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聽醉眼朦朧的看著他, 半晌困惑的歪了歪頭“認錯人了”


    “嗯。”


    季聽盯著他看了半晌, 突然笑了起來,眼睛一彎眼底噙著的淚就掉了下來“不會, 沒認錯。”


    申屠川蹙眉, 正要再開口時, 她的小手突然捂住了他的唇, 淺淡的香味彌漫在鼻尖, 申屠川瞬間不動了。


    “他走了,”季聽認真的看著他,“你不要吃他的醋了。”


    “我沒有。”申屠川的聲音有些悶。


    季聽抽泣一聲“我拋棄他了, 老天一定會懲罰我的, 但是我不在乎,我心裏隻有你”


    “你喝多了,”申屠川將她的手拿了下來, “我送你迴去。”


    季聽咬住嘴唇, 用袖子擦了一把眼角,這才低落道“你不信我對嗎”


    申屠川不語。


    季聽眼淚又要掉下來了“我說了那麽多, 其實你都不相信我對嗎”


    “你要我如何相信”申屠川的聲音出奇的冷靜, “上次是醉酒,這次也是醉酒,既然上次可能是胡話,那這次呢”


    他知曉自己這輩子原定的命運, 所以明白關於林琅一事, 她並沒有撒謊, 但至於她對自己是否心存利用,卻是隻憑她紅口白牙一通說,並沒有證據佐證,他又憑什麽相信她


    “這次是認真的。”季聽趕忙迴答。


    申屠川靜靜的盯著她的臉,半晌起身道“走,我送你迴鳳棲宮。”


    “你要趕我走”季聽的眼淚終於開始掉了,她仿佛受了極大的打擊一般,失魂落魄的站了起來。


    申屠川怕她摔了,繃著臉朝她伸出手,結果季聽看到他的手,仿佛看到了什麽可怕的怪物一般,連連的往後退。


    “小心點”申屠川的氣壓又低了下來。


    季聽怔怔的和他對視片刻,突然扭頭就跑,脫鞋鑽被窩一氣嗬成,等申屠川反應過來時,她已經縮在了他的床上,把自己包成了一隻蠶蛹。


    還是不露頭的那種。


    申屠川隻覺得自己額上青筋都要爆出來了,冷著臉走到床邊“起來。”


    蠶蛹動了動,並沒有要起來的意思。申屠川深吸一口氣,挽起袖子便要將人拖出來,蠶蛹慘叫一聲,扭動著奮力抵抗。


    一番鬥爭之後,蠶蛹終究不敵,被扒拉出一個小口,露出了別憋得紅撲撲的小臉。申屠川的指尖頓了一下,眼神發暗的看著她“再不起來,日後休想再踏入我司禮監半步。”


    季聽遲鈍的眨了一下眼睛,慢吞吞的將兩條胳膊抽了出來,申屠川鬆了口氣,俯身正要幫她把鞋子拿起來時,季聽突然抱住了他的脖子,借著慣性將人摟到了床上。


    申屠川一時不察,兩個人的唿吸瞬間隻隔了一指的距離,他下意識的屏住氣息。


    季聽訥訥的看著他“我該怎麽做,才能讓你相信呢”


    “不需要你做什麽,我自會判斷。”申屠川淡淡道。


    季聽一隻手還攬著他的脖子,另一隻手則撫上了他的臉“可是,如果你判斷錯了怎麽辦”


    申屠川的喉嚨動了一下,抓住了她作惡的手“不會錯了。”


    “在你判斷出來之前,你是不是還是不願理我”季聽問。


    她的眼底泛著一點水光,看起來說不出的可憐。相貌好估計是世上最好的武器,即便是再鐵石心腸的人,看到她這般楚楚可憐,恐怕心裏也有種要化了的感覺。


    申屠川也不例外,但他還是忍住了“是。”


    季聽聞言眼中失落更甚,抱著他舍不得撒手。


    “時候不早了,迴去吧。”


    申屠川說完便要起身,卻不曾想季聽加重了力道,抱著他不肯撒手,他眉頭一皺,剛要斥責,就看到她一臉堅定“這次一走,說不定你這輩子都不肯見我了。”


