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風愣是好大半天沒有迴過神來,這酒鬼今天的這一句話倒是令他吃了一驚,從前可從未見他說過一句正經話,除了醉酒後說些胡主亂語外,基本沒什麽正經話。


    不過這算是正經話嗎?柳乘風心中暗道。但看唐隱山神情,仍是一副醉態。


    “不知道你有什麽話要說。”柳乘風道。


    到這個時候,在場的所有人都忽然覺得這酒鬼和他的兒子還真是有骨氣的一對父子,從始至終他們的表現都沒有一絲諂媚屈膝的意思,始終都是那般獨立而清高。倒是令這些馬屁不停拍的人感到幾許羞愧。仿佛這一刻,他們才看明白,從前小瞧了這一對父子。


    因為在蒼霞城中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對歸雲山莊的柳莊主這般說話,便是對他的弟子都是恭恭敬敬。


    人人目光又聚集到唐隱山的身上。他始終一副醉態,但是沒有人再開口揶揄他。


    唐隱山走到兒子的麵前,看一眼兒子,然後目光移開再次望向柳乘風。慢慢道:“柳莊主,我要向你說的這件重要的事情便是要代小兒景軒來向柳莊主提親……”


    此言一出,頓時人人震驚,偌大的廣場,人如此多,竟是沒有一人出聲。


    沒有敢相信這句話出自酒鬼之口。而那個少年,瘦削的身形卻是一動不動,一頭流瀉的長發仍是遮擋著大張臉,看不清表情。


    便是柳乘風也是一時沒迴過神來。良久,才仔細去琢磨那兩個字:提親。歸雲山莊裏,除了自己的掌上明珠外,並沒有女弟子,難道這酒鬼是向自己的兒子來向琪瑤來提親的嗎?


    要知道蒼霞城中有多少達官貴人,富商巨賈都不敢為兒子提親前來提親,因為他們都沒有自信,都覺得自己的兒子配不上這天之驕女。


    萬萬沒有想到,這落魄的酒鬼竟敢開口為兒子提親。


    瘋子,瘋子!


    “我希望柳莊主能答應此門親事,讓柳大小姐嫁與小兒。”唐隱山竟然說得毫無請求的意思,而是不卑不亢,仿佛誌在必得。


    此言一出,人人心中再無疑問。如果之前,人人還抱著他提親的對象並不是柳琪瑤,而是另有其人,隻是想請柳乘風動用自己的麵子去為他的兒子說媒呢!


    柳乘風此時還保持著慣有的風度,而他的幾名弟子卻是怒了。在這些弟子心中,柳琪瑤可是絕對的完美女神,人人內心愛慕著她,卻不敢絲毫有所表示。即使是大弟子齊默雲,英俊瀟灑,天資過人,亦在她的麵前都是恭恭敬敬,唯命是從。


    他們怎麽能不憤怒。一個酒鬼和他的兒子竟敢存非分之想,娶蒼霞城男人心中的女神為妻。


    “師父,將這父子倆一刀宰了,沒得汙辱了柳師妹的名聲。”三弟子羅白搶先道。


    柳琪瑤本來始終一副冷冰冰的麵容,仿佛之前一直是置身於外,但此時已是不禁皺起了眉頭,這一句話無疑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汙辱。在她心中,要選擇的男人生必須是身份高貴,英俊瀟灑的。用現在的話就是必須是富二代,官二代。而唐景軒卻是連個**絲都算不上。


    雖然這個少年此刻看起來卻是充滿了傲骨,而且看起來還是蠻英俊的,但絕對不符合她柳大小姐的要求,當然更配不上他高貴的身份。


    那冰冷的臉頓時現出怒意,她便要跨上一步向唐隱山走去。然而柳乘風一把拉住她,道:“瑤兒,且慢,唐隱山喝醉了,不必和他計較。”柳乘風道。說話時,仍是那般極有風度。但內心已然大怒。


    “唐隱山,你喝醉了,這就讓我的弟子帶你下去休息休息吧!待你酒醒後,再行迴家吧!”柳乘風忍怒道。


    “不,我沒有喝醉,我說的句句都是心裏話,希望柳莊主能答應此門親事。”


