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莫瑞入手了一隻小奶貓。


    經過寵物店時偶然看見的,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雪白的毛發,藍色的眼睛,小短腿,在牆角縮成一團低聲叫喚,脆弱又可憐,怎麽都不肯讓店員靠近。


    莫瑞一走近,渾身的氣場像是嚇住了那隻小奶貓,它僵在那裏,一動不動,呆萌喜感。


    店員驚奇,注意到了身旁的客人,擺出了職業微笑,詢問他想買什麽寵物。


    莫瑞怔了半晌,指著牆角的小奶貓道——


    “我要他。”


    店員注意到他的眼神,不自覺愣了一會,才禮貌迴答:“先生不好意思,這隻小貓才十天大,為免寵物主人飼養不當。我們店裏規定,您現在預定的話,至少也要一個月之後才能來領。”


    莫瑞皺眉:“怎麽養?”


    店員進行了一係列的講解,注意事項多到聽得腦仁疼,店員還因為這位貴客的氣場有點哆嗦,說得聲音都變了調。


    莫瑞臉色淡漠:“我今天就想領走。”


    店員開始擦額頭冒出的冷汗,“這個……我去找我們店長跟您談……請您耐心稍等一下。”


    沒過兩分鍾,一臉精明相的店長出來了,一眼看過去,就察覺到些許端倪,笑著將莫瑞迎到一旁坐下細聊。


    店員抱著不聽話的小奶貓,正努力用奶瓶給它喂奶,同時,忍不住忐忑地偷瞄那邊的情況。


    沒過多久,笑容滿麵的店長就迅速辦好了所有手續,小奶貓被裝在精致的籠子裏,遞到了莫瑞的手中。


    同時,還有不少養貓用具——貓糧,貓砂,貓窩,貓梳,貓爬架,貓抓板,貓玩具等等。


    其中,還包括一本養貓寶典,略厚。


    莫瑞迴到別墅,把籠子放到了一邊,盯著小奶貓看了半晌,然後轉身迴臥室換了身居家服。再出來時,他就打開籠子,伸手去碰那小小隻圓嘟嘟的奶貓,要將它抱出來,可小家夥很不配合,一直往角落裏縮。


    莫瑞伸著手,耐心漸消,慢慢眯起了眼睛。


    他冷聲道:“過來。”


    小奶貓縮成一隻毛球團,完全貼著籠子,白白的毛都露了出去。


    僵持半分鍾。


    莫瑞抿唇,聲音崩成一條直線,語氣卻有明顯的柔和——“聽話,過來。”


    明明可以伸手硬把貓咪抓過來的,可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堅持什麽,非要跟一隻懵懂無知的小奶貓過不去。


    最後,莫瑞坐在沙發上,腿上窩著一隻白毛團,倚著扶手,悠悠地翻著養貓寶典看。


    期間,有些好動的貓崽子揪著他的衣服布料,不停爬來爬去,莫瑞也不太理會,隻有它要從腿上掉下來時,才伸手托一下,又把他安置迴原位。


    大概過了一個小時,莫瑞也把那本書看完了,低頭看腿上的小奶貓,戳了戳它圓嘟嘟的臉,低聲慨歎:“原來養小貓崽有這麽多要注意的地方。”


    從那天起,莫瑞就踏上了漫漫的養貓之路,還把這小奶貓照顧得出人意料的細致,竟然沒讓它生過什麽病。就連最初小奶貓怕生的那段時間,夜裏時不時發生低弱的叫喚,莫瑞都耐心十足,溫柔安撫,甚至有時還會把小奶貓抱到床上一起睡覺。


    等到後來,小奶貓五個月大了,對莫瑞日漸熟悉,變得黏人起來。莫瑞去公司時,它就邁著小短腿亦步亦趨,然後蹲在玄關,抬頭睜著水汪汪圓溜溜的一雙大眼,就這麽看著,一聲不吭,十分乖巧。


    那樣子,任誰看了心都要化的節奏。


    莫瑞臉色淡漠,一大一小對峙了半分鍾,終究還是微歎口氣,把貓抱了起來。


    於是,公司裏一下傳開了爆炸性八卦。


    莫·陰狠*oss·瑞身上竟多了個極其不可思議的小掛件——一隻超軟萌的小奶貓!