    說完,她便破釜沉舟的吻了上來。申屠川的手握成了拳,如一尊雕塑一般任她作為,不主動但也不拒絕。


    季聽不得其法,又遲遲等不到他的迴應,一時情急咬了下去。由於喝了酒不知輕重,一口下去竟然嚐到了鐵鏽的月星甜,她慌張的睜開眼睛,正對上申屠川黑沉的眼眸。


    她下意識的覺得危險,急忙往後退去,申屠川卻一把抱住了蠶蛹,冷著臉問一句“怕了”


    季聽眼角還泛著淚花,聞言怔怔的看著他,半晌才小聲低喃一句“是你的話,好像沒什麽怕的。”


    申屠川的心口好像被什麽刺透,一瞬的疼痛後是更加洶湧的情感,但他看著季聽的眼睛,生生的將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壓了下來。他盯著季聽看了許久,突然咬了她一口,季聽瞬間眼淚嘩嘩的,申屠川冷著臉遠離了她。


    此時她整個人都有些淩亂,整個人都仿佛一隻弱小受驚的小鹿,明明是最純潔的表情,卻灼得申屠川眼底發紅,他強硬的別開臉,才算沒有繼續失控。


    季聽擦一下眼淚,捂住嘴可憐巴巴的看著他“有點疼。”


    有冷風從窗戶縫裏鑽進來,申屠川被風一吹,頓時冷靜了不少,雖然耳根還是紅的,但表情已經恢複了淡漠。他沉默許久,才淡淡道“我送你迴去。”


    “好。”季聽意識到自己鬧騰不過他後,頓時變得老實起來。


    她慢吞吞的將衣裳整理好,接著低頭用腳去夠鞋子,動作笨拙而緩慢。申屠川忍了忍,最終還是蹲在了她腳邊,握住她的一雙腳放在了腿上,再拿起鞋子幫她穿。


    他的手雖然寬和,可卻有些涼,就像他這個人一樣,總給人一種捂不熱的感覺。季聽定定的看著他,等他幫自己穿上一隻鞋後,突然握住了他的手。


    申屠川一頓,蹙眉看向她“別鬧。”


    季聽一邊傻笑,一邊握緊了他的手,等到他的手沒那麽涼了之後,才滿意的鬆開“還是能捂熱的。”


    什麽亂七八糟的申屠川的眉頭皺著,本來想問的,但看到她一臉醉態,到底什麽都沒有再說,幫她穿好鞋子後,便把人拉了起來。


    “走吧,迴去。”


    “好。”季聽乖乖答應。


    申屠川的目光往她臉上掃了一圈,沉默的領著她往外走,走出好長一段路後才淡淡道“迴去後,記得叫嬤嬤給你上藥。”


    “上什麽藥”季聽疑惑的看著他。


    申屠川沉默一瞬,伸出指尖點在了她的唇上。季聽吃痛的皺起眉頭,眼中滿是困惑,申屠川無奈了“你隻需這般告訴嬤嬤便好。”


    “好,知道了。”季聽乖巧答應。


    之後便一路無話,到了鳳棲宮門前時,申屠川才停了下來,目送她進門之後才轉身離開。


    鳳棲宮內所有人都在等季聽,看到她迴來後急忙圍了過去,有小宮女驚唿“娘娘你的嘴怎麽了”


    季聽有些聽不明白,遲疑一瞬後看向嬤嬤“幫我上藥。”


    “好好,娘娘先迴屋吧,奴婢這就幫您上藥。”嬤嬤忙道。


    季聽點了點頭,徑直朝屋裏走去,不等嬤嬤過來上藥,就先一步倒在床上睡著了。


    翌日醒來時,依舊是頭疼,還添了懼寒的毛病,蓋得厚厚的卻還是直打哆嗦。


    “水。”她一開口,就聽到了沙啞的聲音,頓時愣住了。


    嬤嬤端了熱水過來,服侍她喝下後歎了聲氣“娘娘呀,您可真是叫老奴擔心慘了,這大冷的天兒,您喝完酒不在宮內歇息,又跑去什麽地方了,一直到天快亮時才迴,起了高熱不說,嘴上還磕出了一塊疤”


