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你怎麽來啦啊?”冷寂驚喜地坐了起來,拉住蘇暖的手。入手的觸感溫暖柔軟,跟他記憶當中的感覺毫無兩樣。


    蘇暖微笑,輕聲說:“我來看看你啊。你也真是的,生病住院了也不告訴我一聲,害得人家為你擔心了半天。”


    “我這不是……怕你擔心麽。”冷寂的聲音有些幹澀,他已經隱隱地意識到了某些不對勁的地方,卻不敢戳破。他壓抑著心中隱約的念頭,希望可以將這一刻的感覺維持得更久一點。


    蘇暖俯身,笑眯眯地在冷寂的側臉上印了一個吻,說:“你要快點好起來啊,醫生說水銀中毒雖然很危險,但是好在搶救及時,你醒過來就證明快要好了……寂,你要快點好起來啊,我不能沒有你……”


    水銀中毒?!


    冷寂心裏狠狠地打了個哆嗦,終於再也無法欺騙自己。他的確曾經水銀中毒過,但那是他很小的時候的事情啊。那時候的他,根本不認識蘇暖!


    這一切……都是假的。


    冷寂眼睜睜地看著蘇暖的笑容在自己的麵前漸漸模糊,直到最後消散,他的鼻子酸酸的,再睜開眼睛的時候,才終於又迴到了現實當中。


    他做夢了。


    蘇暖根本沒來看他,事實上,她也不可能過來。她還以為他在美國治療呢,根本不知道他已經迴國了的消息,怎麽可能會突然跑過來看他?


    而他躺在這裏的原因,也不是什麽水銀中毒,而是更加糟糕的狀況。他的腦子裏長了腫瘤,而且還在不斷地惡化,不切除的話很快就會死,切除的話……很大幾率上麵,也會死。


    冷寂定定地看著慘白色的天花板,眼神當中情緒翻湧,複雜到無法形容。燈光映入他的眼睛,讓他的瞳孔呈現出了一圈淡淡的金色,那是曾經汞中毒留下來的標記。這一生一世,這一圈淡金色都會永遠存在,無法用任何方式消除。


    冷寂曾經很討厭這個標記的,但是現在,他已經不在乎了。跟腫瘤帶給他的威脅比起來,其它的一切都不能算是事兒。


    他想起來,蘇暖第一次發現他瞳色異樣的時候,臉上的神色……她的表情是那麽的溫柔,沒有任何的恐懼或者過分地探究,隻是溫柔平和地注視著他,而他一表現出閃躲的姿態,她就立刻收迴了視線,不讓他感到難受。


    她是多麽的善解人意啊,在那樣小小的細節上麵,他都能那麽體貼地照顧他心裏的感受。


    這麽多年了,除了蘇暖以外,冷寂從來沒有遇到過第二個可以像她那麽溫柔體貼的女孩子。


    她的溫和,她的包容、體貼,細致入微……所有的一切,都深深地烙印在冷寂的心裏,時時刻刻伴隨著他,不斷地溫暖著他的靈魂。


    冷寂的臉上,不自覺地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笑意。盡管身體上的痛苦感覺還沒有消失,但是他的心情已經平靜了許多。他抬手輕輕地撫上自己的眼睛,在心裏暗暗地說:暖暖,過去我總是不願意讓別人發現我的這個異於常人的地方,所以在陽光之下的時候,我會刻意地避免跟你對視……不,我是不願意跟任何人對視,包括你。


    但是如果我可以渡過這次的難關的話,我一定不會再像從前那樣了。暖暖,我很喜歡與你目光交流,不會再因為陽光強烈就可以避諱。


    暖暖,你不知道,你的眼睛在陽光之下熠熠生輝的樣子,特別特別美,就像是……黑寶石。


    對了,你後來是怎麽形容我的眼睛顏色來著?哦,我想起來了,你說這種顏色很特別。是了是了,就是這個詞兒——特別。


    它是一種另類的傷痕與印記,但是在你的眼裏,就僅僅隻是特別而已,不再意味著傷害與算計。


    暖暖,你很喜歡我的這份特別,對吧?等我好起來以後,我讓你盡情地看個夠,好不好?


