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傳來轟隆隆的雷聲,天邊的烏雲低得仿佛要壓垮這座城市,雲中有閃電若隱若現,隨時有可能下一場瓢潑大雨。肮髒的後街小巷,隨處散發著廚餘垃圾腐爛的臭味,行人經過時總會掩住口鼻步履匆匆。


    小巷的最深處,一個瘦弱的少年被粗暴地推到地上,手裏拐杖落地的瞬間,一陣拳腳如雨點一般落在他身上。少年麻木的縮成一團,他的雙手沒有抱頭,反而死死護著一個卷餅在懷裏。


    少年的不反抗終於讓暴行的人覺得沒了趣味,幾個痞子罵罵咧咧的停了下來。


    “呸!什麽狗東西,平時不是挺囂張的嗎?怎麽不叫喚了?”帶頭的人很是得意。


    “老大您又不是不知道,他申屠川本來就是李拓養的一條土狗,現在李拓跟豪門大小姐訂婚飛黃騰達了,一次都沒迴來找過他,估計也是嫌丟身份。”


    “可不就是,聽說他們兩個上次被李老四那夥打成了重傷,李拓被人家大小姐救了,這土狗還以為自己兄弟遭了不測,拖著傷四處找人,結果治療不及時截肢了,要不是這兩天訂婚新聞滿天飛,估計還正找人呢。”


    帶頭的聞言嗤了一聲,再看腳下的申屠川,居高臨下的施舍:“看你也是個可憐人,不如你給我磕個頭,以前你跟李拓給我找的麻煩,我就不計較了怎麽樣?”


    “聽見沒有,趕緊跟老大磕頭認錯!”狗腿子立刻嚷嚷起來,其中一個還一腳踩在了他左腿膝蓋以下空空蕩蕩的褲子上。


    仿佛開了一個成功的玩笑,幾個人盯著他傷殘的左腿惡意的笑了。


    “一個孤兒院出來的,李拓就能進豪門吃軟飯,你卻隻能像個垃圾一樣活著,還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申屠川麵無表情的盯著地麵,雙眼中卻空無一物,仿佛這些人做什麽都和他無關。


    帶頭的見他忽視自己,臉色瞬間一沉,目光如毒蛇一般落在了他的手上,半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笑了起來,一腳踩在了他的手上,用力地碾了碾,踩過黑泥垃圾的鞋底立刻將他的手染成了黑色,連帶他手裏沒遮嚴實的餅也沒有幸免。


    “什麽東西啊這麽寶貝,給老子看看唄。”明知道他手裏隻是吃的,帶頭的卻還是惡意的問。


    申屠川的眼睛瞬間紅了,死死抓住他的餅,哪怕上麵已經沾染了汙髒也不肯放手。他的反應反而激起了帶頭男人的火氣,男人正要蹲下給他點教訓時,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漫不經心的女聲——


    “諸位這麽欺負人,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啊。”


    除了申屠川以外的人扭頭朝身後看去,看清來人的相貌後頓時愣住了。


    來的是一個二十歲左右的漂亮女人,皮膚白皙似雪,又透著健康的紅潤,頭發如烏木一樣又黑又直,仿佛如童話裏走出來的一般,和周圍肮髒的環境格格不入。


    她的臉隻有巴掌大,鼻子挺翹嘴唇小而殷紅,明明該是清純的容貌,卻因為一雙美得盛氣淩人的眼睛,以及過於婀娜的身材,生生帶了股明豔多情的味道。


    帶頭的咽了下口水,舔著臉笑出一嘴黃牙:“過分了嗎?哥哥還有更過分的,你要不要看啊。”


    他的話音一落,狗腿子們就露出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


    聽著他輕浮的話,季聽非但沒動怒,漂亮的桃花眼中還透出點點笑意:“連小朋友都欺負,您還真是個不折不扣的垃圾啊。”