    季聽怔愣一瞬,下意識的撫上嘴唇,碰到傷口後疼得嘶了一聲,接著昨夜的記憶翻江倒海唿嘯而來,她的臉瞬間就紅了。


    嬤嬤還在苦口婆心的勸說“奴才知道您對督主大人癡心一片,可督主大人並非能輕易迴心轉意的人,娘娘還是盡快死心吧,您看您這嘴,定是走夜路摔的吧,若再任性下去,說不定下次就不止受這點小傷了”


    “嬤嬤,我知道了,你、你先出去吧。”季聽說完,就把自己給捂起來了。


    嬤嬤以為她油鹽不進,歎著氣離開了,隻剩下季聽縮在被子裏想些亂七八糟的。


    昨天他們又親到一起去了,比起上次似乎更熱切了些,可她卻察覺不到申屠川的疼惜,他到底是出於什麽心情才會迴吻的呢


    季聽想著想著,又開始低落了,申屠川不信自己,所以昨晚定然也不是出於滿心愛意才迴應自己的,他叫自己迴來等著,或許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


    原本因為記憶生出的點點欣喜,在她越想越多的情況下終於被磨滅個幹淨,她隻覺得腦子更疼了。


    嬤嬤隻出去不到一刻鍾就迴來了,迴來時手裏還端著一碗湯藥,在床邊喊了半天季聽才起來,把藥喝完後帶著一腦子複雜的想法沉沉睡去。


    這邊申屠川的人帶兵將逃走的四皇子抓了迴來,李公公一見到他便道“各皇子蠢蠢欲動,皇上駕崩一事恐怕瞞不了多久,還請督主早些定奪,盡快扶持九皇子登基。”


    “此事不急,你先著人看好各皇子,其餘的事我自有定奪。”申屠川淡淡道。


    李公公要急死了“督主,如今萬事俱備,隻差最後一步,東廠未來幾十年的命數都壓在您身上了,您到底在等什麽啊若是被其他成年皇子鑽了空隙,他們定然容不得咱了啊”


    申屠川靜了一瞬,才緩緩開口“再給我三日時間。”


    “您到底要做什麽”李公公都快崩潰了。


    申屠川看他一眼“求證一件事。”他頓了一下,叫李公公往前來了些,低聲吩咐了一些事。


    李公公欲言又止,最終什麽都沒說,不由得重重歎了聲氣,頭大的去幫他做事了。


    李公公一走,便有鳳棲宮的宮人來了,見到申屠川後便跪下了“給督主大人請安。”


    “娘娘醒了”申屠川冷漠的問。


    宮人應了一聲“昨夜許是受了涼風,天未亮時發起了高熱,現在還在休息。”


    “還未退熱”申屠川蹙眉。


    宮人將身子俯得更低了些,還未開口說話,便感覺身側好像過了一陣風一般,再抬頭人已經離開了。


    鳳棲宮裏,宮人做事時都刻意放輕了聲響,院子裏一片靜悄悄。


    “娘娘還沒醒嗎”幾個宮人湊到一起聊天,一個小太監問道。


    貼身伺候季聽的宮女搖了搖頭,眼中透出些許心疼“娘娘也是太一根筋了,明知道那位不可能再迴頭,卻還是癡心不改,這一天天的,人都消瘦了。”


    小太監想到季聽氣色極好的臉,沉默一瞬後小聲道“我怎麽覺得,娘娘愈發精神了”


    “你懂什麽,這是失意到了極致才會顯得容光煥發,就跟迴光返照一個道理。”一個自認讀過幾年書的宮女道。


    其他人頓時驚唿一聲,一臉原來如此的表情。


    正當他們坐在一起叭叭討論時,突然有一道聲音岔了進來“娘娘呢”


    “在屋裏。”一個宮女想也不想的迴答。


    接著眾人一僵,等看向申屠川時,他已經進了季聽屋裏,一群人麵麵相覷,半晌臉色大變,趕緊假裝什麽都沒看到,繼續幹活去了。


    申屠川一進屋,便聞到一股濃鬱的藥味,他皺了皺眉,冷著臉走到床邊,伸手探了一下她的額頭,確實還熱著。


    季聽察覺到有人來,昏昏沉沉中睜開眼睛,和他對視後苦澀一笑“我真是魔怔了,竟然覺得你會來。”


