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暖在冰冷的地麵上躺了好幾個小時,胃裏鼓脹的感覺卻似乎沒有分毫的消減。他們給她灌下的食物真的太多了,大大超過了她腸胃的負荷能力,真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徹底消化幹淨。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隻是過了一瞬間而已,蘇暖又聽見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她身上的汗毛瞬間就豎了起來,心裏暗暗地期盼著,千萬別是來給她灌食的人。再灌的話,她覺得自己真的會被活活撐死的!


    可惜,怕什麽來什麽。還是先前見過的那兩個人,手上提著的工具也是一模一樣的,蘇暖哀求道:“拜托了,我現在真的很撐,求求你們別再往我的肚子裏灌東西了……”


    或許是她太緊張了吧,居然是用中文說這些話的。那兩個洋鬼子當然聽不懂,臉上有一瞬間的茫然,衝著她大聲地嗬斥了一句什麽,蘇暖沒聽清楚。


    但是不管怎麽樣,蘇暖都得盡量用英語表達才行。她絞盡腦汁地搜刮著自己掌握的單詞,磕磕巴巴地說著,然而,那兩個鬼佬現在沒有史蒂文那麽好的耐心。他們互換了一下眼色,就立刻重演了一遍中午發生過的事情。


    唯一的差別,是蘇暖的胃裏真的已經灌不下去更多的東西了,她甚至有種食物已經堆積到了嗓子眼裏的錯覺。可是她的喉嚨被軟管堵著,根本說不出話來,胳膊又被反扭在身後,根本動彈不了,更別提什麽掙紮了。


    就在蘇暖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死了的時候,胃裏忽然一陣劇烈地收縮,她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居然將身體前傾了幾分。大量的流質食物從她的胃裏翻湧上來,沿著曾經的軌跡噴湧而出。


    蘇暖隻覺得胃裏一陣輕鬆,甚至連雙肩處傳來的劇痛都已經顧不得了。她的腸胃在本能地痙攣著,試圖將更多的東西擠壓出去,以減輕消化係統的壓力。


    大量的聽不懂的句子源源不斷地灌進她的耳朵裏,蘇暖聽不懂,卻也能分辨出來,那人氣急敗壞的語氣。她能猜得出來,那些肯定不是什麽好話,但她此刻已經顧不得那麽多了。身體的本能戰勝了她的心理,她大口大口地嘔吐著,腦子裏一片空白,唯一的念頭,就是要把這些令她痛苦萬分的東西全都吐掉。


    隨著嘔吐,她的胃酸也泛了上來,強烈的灼燒感以及嘔吐物散發出來的刺鼻氣味,讓她不自覺地開始嗆咳。一不小心,就又嘔吐物嗆入了氣管中,瞬間讓她嗆得愈發厲害。


    負責反扭住蘇暖胳膊的那個男人,似乎看出來她的狀態不對勁了,立刻鬆開了她的胳膊,並且攔住了那個因為被嘔吐物濺到鞋子上,生氣地想要對蘇暖動手的同伴。


    脫離鉗製之後,蘇暖卻反而重重地摔了下去。她的肩膀疼得像是裂開了似的,兩條胳膊又酸又麻根本不聽使喚,以至於她居然沒能依照本能在摔倒之前,用胳膊先支撐一下地麵。


    摔倒帶來衝擊感讓蘇暖右肩的疼痛瞬間劇烈了幾十倍,她的嗆咳短暫地停了一瞬,但是馬上變得更加劇烈起來。她已經徹底唿吸不到任何空氣了,食道裏、氣管裏全都充滿了辛辣的灼燒感,讓她苦不堪言。


    蘇暖已經意識到了,嗆咳和嘔吐繼續同時進行的話,自己隻會吸入更多的嘔吐物,再這樣下去的話,她會被活活憋死的!


    可是心裏明白是一迴事,能不能克製住身體的條件反射,就是另外一迴事了。異物嗆入氣管,身體的自然反應就是用力咳嗽,嚐試著把東西咳出去,這就跟眼睛裏進了沙子,哪怕當時心情並不悲傷,眼睛也會自動分泌淚水是一樣的道理。這根本就不是能夠主觀克製的反應!