    冷寂嘴角的笑意越來越濃,也越來越溫柔。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他心底深處的某個許多年都無法愈合的傷痕,已經在不知不覺當中,慢慢痊愈,隻留下了很淺很淺的印記。


    而現在,就連那道淺淺的印記,也快要消失不見了。


    她是他的良藥,醫他的心,也醫他的靈魂。


    隻是,冷寂更加不知道的是,其實他對於蘇暖來說的作用也是一模一樣的。


    或許,老天爺始終是溫柔的,才會讓他們在經曆了那麽多的傷害以後,拖著千瘡百孔的身體,遇見了彼此,最終溫暖了彼此。而那些過往的傷痕,無論是猙獰的還是別致的,顯露在外的還是深埋心底的,都將在這份溫暖與愛意當中,慢慢愈合,直至消失不見……


    酒店裏,康寧和埃莫森輪流守了蘇暖一整夜。他們兩個人是分開住的,康寧住在蘇暖的對門,方麵隨時通過貓眼確定是否有身份不明的人企圖進蘇暖的房間。而埃莫森則是住在隔壁,這樣就算竊聽器失靈或者被蘇暖發現丟掉,如果遇到危險狀況,蘇暖的房間裏傳出唿救聲的話,他也還是可以聽到的。這家酒店的隔音措施不是特別好,如果大聲叫喊的話,隔壁很容易就能聽到。事實上,在星級較低的酒店當中,這種情況是非常常見的。


    萬幸的是,一整夜都非常平靜,蘇暖一直都在睡覺,沒鬧情緒也沒有自殺的企圖。當然,也沒有壞人想要往她的房間裏闖,一切似乎都非常安全。


    但是誰也不知道,企圖傷害蘇暖的人,其實一直都在不斷地做著努力,沒有片刻放棄過。


    在某個警局裏,一個年輕的警員坐在電腦前,對著屏幕露出了一絲冰冷的笑意。


    屏幕上,赫然顯示著蘇暖入住的酒店信息,甚至連房間號都清清楚楚。


    “從學校裏搬出來了啊……”年輕警員輕生自語,冰冷的腔調當中帶著一絲絲怪異。良久,他才低哼一聲,嘟囔了一句:“居然這麽快就承受不住壓力了,也真是……太差勁了。”


    “等著瞧吧,我會讓你好好地嚐一嚐,我妹妹臨死以前遭受的所有痛苦……不過我不會讓你死的,我要讓你活著,好好兒地活著,用你的後半輩子慢慢地反省吧!”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誰讓你偏偏要跟那個人渣在一起!嗬嗬,你無辜麽?我妹妹比你無辜一百倍!你現在遭受的所有一切,都是我妹妹當年承受過的,她比你更痛苦!”


    深夜無人的警局裏,年輕的警員起初還隻是低聲呢喃,但是漸漸地,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到了最後,幾乎變成了一種咆哮。他的心中充滿了恨意,因為他雖然身為執法者,卻沒有辦法親手抓捕害死自己妹妹的兇手,反而要眼睜睜地看著對方活得光鮮而又得意。


    嗬,法律?那就是個笑話!明明就是那個人害死了他的妹妹,卻偏偏逍遙法外!他花了十年多的時間,試圖證明那個家夥應該對妹妹的死負有責任,可是結果呢?


    沒用!沒用!!


    既然如此,他就隻有靠自己來複仇了!


    那個人害死了他的妹妹,摧毀了他的整個人生,那麽他也要讓那個人嚐一嚐同樣的滋味!他也要毀掉對那個人來說最重要的人,要把他妹妹臨死以前承受過的所有一切,全都重演一遍!


    這是報應!


    做了壞事的人,就應該遭到報應!


    法律不公,蒼天無眼,那他就靠自己來做這一切吧!


    反正……反正他的生命裏,已經沒有任何值得在意的東西了,他不怕任何懲罰,隻要可以報複,哪怕是讓他付出生命作為代價,他也心甘情願。


    哪怕是死,他也不能容忍那個人渣繼續活在這個世界上逍遙了!


    冷寂,我要你生不如死!!


    清晨,615寢室裏一切如常,似乎沒有任何的不同,除了……少了一個人以外。


    對於蘇暖的離去,米晨和淩婉兒沒有做出任何反應,冷漠得就像是本來就沒有蘇暖這麽一號人似的。而顧碧婷因為在蘇暖離開之前見過她,還道了別,所以更加不可能會有意外或者疑惑。從表麵上看起來,寢室裏的氣氛似乎沒什麽不妥,一切都稀鬆平常似的。


    可是,顧碧婷卻知道,事情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的那麽簡單,最嚴重的傷害,還根本沒有到來。


    她快要被這種明明知道一切,卻什麽都不能說出來的感覺給逼瘋了,她雖然一直勸告蘇暖最好離開學校,但是蘇暖真的走了以後,她才發現自己的心裏相當難受。


    她明明能夠猜到那個人的預謀,卻偏偏什麽都不能阻止,這讓她覺得……自己也是同犯,是幫兇!


    她沒有勇氣直接把那些事情告訴蘇暖,但是她覺得自己或許還可以再做一些別的嚐試。


    “淩婉兒,我有話要對你說。”趁著米晨出去洗漱的時候,顧碧婷冷著臉叫住了淩婉兒。


    淩婉兒稍稍怔了一下,皺著眉頭看向她,問道:“什麽事?”


    她其實能夠猜到,顧碧婷要想問自己什麽,她心裏一萬個不願意迴答,但是卻不敢直接忽視對方。


    因為,她對顧碧婷,有所忌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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