    唐隱山竟是不依不饒。柳乘風本打算一言了知算了,誰知竟遇到這麽一個不識趣的人。


    “師父,不如我讓師弟們帶他父子出去。”齊默雲在柳乘風耳邊輕聲道。然後抬頭,深情款款地望一眼柳琪瑤。在他心中,這個女神是屬於自己的。不過此時的柳琪瑤並沒有看到,她正怒視著唐隱山父子。


    “酒鬼,你憑什麽說這樣話,你又算得上什麽,在蒼霞城誰把你當作人看待了。”柳琪瑤掙脫父親的手,走向前去直斥唐隱山。一雙拳頭握得緊緊的,因用力泛起幾些蒼白。


    “柳小姐,隻有我兒才能配得上你,除此在這裏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配得上你。”唐隱山看著她道。


    “你,”一怒之上,隻見她舉起握著的拳頭,泛起幾縷白氣,繚繞其上。


    冰靈拳。


    隔著距離,父子兩人都感到了空氣中的寒氣在波動。


    “再說下去,我一拳打死你。”柳琪瑤渾身上下散發出攝人的冰冷。那冰靈拳下,儼然已是一個冰山美人。


    “我在說真心話,請柳小姐你能答應,嫁給小兒。因為隻有小兒才配得上你。”唐隱山竟是不畏這冰山美人,又道。


    柳琪瑤這時反倒臉上怒意漸收,籠罩在其拳頭上的白氣也弱了些,隻聽她輕蔑地道:“試問蒼霞城中又有誰把你父子當作人看待過。”


    “那是他們有眼無珠。”


    “他們隻會把你們當狗看待。”


    “我唐家人絕非平凡之人,此時一時,彼一時,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柳小姐難道也和這些人一樣鼠目寸光嗎?”唐隱山指著在場的所有人道。


    “沒有人相信三十年後,你父子會有什麽改變。”柳琪瑤道。


    那少年始終如局外人一般,低頭,未語。這個時候,柳琪瑤悄悄斜眼瞄了一眼唐景軒,暗道,這小子竟是如此鎮定。不過怎麽看他也不會改變什麽。十四歲了,連初識境都未踏入,日後在修行一道上還會有何前途?


    “父親是個一事無成的酒鬼,兒子又能好到哪裏去。”柳琪瑤這樣說,但心中卻隱隱覺得這少年還是與他的爹還是很不同的。不過無論如何這小子與自己的地位是有著天壤之別的,是根本配不上自己的。癩蛤蟆想吃天鵝肉,雖然這隻癩蛤蟆還不算醜陋,但畢竟是隻癩蛤蟆。


    想到這裏便心生厭惡。


    “我說了,我唐家非平凡之人,柳小……”唐隱山又道。


    “住口。”柳琪瑤怒道,“唐隱山,立即帶著你的兒子滾出歸雲山莊,否則我便不客氣了。”


    拳頭之上,白氣再次繚繞,寒氣再現。“再不走,本小姐便殺了你。滾!沒出息的父子。”


    這一個滾字,在場眾人聽來好不痛快。早該這般對待這酒鬼了。


    這時候,柳乘風也開始漸漸失去氣度。他已給足了唐隱山麵子,但他依然不依不饒。


    身後的幾個弟子察言觀色,洞悉師父的心思,便即衝上前去,將這父子兩人轟出歸雲山莊。


    便在這時候,始終低頭不語,如同局外之人的唐景軒終於又抬起了頭。被長發遮擋的臉上,隱約現出那深邃漆黑的眼眸。他淡淡地看一眼柳琪瑤,然後將視線移開。


    從來沒有人如此過,隻是這麽淡淡的一眼。隻要是男人,看到她,沒有不為之著迷的。而他卻是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便將視線移開。


    柳琪瑤竟是為此而感到憤怒了。


    “柳大小姐,”少年同樣淡定的聲音傳來,“我有話要告訴你,第一,我根本就沒有想要娶你的意思……”


    此言一出,眾人又是一陣嘩然,沒想到唐景軒竟然會和他那酒鬼老爹唱反調,說出這樣的話。哪個男人不想娶柳琪瑤為妻?隻是得不到而已。


    “找死。”柳琪瑤已然怒到了極點,眼看便要一拳擊出,要將唐景軒打死。


    “請等一等,請讓我把話說完。”唐景軒仍是淡然的語氣道,“柳大小姐請不要生氣,我真的沒有要娶你的意思,請原諒我爹這酒後之言,他真的醉了。”


