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放心,我已經教訓過他了。”冷寂說:“他現在已經被我控製起來了,跟外界聯係不到,短時間內你我應該都不會有危險才對。”


    “那就好……”蘇暖稍稍鬆了口氣,又馬上想到,目前的狀態是不可能一直持續下去的。史蒂文的手下那麽多,不可能一直不跟他聯絡,將來的某一天,事情肯定會敗露的。到時候,那些人會怎麽對付冷寂?


    蘇暖不敢去仔細想想,但是卻可以肯定,那一定是非常可怕的!


    她趕忙道:“寂,你要當心他將來報複你啊!你這麽一直控製著他,萬一他懷恨在心,將來對你下狠手怎麽辦?”


    “這些你就別操心了,我會處理妥當的。”冷寂心疼蘇暖摔傷了還要為他想那麽多,便溫言道:“你現在的任務就是乖乖休養,等著我過去接你,其它的事情你就什麽都不要想了。乖……”


    “喂,不是都說了讓你不用過來麽……”蘇暖弱弱地說。


    冷寂輕笑了一聲,說:“我說了,我有我的計劃,你就乖乖的養好自己就行了。好了,現在把電話交給阿哲先生吧。”


    阿哲先生……蘇暖聽到這個稱唿以後,不由得暗暗抽了一下嘴角,不知道自己是該無奈還是該怎麽樣。但她還是非常聽話地把手機還了迴去,接下來,陸鴻哲用英語跟冷寂說了好半天,她一句話都沒聽懂。


    最後掛斷的時候,陸鴻哲悶悶地歎了口氣,看起來似乎心情不怎麽愉快的樣子。蘇暖擔心他和冷寂起了爭執,便問:“怎麽了?有什麽問題麽?”


    “冷寂明天要過來。”陸鴻哲倒也不瞞她,直接就說了實話:“我剛才怎麽勸他都不肯定,一定要飛過來,說是親眼見到你沒有大礙之後才能放心。他對你可是真好……”


    最後一句話的語氣,聽起來似乎有幾分複雜微妙,但是蘇暖並沒有心情和精力去仔細深究。她隻在心裏默默地說了一句:當然,他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


    陸鴻哲沉默了一會兒,又說:“我是不會跟他見麵的,所以到時候,我會讓我幹爹出麵,把你和老馬丁全都交給他。我幹爹你之前也見過,他是個很好的人,你不用害怕。”


    蘇暖輕輕地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不管怎麽說,陸鴻哲畢竟是救了她的,也算是幫了冷寂,這種時候,她不應該有太多要求。


    接下來的路上,陸鴻哲一直沒有再開口說過話。等車子開采不知道什麽地方的醫院以後,他才命令司機停車,下車以後問蘇暖:“你應該可以自己走吧?”


    “嗯,可以。”


    “那跟我進去做檢查吧。”陸鴻哲說。


    蘇暖很順從地配合,一連串的檢查做完,剩下的就是等待最終結果出來了。


    陸鴻哲跟醫生交流了一番之後,才用中文告訴她:“你隻是有一點點非常輕微的腦震蕩,外加頸部的扭傷而已,全都不是大問題,你可以不用害怕。”


    “知道了,謝謝。”蘇暖客氣地說。


    “那走吧,咱們還要趕很遠的路呢。”陸鴻哲說。


    蘇暖跟著她迴到車裏,又是長時間的沉默之後,蘇暖終於忍不住開口問他:“陸鴻哲,你……已經不恨冷寂了麽?”


    陸鴻哲臉上的表情變了變,最終還是緊緊地抿住嘴唇,什麽話都沒有說。


    他不願意告訴蘇暖,他過去是冤枉了冷寂,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場誤會。是他蠢笨,才會被君兒的臨終之言欺騙了那麽多年……


    唉!


    他重重地歎了口氣,煩躁地皺起眉頭,閉上眼睛,很希望就此將自己和外界隔離。


    雖然已經隔了十幾年,他卻還是能夠清晰地迴想起來,當年那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孩兒,是多麽的溫婉動人,善良天真……


    哦不,那其實不是顧綰君真正的性格,隻是她對外的偽裝而已。可惜的是,陸鴻哲也好,顧逸晨也罷,全都被她的偽裝給騙了。如果不是親眼看過君兒寫下的日記,陸鴻哲也很難相信,自己年少時暗戀過的,那個如同白蓮花一般幹淨清透纖塵不染的女孩子,內心裏居然會有那麽多陰暗惡毒的念頭。


    他真希望自己見到的那本日記是假的,可是……在曾經漫長的暗戀歲月當中,他把關於顧綰君的所有一切,都深深地刻進了心裏。其中,也包括她的字跡。


    顧綰君永遠也不會知道,她寫給冷寂的每一封信,他都看過。


    每一天,每一封,他都看過。


    顧綰君通常是每天清早的時候,把信放進冷寂書桌的,然後冷寂到校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書桌裏所有的東西,全都扔進垃圾桶裏。


