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吧,我能承受得了。”蘇暖深吸了一口氣,看向冷寂的眼睛,期待著對方的答案。


    很顯然,冷寂接下來要說出的內容,絕對不是好事,但是蘇暖想要知道。


    真相再殘酷,也好過虛假的謊言,她情願知道真相以後承受錐心之痛,也不要一輩子被蒙在鼓裏。


    冷寂握緊蘇暖的手,他能夠明顯地感覺到,蘇暖的手冰涼冰涼的,顯然,她內心的情緒,並不像表麵上顯露出來的那麽鎮定。他略略加重了幾分手上的力道,想要讓蘇暖多感受到一點溫暖與安全。蘇暖迴了他一個有些虛弱的淺笑,靜靜地等待他開口。


    “暖暖,托朋友調查過你……你別生氣,我沒有惡意,隻是想知道你為什麽不願意跟你的二叔脫離關係而已。”冷寂小心翼翼地注視著蘇暖的神色,發現蘇暖的臉上已經毫無血色了,他停頓下來,用充滿歉疚的目光看著蘇暖,等待她消化掉這一信息。


    蘇暖整個人都在微微地顫抖,半晌才低聲問:“那……那你知道我母親的事情了?”


    冷寂點點頭:“我要告訴你的事情,也跟她有很大的關係……暖暖,你的媽媽並不是一個瘋子,或者應該說……她被你二叔算計以前,不是的。”


    蘇暖的身體狠狠一顫,聲音都變了調:“你……你說什麽!”


    “她被你二叔害了。不光是她,還有你爸爸,以及你本人。暖暖,你二叔的公司其實是你爸爸創立的,那本應該是屬於你們一家的財富,可是你爸爸死後,你二叔就搶走了公司,還動用手段把你媽媽弄進了精神病院裏,一切都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罪行罷了……”


    冷寂花了很長時間,把自己調查出來的那些資料,那些過分驚人的“巧合”,以及他的推斷,全都詳詳細細地講了一遍。末了,他又再次強調:“雖然我剛說的這些,大部分都是我的推測,並沒有太過確切的證據,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這些應該都是真的。”


    蘇暖不說話,臉色相當難看。


    冷寂歎了口氣,說:“其實,如果不是我的病情無法繼續拖延下去,我真的很想把一切都調查仔細了,得出確定無疑的結論以後,再把這些告訴你。可是,你也知道的,我必須得走了,而且……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迴來。暖暖,如果我以後真的沒辦法保護你了,你就隻能自己保護自己了,我不希望你被蒙在鼓裏,繼續被他們一家利用……”


    蘇暖的身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了,像是寒風當中無助的落葉一般。她終於抑製不住,捂著臉發出了哭聲。哭聲漸漸變大,到最後近乎崩潰。


    十八年了,整整十八年了,所有的悲苦、委屈、怨恨……那麽沉重的一切,她的確承受不住。


    蘇暖不是沒有懷疑過的,二叔明明是那麽壞的一個人,為什麽要發善心收養自己,還要出錢給母親治病……可是她的心太善良太柔軟,想象不出來那麽多陰暗惡毒的手段,所以隻能用“血濃於水”來勉強解釋這一切。


    可是,她心裏的懷疑,其實一直都在,隻是被深埋而已。


    現在,冷寂把這一切告訴她,盡管全都隻是推測而已,可是蘇暖自己也覺得,這一切其實才是更加通順的解釋。


    她認賊作父十八年!


    她承了殺父仇人的“養育之恩”十八年!甚至還因此而葬送了自己的高考機會,差點兒毀掉了整個人生!


    十八年了,她對母親的“病情”羞於啟齒,害怕別人知道自己有那樣一個患有精神病的母親。可是,這所謂的病情,全都是她的二叔買通醫生硬生生用藥物弄出來的!她的媽媽,原本應該是一個正常人啊!


    在二叔家成長的這十八年,她受盡了羞辱與折磨,她以為這是寄人籬下必然要遭遇的,可是現在才知道,她的吃穿用度,包括母親“治病”的花銷,所有所有的一切,原本就應該是屬於她們的啊!


    不,甚至更多……包括爸爸的公司,二叔家裏住的房子、開得好車,他們一家子吃穿住用的所有花銷,都應該是屬於媽媽和她的啊!


    是二叔搶走了本應該屬於她們的一切,還過來苛待、折磨她們母女。她從來沒有虧欠過二叔什麽,反倒是二叔欠了她!欠她一個活著的爸爸,一個健康的媽媽,以及一個正常的童年!