    她說完對著帶頭的勾了勾手指,帶頭的不介意她話裏的辱罵,淫.笑著走了過去,剛要去拉她的手,女人眼神瞬間眯了起來,下一秒拿著小型防狼棒捅了過去。


    防狼棒雖小,可威力卻十足,巷子裏立刻傳出殺豬般的慘叫,再看剛才還耍流氓的男人,已經目眥欲裂的倒在地上打滾了。狗腿子們沒想到會是這種展開,正要衝過去時,外麵突然傳來警笛聲,他們瞬間猶豫了。


    “我已經報警了,再不走,我就告訴警察你們性騷擾,”季聽冷下臉,“這裏沒有監控,各位也有案底在身的人吧,到時候怎麽說還不是我一句話的事?”


    警笛聲越來越近,這些人麵麵相覷,最後不甘心的拖著他們老大走了。他們一離開,季聽肩膀瞬間垮了下來,深吸一口氣平複緊張過度的心髒,然後走到了申屠川麵前,看著他空無一物的眼眸,不由得歎了聲氣。


    天色越來越暗,烏雲攜裹著驚雷閃電越壓越低,一場大雨即將到來。季聽溫柔的朝他伸出手:“剛才的警笛聲是我拜托前麵商家播放的,他們應該很快就會發現是假的,先跟我離開這裏吧。”


    申屠川沒有反應,季聽蹲下想扶他起來,還沒伸出手他突然動了動,垂眸撐著地麵想要起來,卻因為隻有一隻腳可以用力,眼看要摔迴去,季聽忙伸手扶住他,他卻麵無表情的抽出胳膊,伸手摸索到髒得看不出顏色的拐杖,撐著自己站了起來。


    季聽看向他的左腿,見他膝蓋以下的位置空空蕩蕩,不由得抿了抿唇。她原本打算在他受傷前穿越過來,想改寫他的命運以免傷殘,沒想到穿越時延誤了,等到了這裏劇情已經發展到他截肢的地方了。


    申屠川起身後,撐著拐杖緩慢越過她,季聽默默跟在他的身後,正在思索對策時突然看到他把攙了汙泥的餅往嘴裏塞,急忙抓住他的手腕。剛才還視她如無物的少年頓了一下,一雙眼睛頓時如瀕死的困獸一般死死盯著季聽。


    季聽輕聲安撫:“已經髒了,咱不要了好不好?你吃了會生病的,我帶你去吃別的。”


    她也是突然想起來,小說裏寫過這段,他會因為吃了髒餅食物中毒,腸胃自此變得脆弱。現在的他已經吃盡苦頭,她不能再讓他遭受新的折磨。


    申屠川仿佛什麽都沒聽到,眼睛裏隻剩下餅子,季聽試著從他手裏拿走,卻失敗了。


    少年雖然剛十七歲,可身高卻已經有一八五左右,季聽雖然身材高挑,可在他麵前卻生生矮了一頭,強搶是肯定不行的,正當她想該怎麽勸說時,申屠川突然朝她倒來,她下意識的接住,才發現他已經昏倒。


    被他視若珍寶的餅子瞬間掉在地上,滾了一層臭烘烘的汙泥停在牆角,和其他垃圾完全融為了一體。


    少年身上腐爛的酸味在鼻尖縈繞,衣服已經看不到原來的圖案,牛仔褲上更是覆了一層油汙,和穿著白色連衣裙的季聽形成鮮明的對比。季聽卻不怎麽介意,扶著他倚在小巷油膩的牆上,有條不紊的打了急救電話。


    等把申屠川送進急診室,季聽看了眼他身上的髒衣服,想了想叫了跑腿買了一套新的,又花了兩倍的價錢找了個護工,讓人幫他清理一下身體。安排完這一切,她就去大廳繳醫藥費了。


    站在繳費的隊伍中,季聽重重的歎了聲氣。


    兩天前她莫名其妙被讀者怨念係統選中,任務是幫助每個讓讀者意難平的小說男配得到圓滿的結局,等到讀者的怨念全部消失,她就可以迴到現實世界。而她如今所在的世界,就是她的第一個任務。


