死的很慘。


    我在排營這裏至少呆了一個多時辰,看不見人出來,也沒見人進去。原本,我真的冒出過潛入排營的念頭,可越是這麽靜,我就越覺得虛,想來想去,還是把這個念頭給壓了下來。


    “六哥,咱們不要在這裏等了。”如蓮陪著我守了一個多時辰,說道:“十八水道的人也不是沒有腦子,他們絕不會來攻打排營的,咱們還是到別處去找找。”


    “嗯。”我點點頭,正想帶著如蓮悄悄離開,看似一片寂靜的排營裏麵,驟然間傳出了一陣喧鬧和騷亂。


    隔著城牆,根本就看不到裏麵發生了什麽,隻能聽見一陣由遠及近的叫嚷聲,期間還夾雜著怒吼和慘叫。我豎著耳朵仔細傾聽,聽了一會兒,就覺得排營裏麵好像發生了打鬥。


    難道是十八水道的人暗中潛入了排營?


    我也說不上為什麽,一聽到隱約的打鬥聲,渾身上下的血好像一下子湧到了頭頂,我叫如蓮退後一些,如果真的是十八水道的人在排營裏麵造勢,那有機會我肯定要過去幫忙。


    喧鬧叫嚷聲持續了片刻,還沒等我再繼續聽下去,排營的城牆驟然間從裏麵被撞出一個大洞,沙土連同磚頭飛濺的到處都是,灰塵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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