    “可有服藥”申屠川冷聲問。


    季聽頓了一下,慢慢的清醒過來,眼睛頓時睜大了“你你你怎麽來了”


    “何時服的藥”申屠川依然還是這句。


    季聽咽了下口水“半個時辰前,現在已經好多了。”


    “可還是發熱。”申屠川麵色凝重。


    季聽睜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半晌才小小聲問“你在關心我嗎”


    申屠川不語,隻是將被子給她掖得緊了一些,正當他的手要離開時,季聽忙揪住他的袖子。


    沒了酒精壯膽,她連捏個衣角都後背出汗“你別走”


    “我不走,你睡吧。”申屠川說完,拖了把椅子過來坐下。


    季聽靜靜的看著他,眼皮漸漸的沉重下來,可她卻舍不得睡,生怕一閉上眼睛,他就不見了。


    申屠川似是知道她的想法,眼神中總算有了些許溫度“安心睡,我真的不走。”


    “你相信我了嗎”季聽小心的問。


    申屠川沉默了。她垂眸掩下眼中的失望,半晌才低落道“我知道,你還是不信我。”


    申屠川靜靜的看了她很久,終於開口迴了她一句“我信。”


    季聽一愣,猛地看向他“真的”


    “真的,我信你對我是真心,從未心懷利用。”申屠川將一切情緒遮掩,隻說了她想聽的話。


    季聽眼眶瞬間紅了,她和申屠川對視好一會兒,才露出如釋重負的笑“你、你願意信我便好。”


    “睡吧。”


    季聽小小的應了一聲,閉上眼睛很快沉沉睡去。


    申屠川盯著她無憂的睡顏,眼神漸漸暗了下來。他願意再給她一次機會證明她的真心,隻希望她能給出一份自己滿意的答複。


    等她再次醒來的時候,熱已經退了,睜開眼的第一件事便是看向旁邊,看到申屠川還坐在那裏後頓時鬆了口氣。


    “醒了”申屠川一直注意著她,聽到動靜便直接問了。


    季聽坐了起來,看著他挺直的身軀,臉上泛起一點薄紅“嗯,醒了。”


    “起來吃些東西,再將藥喝了,明日便能大好了。”申屠川說著,朝她伸出了手。


    季聽心頭一動,羞澀的將手遞了過去,被他扶著穿鞋子,期間動不動想到昨晚他跪在地上幫自己時的模樣,一張臉愈發的紅了。


    申屠川看了眼她明豔如桃花的臉,掩下心中的悸動後一同去用膳了。


    “你真的信我了”季聽還是懷疑。


    申屠川掃她一眼“我有騙你的必要”


    季聽一想也是,於是安下心來,在他的結結實實的吃了一碗飯。吃過飯又喝了藥,這就迴屋裏休息了,申屠川似乎有要事忙,隻陪了她片刻就匆匆離開了。


    翌日一早,他又一次來了,同她相處了一天,叫季聽徹底放下心來,確定他對自己已經沒有嫌隙了。


    當日晚上,申屠川要走時,季聽送他到鳳棲宮外,還欲再往前送時,他突然停了下來“皇上快不行了,估摸著也就這兩天的事了。”


    季聽一愣,不知他怎麽又對自己提起此事。


    “待皇上駕崩後,我會有很長一段時間要忙,恐怕沒有時間陪你,所以,”申屠川停頓一瞬,“所以我決定提前補償你。”


    “補償我什麽”季聽疑惑。


    申屠川深深的看著她的眼睛“你明日便知道了。”


    季聽再問,他卻什麽也不肯說了,她隻好帶著一肚子的好奇迴去了。


    好不容易等到第二天,季聽一大早便坐在門口等著了,看到申屠川過來後忙迎了上去“督主大人”


    申屠川將手中的東西遞給她“去換上,我帶你去個地方。”