    這可嚇傻了一眾手下,可更刺激的還在後麵。


    他們去boss辦公室進行工作匯報時,還不小心瞄到了,有輕微潔癖的boss居然讓那隻小奶貓窩在他腿上睡覺,boss還時不時很習慣的順毛摸著它,然後,小奶貓還微微嫌棄地動了動,轉個身,拿屁股對著他,繼續唿唿大睡!


    手下們戰戰兢兢,都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害怕。


    這事情,慢慢的,也傳到了莫瑞難得的好友耳中,對方立即屁顛屁顛地跑來看戲了。好友看到莫瑞放縱寵溺小奶貓的樣子,被驚得完全抬不上下巴。


    好友戲謔:“嘿~鏟屎官先生,你家貓咪叫啥名字啊?”


    莫瑞微掀眼簾,淡淡道:“小貓。”


    好友:“……認識你那麽久,第一次發現你是個取名廢啊,你還不如叫它小咪呢!”


    莫瑞沒答理他。


    好友唱獨角戲吐槽,說男人三十一枝花,大好年華非要活得像個老人,你這生活狀態就跟我奶奶差不了多少。


    又調侃說,他大腿上的那位置有多少美女爭先恐後想要,這小奶貓真是讓人羨慕妒忌恨咯~


    好友本以為,莫瑞隻是一時犯病,養不了多久的。可過了整整三年,莫瑞對那貓的寵溺不減反增,說他這養貓養得像情人也毫不誇張。


    平時這一大一小的互動,就足以撒大波的狗糧,淹沒可憐的單身汪。


    莫瑞坐在桌邊吃早餐,小貓就靈活地跳到他大腿上,從他嘴邊搶走吃了一半的餅幹。莫瑞微愣,隻是無奈一笑。


    早上,小貓順著被子爬上他的床,伸出小舌舔舔他的臉,然後窩進他懷裏,又繼續睡覺。


    莫瑞在用電腦工作,小貓站在他大腿上,兩隻貓爪扒拉著桌沿。莫瑞低頭蹭了蹭小貓毛絨絨的頭頂,小貓眯眼,抬頭就舔舔他的下巴。


    有時候的晚上,莫瑞躺在床上,小貓就窩在他的胸口,不安分地蹭了過去,一大一小鼻子對碰。那畫麵,真是……


    好友偶然看到,都忍不住吐槽——總感覺這家夥都不需要女朋友了,甜得好像在向全世界撒狗糧。


    後來有一次,被派去公司出差的喬雅芝助理迴來了,無意間撞見boss和小貓的互動,一瞬間,心中大慟,有種驚人的錯覺,仿佛看到了當初席然坐在輪椅上,莫瑞替他裹緊圍巾的那一幕。


    那種溫柔至極的眼神,沒有錯。


    喬雅芝抿唇,莫名心底閃過一絲悲哀,轉身悄悄地離開了辦公室。


    小貓因為莫大鏟屎官的放縱,性子變得越來越活潑好動,膽子大得驚人,有次竟然爬到了陽台邊緣的欄杆上,等莫瑞發現時,它正用爪子扒拉著,幾乎就要掉下去。


    莫瑞的臉色頓黑,眼神變得極其恐怖。


    他迅速把小貓抱了迴來,把它塞進籠子裏,然後又把籠子掛在陽台上,隨著風唿唿直吹,籠子不停搖晃,好像隨時都要掉下樓去,裏麵的小貓更是縮成一團,嚇得魂不附體。


    一個小時之後,莫瑞把籠子取了下來,把小貓提溜起來,麵無表情冷聲問:“接受到教訓了嗎?”


