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逸晨軟硬不吃,可真是愁壞了警方的談判專家。像這麽棘手的情況,對方還是第一次遇到。畢竟,類似的事情在現實當中發生的次數還是很少的,不像電影裏麵為了增加看點,常常會安排類似的情節。


    大領導還在趕來的路上,那個孕婦卻已經因為疼痛和恐懼的雙重折磨,幾近昏厥。而她的丈夫,也已經磕頭磕得腦門上全是血了。看得出來,他對老婆孩子的愛絕對是發自真心的。


    警方已經好幾次試圖勸說那個丈夫離開現場了,可是他死活都不肯走,堅持一定要在這裏陪著自己的老婆,要親眼看著老婆的狀態,心裏才能踏實。警方出於人道考慮,隻好破例允許他留在這裏。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孕婦已經疼得麵無人色。她幾次都疼到幾乎暈厥,卻又因為疼痛而清醒過來,再次承受新一輪的折磨。這樣的情況,換做任何一個稍微有點兒良心的人,都會心中不忍,但是非常可惜,顧逸晨是個鐵石心腸的家夥,他非但沒有對這個孕婦有半點兒同情,反而還在新暗暗地嫌棄對方給自己添麻煩。


    這時,警方那邊終於聯絡上了產科方麵的專家,借由談判專家的嘴,告訴顧逸晨,如果那個孕婦再得不到相關救護的話,很有可能會一屍兩命。到時候,他身上的罪就更重了。


    不過顧逸晨聽了以後,隻是淡淡冷笑,完全不肯搭腔。


    等到大領導終於來了,問他釋放人質的條件是什麽的時候,顧逸晨卻隻是嗬嗬冷笑,命令道:“叫電視台的記者過來!實況直播!我有話要對全國人說!”


    大領導暗暗吸了一口氣,心知要是真的答應了這個要求,事情絕對會鬧大的。可是,如果不答應,而害得那個孕婦死亡的話,追究起來,他要承擔的責任也不小,甚至完全有可能丟掉烏紗帽。


    一番權衡之後,他隻能選擇答應顧逸晨的要求,通知江城本地的電視台,盡快派記者過來。但實際上,他有悄悄地下了另外一道命令,就是讓底下的人一定要嚴密監控住那些記者,隻能錄像,不可以真的直播!


    錄像的話,等到抓捕行動結束,他還可以通過官方途徑去跟相關媒體交涉,以保密的名義要求他們銷毀相關資料,或者是剪輯掉重要的信息。可如果是直播,那他就什麽辦法都沒有了,萬一出點兒什麽差錯,這個責任他可擔負不起。


    隻是這樣一來,就需要麵對一個警力分散的問題了。本來,以今天出動的警力,抓捕顧逸晨一個人是綽綽有餘的,但如果需要分心看著那些記者……可就不一定了。


    臨時調派人手,已經來不及了,隻能希望那些記者們知道一點兒分寸,不要做得太過分了吧。


    很快,本地的幾家電視台就全都趕過來了,各種機器全都架在了顧逸晨的對麵,擺足了架勢等著他開口說話。


    顧逸晨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鏡頭說:“我知道,我已經難逃一死了……可是我在臨死以前,還有最後一個心願,不完成它,我死不瞑目。”


    “冷氏集團的前任總裁,冷寂,他強暴了我的妹妹,害得她自殺……這件事情,是我們全家人心裏永遠都沒辦法愈合的傷口,為了報仇,我們全家人付出了非常多的努力,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卻……”


    “唉,我其實之前就把這些事情發到過網上的,可他們冷家的勢力太大了,很快就把網絡上的所有信息全都刪了個幹幹淨淨,還暗地裏報複我和我的爸爸,害得我爸因此而送命。”


    “我今天借著這個機會,把這些事情全都講出來,就是希望你們可以看清楚冷寂,以及整個冷家的嘴臉。我死有餘辜,可是我的妹妹,死得冤枉啊!”


    “我懇求你們,相信我說的話,從今以後,不要再購買冷氏集團的地產、珠寶以及其它的產品,也不要再買他們的股票,隻有這樣,他們的勢力才會逐漸削弱,沒有能力繼續作惡。”


    “法律幫不了我,我隻能祈求你們——每一個有良知的人,拜托你們,幫我完成我最後的心願吧!這是一個哥哥想要為妹妹報仇的心願,請你們體諒我的心情,看在我妹妹天真無辜的份上,幫我一次吧!”


    說完以後,顧逸晨居然放下了一直架在孕婦脖子上的刀,輕輕地將她推開,自己則麵對鏡頭重重地跪了下去!


