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這樣呢……蘇暖踉蹌了一步,不自覺地搖頭,無法接受這樣的答案。


    不!肯定是守門的人懶得去叫池醫生,才故意這樣說,想讓她徹底死心不再折騰的!


    想到這裏,蘇暖立刻重打精神,繼續敲門,繼續懇求外麵的把守著的人,去把池醫生請過來。


    然而,不管她如何哀求,外麵的人都不肯給她幫忙,甚至被她弄煩了以後,幹脆連話都不肯再迴答一句了。蘇暖隻好頹喪地等待,盼著明天快點來……


    明天,池醫生肯定還會像往常一樣,在中午的時候過來給她按摩的!到時候她就可以問個清楚了!


    可是第二天蘇暖足足等了一整天,也沒有見到池醫生的影子。給她送飯的人,就隻是把食物送進來而已,完全不肯跟蘇暖有任何交流。不管蘇暖說什麽,對方都不願意迴應,甚至從始至終連看都沒有看過她一眼。


    蘇暖徹底慌了,腦子裏生出了無數可怕的念頭。隨著夜色越來越深,她脊背上傳來的寒意也越來越濃。她強撐著,不敢入睡,想要聽到池醫生的聲音,卻又害怕會聽到……


    她在極度的矛盾當中,一個人坐在黑暗裏,靜靜地分辨著每一絲細小的聲音。


    然而,她聽到最多的,還是自己的唿吸和心跳聲。


    整整一夜,都無比安靜,安靜得讓她害怕,腦子裏的幻象一個接著一個,一會兒是屋子外麵已經血流成河,所有的人都死了,隻剩下她還活著,一會兒就是黑暗裏隱藏了一隻怪獸,長著黑洞洞的大嘴,隨時都有可能把她生吃入腹……


    她甚至有些懷疑,自己之前聽到過的哭聲,是不是幻覺。又或者,是不是這個屋子鬧鬼?!


    她也同樣開始糾結、自責,暗恨自己的試探太突兀,要是她當時能夠耐住性子,再委婉一點兒,試探得再隱蔽一些,會不會不一樣?又或者,當池醫生表現出不願意迴答的神情以後,她就立刻打住,不再說後麵的那些話,池醫生是不是就不會這樣躲著她了?


    池醫生是故意在躲著她的吧?不是出事了來不了的吧?


    蘇暖快被自己腦子裏的想法給折磨瘋了。


    天色漸漸亮起,陽光一點點地照射進來。蘇暖宛如一尊雕塑,安靜地坐在地板上,茫然地看著陽光一點點在地板上蜿蜒,爬上自己的腳背,膝蓋,小腿……


    門鎖轉動,有人要進來了!


    但願是池醫生!


    不!一定是池醫生!


    蘇暖驚喜地想要站起來,但是枯坐了一整夜之後,她的身體已經變得僵硬了,兩條腿更是又酸又麻,稍稍一用力,就刺癢鑽心。她沒能站起來,反倒是跌跪在地上,姿態相當窘迫。


    可是她心裏卻不覺得難受,隻要能夠再見到池醫生就好!姿勢難看有什麽關係,池醫生為了她做出了那樣的犧牲,是她的大恩人,她跪一次又怎麽了?


    可當她倉促中抬起頭,看清楚門外之人的麵孔以後,心裏卻隻剩下深深的失望了。


    門外的人不是池醫生,反倒是那個把她拘禁在這裏的惡魔——慕少!


    “你最好別告訴我,你就這樣在地上跪了一整個晚上。”視線交錯,慕少掩飾住心中的驚詫,冷淡地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蘇暖沒有迴答,隻是咬牙強忍著腿上的酸麻,扶著牆站起身,顫聲質問:“池醫生呢?你把她怎麽了?”


    慕少譏諷一笑:“我幹什麽,難道還需要向你交代麽?”


    蘇暖意識到自己的語氣太強硬,會激怒慕少的。這種時候,她可不能惹慕少生氣,否則的話,遭殃的人可是池醫生!


    她已經虧欠池醫生很多了,可不能再連累人家受苦了!


    蘇暖不得不放低姿態,輕輕地說:“我不是在質問你,隻是有些擔心池醫生而已。剛才是我太心急了,語氣不好,我……我跟你道歉。”


    明明是她被強行拘禁在這裏,遭受各種苛待,還因此而生病了,可是卻又不得不說這樣的軟話,低聲下氣得像是個舊社會的奴婢。蘇暖的心裏,其實相當不好受,可是一想到池醫生,就不得不咬牙忍耐。


    她用更加卑微的語氣說道:“池醫生之前不是每天都來給我治病的麽,昨天突然沒來,我就特別擔心她,想知道她還好不好……”


    “她挺好的。”慕少嗬嗬一笑,說:“不光是好,而且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更好……”


    他的語氣著實有些怪異,蘇暖聽了以後,非但沒有放心,反而更加擔心起來了。


    “你到底把她怎麽了?”蘇暖一著急,又開始控製不住語氣了。


    慕少這迴倒是沒有生氣,而是直接轉身出門,不到半秒,又硬拉著另外一個人進來了。蘇暖定睛一看,那人不是池醫生還能是誰!