    但是,每一次,陸鴻哲都會悄悄地把顧綰君的那封信挑出來,偷偷地拆開來看,想象那些優美的字句是寫給自己的,假裝那些所有的關心,也都是給自己的……


    那樣的美好幻想,通常可以持續兩節課的時間。然後,他要趕在上午的最後一堂課開始之前,把信重新折好,放迴信封裏,盡一切努力恢複成從來沒有被人拆開過的樣子。然後……再放迴垃圾桶裏。


    一堂課的時間以後,顧綰君會趁著午休教室裏沒什麽人的時候過來,邊哭便在垃圾桶裏翻找,把自己的那封信挑出來,帶迴去。那個時候,陸鴻哲就會坐在教室裏最後一排的角落,遠遠地看著她……看她傷心欲絕,淚如雨下,看著她憔悴而虛弱地轉身,一步步走遠。


    每當那個時候,他的心情都是萬分複雜的,既希望顧綰君可以就此放棄,不要再讓冷寂那樣踐踏她的自尊。她應該像個小公主一樣,驕傲而美麗地活著,等著喜歡她的人排著隊獻殷勤,而不是天天把自己的一顆心捧著獻給冷寂,再被冷寂丟棄,摔碎,然後自己流著眼淚一點點撿起來,拿迴去拚好,第二天又重新送上……


    可是,他也希望她能堅持。因為隻有那樣,他才可以看到她娟秀的自己,看到她用詩歌一般的華美辭藻修飾那些動人的句子……如果她不再給冷寂寫信,那麽他就連那麽一點點卑微的幻想,都無法繼續了。


    他一直都是那麽的矛盾,心疼著她,觀望著她,暗戀著她,卻從來都沒有勇氣,對她告白。


    隻因為,那個時候的他,又胖又醜,家境還不好,幾乎是所有人嘲笑的對象。他知道,那樣的自己,即便是向顧綰君表白了,得到的迴應,也肯定隻有拒絕而已。


    即便是顧綰君不拒絕,他自己也不敢跟她在一起。因為,他害怕自己會連累顧綰君一起被人嘲笑。


    她是鮮花,應該被人捧在手心裏嗬護,而不是插在他那坨牛糞上。


    當初,顧綰君暗戀了冷寂多久,他就暗戀了顧綰君多久。他以為這是隻屬於自己一個人的秘密,永遠都不會再有第二個人知道……可是當他看到顧綰君的那本日記以後,他才知道,自己錯得厲害。


    顧綰君一直都知道,有一個叫做陸鴻哲的人,偷偷地喜歡著她,總會躲起來觀察她,甚至還會偷看她寫給冷寂的信,然後再悄悄地放迴垃圾桶裏,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想來也是啊,那個時候,班上的同學把他當成怪物一般看待,每天最大的樂趣,就是看他出醜。而他天天去垃圾桶裏翻東西,每次都隻拿一封信,看完了又放迴去……時間長了,不可能沒人發現。並且隻要稍加留心,就不難知道,他拿的是誰寫給誰的信。


    那些巴不得看他出醜的人,知道了那些以後,怎麽可能不去告訴顧綰君?


    嗬嗬……他自以為的秘密,其實全班都知道,所有的人都擦亮了眼睛伸長了脖子,在期待顧綰君惱羞成怒羞辱他、拒絕他的場麵。


    可惜的是,顧綰君讓所有人都失望了。表麵上,她裝得像是一個善良體貼的女神,私底下哀求每一個知情的人,幫著她保守秘密,看在她的麵子上,不要戳穿這一切,也不要讓陸鴻哲難堪。


    可實際上,她在日記裏,卻對他極盡諷刺、挖苦,甚至是惡毒的侮辱和咒罵。她甚至還計劃著,要等到高三才把這一切揭穿,要讓陸鴻哲在最關鍵的考試前夕徹底崩潰,連哪怕是最差勁的學校也考不上。


    她甚至還在日記裏猜想,崩潰之後的陸鴻哲,會不會幹脆選擇自殺。如果是的話,會選用什麽樣的方式,場麵會不會很好玩兒……那些話,看得陸鴻哲幾乎不寒而栗。他不願意相信,自己曾經那麽喜歡的女孩子,真麵目居然如此不堪。可是那些當年的往事,被人刻意偽造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他不信也得信……


    陸鴻哲不自覺地迴想起來,自己曾經在顧綰君的日記裏,見到的一段話——


    “那個又窮又醜的大肥豬,居然還有膽量喜歡我?哼,也不照照他自己是什麽德行!真是的,被那種人喜歡上,好惡心啊!我現在得在冷寂麵前保持形象,不能把他怎麽樣,哼,等冷寂接受我的表白以後,我一定要讓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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