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進了屋,先是給老夫人請了安,說了好些場麵上的話,才把目光投向辛若,辛若這才記起來。


    上迴給顏容公主製的舒痕膏怕是用完了,這段時間一忙,倒把這事給忘了,便訕訕的撓著額頭,那邊方媽媽忙給珊瑚引見,“這是王府的二少奶奶。”


    珊瑚朝辛若福身道,“見過二少奶奶,上迴您托躍林郡主送於公主的梅花香,公主很喜歡,今兒特命奴婢送上一份薄禮來。”


    說著,親自從身後的小太監手裏接過一木箱子,說是木箱子,卻是不知鑲嵌了多少玉石,一看就是價值不菲,辛若帶著好奇接過盒子。


    接過才知道,這盒子看似輕巧,卻沉甸甸的。


    打開一瞧,不由得吸了一口涼氣,小匣子裏放著鶯歌綠奇楠、筏沉、黃熟沉、棧香等若幹塊巴掌大小的香木,散發出溫暖幽遠的清香。


    沉香木因生長周期長成形不易而數量格外的少,這幾種香木又都是沉香中的上品,每塊的價格都在千兩紋銀之上,尤其是奇楠,價格是黃金的數倍。


    水沉香、麝香、檀香、龍腦香,一樣比一樣珍貴,尤其是梅花樣的龍腦片,狀如雲母,色如冰雪,為龍腦中的上品,稱之為梅花腦。


    辛若見了就有些激動,這些估計都是各地尋來的最上等的香木敬獻給皇宮的,就是有銀子也買不到的上佳之品啊。


    辛若合上蓋子,道,“不過是一些尋常的香料而已,不敢當公主如此重禮。”


    她自然知道顏容公主是為何謝她了,隻是這會子大庭廣眾的,她也不好拉著人家公主的丫鬟去一旁說話。


    不然還不知道怎麽被她們揣測呢,好在談論的話題與她幹係不大,她可以糊弄過去。


    珊瑚不語,卻是從袖子裏掏出一隻和上迴裝著白獺髓的玉瓶一模一樣的瓶子,道,“這迴還是要麻煩二少奶奶了,隻是半月坊如今關了門,還能尋到麽?”


    辛若睜大了眼睛,她上迴不是說夠了麽,難不成她們聽岔了,隻當是製一迴的夠了?那一瓶子製個七八盒都不成問題啊。


    隻是這東西珍貴難得,人家皇宮有的是,不收白不收,大不了再迴送顏容公主些香就是了。


    辛若想著,轉頭吩咐北兒兩句話,方才接過玉瓶,道,“這迴怕是要等上十日功夫了,公主不急著用吧?”墨蘭紫蘭不在,她一個人忙活還真需要點時間。


    珊瑚聽了卻是鬆了口氣,十日內製好,足夠了,她來之前就怕半月坊老板離了京,那公主日漸起色的臉不就沒希望了麽,忙福身謝道,“奴婢十日後來取。”


    說完,又朝老夫人還有王爺王妃告辭,那邊北兒滿頭大汗的跑來,把一銀製的盒子遞到辛若手上。


    辛若遞到珊瑚手上,道,“這是上迴半月坊送來的百濯香,據說用來熏衣裳,用水洗百次,香也不消失,麻煩珊瑚姑娘轉交公主,再煩請公主幫我找兩個太醫來瞧瞧病。”


    原本辛若是想請王妃找太醫的,這會子有更合適的,辛若自然不會錯過,她可還記得上迴顏容公主說要整治太醫院的事呢。


    珊瑚聽了,卻是扭眉去瞅辛若,二少奶奶氣色很好啊,再者她既是跟半月坊老板熟,她自己似乎也會些醫術。


    怎麽還要找太醫來給她瞧病,不由的把眉頭投向劉醫正,眼神就冷了下來,宮裏那些事見得多了,多少也能猜的些出來,便點頭應下,再次告辭。


    路過劉醫正的時候,正色道,“二少奶奶可是我們公主的朋友,劉醫正可得瞧仔細了。”


    劉醫正正滿頭大汗呢,被珊瑚一嚇,竟有些腿打顫,方才不過瞥了一眼木盒裏的東西,他就知道這二少奶奶和顏容公主關係非比尋常。


    這會子聽珊瑚說出來,不由的有些後悔了,他不該聽那些人的話,隻是現在改口,怕也難逃責罰,一時間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再也不出來了。


    珊瑚對劉醫正說的話不大不小,屋子裏的人基本都能聽見,辛若心下感激,她這是在幫她呢,明白著告訴屋裏人顏容公主是她的靠山。


    可不是,老夫人和盧側妃她們都暗自咬著嘴唇,沒想到她一個小小庶女竟能巴結上顏容公主。


    不對,方才那一幕倒像是公主在巴結她似的,還送了那麽多名貴的香木來,光是那一盒子,怕就值個萬兒八千了。


    辛若轉身把玉瓶遞到展墨羽手上,展墨羽好奇的打開輕輕的嗅了嗅,好看的鼻子就皺成一堆了,好腥的味道啊。


    隻得塞好瓶塞塞到袖子裏去了,辛若把東西擱他這兒就是怕那些有小心思的人吧。


    推著輪椅到劉醫正身邊圍著他打轉,黑葡萄似的眼珠含了絲莫名的意味。


    “劉醫正莫不是生病了吧,看這滿頭大汗的,別著急啊,我娘子不是不相信你的醫術,隻是半月坊老板說她健康的很,也一直吃藥調理。


    你突然說她有不足之症,她難免心有疑竇難以接受,若是另外的兩名太醫也跟你說的一般,我讓她親自給你賠罪。”


