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電梯來到公寓樓下的大堂,顧念站在富麗堂皇的大門前,像是一個走丟的孩子。她孤零零地站在那裏,幻想著敏舒會後悔來找她,但是等了許久,不住地看電梯門開開合合,出來的人都不是她所期望的那一個。


    因為站得太久,大堂的執勤保安也上前詢問她需不需要幫助。顧念搖搖頭,走出了大門。夜色已深,自己該去哪裏呢?


    掏出手機,卻不知道打給誰?


    表妹林芊芊嗎?她還在敏舒的手下工作,如果她突然知道這件事情,該怎樣在上班的時間麵對她?


    楚樂心嗎?她正和芊芊待在一起,她知道了,芊芊也勢必會知道。更主要的,樂心是蘇優嫵的下屬。


    在a城,自己真的沒有什麽朋友。從未在這裏念過書。陪敏舒定居在這後,長期留在家中,沒有外出工作,顧念根本不認識什麽人。和主編輯裴紫隻是工作上的泛泛之交。至於mora她們,顧念把手機放迴了包裏,默默地走在隻有路燈照射的街道。


    深秋的夜晚,風靜靜吹著,似乎要涼進了心裏。


    “我要不要給林芊芊打個電話?”敏舒坐在沙發上,指間夾著支香煙。


    “打給她有什麽意義?”蘇優嫵依舊背靠在牆上,緩緩吐出一口煙霧,看著她消失在空氣裏。


    敏舒張了張口,沒有出聲。頹然地又吸了一口。


    “顧念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你沒有必要這麽擔心她。”蘇有嫵看著敏舒,看著她一臉落寞的樣子:“她總要學會長大。”彈了一下煙,看著煙灰落在敏舒家的地板上:“這不也是你所期望的嗎?”


    蘇優嫵走到敏舒身旁坐下,環過她的肩膀,夾著煙的手輕輕撫了撫敏舒的頭發。


    酒店的盥洗室內,顧念放了滿滿一浴缸水。冰涼的手指試了試水溫,感覺到暖意。把雙手放在熱水裏浸泡一會兒,終於沒有之前那麽僵硬了。


    還是濕淋淋的手,jie kai le yi kou。衣服一件件bo luo,她跨進浴缸把整個人都埋在熱水裏。眼淚溶於水中,水流動於周身,顧念屏住唿吸。滿滿的心痛,滿滿的倦意,她無意識地吸了口氣,水瞬間灌進了顧念的鼻腔,肺部一陣痛。


    她連忙從水裏探出頭,伏在浴池邊緣不住咳嗽。像是要把五髒六腑都咳出來,淚瘋狂地往下掉。濺在浴缸上,又流於水中。


    壓抑已久的哭聲終於從她喉嚨裏溢了出來。越哭越大聲,終於不需要再忍著了,終於有一個獨立的,隻屬於自己的空間可以使自己發泄。


    顧念的手揪在自己心口處的皮膚上,皮肉被她抓得通紅。她卻像感覺不到痛一樣。從小到大,這是她第一次體會心痛到如此境地的滋味。一直以來,顧念人生路走得平順。沒有什麽事情需要她擔憂或者使她陷入極負麵的情緒裏。


    因為顧念單純,周圍的所有人也願意幫她守住這一份天真。在這個如此現實的社會裏,“純”已經是一個很難得的特點了。


    手機“叮”了一聲,是短訊的提示音。顧念聽到聲音的同時,立刻從浴池裏跨了出來。無視自己quan shen shi lu lu,bu zhao cun lv。


    從落在地麵上的包裏翻出手機。一看,果然是敏舒的信息。她迫不及待地滑開閱讀:明天早上,我們在家裏談談。


    很清晰卻也很蒼白的一句話,是敏舒一直以來的風格。忍住心中的失望,顧念迴複她:好的。


    拿著手機站在盥洗室裏等了幾分鍾,手機就像關機了一樣,再也沒有迴應了。


    敏舒她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安危吧,不在乎她現在在哪裏?不在乎她可以在哪裏留宿。迴過神的顧念,終於感受到寒冷。不想再浸在水裏,她上床裹住被子。


    這一夜顧念睡得非常不踏實,醒了很多次。在半夢半醒的狀態裏,夜色逐漸淡去,晨光再一次將城市籠罩。思緒紛亂,沒有盡頭的夢魘。她不懂也想不通,之前敏舒對自己冷淡,但這幾天明明有所迴溫,為什麽還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呢?


    又一次醒來,白日的光透過紗簾。顧念眨了眨眼睛起床。盥洗室的鏡子前,自己是那樣憔悴。眼睛紅腫,麵色蒼白。她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上。從包裏拿出一個精致的綢袋,鬆了開口,鑽石的光立刻湧現出來。


    對著鏡子,顧念將項鏈戴上了脖子,墜在胸前的鑽石是那樣璀璨。她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把項鏈拿出來戴上。這次談話,對她而言如同一場命運的最後宣判。說起來真的很可笑,比起敏舒出軌帶給她的心痛和失望,她更怕敏舒和她提分手。


