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在這個世界裏還有父母,隻不過兩位老人家尚在遙遠k市的一個小省城裏。夫妻兩老來得女, 可謂是一片拳拳愛女之心, 因而對原主極為寵溺, 處處保護得很好, 這才養成了這麽個天真善良又膽小的性子, 且極為正直。


    可是也不知道原主是受到了什麽刺激, 又或者隻是想去外麵的世界闖一闖,大學時期毅然決然選擇了離家最遠的a市醫藥大學。


    唉,正是因為這樣,遠水解不了近渴, 當初被顧寰殘害致死,家人尚且被蒙在鼓裏。


    隻是, 顧念也突然想到, 那個時候整個世界都瘋了,除了顧寰, 人人不能幸免, 可憐了她的父母。


    “念也, 一起去吃午飯?”一名穿著深黑西裝體型高瘦的年輕男子朝顧念也走來, 麵上掛著和善的笑意,使得一張黑黝黝的麵龐上那雙熠熠生輝的眸光格外耀眼。


    這便是原主的師兄陸祈了,比她年長兩屆, 兩人在同一研究所工作,因此陸祈對她格外照顧。


    “師兄,你們先去吃吧, ”顧念也揚著笑臉拒絕道:“博士讓我先把工作忙完呢,可不敢耽誤!”師兄因為老師的原因,對自己照顧有加,可同樣顧念也也知道,陸祈心裏一直默默地喜歡著安心,然而安心眼裏容不下他這個師妹,有點眼力的人都能看得出來。


    若是普通人,為了心裏喜歡的女子,恐怕早就把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師妹”丟在一邊,殷勤萬分地去追求心愛之人了。可是陸祈不同,心善得像是和原主是一類人,看不慣旁人欺負怯懦的師妹,隻得為了保護師妹多次得罪安心。


    說起來,陸祈的心裏也是苦。


    “陸祈,走吧,你的小師妹既然不願意就算了,好歹一個中午不吃飯沒啥事,還沒學點知識,”陸祈旁邊的漢子叫大崇,叫顧念也不願,拉著陸祈便朝電梯走去。


    隔著老遠,顧念也都能聽到阿崇中氣十足的聲音:“也不知道你這師妹是怎麽混到畢業的,手術刀都不敢拿!”


    顧念也笑笑,隻當沒有聽到阿崇的話,自顧地整理著實驗報告。其實不止大家納悶,原主那個時候想必也是抱著一種被天降餡餅砸中的驚喜和……自卑吧。


    拿著手中的單子看了看,紙上的字跡剛勁有力,顧念也倒是很佩服在這個實行打字印刷的時代還能將鋼筆字寫得如此有風骨的人。看了會,顧念也打通了顧寰實驗室的電話。


    嘟嘟嘟的聲音,電話占線。


    無法,隻得帶著單子去找她的博士大人“請教”。


    不想,安心正在顧寰的實驗室內,兩人頭挨著頭肩並著肩正指著紙上的什麽談論得十分興起,安心的臉頰亦是泛著淡淡的紅,像是刺蝟卸下了一身的防備,和麵對自己時的態度天南地北。


    “博士,”顧念也輕微的敲門把兩個人從討論中喚了出來。安心看到突然在門口出現的顧念也,像是被偷窺發現般略顯心虛地挪了挪身,然後想起了什麽似的,麵色有些難看,剛剛挪開的上半身,竟又往顧寰那邊靠去。


    顧念也一哂,看了兩眼之後才從安心身上收迴了視線,隻躊躇地看向顧寰。


    顧寰神色如常地直起身讓顧念也過來,就是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安心剛剛的小動作。


    “怎麽跑過來了?”顧寰掃了一眼她手上捏著的紙張,認出那正是自己不久前剛剛交給她的。


    “是有哪裏沒有看懂?”顧寰問道,眼中暗芒閃過。


    顧念也走過來,看了一眼仍舊定定地站在顧寰身旁的安心,不好意思地說道:“博士,我隻是好奇為什麽上麵會有聚丙烯酰胺?我查了一下這個是淨水劑呀?”


