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後兩句的時候,蘇淺淺加重了說話的語氣,看向張炳陸的目光也越發顯得意味深長起來。都是聰明人,使這點兒小伎倆,以為我看不出來嗎?


    張炳陸滿頭黑線,現在夫人是越來越厲害了,耍點兒小聰明她都看得出來。


    實在是沒轍了,張炳陸在心底默默的祈禱,沈莊主你自求多福吧,最好不要對著流心姑娘說出什麽讓夫人誤會的話,不然迴到客棧,看夫人這樣子,可有你受的。


    又不是沒有領教過夫人的脾氣,張炳陸表示投降,那並非是像其他女人大吵大鬧,一哭二鬧三上吊,饒是受過良好訓練的那些大家閨秀,大多數也逃離不了這樣的套路,可是蘇淺淺卻是恰恰相反,太過安靜地她幾乎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你不高興了可以發脾氣,也好讓大家知道你究竟不高興在哪兒,隻是這樣悶聲不響的暗自沉默,誰也不理會,倒真是顯得棘手一些。


    張炳陸略有些心虛地笑了笑,對蘇淺淺道:“夫人果然聰明伶俐,既然如此,也應該看出莊主對流心姑娘並非是男女之情嘛。”


    張炳陸恨不得扇自己一個耳光,本來是想將蘇淺淺的注意力轉移到別處,怎麽脫口而出,還是關於沈青風和流心姑娘的。也怪他自己,心心念念的都是希望莊主早點找到妹妹,也省的現在見到一個頗為相像的就已經不能自拔,害得蘇淺淺還要誤會。


    若是眼前這個女子並非是他們所要尋找的人,今後再遇見相似的,沈莊主豈不是還要再將今天的事件重現一遍,而讓蘇淺淺再次傷心落寞嗎?


    歸根到底,還是和蘇淺淺將這件事挑明了為好,隻是,現在並不是說這件事情的最佳時機,畢竟,流心姑娘還在這裏,還是等迴到客棧之後再從長計議吧。


    蘇淺淺聞聽張炳陸的話,將目光移向了一旁的沈青風和流心姑娘,“哼”了一聲,很顯然,對於張炳陸所說的話,蘇淺淺並不同意,何止是不同意,簡直就是鄙視。


    沈青風如此溫情款款地望著流心姑娘,請問你從哪裏看出來他對她並非是男女之情的?


    有句話蘇淺淺都不好意思問出口,她好奇的是,張炳陸應該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成親過吧?隻是,這話說出口多多少少有些傷人,所以,蘇淺淺還是老老實實地選擇了沉默。


    鑒於自己總是說錯話,張炳陸也明智地選擇了沉默。


    兩人均漠然地吃著味同嚼蠟的飯菜,蘇淺淺那本無意竊聽的耳朵還是豎了起來。


    沈青風對流心說話的語氣不像對宮城逆霆一樣冰冷而沒有溫度,很顯然的溫柔,讓蘇淺淺心中更是憤恨。一個流心姑娘,竟然比堂堂的三皇子殿下在他心中的份量還要重,難道還不能證明什麽嗎?


    夾了一大口菜塞進口中,蘇淺淺隻當它是沈青風,每嚼一口都是對沈青風的懲罰。在一旁看著的張炳陸不覺搖了搖頭,對沈青風迴到客後將要麵臨的境況越發擔憂起來。


    “流心姑娘琴藝非凡,為什麽要在這裏進行藝?”沈青風問道。


    廢話,當然是給的錢多嘍,你看老板娘那麽會做生意,將來生意自然好的不得了,她這負責表演的聚寶盆自然會分得更多的錢啦。


    蘇淺淺在心中替流心姑娘迴答著,嘴上卻是沒有說任何話,隻是豎起耳朵聽流心姑娘如何將這等俗事說的冠冕堂皇。


    流心姑娘淡淡一笑,說道:“不過是討一碗飯吃,在哪裏都一樣。”


    沒有憤世嫉俗,沒有對掉她的爹心生的不滿,這樣的女子,倒還真的是時間少有啊。知道真相的張炳陸在心中感歎道,看向流心姑娘的目光中不覺又多了些許的讚賞之色。


    蘇淺淺當然不知道流心姑娘的情況,隻是瞥見張炳陸對流心流露出的讚美之色,心中更是氣憤,狠狠地瞪了張炳陸一眼。被夫人發現,張炳陸連忙收迴了目光,可耳朵依舊是側向談話的兩人,想要多聽一些關於流心的事情,畢竟,多一點兒線索對於今後的調查更有幫助。


    沈青風再次開口問道:“姑娘是本地人?還是……”


    沈青風留白的話是等著流心姑娘接下去的,可是,流心反倒是看向了他,依舊是眉眼彎彎的樣子,對沈青風反問道:“請問,為什麽沈公子對於我好像十分好奇?你究竟想從我這裏了解到什麽?”