    這些年,自己是那樣愛她,眷念她,依賴她。敏舒不要她的話,她該怎麽繼續生活呢?她從來沒有細想過這一問題。一直以來,顧念都堅信她們倆人,是永遠也不會分開的。


    顧念沒有想到,自己迴去的時候,敏舒已經坐在餐桌前等她了。不同於以往在家穿著家居服的隨意,敏舒仍是工作時的正裝。筆挺的西裝褲,白色的襯衫。她茶色的短發微有些卷曲,膚色白皙,五官立體。發絲散落在她耳邊的樣子真的好美。盡管這層美裏,仍帶上了憔悴。


    敏舒逆著光影坐著,雙手放在餐桌上。看見顧念迴來,她抬眼看了過去,兩人眼光交會的刹那,都敏感地察覺出對方的頹然。在下一秒,都迅速地錯開目光。


    顧念走到敏舒對麵坐下,動作很輕。這平靜卻又悲傷的氣氛,她不敢撞破。


    “念念,我們分手吧。”敏舒坐著不動,半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指間圓潤纖細,指甲修剪得很整齊。手下麵壓著一個白色信封。


    顧念沒有作聲,靜靜看著敏舒半低頭而落下的頭發。


    敏舒等了很久,漫長到要不知道今夕何夕了,卻還沒有等到顧念開口。她終於又抬起眼簾,直視著顧念的眼睛:“念念,我們分手吧。”


    眼前的顧念麵無表情,隻是安靜而又仔細地看著她。她的淚,毫無預兆地又從大眼睛裏落下:“小舒,你終於說出來了。”敏舒沒有辦法看她如此傷心的樣子,又把目光落迴自己的手指。


    “以前我也想過,我們分手那天會是什麽樣。”顧念用手背輕輕抹去落在腮邊的淚:“和我想象的一樣,你還是這麽淡定。”眼淚像奔流入海的江流一般,怎麽也抹不完。新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掉。


    “小舒,你不要和我分手好不好。我真的不能沒有你。”顧念抽泣起來:“在我心中,你真的很重要。”她乞求地看著敏舒,敏舒卻沒有看她。


    “可是……我已經變心了。”顧念的抽泣聲伴隨著她這句話停了下來。淚卻還是一直流。


    敏舒說自己已經變心了,可我還是這麽愛你。一點也不比我們才相戀的時候少。人最痛苦的,也不過是你早已淡忘了我們的感情,我卻還一如往昔地念著你。這感情的付出,是那樣沒有意義,也是那樣得叫人絕望。


    “我不信……”顧念搖了搖頭,淚滴在桌上:“那之前你準備我們的紀念日,帶我去看《天鵝湖》是為了什麽?”


    敏舒終於又抬起頭,看著她的臉,與她四目對視:“因為我愧疚。”不想再糾纏這些問題,敏舒將一直按在手下的信封朝顧念的方向推去:“這裏麵有張yin hang ka,三十萬。夠你生活了。"說完這句話,她站起身,取下椅背上的西裝外套:“信封裏還有我為你找的房子的地址。租金預交了一年。你趕緊收拾一下,最好周末可以搬走。”


    顧念打開信封,取出裏麵的jie ji ka。這是當初兩人才迴國時在a城辦的,用的是顧念的身份。當初她們說好,定期往裏麵存錢,可以用來作日後兩人生活的花銷。後來,因為敏舒有自己的gong zi ka,並且給了張副卡給她。這張卡反而沒怎麽用過,顧念幾乎將它遺忘了。


    “那張fu ka,我已經凍結了。”敏舒半轉過身,打算往門口走。


    fu ka被凍結了,顧念看著手中的這張jie ji ka,隻覺得諷刺無比。她臉上還掛著淚,卻冷笑起來:“分手費嗎?”她晃了晃手上的yin hang ka:“敏總監如此有錢,分手費僅給區區三十萬?這點錢,都不夠我當初在澳洲一年的花銷吧。”


    敏舒站著沒動,側臉在晨光的照耀下,有種蒼白的不真實感:“我現在隻有這麽多。”她聲音一頓:“你如果覺得三十萬不夠,開個價吧。”


    顧念聽她這麽說,隻覺得一股悶氣堵在胸前,怎麽也發泄不出去。她不可置信地盯著敏舒的側臉,手比思維更快一步。把這張卡朝敏舒的臉上砸了過去。


    卡重重砸在敏舒臉上,然後“啪”的一聲掉地。被卡砸到的肌膚瞬間紅了,敏舒沒有吭聲,也沒有摸自己被砸傷的臉。而是默默蹲下,把卡撿起來放迴桌子上。


    “我公司裏還有事,先走了。”她徹底轉過身子,向門口走去。


    “你等等。”在敏舒走到門口的時候,顧念突然叫住她。


    敏舒迴過頭,看著顧念朝著自己一步步走過來。光照在她的身後,使敏舒看不清她的表情。顧念的手裏握著那張yin hang ka。她走到敏舒身邊停下,從頸子上將鑽石項鏈取了下來。


    “錢,我拿了。”她看著敏舒的眼睛水光閃現:“你的愛,我留下。”如同歎息一般的聲音,是這段愛情最後的迴聲。


    顧念想把項鏈塞迴敏舒手裏,可是敏舒的手握著拳,如何也不願鬆開:“送給你的東西,我從未想拿迴來。”


    顧念搖搖頭,見敏舒怎樣都不張開手,她把項鏈放在門口大鞋櫃上的藝術擺設邊:“我會在這周末搬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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