    一旁的安心輕蔑地笑出聲,就連顧寰也低聲笑了出來。


    顧念也看兩人的反應意識到自己大概又出了烏龍,看到顧寰並未麵露不豫,才鬆了口氣,模樣怪可憐的。


    安心輕易地從顧念也的手中抽過單子,還沒看完上麵的字,便被旁邊的顧寰收了迴去。


    “難得念也也知道要鑽研學習了,”顧寰笑著打趣,卻並未有要答疑解惑的潛台詞,隻是把那單子放在一旁,雙手不緊不慢地取下眼鏡,用絨布細細地擦拭。


    半晌,顧念也也不清楚這廝到底是什麽態度了。


    顧寰這才重新戴上眼鏡,將單子折了折,夾在書中,仍舊笑意不減。


    “淨水劑自然是用來淨水的,下次實驗時記得先用它來淨化水體,”難得顧寰耐心地諄諄教導,顧念也更是聽得認真,唯獨旁邊的安心總覺得有些疑惑,剛剛一眼望到的單子,似乎不是這麽迴事。


    但讓她質疑博士,又是萬萬不敢,隻能將心裏這些不安壓下。


    “博士,那實驗……?”顧念也歪著腦袋看向那本夾了單子的書。實驗不用她做了麽?


    顧寰不動聲色地一麵撫平書上的褶皺,一麵笑著寬慰道:“先不急,下午我開一列書單給你,有空的時候好好研讀,可別再在外邊鬧了個笑話,”說著以拳抵唇,喉嚨隱隱溢出一聲笑意。


    安心在顧念也麵前則是毫不避諱地笑了出來,麵含諷刺。


    顧念也眼珠一轉,看到了櫥窗旁邊被拔掉的電話線,誰拔的?


    顧寰隨著顧念也的視線看了一眼,斂了眉,從抽屜裏拿出一把鑰匙交給安心。


    “你去從儲存櫃裏拿八支‘藍眠’送去醫院,地址我待會發給你,病人等著用。”


    聽到前麵一句博士讓自己出門的吩咐,安心心裏還有些不滿,可是聽到後麵醫院的病人等著我便二話不說地拿著鑰匙便走,從顧念也身邊擦身而過的時候,顧念也分明感覺到了對方很恨的一眼。


    這倒是奇怪了,看樣子安心對於病患是上心的,可是為什麽當初任由喪屍病毒肆虐並且助紂為虐呢?


    說到顧寰,顧念也更是想笑。要當個為後世所不恥的惡人就要有惡人的覺悟,身上穿著什麽衣服就要承擔什麽責任。做個惡人偏要滿嘴仁義道德,懸壺濟世;若論醫生這職業,又哪裏對得起“醫”這個字眼呢?顧念也對他有些失望,更有難言的對自己的自責。


    可誰能說曾經的顧寰不是秉著一顆仁心救死扶傷呢?一念成魔罷了!


    顧念也知道,顧寰怕是不會再把實驗放心地交給這個“什麽都不知道的助理”去做了,人一旦有了好奇心,就再也用不得,留不得。


    “博士中午吃過飯了麽?”顧念也從口袋裏摸出手機,試探地問到:“我知道有一家外賣特別好吃,博士要不要和我一起試試?”說著將手機屏幕湊到顧寰眼皮底下,讓他看看。


    顧寰的目光全部落在了那按在手機上的拇指,指甲修剪得極為整齊,也沒有塗什麽指甲油,粉嫩嫩的一片,都說人的身體各個部位都能暗示著一個人的身體狀況,顧寰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這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還真是健康。