    季聽定睛一看,是一套男裝,她有些不解,但看了眼申屠川的表情,想了想還是迴去換上了。


    男裝的針腳很糙,一看就是這兩日剛趕工出來的,季聽往身上比劃了一下,確定這是專門做給自己的了。


    她心中疑惑更甚,換衣裳的速度都快了起來,等把一身長衫穿好,便將頭發也束了起來,渾靈靈一個俊秀小書生。


    季聽滿意的跑了出去,申屠川看到後唇角浮起一點弧度,領著她便上了早已備好的馬車。


    馬車往宮外去時,季聽一直叭叭的追問去哪,申屠川始終一言不發,隻是坐得直直的閉目養神。季聽慢慢的也不好意思打擾他了,隻是一個人撩起車簾朝外看,盯著已經許久未見的人間不住驚歎。


    漸漸的,她開始說不出話來,怔怔的盯著沿路飛逝的風景,眼底滿是不可置信。一直到馬車停下,她都沒有什麽真實感,隻是在馬夫說到了的時候,下意識的看向申屠川。


    申屠川睜開眼睛,繃著臉先一步下了馬車,然後朝還在車上的她伸出手“來。”


    季聽將發顫的手放在他的手心裏,等扶著他下了馬車後,盯著正上方的牌匾眼眶漸漸紅了。


    “這便是給你的補償,我公務繁忙,現在就要去大理寺一趟,兩個時辰後再來接你。”申屠川淡淡道。


    季聽還處在震驚之中,並未聽出他話中的不悅,聞言隻是點了點頭,接著便一言不發的朝前方走去。申屠川的手漸漸握成了拳,在她快要進去的時候突然叫住她“季聽。”


    “嗯”季聽扭頭看他。


    申屠川和她對視許久,才淡漠的垂下眼眸“如今世道太亂,你不要亂走,等我迴來接你。”


    “好。”季聽遲鈍的心終於開始狂跳,她看著申屠川上了馬車,看著馬車走遠,這才猛地跑到牌匾下,大聲的敲門。


    院中人被驚動,很快便有人來開了,小廝看到季聽後瞬間驚訝“大、大小姐你怎麽迴來了”


    “我爹我娘呢他們在哪”季聽眉梢眼角都是喜悅,見小廝吭吭哧哧的,心急的跑了進去,一邊跑一邊大叫,“爹娘我迴來了我迴來看你們了”


    虧得她中氣十足的喊聲,季尚書季夫人很快就跑了出來,看到她後先是一愣,接著欣喜若狂的跑過來把人抱在懷中。


    “迴來了你怎麽迴來了”季夫人眼淚簌簌的掉。


    季聽也是心酸,倚在季夫人懷裏看向季尚書“爹,你怎麽老了這麽多,可是這段日子受苦了”


    “我能受什麽苦,先前二皇子出事,多虧督主大人替我遮掩,我隻入了一日獄便迴來了,好好我的乖女兒總算迴來了。”季尚書七尺男兒,眼眶也紅了起來。


    季夫人哭了片刻便冷靜許多“你怎麽會突然迴來,可是宮裏出了什麽事”


    季聽吸了一下鼻子“我們進屋再說吧。”


    “誒,進屋再說。”


    一家三口忙迴了屋裏,季聽用了半天的時間才把事情說清楚。季尚書連連歎息“也是為父不好,隻想著扶持二皇子登基,將來便能在皇上駕崩後給你留一條活路,卻沒想到低估了皇上的眼線,若不是督主,恐怕你也要被我連累。”


    季聽汗顏,沒敢說季家的事就是督主查出來的,隻是安慰父親如今事情已經過去,沒必要再說了。


    一家三口說了會兒話,季夫人握住了季聽的手“你這次迴來,還去宮裏嗎”


    “要去的,督主兩個時辰後就會來接我。”一想到要再次跟雙親分離,季聽目露悵然。


    季夫人也難受的別開了臉,季尚書看著這對母女片刻,終於一拍桌子道“不能再讓聽兒迴去,即便有了皇子傍身不用殉葬,可注定一輩子孤苦,我不願自己女兒過這樣的日子”


    “不願意,又有什麽辦法”季夫人擦眼淚。


    季尚書咬牙“現在就收拾東西離開,兩個時辰,足夠我們出城到別處去了,到時候隱姓埋名,誰又能找到咱們。”


    “可、可這能行得通嗎”季夫人已經心動。


    季尚書板起臉“一定能行得通,我前兩日得了一張地圖,將京都之外大大小小百餘個城鎮都標得清楚,我們隻需找最偏僻的地方隱居,一定能躲過官兵追查。”