    在這本名叫《癡癡愛戀》的小說裏,男配申屠川是男主李拓一起長大的好友,兩個人在一起受了重傷後,無意間經過的女主救了李拓,並沒有發現垃圾堆中的申屠川,李拓被救之後失憶,徹底把申屠川忘了。


    男配以為自己被背叛,因此恨上了男女主,十年養精蓄銳歸來,利用恢複記憶的李拓對他的愧疚瘋狂報複,最後李拓忍無可忍,親手送他進了監獄,而他在進了監獄後突染急病,死時還不到二十九歲。


    這個故事裏雖然申屠川是標準的反派,卻因為少年時的遭遇讓讀者倍感同情,因此對他的結局非常怨念,希望他能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而季聽現在要做的,就是在不影響男女主he的前提下扭轉命運,讓申屠川有一個幸福的結局,而幸福結局的具體定義,則由角色定義。也就是說,隻有男配發自內心覺得自己幸福了,她的任務才算成功。


    她在翻看了幾遍原文後,確定要想讓申屠川覺得幸福,首先得讓他放下對李拓的仇恨,然後結婚生子平安一生。


    而現在,最重要的是先讓他養好身體。季聽歎了聲氣,交完費就轉身去了急診,得知申屠川已經轉入病房後,她立刻往病房去了。她到病房時,護工已經結束了工作,她一邊道謝一邊付錢,等護工走後她才到病床前坐下。


    季聽看向申屠川,明明是身高腿長,卻有種營養不良的感覺,領口露出凸出的鎖骨,下頜也有著不該屬於這個年紀的鋒利。或許是因為傷後沒有得到好的護理,他的皮膚展現一種驚人的白,嘴唇卻透著病態的淡紫,脆弱得仿佛隨時要死去。


    季聽看到他嘴唇上起了幹皮,當即找來棉棒沾了水,一點一點的幫他潤濕。或許是感覺到舒服了些,申屠川緊皺的眉頭稍微放鬆了些。


    申屠川還在沉睡,緊皺的眉頭仿佛連夢裏都不安穩。他的身體被護工擦洗過,傷口也已經被包紮,穿著她買的印著小熊的t恤,仿佛一個正常的十七歲少年。


    但季聽心裏清楚,此時他對這個世界的恨意,已經無法再讓他沿著正常的軌跡成長,如果她不加幹涉,他會不斷黑化扭曲,最後葬送自己的命。


    季聽一邊幫他潤唇,一邊反複的打量他,最後目光落在了他的小腹上,眸光瞬間動了動。係統送她來這個世界前,提到過所有男配的左側胯骨上,都有一個紅色的、像胎記一樣的東西,男配越痛苦,顏色就越深,相反就越淺,等到他真的幸福了,痕跡就會徹底消失。


    所以申屠川身上也會有吧,現在顏色是什麽樣的,會不會已經紅得發黑了?季聽可恥的好奇了。見他還在沉睡,季聽掃了周圍一眼,確定房間裏沒有別人,當即搓著手去抓他的褲腰。


    她買的褲子是比較舒服的休閑褲,因此隻需要拉下鬆緊繩褲腰,就能看到那塊像胎記一樣的東西。她一臉期待的往下拉,突然感覺到一陣懾人的目光,於是下意識的抬頭,瞬間對上了一雙沒有一絲溫度的眼睛。


    少年剛醒,臉色還是沒有一絲血色看起來十分羸弱,可他如冷冬寒潭一般的目光,還是讓季聽打了個寒顫。他的目光從她的臉上緩慢下滑,最後落在了她的手上。


    季聽僵硬的跟著低頭去看,正看到自己的手放在少年的褲腰上。


    “……”真的,她可以解釋,她真不是變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被偏執反派寵上天[快穿]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山有青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山有青木並收藏被偏執反派寵上天[快穿]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