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不安的情緒像是透明的毒液,看不見,卻每分每秒都在侵蝕著蘇暖的心髒,血管,神經……她覺得自己幾乎快要被這種莫名的不安情緒給逼瘋了,她甚至情願現在發生一點兒什麽糟糕的事情,好讓她擺脫這份情緒,也不願意繼續在未知的恐懼當中繼續煎熬下去了。


    不知道究竟是老天爺聽見了她的祈禱,還是惡魔隱藏在暗處露出了微笑,就在她坐立不安的某個瞬間,蘇暖仿佛聽見了某個極其細小的聲音。


    從門外傳來的。


    亦或者,就是那扇被顧逸晨從外麵反鎖了的防盜門,發出來的。


    蘇暖警覺地望了過去,響動卻消失了,仿佛剛才那一瞬間,隻是她的錯覺而已。


    “可能是我太緊張了吧……”蘇暖小聲嘀咕。顧逸晨臨出門之前,還特意叮囑過她,午飯在冰箱裏,要吃之前記得用微波爐加熱。很明顯,他中午不會迴來,蘇暖需要一個人在這個房子裏呆上一整天。


    而且,蘇暖也不認為自己會倒黴到再次碰上有人撬鎖的情況。


    可就在她如此安慰自己的時候,門外……哦不,那扇看起來非常牢固的防盜門,似乎又發出了一聲極其微小的聲響。


    那個聲音真的太微弱了,以至於蘇暖甚至有些搞不清楚,自己是真的聽到了那麽一道聲音,還是耳朵又出現了幻覺。


    她僵硬地立在客廳裏,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唿吸變得越來越淺,越來越急,像是生怕發出一點點細微的聲音,就會驚動了門外的某個未知存在。


    是不是應該用貓眼看看?蘇暖在心裏問自己,她知道,答案應該是肯定的才對。


    可是她的身體就是不聽使喚,僵硬在那裏,每一個關節都仿佛生了鏽,怎麽也挪動不了。


    好在那種仿佛有什麽人,用極其柔軟的東西,輕輕地撫過防盜門外側的聲音,終於消失了——哦不,也可能是根本就沒出現過,隻是蘇暖精神太緊張,產生幻覺了而已。


    蘇暖還記得,之前徐思浩撬鎖的時候,發出的聲音非常大,而現在的情況,跟當時完全不一樣。


    她應該是安全的,剛才的聲音,應該是風吹的吧?


    蘇暖在心裏不斷地安慰著自己,也終於下定了決心,過去看看。她相信,自己什麽都不會看到的,而且看過了以後,心裏也會徹底安定下來。


    她開始躡手躡腳地朝著們走過去,像是一隻小貓兒,警惕著,小心翼翼地接近自己的目標。


    然而,就在她距離那扇門隻有半米距離的時候,她又聽見那種聲音了。


    輕輕的,有什麽東西,劃過了門的外側。


    這一次,由於距離近,她甚至可以判斷出來,劃過的位置,在她右手邊略微偏下的地方。


    那裏正是……門鎖所在的位置!


    蘇暖的臉上瞬間沒了血色,她飛快且無聲地後退著,此生從未如此敏捷過。下一秒,她就聽見心裏有個聲音告訴自己——


    藏起來!快!要快!


    蘇暖幾乎是不假思索就朝著某個方向竄了出去,她的目標,是那個曾經讓她抗拒到情願徹夜不眠,後來又不知不覺中接受了的,充滿了粉紅色的睡房……那是她在這個房子裏,最熟悉的一個房間了,如今需要躲避,她下意識的第一個選擇也是那裏。


    然而,她的速度還是不夠快。


    “哢嚓。”


    門鎖打開的聲音,清晰地傳來,蘇暖的頭皮都炸了,她加快速度繼續向前衝,關門,反鎖,動作一氣嗬成!


    與此同時,她也清楚地聽見,防盜門被徹底打開的聲音……


    蘇暖的大腦一片空白,身體卻本能地做出了反應,她飛快地抓過梳妝台前的椅子抵住臥室門,在試圖把梳妝台也搬過去的時候,她聽見門外有人叫她的名字——


    “蘇暖,別害怕,我是康寧。”


    蘇暖愣住了,瞬間隻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了,此刻她才後知後覺地開始戰栗,開始覺得恐懼。


    “你被我嚇到了吧?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這樣的,我隻能趁著那個人走了以後才能過來……蘇暖,我有很重要的話要跟你說,是關於冷少的,你把門打開好不好?這樣隔著門說話不方便。”門外的人還在繼續說著,那聲音的確是康寧的,語氣也很溫和,隻是略帶了幾分急切。


    蘇暖的心瞬間就被扯住了,她擔心冷寂出了不好的事,硬是控製著哆嗦的手臂搬開了椅子,扭開房門急切地問:“冷寂怎麽了?”


