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聽和他對視三秒,確定他是認真的,頓時明白自己這段時間的努力全白費了,她的聲音幹澀:“我隻是想讓你知道,你的兄弟沒有背叛你,你一直都是一個值得愛的人……我隻是想,讓你對這個世界有安全感。”


    人的心總共就那麽大,能盛的東西也就那麽多,他盛滿了仇恨,還怎麽擁抱來自世界的愛意。


    “不需要。”申屠川冷冷的看她一眼,轉身朝前方走去。與其原諒李拓跟這個世界和解,他寧願就帶著仇恨生活,至少自己受過的苦不會顯得那麽廉價。


    季聽定定的看著他的背影,最終歎了聲氣跟上。她當然知道他口中的‘結束’說得有多認真,但是她不管出於何種原因,都沒辦法任由他離開。


    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走著,申屠川知道她在後麵,漠然加快了腳步,季聽看他走路的姿勢越來越不自然,知道他是斷肢磨得疼了。為了不讓他再這麽走下去,她隻好先停了下來。


    申屠川知道她沒有再跟來,心裏的鬱火卻越燃越旺,幾乎要將他整個人焚燒。而當在某個路口的櫥窗反光中,看到一個偷偷摸摸的身影,心底的火氣猛地消了半截。


    察覺到自己沒出息的樣子,申屠川深吸一口氣,死死掐著手心,不讓自己迴頭。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自己都感覺到斷肢處濕糟一片,不知道是血還是汗,一開始還覺得疼,後來直接就麻木了。


    季聽在暗處著急,沒想到自己躲起來了,他還跟個野鬼一樣飄著,眼看著他身影越來越不穩,她終於衝了過去。申屠川冷眼看著她,不明白她躲的好好的,又跑出來幹什麽。


    “對不起,我錯了,我以後絕對不會再做這種讓你生氣的事,你能原諒我嗎?”季聽說完,就挨了他的眼刀,她深吸一口氣,苦笑一聲道,“不能原諒也沒事,你別這麽走了好不好,迴家吧。”


    “我說了,我們完了。”申屠川一臉冷漠。


    季聽抿了抿唇,把兜裏鑰匙給他:“那你迴去,我不迴去了,之前簽過協議的,我不養你了,就把房子給你。”


    申屠川不屑的別開臉,他不信她會舍得把房子給他,既然她要裝,那就配合好了,看她怎麽演下去。


    季聽見狀,小心翼翼的問:“那我能先跟你一起迴去收拾東西嗎?”不親眼看著他迴家,還是有些不放心。


    申屠川嘲諷的看著她,沒有拒絕。


    季聽見他總算沒剛才那麽生氣了,心裏鬆了口氣,攔了輛出租車先一步坐進後座,本來以為申屠川會坐自己旁邊,還特意往旁邊挪了挪,結果沒等她挪完,人家就去副駕駛了。


    一路無話,到家後申屠川冷著臉到沙發上坐下,一副看她繼續表演的樣子。季聽訕訕一笑:“你的腿是不是受傷了,給我看看吧。”


    申屠川看也不看她一眼,季聽無奈,隻好先迴房間。她一進屋,申屠川的唇角就勾出一個嘲諷的笑,像是料定她不會走。


    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表情明滅不定。從小到大,似乎所有人都更喜歡李拓,他也早就習慣了,可當看到季聽跟李拓有說有笑的出現時,他突然被恐懼和憤怒梏得喘不過氣來,那一刻對李拓的攻擊不是因為恨,而是因為嫉妒。


    他早就習慣了的事情,在出現在季聽身上時,突然無法接受了,對季聽會更喜歡李拓的恐懼,更甚於對李拓的恨意。


    主臥傳來一聲響動,申屠川眼眸微動,下一秒就看到季聽從屋裏出來,而她的手裏還拉著行李箱。申屠川眼神微冷,手指不自覺顫了一下。她竟然真的要走。


    季聽把準備好的藥放在茶幾上,歎了聲氣道:“你記得塗藥,這幾天不要用義肢,傷口也不要沾水……那個,我走了。”


    申屠川定定的看著她,半晌啞著嗓子開口:“你走了,就別迴來了。”


    但凡是談過戀愛的,就知道少年這句威脅裏,是挽留多還是驅趕多,可惜季聽沒有經驗,隻能聽懂表麵意思。她欲言又止的看了他一眼,最終垂頭喪氣的答應:“知道了。”說完就拉著行李箱出去了。


    門關上的瞬間,仿佛整個世界都安靜了,申屠川僵坐片刻,突然肩膀一垮倚在沙發上,胳膊無意的擋在眼睛上許久沒動,像是在哭,可眼角卻始終幹幹的。


    他就這麽坐著,時間久了如受傷的小獸一般蜷縮在沙發上,眼睛盯著沙發墊的花紋不知道看了多久。


    天黑了亮,亮了黑,申屠川就這麽縮在沙發上,似乎要把自己活活困死在無形牢籠裏。直到天邊炸起驚雷,接著下起傾盆大雨,他才頓了一下,遲緩的看向陽台。


    夏天的雨總是又兇又急,雨滴打在窗戶上,仿佛扇耳光一般大力,這樣的雨天他今年經曆了很多次,隻有這次是在房間裏免受磨難。


    ……可是她呢?