    沈青風一怔,不僅僅是沈青風,就連在一邊豎著耳朵傾聽的兩位也都一怔,沒有料到流心姑娘居然反問沈青風這樣的話。


    麵對流心姑娘的提防,沈青風倒是顯得極為平靜,淡然道:“剛才請流心姑娘的時候我就已經說過,流心姑娘的彈奏手法和我認識的一位故人極為相似,故此才會冒昧的前去相邀。故此,我想要問上一句,流心姑娘這彈琴的手法是和什麽人所學的?”


    流心姑娘淡然一笑,脫口而出:“這是怎麽了,進來好像奇怪的人特別多,想你這樣的問題之前也有人問過,但是我隻告訴了他四個字:無可奉告。”


    從眉眼可以看出,流心姑娘已經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如果沈公子沒有其他的事情,小女子不便奉陪,暫且告退。”說著,起身便要離開。


    “流心姑娘,這並非是你的真名字吧。還有,你從很小就沒了父母,這些年又是如何走過來的?”沈青風說這些的時候,聲調高揚,語氣有些過激和激動,卻有掩藏不住的關切之意。


    流心姑娘的腳步頓住了,迴頭看向沈青風,緊緊盯著他的目光,一字一頓道:“流心的確不是我的真實姓名,我的真實姓名叫做玉翠,而且,我是有父親的。沈公子,我不管你是什麽樣的目的,但是抱歉,我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沒有時間陪你。”


    果然是個利嘴伶牙,鐵骨錚錚的女子,夠有誌氣,結結實實給了沈青風一個大嘴巴。然而,奇怪的是,一旁的蘇淺淺不僅沒有幸災樂禍,反而心裏不舒服了。


    自己的男人,也唯有自己能說道說道,可若是換了別人,不管你是誰,說不得!


    沈青風還在拿著欣賞的眼光打量流心,而這邊的蘇淺淺已經站起身來,走到了流心的跟前。


    四目相對,一個傾國傾城,一個絕代風華,都是女人中不可多得的美人,此刻卻是有種劍拔**張的氛圍在兩人之間盤桓。


    “請問夫人,有什麽事情嗎?”流心挑釁地看著蘇淺淺,那種勝券在握的自信是蘇淺淺所沒有的。


    流心是見過蘇淺淺的,她剛剛在台上演出的時候,目光掃視一周,率先吸引她的並非是出眾而卓越的沈青風,而是他旁邊的那個女子,她聽見其他人叫她“沈夫人”,原來和沈公子是一家。難怪,生的如此令人移不開目光,無疑是流心所見過的所有女子當中最美的一個。


    好一對碧玉佳人,難怪老板娘對這兩位會格外的照顧。尤其是當流心在包間裏看到夏大人和三公子,她心中對沈公子和沈夫人更是刮目相看。


    能得到這艘遊舫主任的親自款待,想必非富即貴,剛剛在閨房那樣對待沈公子的確是有些過分。


    可是沈公子一再詢問與她相關的家事和背景,這就令流心不得不防了。即便他是大老板的貴客,也不能由著他調查自己的身份。更何況,當年的沈家對於朝廷來講,可是罪大惡極,即便現在 已經翻了舊案,可又有誰,願意別人揭開自己的傷疤。


    況且, 她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因為她不確定,事情發展到如今,是否還有人要對沈家的後代斬草除根。


    於是,才有了之後她對沈青風態度的急速轉折和變臉。


    隻是沒想到,這一拉臉,竟是引來了沈夫人,那個她一直很羨慕又渴望與之交朋友的沈夫人。


    流心雖然在台上十分優雅,可在私下,她並不喜歡和太過有權勢的人打交道,而是喜歡和舒服自在的人交往,彼此不會因為身份而端著架子,因為身份而有什麽芥蒂。看到蘇淺淺的第一眼,直覺告訴流心,她想要和這個女人交朋友。


    當隨著張媽媽還有沈公子來到包間的時候,她看到了還在打著飽嗝的沈夫人擦著嘴角驚詫地看著來到的眾人。她麵前那被她吃的堆如山的食物在流心看起來,身為滑稽搞笑,但是卻很得她的心意。


    女人,活出自己才最重要,那些什麽禮儀規矩,溫文爾雅,賢惠端莊,都是做給外人看得,而在自己的夫君麵前,還有獨處的時候,不要太過拘禮。


    流心佩服沈夫人的一點就是,無論是在外人麵前,還是在自己的夫君麵前,她都是同一副麵孔,活的瀟灑自在。


    流心哪裏知道這是蘇淺淺的自我發泄方法,她以為是蘇淺淺無論在哪裏都是這樣的灑脫呢。


    所以,當看到沈夫人站在自己的麵前時,流心竟然有種莫名的喜悅。


    因為小時候沒有過什麽朋友,所以渴望交到朋友,看到氣場對的,自己喜歡的,總是抑製不住地想要和對方示好,現在麵對蘇淺淺,流心就是這個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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