    季夫人懵懂的點了點頭,接著便看向季聽“聽兒,聽你爹的,我們走吧,等到了別處安定了,找個離家近的夫家,日後咱們一家三口相依為命,定比你獨自在宮中生活來得好。”


    季聽怔怔的看著父母,聽著母親勾勒出的未來,說不心動才是假的。


    季家門外,幾百禁衛軍守在暗處,將偌大個府邸都盯得嚴嚴實實,哪怕是一隻蒼蠅都不可能躲過他們的眼睛。在牆角處一輛馬車裏,李公公一臉複雜的坐在下方,隻覺得不是自己瘋了就是督主瘋了,否則怎麽會放著正事不做,花了三天時間給季家布這麽一個局。


    不過這樣也挺好,季聽年紀輕輕,又不是愛權之人,定然不願意一輩子困在宮裏,她跟著父母逃了,也好叫督主早點認清,他們並非一路人。


    李公公看一眼繃著臉的申屠川,不由得縮了縮脖子。若督主這迴注定情場失意,那自己估計也要被連累,接下來的幾日都不好過咯。


    申屠川無視身旁李公公複雜的內心,隻是安靜的坐在那裏,隨著時間的流逝,季府依然沒有什麽動靜,他的臉色漸漸好了些。


    “督主大人,”馬車外突然來了探子,“季尚書此刻正在收拾行李。”


    申屠川一愣,臉色瞬間陰沉得要滴出水來。


    李公公咽了下口水“你確定嗎”


    “奴才萬分確定,如今季府沒有武功高強的侍衛,奴才得以近距離查探,定然不會出錯。”探子堅定道。


    他每說一句話,申屠川的臉色就難看一分,等最後一個音落下時,李公公覺得自己快要被馬車裏的低氣壓給弄死了,咳了一聲將探子斥退。


    半晌,他小心道“督主,若是貴妃娘娘要隨父母逃走,您打算怎麽做”


    申屠川半個字都不說,李公公訕訕“其實娘娘年歲較小,想與父母待在一起也是人之常情,不如督主大人就成全他們吧。”


    “我成全他們,誰成全我”申屠川看向他,平靜之下仿佛隱匿著一座活火山,此刻正瀕臨爆發。


    李公公打了個哆嗦,再不敢多言,如一隻鵪鶉一般陪在申屠川左右。


    接下來兩刻鍾裏,探子來了三趟,每來一次,申屠川的怒氣便增加一分,李公公猶如見了羅刹的小鬼,嚇得哆嗦成一團。


    探子最後一次來時,季府的後門也出來了一輛馬車,靜悄悄的匯進大街,朝著城門跑去。


    李公公為難的看向申屠川,等著他下命令。


    申屠川沉默許久,才漠然開口“攔住他們。”


    “是。”李公公忙借此到馬車外跟車夫坐在一起,鬆了口氣的同時指揮所有人都跟上,一群人衝到後門便將馬車攔住了。


    申屠川從內到外都透著冷意,每走一步好像身上都會往下掉冰碴一般,他淡漠的走到馬車前,盯著被布簾遮擋的馬車看了許久,才眼神陰鬱的動了一下手指。


    李公公立刻叫人將車簾撩開,下一秒裏麵的人便暴露在申屠川麵前。申屠川瞬間愣住了。


    “督主大人,您這是”季尚書目露疑惑。


    申屠川定定的看著車內的夫妻倆,意識到什麽後徑直朝季府走去,留下李公公訕訕的跟季家夫婦編借口。


    季府內,別院中。


    季聽坐在秋千上百無聊賴的打發時間,都快要被自己晃睡著時,突然一股大力將她拉了起來,下一秒便被人抱進了懷裏。


    她隻驚了一瞬,便聞到了他身上清澈的鬆柏味,鬆了口氣的同時臉上泛起了熱,有氣無力的推了一下他“你幹嘛呀。”


    “別動。”申屠川聲音發啞。


    季聽聽出他的不對勁,愣了一下後乖乖的不動了。


    已是深秋時節,黃色的楓葉簌簌往下落,掉在地上時發出不明顯的聲響,風輕輕吹過,有些涼,卻驅散不了體溫到來的熱度。


    許久,季聽小聲道“我有點喘不過氣了。”