    健康,嗬嗬。既然是健康的,那就一直健康得……直到消失吧。


    顧念也瞥見顧寰低垂著的神色猛然沉寂起來,盯著自己手機的視線尤為熾熱,心下惶惶,這……不會是又有什麽陰暗的想法了吧。


    在顧念也收迴手之前,顧寰已經撤迴了方才不小心釋放的最真實的心理,接過顧念也的手裏毫不客氣地點了兩個菜。


    “那就謝謝念也了,”說著低聲笑了起來,隻是酥酥麻麻得讓顧念也更為後怕。


    “博士客氣了,這還是我第一次和博士一起吃飯呢!”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顧念也飛快地點好菜笑嘻嘻地說道。


    “第一次和博士吃飯就吃外賣,說出去我都不好意思!”說著說著顧念也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臉頰。


    麵頰染上一抹緋紅,印著兩個不深不淺的梨渦。


    顧寰別開眼,從那水洗葡萄般的晶潤雙眼一帶而過。


    這笑,這眼,也很健康。


    顧寰覺得眼前的一切有些美好,美好到自己忍不住想摧毀。


    實驗,要盡快了。


    “博士每天都泡在實驗室裏,我還不知道博士是哪裏人呢,就是a市的嗎?”捧著飯盒,顧念也假裝熟稔地和顧寰套著近乎。


    顧寰夾了一片青菜放在碗裏,看著白白的米飯夾著青青的菜葉,格外柔順。


    “小時候生活在a市,”顧寰輕聲道,並無任何漏洞和不妥。


    “博士的家人呢,在a市還是國外?”顧念也追問道。如果有家人,又何至於連家人的命都不放過。


    “在國外,”顧寰波瀾不驚地應對道。這是出乎顧念也意料之外的了,係統明明和她說,他並沒有任何親人了,父母都已故去。真是因為孑然一身,才會生出這樣殘暴的想法。


    等安心迴來,隻聞到實驗室裏殘留的食物的香氣和垃圾桶裏扔下的一次性餐盤。


    “博士您吃了外賣?”安心細聲問到,那分量,絕對不是一個人在此食用。還有誰呢,她離開時,實驗室裏也就隻有博士和顧念也了。


    “嗯,”顧寰答到,不見有半點心虛。


    也是,博士行的端做的正,心虛什麽?安心欲問下去,卻怕招得博士厭煩,隻能把滿腔的怨恨不滿放到顧念也身上,默默地又給顧念也記了一筆。


    顧寰不是沒有看到安心顯露在外的情緒,相反他十分敏銳,隻是與他無關的人,何苦去操那個心,總歸,都是要橫屍的。


    一轉眼一個多月過去了,顧念也數了數,距離曾經顧寰研製出喪屍病毒的時間隻差兩個月不到的時間,她到底該怎麽從他手裏救過萬千性命?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顧念也怎麽也想不到辦法。如果現在去報警,告訴外麵那些人這個名揚海內外的博士其實是個徹頭徹尾的魔鬼,怕第一個被製裁的就是她自己吧,誰會去相信一個不學無術的畢業生,誰會去懷疑那有著一身榮譽的顧寰?


    她倘若沒有確切的證據,那隻能是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不可為之。可是說要證據有談何容易?這一個月來她嚐試各種方法和顧寰套近乎總是以失敗告終。這人有著極強的洞察力和防患意識,總是與她笑著打太極,笑容之下怕是連一分信任都吝嗇給她。


    這一個月裏顧寰並沒有交給她什麽實驗任務,隻是平平淡淡地指給她一些書籍,讓她自己去學習。不得不提的是,顧寰一麵拒絕著她的接近,一麵又日日邀請她一起吃飯,或是外賣,或是出去吃,這讓顧念也更加猜不透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直到最近才有所緩解,顧寰一個人悶頭在實驗室,午飯也不吃,自然不會讓顧念也進去。這讓她不免琢磨著是不是喪屍病毒已經快完成了?