    “立即帶上你那酒鬼老爹滾出歸雲山莊,從此再不要踏入此地,否則隻有死路一條。”柳琪瑤轉俏臉含怒。那纖細的手握成的拳頭再次舉起,白色霧氣繚繞,向唐景軒彌漫。


    唐景軒慢慢地再用那深邃眼眸望向她,那流瀉的長發及雙眉之上隱隱籠上一層薄霜。他打個寒戰,望向她那美麗的臉龐,緩緩道:“坦白說,你的確很美,是蒼霞中獨一無二的大美人,沒有人不會不喜歡你的,而我也不例外……”


    柳琪瑤聽了,一雙美眸也是看向麵前這小自己一歲的少年。


    “但是現在的你卻讓人憎惡。第一,你傲慢,不可一世,以為自己永遠高高在上,從不把任何人瞧在眼裏。第二,你妄下斷言,將我父子貶得一文不值。但你有何資格來對我父子說三道四,要明白你柳大小姐也許會有一天失去這光彩,變得落魄。而我父子此時雖然落魄,但誰又能說我們會永遠這樣下去……”


    “……我根本就沒有要娶你的意思……”


    少年說完,轉身望向這酒鬼父親。


    唐隱山也看著他,道:“好兒子,有骨氣。是他柳家沒眼光。”


    “不要再說了,咱們走。”唐景軒道。


    “沒出息的家夥,滾吧!你唐家生生世世都別想翻身,永遠都能隻是街頭的流浪狗。”柳琪瑤怒道。


    少年身形一震,突然轉身道:“本來我對你已經沒有了任何興趣,但是你幾次三番對我父子出言不遜,所以現在我鄭重告訴你,並向在場的人宣布,這輩子,你注定是我的人了。等著我,終有一天我會變得強大,重來歸雲山莊娶你的。這輩子,你隻能是我的人,你沒得選擇,不管你願不願意,都是我的人了。我不許任何男人愛你娶你,否則我便殺了他。”


    此言一出,震驚所有在場的人。一個落魄少年,竟敢說出如此霸道的話來。看他的神情,絲毫容不得人反對。


    那些少年們,還有齊默雲,羅白等一眾師兄弟們,早已憤怒到了極點。而柳琪瑤聽了唐景軒的話,竟是為之震驚,愣在了原地。


    “殺了你們這對沒出息的父子。”齊默雲早已怒不可遏,剛才唐景軒的那一番話,已經觸到了他的神經。他想要向柳琪瑤溫柔深情表白的勇氣的話都沒有。而他竟然說出這樣一番霸道的話來。怎能不怒到極點。


    四周氣息波動,齊默雲衝了過去,揮手一掌拍出,眼看這一掌便要拍在唐景軒的背上了。


    “默雲,住手。”柳乘風突然大聲道。


    懾於師父的威嚴,齊默雲隻得住手,惡狠狠地瞪著唐景軒瘦削的背影。


    “好少年,有骨氣。”唐隱山讚兒子一句。


    “果真是有骨氣的少年,柳某很欣賞你這一身傲骨。”柳乘風道,在場的人大感意外。這父子出言不遜,大傷柳琪瑤那高貴的自尊。而他看來卻並不生氣。“有此誌氣是好事,隻是要做到可不容易,我問你,你如何能做到?這可不是隨隨便便一句話說來這麽簡單。”


    “柳莊主,你和他們一樣目光短淺,這親事不提也罷。我唐家可是這世間最高貴的人。”唐隱山道。


    說完,父子二人攜手而去。


    “唐家,”柳乘風盯著他父子二人的背影,高聲道:“這世間,最高貴的莫過於傲月帝國的女皇,難道你比她還要高貴嗎?那麽除非你是真龍大帝。”


    驀地,唐隱山身形一震。但隨即鎮定。


    柳乘風目光緊緊盯著唐隱山的背影,眼神微微一變。


    唐隱山不再理他,也未曾迴過頭來,而是在這一震過後,與兒子攜手向著歸雲山莊的大門外走去……


    柳乘風望著離去的父子二人,神情複雜,道:“唐家,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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