    負責給她灌食的那個漢子也終於冷靜下來,意識到了蘇暖此刻的危險處境,他皺著眉頭抽走了蘇暖嘴裏的軟管,希望這樣可以讓她好過一些。然而,已經太遲了。


    由於窒息,蘇暖的臉色已經開始漲紅,眼珠由於壓力略略向外突出,嗆咳和嘔吐也全都沒有停止,這個樣子的她,看起來又惡心又恐怖。


    兩個鬼佬簡短地對話了幾句,其中一人開始掏出手機打電話,另外一個則是跑到了地牢外麵,似乎是去尋求救援了。


    蘇暖的強烈的痛苦當中慢慢地模糊了意識,心裏的最後一個想法,竟然帶著幾分釋然。


    如果就這樣死了的話,也許……並不是什麽壞事。


    懷著對死亡的憧憬,她陷入了徹底的昏迷當中,卻並不知道,幾乎是在同樣的時間,她就被好幾個人七手八腳地抬出了地牢,送到了醫院裏。


    史蒂文知道這些情況的時候,蘇暖已經在醫務人員的搶救之下,脫離生命危險了。隻是由於身體和精神都太過於虛弱的緣故,所以暫時沒有清醒過來。


    “真是會添亂……冷寂還沒有醒,那個女人居然就又鬧了這麽一出!”史蒂文滿臉的不耐煩,看來,他並沒有因為蘇暖遭受的痛苦,而對她產生哪怕半分的同情,反倒是怨怪她給自己添了麻煩。


    負責給蘇暖灌食的那兩個人,此刻正低眉斂目地垂首站在史蒂文麵前,等待他的發落。雖然蘇暖已經被搶救迴來了,但是由於他們的疏忽,險些弄丟了那個女人的性命,肯定還是得受罰的。


    史蒂文少爺曾經反複叮囑,絕對不可以讓那個女人死,甚至包括灌食的命令本身,也是出於這樣的目的。可是他們才第二次灌食而已,居然就鬧出了這麽大的狀況,用腳趾頭想想,也能知道史蒂文少爺絕對不會輕饒他們兩個了。


    他們現在已經不敢奢望什麽原諒了,唯一的心願,就是能留住這條小命,以及最好不要受到太大的折磨就好了。


    史蒂文吐槽完了蘇暖以後,便將目光鎖定在這兩個屬下的身上了。那兩人雖然一直低著頭,沒有跟史蒂文對視,卻也能夠感受到,自己正被針砭一般的目光,冷冷地打量著。


    但是有些出乎他們意料的是,史蒂文居然沒有馬上開口說出懲罰的內容,而是一下下地用手指尖輕輕地敲擊著桌麵,像是在思考著什麽似的。


    他們在心裏不斷地祈禱著上帝,希望自己的下場不要太慘。不過是短短的五分鍾而已,對於他們來說,卻像是足足過了五年。


    “你們兩個自己去三號刑房領罰吧。”史蒂文終於做出了決定。


    三號刑房……還好還好,那裏麵的刑具都不是致命的,最多隻會讓人受一些不算太嚴重,卻也絕對不輕的傷而已。以史蒂文少爺的脾氣,和他們兩個的犯錯程度,這份懲罰已經算是從輕發落了。


    “謝謝少爺……”他們兩個帶著劫後餘生一般的心境,說出了這句話。


    史蒂文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出去。隔了一會兒,有一個頭發斑白,約莫六十歲左右的老人敲門進了他的書房。


    “史蒂文少爺,您找我?”他主動開了口。


    “嗯。”史蒂文點頭應了一聲,旋即問道:“老馬丁,為什麽冷寂還沒有醒過來?”


    這個名叫馬丁的老人,正是親手為冷寂切除腫瘤的那個主刀醫生。他聽到史蒂文的問題以後,心裏頓時狠狠一顫,暗道史蒂文可真是心急,居然這麽快就開始問這個問題了。


    他原本以為,史蒂文至少會多等一段時間的。


    “這個嘛……每個人的體質都不一樣,所以手術之後,究竟要多久才能從麻醉藥效當中清醒過來,並沒有定論。冷先生是亞洲人,對於麻醉藥的耐受能力可能跟我們不太一樣,而且他的身體比較虛弱,可能也需要相對更長的時間才能清醒過來。”老馬丁努力地讓自己顯得鎮定一些,盡量不要在這個時候自亂陣腳。


    史蒂文麵無表情地聽完了他說的話,卻依然堅持要求老馬丁給他一個大概的期限。


    “冷寂到底什麽時候才會醒?給我一個大致的期限,我受不了這樣一直等下去了。”史蒂文焦躁地說。


    事實上,自從冷寂下了手術台以後,他就一直在盼望著冷寂蘇醒過來。這幾個鍾頭的時間,簡直可以說是他人生當中最漫長的一段時光了。如果還得繼續這樣等下去的話,史蒂文覺得自己會焦慮得發瘋的。


    老馬丁的臉色愈發不自然了,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正常來說的話,像這種腫瘤切除的手術,患者大概會在術後三到六個小時醒過來……”他雖然有信息想要把時間說得長一點,可是這裏畢竟不是隻有他一個醫生的,史蒂文隨便問問別人,就能夠得到正確答案,他在這個問題上麵撒謊,沒有任何意義。相反,還有可能引起史蒂文的懷疑,給自己帶來更大的麻煩。


    所以,老馬丁不得不說實話,隻是小心翼翼地多加了一句:“不過我剛才已經說過了,冷先生的體質可能會相對特殊一些,需要相對較長的時間才能清醒過來。我想……可能需要十個小時以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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