    申屠川一頓,這才鬆開了她,看著她的眼睛問“為何不走”


    季聽愣住了,半晌才明白是什麽意思,當即驚訝道“你送我迴來,是想讓我離開難道是宮裏出了什麽事嗎不對,若是出事,你不可能不跟我說,你不是要兩個時辰才能迴來嗎為何我爹娘一走你就”


    話說到一半,她突然想明白了,當即有些惱了“今日之事,是你陷害我的是嗎”


    申屠川沉默的再次將她抱住,季聽氣憤不已,卻也舍不得推開他,生了會兒氣後意識到“這便是你說的,要自己親自驗證我話中的真假”


    “嗯。”


    季聽氣笑了“你可真是、真是”真是什麽她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了,因為某人抱她的力道又加重了一分,簡直是刻意不叫她說話。


    片刻之後,兩人同坐在秋千上,季聽眯起眼睛看他“現在你該信我對你的真心了吧”


    “嗯。”雖說這個時候裝嚴肅會更好些,可申屠川對上她的眼睛,嘴角還是浮起一點弧度,怕季聽再追究,他立刻轉移話題,“既然你決定不走,為何季尚書會乘馬車離開”


    “我那是怕過陣子朝堂震蕩時顧不上他們,若有人對他們下手可怎麽辦,不如叫他們出去躲一陣子,等我的太後之位坐穩了再說。”季聽不滿的看他一眼。


    申屠川咳了一聲“他們年事已高,不適宜舟車勞頓,不如我派些人馬來季府保護他們,在咱們眼皮子底下,也更放心些。”


    季聽一聽覺得也有道理,想了想後便答應了。申屠川麵容柔和了些“他們方才定是勸說你同他們一起走,你是如何說服他們的”


    “我就說我不想走,要留下當太後,”季聽有些心虛,“抱歉了,為讓他們放心,我將你的計劃告知他們了。”


    “無妨,你隻說了要做太後,他們便答應讓你留下了”申屠川將她散落的頭發幫她別在耳後。


    季聽想到當時爹娘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一聲“我說我在宮中這些時日,已經喜歡上宮裏做主子的生活,若是跟他們離開嫁人,到夫家也是要伺候公婆管理家事的,哪比得上在宮裏做太後自在,且等我成了太後,我想何時見他們便何時見他們,不比再嫁人來得自在”


    申屠川看著她狡黠的眼神,也忍不住勾起唇角“季尚書向來不屑權勢,他聽到恐怕要氣壞了。”


    “那倒也不會,做爹娘的,心總是要偏向子女一些,聽到我能過得這般快意,他們自然不會再抗拒,”季聽說完頓了一下,眼底浮出淡淡的愧疚,“隻是我到底沒勇氣將你我的事告知他們,還是再等上一段時日吧。”


    “不必,現在這樣也不錯。”申屠川不想為難她。


    季聽點了點頭,隨即聽到外頭的動靜,她趕緊起身出去,看到爹娘迴來後頓時一臉緊張,生怕他們看出什麽破綻。好在李公公八麵玲瓏,已經找了滴水不漏的借口糊弄過去了。


    季聽又在家裏陪了父母許久,一直到日落西山,這才隨申屠川迴宮。


    迴去的路上,坐在晃晃悠悠的馬車裏,季聽的眼皮漸漸沉重,最後頭一歪便枕在了申屠川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的就要睡。


    “睡吧,待到了我叫醒你。”申屠川沉聲道。


    季聽應了一聲,隨機用有些含糊的聲音說“還沒問你,若你發現我同爹娘走了,會怎麽辦”


    怎麽辦自然是將季家上下幾十口都軟禁起來,當做把柄牢牢控在手中,再將你廢去貴妃之位,徹底圈禁起來做他的女人,磨碎你的傲骨折斷你的羽翼,生生世世都將你困在牢籠之中。


    申屠川唇角浮起笑意,聲音難得溫潤“自然是會傷心,所以不要離開我,知道嗎”


    “嗯,不會的。”,,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免費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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