    小貓隻是嚇得不斷往他懷裏鑽。


    半晌,莫瑞揉揉額角,有些頭疼的樣子。


    明明本來打算把它掛在外麵一下午的。


    而另一次,有一隻不知從哪裏跑來的泰迪,抱著小貓的腰,在它身後不停動來動去,小貓一臉茫然無措。好友看見了,立馬叫來莫瑞看看這有趣的一幕,可那個瞬間,身旁的人影倏地一閃,極快的把泰迪扯了扔開,護女兒似的緊緊抱住自家小貓。


    那一刻,好友看見莫瑞那恐怖的表情,幾乎以為他要手撕了那日天日地的泰迪。


    長期下來,手下們也差不多都知道了boss對小貓的看重,更因為這個小掛件的加持,為冷血*oss減少了幾分煞氣,起到一定的柔化作用,甚至令公司裏的女職員們再次蠢蠢欲動。


    但後來發生的一件事,讓他們清楚意識到——畫風不是加了隻小貓就會變的,boss的心依舊那麽硬。


    那次是處罰一個背叛者。


    莫瑞臉色淡漠地坐在辦公桌後,高高在上,無法靠近。隻有一隻雪白的小貓窩在桌上,小爪子不斷這裏蹭蹭,那裏摸摸的。


    小貓也是經過了無數次教訓的,現在已經變得特別機靈,懂得觀察莫瑞,知道什麽是可以碰的,而什麽是碰了要被揍的。莫瑞的好友不止一次說過,它那眯眼的小樣,簡直成精了。


    跪在下麵的人不停哆嗦著,忐忑的視線無意間落在小貓身上時,不禁燃起了星點的微弱希望,磕頭乞求莫瑞放過他,說自己隻是一時之間腦子抽了,並不想的,還扯上了哀嚎自己有一大家子人要養。


    那人情緒有些失控,聲音倏地變大。原本在一旁玩著的小貓不禁抖了一下,下意識往莫瑞的位置蹭,縮成一團。


    莫瑞摸了摸它的頭,安撫著,垂眸瞥了跪在下麵的人一眼,神色淡漠:“你嚇到它了。”


    然後就直接讓手下按規矩辦事,絲毫不留情麵,甚至最後還悠悠道——“對了,你剛剛說到了你的家人?”


    那人哀嚎聲一頓,哆嗦著點頭。


    “那就讓他們陪你好了。”


    頓時,那人麵如死灰,絕望至極。他眼底閃過一絲陰毒,詛咒道:“你會不得好死的!不得好死!”


    莫瑞眼神一冷,手下們不禁齊齊打了個冷顫,立即把人拖了出去。


    辦公室內,安靜過分得有些恐怖。


    莫瑞坐在寬大的黑色辦公桌後麵,低頭慢慢摸著懷裏的小貓,薄唇微動,聲音宛如極冷硬的冰錐——“不得好死……嗬……”


    漆黑的夜晚。


    莫瑞從浴室出來,帶著冰涼的水汽,垂眸慢慢擦著濕潤的頭發,下意識就開始找小貓。等他把小貓經常逗留的幾個地方都看過之後,神色頓時冷了下來。


    “小貓,出來。”


    冰涼涼的聲音,冷聲地威脅著,那語氣卻像是在和人對話。


    最後,莫瑞是在牆角的櫃子找到小貓的,它不知怎麽鑽進了抽屜裏爬不出來,屁股朝天扭來扭去,用很蠢的樣子在努力。


    莫瑞盯著它看了半晌,扶額,微鬆口氣,才彎腰把它撈了起來。


    他抱著小貓走到床邊坐下,聲音不鹹不淡,語鋒裏卻藏著幾分冷意,“再不聽話就把你一直關在籠子裏,不放出來了。”


    小貓依舊一臉懵懂地窩在他的胸口上,自娛自樂。


    莫瑞抬手搭在自己的雙眼上,神色疲憊不堪,低歎:“我真是瘋了……”


    良久,他喚了一聲小貓。趴在他胸膛上的小貓耳朵一動,歪頭困惑地看著他,以為主人在叫自己。


    但下一秒,他卻低喃道:“席然……”


    小貓低頭繼續舔著自己蹭亂的毛毛,不理會他了。如果有人能讀懂動物的心思,此時肯定能聽到這隻小白貓的吐槽。


    ——朕才不要一個如此人類化的名字,天天叫煩不煩啊,鏟屎官你以為你在叫魂嗎?


    昏暗的燈光下,男人躺著床上一動不動,修長的胳膊遮住了他真正的神情,無法看清。隻有那聲低歎,飄蕩在冷寂的夜色中,久久無法消散。


    ——席然,我後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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