    可是短短一天不見,池醫生的變化真是太大了!先前她身上的那股幹練的氣質已經徹底消失不見,反而雙眼紅腫,目光茫然,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


    看清楚池醫生的樣子之後,蘇暖心中那一絲絲喜悅,瞬間被龐大的震驚和憤怒所取代。


    她真的無法想象,慕少到底對池醫生做了什麽,才能在這麽短的時間之內,硬生生地把一個聰明幹練的女醫生,變得像是一個支離破碎的布娃娃!


    從池醫生的眼中,蘇暖找不到半點的神采或者生氣,隻是空洞,茫然,以及深徹骨髓的絕望!


    怎麽會這樣!


    慕少欣賞著蘇暖臉上的震驚之色,微笑著把池醫生扯進自己的懷裏,衝著蘇暖說:“你看到了,她好好兒的,什麽事兒都沒有,現在可以不用擔心了吧?請你以後安靜一點,不要總是大喊大叫的,影響我的興致。也乖乖吃飯,不要再鬧什麽絕食了。現在還不是讓你死的時候!”


    蘇暖這才想起來,自己因為擔心池醫生,已經好幾頓都沒胃口吃飯了。可是她一點兒都沒感覺到餓,因為先前心思全在池醫生身上,顧不上別的,而現在……氣都已經氣飽了!


    在慕少說話的時候,池醫生始終雙目低垂看向地麵,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可是蘇暖卻分明覺得,她已經難過到了極點。


    蘇暖和池醫生的接觸雖然算不上多,卻也能夠感覺得到,池醫生骨子裏是個非常堅強、自立的女性。對於這樣的女人,被人如此當做禁臠一般對待,心裏該有多痛苦?


    蘇暖簡直不敢去想象。


    慕少像是故意要折辱池醫生似的,硬拉著她走到蘇暖的麵前,擺弄著她脖子上掛著的細細的金色項鏈,微笑著說:“莉莉,你可真是有本事呢,每個被你治療過的人,最後都會把你當成朋友……蘇小姐現在很擔心你呢,生怕我欺負了你,可是你看我對你多好,還特意送了金項鏈給你……”


    “蘇暖,你也看看,這條項鏈的成色怎麽樣?對了,還有這個小牌子,做工是不是特別精細?”說著,慕少便把項鏈的吊墜扯出來給蘇暖看,蘇暖這才注意到,項鏈居然是被特意打造成鎖鏈的造型,而吊墜則是一個狗骨頭的樣子,上麵還刻著小字——


    “池莉。19xx年x月x日。”


    那串日期,向來應該是池醫生的生日吧。


    蘇暖盯著那個狗骨頭造型的吊墜,愣了幾秒之後,忽然怒氣直衝天靈蓋!


    這特麽的是狗牌吧?!


    這個該死的家夥,把池醫生當成什麽了?!


    一直垂著視線的池醫生,似乎感受到了蘇暖的怒意,搶在她把咒罵的話說出口之前,顫聲道:“蘇小姐,我真的過得很好!請你不要為我擔心了!”


    她的語氣非常生硬,目光當中卻滿是哀求和擔憂,伴隨著點點淚光,讓蘇暖的心瞬間狠狠地疼了一下,幾乎忘記了唿吸。


    慕少很開心地笑出了聲來,衝著蘇暖說:“你聽見了吧?這可是她自己說的,我沒有逼她。”


    蘇暖才不可能相信呢!


    可是眼下這種情況,她不能亂說話,否則要麽就是害了池醫生,要麽就是害了自己,總之不可能對現狀有任何益處。她需要讓慕少離開,單獨跟池醫生相處,才能有機會聽到池醫生說真話啊!


    她憋在肚子裏的那些話,也隻能讓池醫生一個人聽到而已!


    蘇暖暗暗咬牙,拚命地壓抑住心中的憤怒,盯著地板,一字一句地說:“慕少,既然是這樣,那我就放心了……可是我的病還沒有好呢,能不能讓池醫生繼續為我治療呢?”


    “當然。”慕少笑了笑,說:“我特意領著她過來,就是讓她來給你看病的……你不知道,她昨天怎麽都不肯再見你,還說什麽要迴去的鬼話……嗬,我的地盤,是她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麽?也不好好想想自己是什麽身份,有沒有資格跟我講條件!”後麵的幾句話,明顯是故意說給池醫生聽的。


    蘇暖咬著牙,沒有吭聲。


    慕少又說:“不過我已經教訓過她了,她後麵應該不會再動那些不該動的小心思,會乖乖留在這裏當我的寵物,也會好好替你治病的……蘇小姐,我也要奉勸你一句,不該管的閑事還是別管比較好,不然幫不了別人,反而還會把自己也給搭進去。”


    後麵的話,明顯就是警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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