    那邊王妃見辛若另請太醫來瞧病,本沒覺得有什麽不妥,多兩個人瞧著總是要放心些。


    如今聽展墨羽這麽說,再見劉醫正的慌張神色,眼睛就凝了起來,半月坊老板神秘莫測,若真的會醫術也不一定呢,那羽兒的腿疾能治好麽?


    王妃想著,心裏就越出來三分希望,問辛若道,“半月坊老板何時來過王府?可曾給羽兒看過腿疾?”


    辛若抿唇不語,把目光投向展墨羽,就見他鼓著嘴道,“見過了,治不好。”


    雲淡風輕的六個字,王妃卻是再次飽嚐失望的滋味,當真沒法子治好了麽,就見展墨羽眨巴著一雙美麗的鳳眼,鼓著嘴再次道,“母妃,當初是劉醫正給我接的腿麽?”


    王妃想了想,點點頭,疑惑的問道,“怎麽了?”


    展墨羽眼神淡淡的望著劉醫正道,“他把我的一隻腿給接歪了點兒,就算能好,也走不了了。”


    王妃一聽,一張雋秀絕倫的臉上,陰霾陣陣,那邊劉醫正卻是冷汗涔涔,就連王爺也臉色暗沉如冰霜,接歪了?接歪了!


    骨頭接歪了,如何走路,他是太醫,怎麽會犯這樣的糊塗了,兒媳的樣子也不像是不足之症的人,再看她成竹在胸的樣子,這劉太醫怕是有問題,是有人在害他的兒子兒媳啊。


    那劉醫正早就背脊發涼後背也濕透了,卻是不肯認錯,反而狡辯道。


    “當初二少爺的斷腿確實是下官接的,兩隻腿是完全接好的,至於歪了一點兒,不知道是不是後來碰到了什麽。”


    也就是他當初是接好的,至於現在為什麽會歪了那麽一丁點兒,就不關他什麽事了,事情又過了這麽多年,也沒有證據指責他。


    辛若也知道難拿這件事逮住他,但是總算是在王爺王妃心裏插進去一根刺,隻要一會兒確認劉醫正所言非實,就由不得他不認命了。


    又等了兩刻鍾的樣子,兩名太醫才進屋來,其中一位就是上迴幫辛若治病的陸程醫。


    另一位是位頭發花白五十開外的老太醫,劉醫正見了他都恭謹的見禮,估計應該跟院長是一個級別的了。


    兩位太醫輪流幫辛若把脈,說的話跟劉醫正說的有一分相似,卻是跟辛若說的完全符合,有些氣血不足,但絕不是不足之症,好生調養個一兩月就好了。


    老太醫把了脈後,捋著發白的胡須笑道,“王爺王妃請放心,令媳就是現在生養,也不會有問題。”辛若被說的臉微微紅,像一朵盛開的薔薇花。


    王妃總算是放了心,那邊展墨羽卻是遞上先前劉醫正開的藥方,“這是劉醫正開給我娘子的,說是吃上三兩年就能生養了。”


    老太醫看了兩眼,臉就陰沉了下來,這藥方要是吃上三兩年,那時要真想懷上可就真是難比登天了,不由的失望的瞅著劉醫正。


    醫者仁心,他竟給人開這樣的方子,這哪裏是在救人啊!方子開的隱晦,若不是醫術到家的,怕真當成治不足之症的良方了。


    不用他多說什麽,王爺已經瞧出端倪了,揮手道,“來人,把他拖下去交給刑部徹查,本王倒要看看是何人要毒害本王的兒媳。”


    此話一出,老夫人和盧側妃齊齊一震,徹查此事,那她們先前交代的事?不由的揪緊了手帕,咬緊了嘴唇。


    王妃卻是向老太醫和陸程醫道謝,“今兒多虧了兩位,不然本王妃的兒媳當真是被人給害了去。”


    老太醫捋著胡須笑著,他原本是給皇後問平安脈的,恰逢顏容公主也在,珊瑚將那百濯香奉上的時候,皇後交予他驗看了一下。


    那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香啊,那半月坊的老板當真神秘莫測,聽說也給二公子把過脈了呢。


    二少奶奶的樣子不像是服了藥的樣子,那每日服的兩劑藥怕是給他的吧。


    老太醫想著,便朝王妃道,“二公子今兒氣色不錯,可是病情有所好轉?”


    王妃聽了,朝展墨羽看去,氣色好了不少麽,病情有所好轉麽,忙道,“煩勞林太醫替羽兒把個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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