    康寧沒有迴答,而是麵無表情地輕聲說了一句:“抱歉……”


    蘇暖還沒反應過來,就眼前一花,幾乎是同時的瞬間,她的後頸處就挨了一下不輕不重的擊打。緊接著,她就徹底失去了意識,什麽也不知道了。


    康寧輕輕地歎了口氣,手上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停頓,他把蘇暖抱到床上放好,卷起袖子,同時從腰間抽出一個狹長的小盒子,打開,取出裏麵的針管。幾乎不需要尋找的時間,他就準確地將針尖刺進了蘇暖的靜脈當中,緩緩地將針管裏暗藍色的藥劑注射進去。


    接下來的至少三十個小時裏麵,蘇暖都不可能醒過來了。


    至於三十個小時以後,她醒來以後會麵對怎樣的處境,會受到什麽樣的待遇,康寧也不知道。或者應該說……他大致上知道一點兒,卻無能為力。


    他的性命掌握在史蒂文少爺的手裏,如果不夠順從的話,對方隨時都可以收走他的這條命。所以康寧不管心裏有多不願意做這樣的事,也不得不做。


    他沒有選擇,埃莫森還在樓下等著他呢。那是他的同伴,如今卻也是監視者。


    康寧是直接把蘇暖抱下樓的,一點兒也不在乎,乘電梯的時候會被監控拍到自己的臉。反正,這種住宅小區的物業保安,基本上都是擺設,小事未必管,大事管不了,完全不需要擔心。


    可是……如果可以的話,康寧還真的有點兒希望,可以有個人冒出來,攔住自己查戶口似的詢問一番,最好再製造一些別的麻煩。至於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隱秘期盼,他自己都不敢去探究背後的緣由。


    有些東西,一旦戳破,就再也無法迴頭了。


    而他,並沒有勇氣和能力,去承擔相應的代價。至少,現在他還不想。


    樓門口,停著一輛非常低調的黑色suv,埃莫森坐在駕駛席上,看到康寧抱著蘇暖走出來了,才終於輕輕地舒了一口氣。


    康寧把蘇暖放到了後排的座椅上,自己則是一言不發地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轉頭望著窗外,視線根本不願意往埃莫森的那個方向瞟。


    “還在生氣?我這麽做也是為了救你。”埃莫森心裏相當不爽,語氣上卻並沒有太多的流露。


    康寧沒說話,像是忽然聾了什麽都聽不見了一樣,依舊專心致誌地轉頭看著窗外,仿佛外麵有什麽絕世美景似的。


    然而事實上,從他的角度看出去,隻能看見暗灰色的樓房外牆麵而已,單調至極,但他卻看得津津有味。


    埃莫森不再說話了,直接發動車子朝著東郊的方向開去。那裏,已經有直升機在等著他們了。他們需要乘直升機飛到鄰近的某個小國,想辦法用假護照蒙混過關——那個國家的機場管理比較亂,很容易就能混過去。然後,他們將會坐飛機去塞班島,再去紐約。這個路線相對比較安全,隻要他們足夠謹慎的話,應該不會有人發現,他們給蘇暖偽造了假身份。


    車子距離東郊越來越近,康寧的心情卻越來越低沉。他開始有些後悔,自己剛才就不應該急著打暈蘇暖的,他應該先問一問,看看她有沒有什麽需要解釋的……哪怕是謊言也好,他都應該給她一個機會的。


    不管埃莫森和史蒂文少爺想不想聽蘇暖的解釋,至少,他想。


    但是很可惜,這個機會已經被他自己給浪費掉了,並且,不會再有。


    康寧低下頭,凝視著左手小指上纏繞著的銀白色的物體,忍不住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那是一根很普通的錫紙條,柔軟,可塑性強,是非常好用也非常考驗技術的開鎖工具。康寧從前在一次偶然的機會當中,知道了這種方法,當時就特別感興趣,求著那個開鎖高手把這門本事交給了他。


    那個時候,他純粹隻是出於興趣才學的這個,怎麽都不可能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真的用這種方法去撬鎖,並且……親手毀掉了一個女人的未來。


    史蒂文少爺不會輕饒了蘇暖的。


    他保護了她那麽久,現在卻要親手把蘇暖送到史蒂文少爺那裏去,讓她直麵全美國勢力最龐大的地下家族繼承人,承受對方的怒火和懲罰……他毀了她。


    就在十幾分鍾以前,他的決定,他的行為,毀了她所有的一切,把她的人生軌跡推向了一條遠離世間一切美好的道路……


    也許永遠都無法逆轉。


    也許……她根本就不會再有什麽永遠。


    而他居然連一個開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給她,甚至還利用了她對自己的信任……


    康寧痛苦至極,心底裏,忽然有一個讓他自己都感到害怕的念頭,悄無聲息地冒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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