    錢全花在了自己身上,卡裏餘額隻剩下三百不到,而距離發工資還有一段時間。這些錢夠她住酒店、夠她吃飯嗎?


    哪怕讓自己不要想,申屠川的眉頭也皺了起來,一顆心越來越憂慮,幾乎要喘不過氣。在他要去找人的時候,突然又泄氣了,算了,那女人肯定是有地方去,才能這麽義無反顧的走。


    像是在印證他的想法,窗外一道閃電劃過,接著就是更大的雨,申屠川咬了咬牙,最終拿了把傘衝下樓去。他的義肢還沒有脫下,之前磨傷的地方好容易結了痂,現在被他一磨,再次產生劇烈的疼痛。


    他卻顧不上疼,滿腦子都是那個蠢女人,拖著傷腿下樓後,傘剛撐開就被狂風掀翻,雨水瞬間讓他淋個濕透。申屠川扔了傘,朝著小區外跑去。這兩天一直在樓道睡覺的季聽,見他突然瘋一樣往外跑,有些不解的從樓道出來了。


    他幹嘛去啊?季聽一臉莫名,看著他衝出小區後突然福至心靈,她沒忍住,嘴角泄露了一絲笑意,拉著箱子到外麵牆角開始淋。


    申屠川跑出去後,才驚覺自己有多蠢,那女人已經離開兩天了,而且現在下著大雨,她就算沒地方去,也不可能在小區淋雨。可心裏這麽想著,卻不甘心就這麽迴去,在路上來來迴迴的找人。


    季聽遲遲等不到人,怕他出什麽事,正要去找他時,看到他從外麵迴來,急忙到角落蹲下。大雨阻隔了視線,申屠川垂頭經過,並沒有看到她,她隻能小聲提醒:“小川?”


    申屠川猛地停下,怔怔的看向角落,隻見季聽濕噠噠的在牆角淋雨,仿佛被丟棄的小貓一般。他心跳停了一瞬,季聽已經走到他麵前了,眼睛濕漉漉的看著他問:“你怎麽下來了?”


    “我倒垃圾,”申屠川冷淡的說,“你怎麽還在這裏?”


    兩手空空倒個鬼哦,季聽實在忍不住想笑,幹脆擠出一個類似勉強的笑容:“我舍不得你……不說這個了,你都濕透了,趕緊迴去吧。”


    申屠川站在原地不動,季聽疑惑的看著他。僵持半晌,大雨有增無減,他冷著臉走進樓道,季聽心裏咯噔一下,沒想到他竟然這麽絕情。


    正當她失望時,就聽到申屠川不悅的聲音:“還不走?想生病嗎?”


    季聽眼睛一亮,正要跟上,一想到這樣迴去的話,不知道還要別扭多久才能和好,當即就穩住沒動。


    申屠川沒等到她,不耐煩的轉身,結果就看到她還在雨中背對自己站著。他眉頭皺了起來,心裏一股無名火起,一邊朝她走去一邊冷聲問:“你什麽意思,我讓你上樓避雨你還……”


    在看到季聽眼睛下雨後,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季聽也不說話,隻是默默的掉眼淚,一雙淩厲的眸子此刻蒙了一層水光,說不出的可憐。


    申屠川心髒像是被重重一擊,他狼狽的別開臉,半晌梗著脖子不耐煩道:“哭什麽哭,我不跟你計較了還不行嗎?”這女人背著他去找李拓,怎麽看該委屈的也不是她吧。


    季聽垂眸,鴉羽一般的睫毛上掛著水珠,申屠川皺了皺眉頭,別開臉道:“行了,別得寸進尺。”


    這句話像一個信號,季聽沒忍住嗚咽了一聲,申屠川頓了一下,不情願的把人抱進懷裏,被雨水淋得冰涼的衣服下,身體的溫度靠在一起時格外明顯。


    閃電劃過,照亮申屠川眼底不經意間泄露的溫柔,他別扭開口:“都多大了還抹眼淚,丟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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