    “係統?”顧念也嚐試著詢問係統知不知道這件事的進展,隻是連喚了好幾聲係統才迴了一聲。


    “我也不知道。”


    “最近你很忙?”這段日子每次喚醒係統都需要很長時間,雖然顧念也也不知道係統就算是忙,在忙些什麽。


    “我也不知道,隻是最近總部把一些係統程序頻頻召迴修複,大概是出了什麽問題了,所以我隻能盡量保證能源等總部迴複。”


    係統修複?顧念也不諳此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讓係統好好“閉目養神”,讓她一個人想想。


    “我去待機了,你也別想太多,車到山前必有路。”說完係統就匿聲了,顧念也笑笑沒說什麽。


    但願吧,車到山前必有路。


    一上午顧念也都心思不寧的,中午的時候想去顧寰那裏碰碰運氣,就遇到了迎麵走來的安心。


    “怎麽,又想去實驗室?”安心推了顧念也一把,穿著高跟鞋一時沒有防備就被她推進了屋內,安心順帶把門也關了。


    “我早就告訴你讓你別去打擾博士!現在正是他研究的關鍵時刻!”難得安心第一次對她露出如此兇狠的表情並且厲聲指責。


    狠厲的表情下一閃而過的絕望沒有逃過顧念也的雙眼。


    “博士在做什麽實驗?”顧念也沒有因安心的指責感到生氣,反而好奇地握著安心的手問道:“最近博士午飯也不吃,一直在實驗室裏,我們大家都很擔心他。安心姐隻有你能進實驗室,你能告訴我嗎?也好叫我們放心博士的身體。”


    安心的眼瞼下垂,嘴唇也有些蒼白仿佛仍是有些餘駭,但仍舊氣場不輸。


    “博士自然是在研究救人的藥物,你瞎操什麽心,管好你自己吧!”說著狠狠地甩開顧念也。


    救人的藥物?說什麽瞎話呢,怕是安心不久前也知道了顧寰所研究的是什麽東西。手這麽冰冷,被嚇得不輕吧。


    顧念也仍舊不能理解安心的想法,以目前安心能夠進入實驗室來看,想必已經和顧寰同流合汙了。


    但是從她的身體反應來看,她害怕這項實驗,大概她也知道如果試驗成功,她將會麵臨怎樣的境地吧。


    如果人類一息尚存,那麽她將是被子孫後代唾棄千遍萬遍敗類,如果人類滅絕,她必然也不會獨活,當然也活不了,且不說顧寰會不會她一條生路,便是外麵那些喪屍也絕不會放過這難得的美味。喪屍,可是沒有人性的。


    她一直知道安心對顧寰有些意思,但是沒有想過她竟然能繞過這世間所有的真理與道義卻犧牲同類來博取可憐的愛情,更別說就她所知安心的父母朋友都在a市。安心選擇的這條路,顧念也又恨又別無他法。


    顧念也想到的,安心怎麽能不知道?她看著一派天真的顧念也,隻覺得心裏血淋淋得快要腐爛似的。一切都怪她太過好奇,太過執拗了。


    那次看到了那張實驗單子,忍不住好奇就去偷看,迴來幾經實驗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如果那個時候帶著這份疑惑即使收手該多好,那樣就不會發現博士的秘密。


    原來她一直以為的濟世救人的博士......竟然那樣得癲狂,讓她害怕。可是她沒有辦法,她見到過博士扭曲的麵容,他明明可以選擇殺了自己,可是沒有。他讓她活了下來,那是不是意味著其實在他的心裏,自己是一個重要的人,起碼,比顧念也重要。到現在她還被蒙在鼓裏像個小醜一樣,任她玩弄。


    想到這裏,安心的臉上才有了些隱秘的暢快笑意。


    “今天晚上博士邀請大家一起吃飯,你有空的話就過去,”撂下這句話,安心暢快地離去。也是,同這個早晚死於喪屍病毒的人說什麽廢話!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胖不胖?


    我是不是變態.....好喜歡這種變態黑化的帥男主(o??ェ?`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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