    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甚至包括警方的大領導在內,誰都沒有料到,顧逸晨一路奔逃,甚至不惜裹挾人質,最終的目的居然不是逃命,而是要借著這樣的機會,揭露冷寂曾經犯下的惡行。


    他其實早就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了,他隻在乎自己能不能給妹妹報仇。


    短暫的驚愕之後,大領導終於迴過神來,低聲命令底下的警員趕快抓人。


    便衣、武警全都一擁而上,將顧逸晨團團圍住,無數個黑洞洞的槍口指著他的腦袋,而顧逸晨的卻一臉平靜,沒有任何反抗。他順從地讓人反銬住了自己的雙手,視線始終鎖定在各個電視台的攝影機上麵,目光懇求,無聲地乞求著每一個看到這個畫麵的人。


    他其實並不確定,自己這樣的辦法是否能夠有效,但他真的已經盡力了。


    他如今已經到了窮途末路的地步,再也沒有機會親手結束仇人的生命了,他也無法憑借一己之力,扳倒龐大的冷氏家族。


    他隻能希望,自己這番富有煽動性的言語,可是喚起哪怕一小撮人的感動和認同。隻要人們抵製冷氏集團的所有產品,他們的集團,總有一天會垮掉的。


    隻是可惜……他也許沒有辦法親眼見到那一天的到來了。


    君兒,好可惜啊,哥哥沒有辦法親手給你報仇了。別怪哥哥,好麽?顧逸晨仰望蒼天,在心裏無聲地問著。


    藍天和空氣沒有辦法給他任何迴應,他的眼角,緩緩地落下了一滴淚。


    君兒,哥哥很快就能過去見你了,希望在另一個世界見麵的時候,你不要跟哥哥生氣。


    哥哥真的已經盡力了……


    顧逸晨並不知道,他對著鏡頭說的那些話,其實並沒有在電視上播出。因為他太不了解電視台的運作方式了,也無法分辨直播和錄播的區別,被那些記者像模像樣的偽裝給騙過去了。


    他以為自己的一舉一動,早就已經在電視上直播出來了,結果……卻僅僅隻是變成了一卷錄像帶而已。


    沒有上頭的命令,誰都不敢把這種東西播出去。畢竟,有些東西,比收視率更加重要。


    麵對警方的審訊,顧逸晨出奇地配合,他詳細地交代了所有的犯罪經過,每一個細節都沒有放過。他說的基本都是實話,隻除了一樣——他在關於趙剛的問題上麵撒了謊,他把所有的罪責全都攬到了自己一個人的身上,還把趙剛的參與說成了是被自己威脅逼迫的。


    他的意圖非常明顯,那就是想要讓趙剛活下去。


    雖然他清楚,即便是自己這樣說了,趙剛也不可能完全無罪。至少,光是一條包庇罪,就足夠判上幾年的了。但不管怎樣,留著性命,總歸是好的。


    他相信,隻要趙剛還有命在,將來出獄以後,一定會想辦法替他完成未竟心願的。


    其實,這也是他故意拉趙剛下水的原因之一。


    他並不是真的在乎趙剛的安危超過了自己,隻是他需要讓趙剛有這樣的認知,需要一個對自己忠心耿耿的家夥,在自己死去以後,依然可以替他完成他的心願。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沒可能把所有人全都殺光的。


    潛逃的這段日子,他其實也沒有閑著,早就已經把每一個細節,都在自己的心裏演練到完美無缺的程度了。他相信,自己的供詞絕對沒有任何破綻,加上以他的心理素質,絕對可以扛過這些昔日同僚們的審問,不說實情的。


    趙剛,但願我沒有看錯你。他在心裏暗暗地說。


    口供錄了好多遍,許多關鍵性的細節,都被反複詢問,甚至還有一些無關緊要的細節,也被數次問起。這其實是一種審訊技巧,反複用確認關鍵性細節,是為了保證真實性,而問及那些無關緊要的旁枝末節,也同樣是為了這個目的。


    隻是,判斷方法並不完全相同。


    關鍵性的細節,如果前後不一致,則證明供詞有可能有假。而無關緊要的瑣碎細節,如果一直都描述清晰,則反而證明供詞是偽造的。因為人腦並不可能把所有的細節全都記憶得清清楚楚,而一個人在故意撒謊的時候,才會刻意地把每一個細節都編造得毫無漏洞。


    這些,顧逸晨非常清楚。所以,他在關鍵性的問題上麵,從來不出任何差錯,而那些瑣碎的問題,則是裝作自己已經被審問得太累了,記憶出現混淆了,故意犯了一些細微的錯誤。這樣,他的證詞反倒顯得非常可信了。


    最後在供詞上簽字確認的時候,顧逸晨的臉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他想,自己的所有隱忍和努力,終於都派上用場了。


    冷寂,你一定想不到吧?即便是我死了,你的餘生也不可能安穩踏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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