    這不是單純用金錢就能衡量的,如此深仇,他們一生都無法抵償!可恨的是,他們居然以恩人的姿態,用搶來的金錢施舍她和媽媽,然後反過來要她感恩戴德……


    想著這一切,蘇暖便氣得渾身發抖,她真恨不得現在就衝到二叔……不,衝到那個畜生的麵前,好好地質問一番,問一問他們怎麽可以這麽顛倒黑白,這麽不要臉!


    “暖暖,你冷靜一點……”冷寂怕蘇暖情緒失控,趕緊用力地推她的身體。他自己現在重傷初愈,體力和精神力全都非常差,這樣簡單的動作,他卻累得氣喘籲籲。


    蘇暖看著他布滿汗珠的額頭,心中翻滾的仇恨終於稍稍冷卻了幾分。她用袖子替冷寂擦掉額頭的汗水,同時輕聲說:“寂,謝謝你告訴我這一切……”


    冷寂輕輕地搖了搖頭,說:“對不起。暖暖,對不起……我把這麽殘忍的真相告訴你,卻又沒有辦法保護你,對不起……”


    蘇暖將手指輕輕地按在他的唇上,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你沒有對不起我什麽,對不起我的,是他們……”蘇暖咬了咬牙,另一隻手的指甲都快要陷進掌心的肉裏了。微微的刺痛令她神誌清醒,她說:“寂,我什麽都不懂,單憑我一個人的力量,可能永遠都扳不倒他們一家,搶不迴來那些本應該屬於媽媽和我的財產,也沒辦法把媽媽從精神病院裏救出來……真的,我需要你的幫助。寂,求求你,千萬不可以有事,你一定要活著迴來啊,我需要你幫我……”


    蘇暖哭了出來,像個脆弱而又無助的孩子。對於她來說,冷寂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人,如果他不在了,她真的不知道要怎麽麵對那麽多可怕的事情。


    冷寂心中萬分難過,他當然知道,蘇暖究竟有多麽脆弱,多麽需要他的保護。他何嚐不想活著迴來,可是……這一切都不是他能決定的啊!


    冷寂痛苦地閉上眼睛,用力地握住蘇暖的手,顫聲說:“我……我跟你保證,如果可以的話,我一定會活著迴來見你的。我會幫你報仇,把屬於你的東西,全都搶迴來。”


    蘇暖現在這麽脆弱,他真的沒有辦法說出別的話來。


    蘇暖含著眼淚點點頭,小聲地說:“那咱們就算是說好了啊,你不許食言,你一定要迴來啊……我會等著你的。無論等多久,我都會等著你的!”


    “好。”冷寂安慰性地拍了拍蘇暖的手背,想要抬手去摸她的臉頰,卻沒有那麽多的力氣,隻好作罷。


    蘇暖哀哀地哭了好久,才再次鎮定情緒,而冷寂則是一直在想著另外一件事。


    他在猶豫,到底該不該把自己當年的那些事情,對蘇暖坦白。


    蘇暖先前之所以會受到綁架,其實都是因為他,因為顧綰君的死……那件事情冷寂一直都在刻意地迴避,不願意跟任何人提起,可是如果不告訴蘇暖的話,他真的非常害怕,與那件事情有關的人,還會再來傷害蘇暖。


    畢竟,因為當年那件事情而恨他的人,可不止陸鴻哲一個啊……


    蘇暖哭夠了,抹掉眼淚問冷寂:“你去美國有沒有什麽需要帶的東西?如果有的話,我可以迴去幫你收拾、準備的。”


    冷寂心不在焉地搖了搖頭,皺著眉頭說:“沒什麽特別要帶的……暖暖,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說,比先前說得那些更重要!”


    蘇暖心頭一顫,隱隱地意識到,這肯定又不是什麽好事。可是,她心裏也同樣清楚,不管冷寂如何承諾,他能夠活著迴來的可能性很小很小,所以,許多原本他未必會選擇告訴她的話,現在全都一股腦地說了出來。而那些事情,一定都是非常要緊的,否則的話,他也不會硬撐著虛弱的身體,非得在這個時候告訴他了。


    蘇暖穩了穩心神,說道:“嗯,你說吧,我有心理準備。”


    可是冷寂卻猶豫了,看向蘇暖的目光非常複雜,以至於蘇暖一時間居然無法徹底分清,他眼中翻滾的情緒,究竟是什麽。


    心疼?愧疚?自責?擔憂?或許都不是,也或許都是。


    冷寂在心裏掙紮了很久,還是決定不跟她提陸鴻哲這個人,因為他實在是不想再把蘇暖心裏的傷口撕裂一次,再讓她體會那份羞辱和難堪了。反正,對於那個家夥,即便是他不刻意提醒,蘇暖也絕對會萬分提防的。所以,他也就沒必要提及了,隻需要警告她小心另外一個人就好了。


    “暖暖,我希望你能記住一個名字,我不在的時候,你要千萬小心那個人接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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